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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番外:裴煜(二)

  

  月渺能看出小殿下此时心情很不好。

  可小圆子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连求饶都不会了,如果不管,可真就要死在板子下头了。

  于是月渺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叩首:“是,求殿下饶恕小圆子吧。”

  裴煜死死盯着她,良久,才极阴沉地冷笑了声。

  “贱婢就是贱婢。”

  他第一次对月渺说出这种侮辱之词,月渺心头一紧,倒不是因为受辱,在这宫里奴婢的脸面根本不值钱,而是因为惹怒小殿下,她肯定要遭殃了。

  “你既然为他求情,就替他受罚,拉下去打!”

  裴煜一声呵斥,本来要架起小圆子的宫人顿了顿,而后就转过来架月渺。

  月渺霎时如遭雷劈。

  她是会求饶的,一边挣扎一边尖叫:“殿下!殿下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实在不行殿下告诉奴婢要打多少板子,总得有个数吧!”

  裴煜攥紧双拳,怒火愈发翻涌。

  宫人见殿下没有饶恕的意思,就把月渺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窗外传来板子落下的声音,还有月渺的鬼哭狼嚎。

  不过一个奴婢而已,打就打了,谁让她先不自量力的触怒他?

  裴煜说服自己不要去管,可心中还是有一处微紧。

  他好像忘了告诉宫人打多少。

  难道真要把那个蠢货打死吗?

  裴煜听她叫得惨烈,中气十足,像是一时半会死不了的样子。

  但也不能一直打。

  可他命令已经出口了,如果反悔,月渺会不会误会自己在乎她,以后更变本加厉,恃宠生骄?

  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忽有一太监从外奔来,急急报信:“不好了不好了!贵妃娘娘忽然病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裴煜猛地松开攥紧的手,大步往宫门外走去,路过月渺时,脚步顿下,怒声:“不用打了,把她撵回去做粗活!”

  语罢,他便顾不得月渺,快步往乾清宫去。

  *

  母妃这次病得极重。

  父皇已经辍朝三日,陪侍左右了。

  裴煜在乾清宫外求见,不出意料,被父皇拒绝。

  裴煜眼底一片阴沉,母妃难道是父皇一个人的吗?自己是她的亲生骨肉,为何见一面都不可以?

  他在乾清宫外跪下,一日父皇不让他见母妃,他就一日不离开。

  父皇竟然让程公公驱逐他。

  裴煜眼底闪着幽微的恨意,执意跪在那里,坚决不离开。

  跪了三日后,父皇终究还是出来了。

  当今帝王,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的父亲,看着他的目光却像是看着厌恶又不足为道的蝼蚁。

  “滚回文华殿去,你母妃不想见你。”

  裴煜听到父皇冷淡的言辞,非但不走,反而跪拜下去,一字一顿:“母妃纵使不愿见儿臣,儿臣也要亲耳听母妃说。”

  “你也配。”

  父皇似乎不愿意多和他说一句话,转身对程公公下令:“既然不走,就打二十板子,若还不走,就继续打,打死朕也不会追究。”

  没有人为裴煜求情。

  他的母妃在病榻上,周围的宫人自知天子心绪不悦,更不会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为他这个不得圣心的皇子说一句话。

  裴煜被按在地上行刑,他如今不过十岁,太监下手时留了情,并没有用死力。

  原来也并不是很疼。

  裴煜隐忍地咬着唇,承受着身后的痛,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轻松。

  之前那宫女被打时哭天抢地,他还以为会疼得多让人受不了。

  看来是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人也娇气了。

  二十板子很快打完了,程守忠上前搀扶他,好意催促:“殿下快回去吧,陛下这会儿正为娘娘焦心呢,您就别添乱了。”

  裴煜推开他,忍着身后的疼痛,重新跪了下去。

  程守忠:……

  得,打轻了。

  他叹了口气:“殿下,您若是不离开,奴才就只能按陛下旨意,让他们再次行刑了。”

  裴煜眸光幽邃,紧紧执着地盯着乾清宫的宫门。

  程守忠没法子,只能下令宫人再打一次。

  宫人们得到暗示,这次用了五分力气。

  裴煜立刻感受到不对了。

  他之前尚能隐忍不出声,这次却是连痛呼都发不出,板子每一次落下都让他几乎失声,豆大的汗水瞬间从额头滚落,裴煜五指的关节攥紧到发白。

  这次没敢打够二十,只十板子,程守忠就挥手示意太监停下了。

  他跟着陛下这么多年,还不至于真以为陛下要打死娘娘唯一的儿子。

  他走上前无奈地问:“殿下还不离开吗?”

  裴煜缓了片刻才能开口,他猛地看向文华殿方向,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转回了脸,阴沉地凝视着程守忠,一字一顿道:“我不走,我要见母妃。”

  程守忠唉声叹气,又劝了几句没效用后,只能下令宫人强行把小皇子架走。

  裴煜伤得不算轻。

  回宫后刘贵慌忙要给他涂药,被他呵斥住。

  “叫月渺过来!”

  刘贵懵然:“月渺不是触怒殿下,被殿下贬去做粗活了吗?”

  裴煜抓起手边药瓶砸向他,厉斥:“我让她现在回来!!”

  刘贵没敢躲,被砸了一下后连声应是,赶紧退出去叫人。

  过了不知多久,在裴煜已然没了耐心,要再次发怒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月渺扶着腰,显然是每走一步都疼得厉害,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裴煜竟然见鬼的有片刻愧疚。

  很快他就清醒了。

  有什么好愧疚的?

  那日纵然他本就郁火中烧,回来后也没有迁怒她,是她非要不知死活的为别人求情。

  她总是滥发善心,那就活该挨打!

  裴煜别扭地冷起脸,喊她:“月渺,过来给我上药。”

  月渺觉得自己真是造了天大的孽。

  入宫的时候她以为陛下仁慈,宫中的娘娘们肯定也很温柔,除了到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有些晚之外,总体是比在外头当奴婢强的。

  进了宫才知道都是放狗屁!

  嬷嬷们一个比一个厉害,她没使银子,又不会说好话取悦主子,身上还带着些一时改不掉的乡野习性,就只能做些最低下的粗活。

  做就做吧,左右她在家也没少做,谁知天可怜见,竟然让小殿下相中了她。

  实话实说,月渺挺高兴的,因为小殿下脾气虽然不好,可出手大方,之前随手赏赐,就是沉甸甸的一锭黄金!

  在京城的房子有着落了,她愈发决定要好好服侍小殿下,在出宫前攒多多的银子,以后和母亲一起过富贵日子。

  可有命攒,也得有命花啊。

  小殿下如今就这么残暴,若长大后越来越歪,一个不顺心打死了她可怎么办……

  月渺如今没办法,只能先任劳任怨着,期望以后能找机会换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