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04 - 0

第1004章 完本感言哩

  

  有话说在前头。

  诡舍的世界观和主角拥有的力量是不成正比的,所以这注定了这本书没法填上所有的坑,硬要写无非两种情形。

  第一,后期变超凡,升级打怪。

  第二,再水他娘的两百万字。

  嘿,好哎,那我不赚的盆满钵满。

  开个玩笑。

  要是变升级打怪,就背离我的初衷了。

  书有太多遗憾,各位追书的朋友提出,我心里明白,感情线不得不写,我落笔谨慎,篇幅极少,顶着巨大的压力,若是不写,永远不会。

  这本书让我受益颇多。

  严格来说,诡舍的第二部不叫诡舍二,这个世界观的确会有第二本小说,里面一些活下来的重要角色,譬如良言,孟军,洗衣机,洪柚,宁秋水,君鹭远,余江等等……在那本小说里会出现,但主题和诡舍不同,虽然仍旧是以诡异为主基调,但写作形式会发生一些改变。

  不过那本儿书估计得后年去写。

  因为明年我要整一本儿江湖,高武类型的书。

  新书大概率明年过完年发,我会存很多稿子,有几个特别想着的角色,迫不及待跟各位见面。

  至于诡舍的结尾,无论有人骂仓促,骂草率,骂烂尾,我都能接受,对我这个写作小白来说,相比于第一本书能有这样的进步,已经让我自己欣慰了。

  你就说结没结吧。

  接下来是实体书,预估明年年初应该能上(可能会提前),到时候我会在抖音通知,也会在这本书里出一期彩蛋提前通知,有条件的小伙伴帮我买点,我糖糖金番,坐拥21万粉丝,我卖100本实体不过分吧,别让我死的太难看了啊喂!

  逗你们的,看我书的基本是学生吧,学生要适度消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多喝,书啥时候都能买。

  至于动漫。

  目前b站,抖音,都有萧一白的沙雕动漫,他做的很认真,我得感谢人家,诡舍能走到现在,路上遇到的贵人和朋友太多,我的编辑仙人球,番茄运营,虫队(感谢虫队送出的一个生生不息的激荡),萧一白等等等等,至于动漫版权,正在协商,有机会出,但这本书分类大家都懂,别抱太大希望。

  这本书的彩蛋会比较多,后面三个月会陆续放出,还有第一本书的彩蛋也会写出来。

  彩蛋里,会出现一些人物的小传,比如骨女,疯子,栀子,君鹭远,邙,苏小小,白潇潇,洗衣机等等等等……

  也算是对主线的一些坑的补偿。

  完结之后的一月内,我会考虑把『寻凶』重写一遍,到时候一同更换,会以彩蛋形式通知。

  最后,跟角色们写首诗吧。

  纵使流星转瞬逝,亦能片刻……哎,不对,这不镇妖关吗,这给我干哪儿来了?(神志不清,碎碎念中……)

  好吧,没有诗。

  我又不是二猫,憋不出来几个字儿,等我这几月好好深造一下。

  有兴趣的关注,没兴趣的划过。

  好了,兄弟姐妹们,江湖路远,故人如星,打扫尘埃,配上长剑,明年随夜狗出门……斩那春风!

  略略略~

  2024.9.12。

  

  

  番外一 照片

  

  “1……2……3……茄子!”

  咔!

  一名面相阴柔的长发男摄影师在礼堂中,美滋滋地查看着刚才才拍出来的照片,盘算该如何向那两个不搭调的情侣推销自己的婚礼服饰,但当他靠近那对情侣时,却忽地望而却步了。

  那个男人的表情,让摄影师很难不往最坏的方面猜想。

  噫!

  难不成他的女朋友把他给绿了,被他发现了?

  若不然,怎么会是一副谁都欠他几百万的严肃模样?

  这么一想,摄影师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滋生,他胡思乱想道:连这么帅气沉稳的男人都会被绿,那岂不是自己未来也难逃劫数?

  再看看那个阳光开朗,脸上总带着炽烈笑容的女人,他忍不住愤然,心里骂着狐狸精。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名言,在人群中广为流传,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现在在摄影师这里得到了证实。

  “唉……女人果然靠不住,不如以后女装找个男的吧?”

  他安慰了自己两句,对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愈发理直气壮了起来,甚至隐隐开始窃喜。

  “喂,小哥~”

  女人蹦蹦跳跳来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嘻嘻一笑。

  “照片哩!”

  凝视着女人脸上好看的笑容,摄影师觉得有些恶心,清了清嗓子,觉得自己定不可以把这么好看的照片给她看,毕竟她是那么的邪恶。

  自己能步入这行业,身上多少沾点艺术细菌,可不能让道德败坏的人玷污了艺术。

  细菌很脆弱,遇到恶心的人,它们通常会自杀。

  “那个,你们的照片……”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

  “小哥,这张照片对我很重要,而且很急……你在业内的名声是有目共睹的,私下里,我可以再付给你十倍的价格,但今夜七点之前,我要见到照片。”

  摄影师瞪着眼睛问道:

  “夺少?”

  女人嘻嘻一笑:

  “十倍。”

  摄影师眼睛里一切的厌恶都消失了,转而变成了绝对的忠诚。

  他上一次这么忠诚,还是四年前在宠物医院向阎王爷诚心诚意祈祷,愿意用自己一秒钟的寿命换他家老猫五十年阳寿。

  当然,阎王也不是傻子,这笔买卖最后显然是没谈成。

  不过现在,他好像遇到了一个傻子。

  “小姐,晚上七点照片没出,我提头来见!”

  他掷地有声。

  那一刻,摄影师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只剩下了10这个数字,什么艺术,什么高尚,统统不见踪影。

  大概是那一刻,他的艺术细菌已经死完了吧。

  ——毕竟细菌很脆弱,遇到恶心的人,它们通常会自杀。

  …

  晚上九点。

  在桂花园外的林荫道,路灯一盏盏,拉通站得笔直,像极了一个个标兵。

  一男一女的影子先是被拉近,又被拉长,接着又被拉近。

  “嗯……今晚你这么急着走,疯子叫你了?”

  女人问道。

  男人说:

  “别问。”

  听到这里,女人撅着嘴,眉头紧皱:

  “噫,有点烦,本来西城还有个咖啡店我挺喜欢,前几天囤了两张券,想跟你一起去来着……”

  她说着,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两张崭新的咖啡券,扔在路边。

  男人瞟了一眼那两张券,说道:

  “别乱扔垃圾,护工打扫起来可麻烦了。”

  女人捂住自己的耳朵,头疼地念道:

  “别做这,别做那……呜呜,你怎么跟我小学时候班主任似的?”

  “再说了,这两张票可贵了,要是护工真捡到了,他就可以免费请一个人去西城那家咖啡店里喝咖啡。”

  “啧,你不能剥夺护工喝咖啡的权利,我说的对吗?”

  男人站在路灯下,盯着她半天没说话。

  女人问道:

  “你在看什么?”

  男人回道:

  “看你。”

  女人笑着,上前撞了撞他的肩膀:

  “嘿,柳邙你丫的,开窍啦!”

  “我好看吗?”

  说着,她对着男人眨巴眨巴眼睛。

  “不好看。”

  男人无情又冷漠,击碎了女人的心。

  她给了男人一拳。

  “你妹。”

  男人握住她冰冷的拳头,哈了口气,塞进衣服兜里。

  “不要说脏话……”

  他又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尤其是女孩子。”

  “那太野蛮了……嗯?”

  “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路灯下,女人双手揣在了男人的衣服兜里,和他的手握在一起,抬头时,路灯洒落的温暖黄昏染于她的面容之上,三分落在眼眸里,酿成了冬雪提前融化的温柔。

  “你猜。”

  男人仔细想了想,说道:

  “你的丑照。”

  女人眸子里的温柔消失了,无影无踪,她迅速反击:

  “狗东西,晚上别睡太死,我昨天穿的臭袜子还没洗……”

  说着,她忽然沉默,开到一半的玩笑没了后续。

  因为她忽然记起,他今夜真的要走,而且也不会回来了。

  二人互相看着,女人突然轻声道:

  “今夜要是下雪就好了。”

  男人声音有点干涩:

  “为什么?”

  女人贴近了点,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口,倾听着炽热的心跳:

  “因为电视剧里说,雪落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会更好看……那我也会更好看。”

  男人紧紧握着兜里的那双手,一直站着,直到周围升起了迷雾,一辆破旧的大巴车从远处驶来,那双小手才终于抽出。

  女人鼻子给冻得通红,她也看见男人喉咙里卡着的说不出来的话,拿出了之前在礼堂拍的照片,放进了男人胸口挂着的怀表中,把他推上了车。

  …

  “别弄丢了,笨蛋。”

  “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我会一直陪着你。”

  …

  女人对着驶入迷雾中的车子轻声喃喃,眼泪已如飞雪落下。

  噫。

  下雪了。

  

  

  番外二 梦(一)

  

  隆!

  夜里,一道巨大的雷声惊醒了熟睡的女人。

  她睁开眼,望着自己面前熟睡的丈夫后脑勺,眸子里已无丝毫困倦之意。

  今夜格外的安静,原本喜欢打鼾的丈夫,今夜难得竟变得安静,房间里只能听到一些轻微的呼吸声。

  女人揉了揉眼,想要开灯,但看了看身侧熟睡的丈夫,还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起床。

  好在窗外的月色幽亮,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房间里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女人下床来到了窗帘旁,伸出手轻轻拉开窗纱,看着外面天上悬挂的明月,眸子里微微出神,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想要攥着什么,不过那里什么都没有。

  那是她最熟悉的动作,每当她觉得心悸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

  ——曾经在她的胸口处有一块血玉,是她的母亲给她的一件辟邪物什,她八字太软,从小到大,靠着这块血玉才免受村中阴邪的伤害。

  但现在,那块血玉她并没有带在身边。

  看了明月一会儿,女人才倏然回过神,是身后忽然吹入的一阵阴风惊醒了她,当女人回身的时候,她发现卧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开了一条小缝。

  冷风就是从这条小缝这里吹进来的。

  女人觉得身上有些毛毛的,很不舒服,于是到来到了门边,想要将门关上,可当她的手接触到门把手的一瞬间,那股冰冷的触感让女人忽然一激灵!

  她的瞳孔收缩,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疑惑:

  ——窗外月亮如此明亮,不见乌云,不会下雨……那雷声何来?

  是梦中的雷声吗?

  可睡梦之中的雷声,怎会将她惊醒?

  又或者……她听到的那声震响,根本不是雷声?

  …

  诸般念头在心中快速掠过,女人又看向了面前的房门,她因为睡觉总是容易被外界影响,没有安全感,所以睡觉之前已经养成了再三检查房间门是否关好的习惯。

  昨夜睡觉之前是自己关上的房门,怎么可能会被风吹开?

  莫名的诡异氛围在黑暗的四周发酵,女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迅速打开了房间灯,然而拨动了好几次开关,始终没有任何光亮。

  “停电了?”

  她的呼吸稍微变得急促了些。

  在死寂的黑暗中待了一会儿,女人没觉得自己丝毫好受,壮着胆子朝外面走去。

  客厅的灯也没有亮。

  电视也打不开。

  空调同样开不了。

  “看来是真的停电了……”

  她安慰着自己。

  然而,站在二楼的她,目光穿过楼梯口,落在了房门处,惊讶地发现自己房子的大门……居然也是虚掩着的!

  “房门怎么会……不可能啊!”

  她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不受控制。

  难道,刚才那道雷声是……有人闯进了她的家里?

  他们装的是防盗门啊!

  什么人能一下直接给防盗门干开?

  对方要真是偷东西的贼,那也应该是破窗而入吧?

  短短的一瞬间,女人的认知和直觉都告诉她,进入她家的……不是人。

  因为小时候见到过,所以女人知晓这个世界上有可怕的鬼怪。

  难道……是脏东西进她房间里了?

  这个恐怖的假设一瞬间就几乎冲散了女人身上所有的勇气,她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跑回卧室,还是报警。

  但很快,未动的女人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阮香……”

  “阮香……”

  这个声音从卧室中传来,像是呢喃,像是梦呓,不辨男女,细听时好像是她的丈夫在呼唤她。

  女人快速地小跑向了卧室,来到了熟睡的丈夫身旁,不停摇晃着男人的肩膀。

  “老潘,老潘,醒醒!”

  “家里进贼了!”

  男人的身体在黑暗中随着女人的摇晃左右摇摆着,但就是不醒。

  女人摇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黑暗的卧室里,那个呼唤又一次出现:

  “阮香……”

  “阮香……”

  这个声音不是来自于其他地方,正是来自于他们床上的被褥中!

  缓缓吞下了一口津液,女人浑身发冷,循着那声音,一点点将被褥掀开……

  被褥下,赫然是一张狞笑着的,满是褶皱的老妇人脸!

  在黑暗中,它白得宛如一张纸。

  女人双手捂着自己的面容,凄厉地发出了一道惨叫,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呼——

  呼——

  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用发抖不已的手立刻打开灯,随着灯光洒落,女人看见自己身旁的丈夫满脸大汗,一脸震撼地盯着她。

  “阮香,怎,怎么了?”

  女人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猛地抱住了他。

  “老潘……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

  男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在……”

  女人哭泣着,诉说着刚才在梦里发生的一切,目光最终落在了对面的窗户上,正好对准了窗纱的缝隙。

  女人诉说的声音很突兀地停止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面,不得而出。

  ——在玻璃的反光上,女人清楚地看见,她抱着的……是一名佝偻的老妇人。

  …

  PS:明天出2,补充第一个故事的留白。

  

  

  番外二 梦(二)

  

  天色阴沉,阴沉得有些不像话,花园草地上的蚂蚁忙碌的团团转,正在朝着更高的地方迁徙。

  似乎它们也知道,有一场汹涌而至的暴雨即将袭来。

  女人在别墅的二楼阳台上不安地看着远处,手中的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瞳中有些充血。

  在她的眸中,那些藏着无数雨滴的乌云,正在变换成各种模样,而光影的交叠中,云层内出现了许多边缘轮廓,像极了女人梦中那个老妇人脸上的褶皱。

  老潘穿上了自己的睡衣,也端着一杯咖啡来到了阳台,将一件衣服披在了阮香的肩膀上。

  “好点没有?”

  他关切问道。

  阮香回过神,看向老潘的目光还带着些许畏惧,似乎梦境中那可怕的一幕还历历在目。

  “好点了……”

  阮香深吸了一口气,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对着自己的丈夫说道:

  “老潘,我最近一直不安宁,老梦见我妈。”

  老潘温声劝慰道:

  “那是你妈,有什么好怕的?”

  “她不是还活着吗?”

  “你这么担心她,不如打个电话回去。”

  阮香摇头。

  “你不懂,老潘……有些人虽然是活人,却比鬼怪还可怕!”

  “我当初那么坚定的要离开村子,就是因为我不想再跟那座村子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那座村子里发生过超乎你想象的恐怖事情。”

  “为了咱们的孩子……我希望我妈一辈子都别找到我。”

  老潘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内,浅浅抿了一口咖啡,忽然听到手机铃声响起,他摸出手机一看,目露疑惑,对阮香说道:

  “阮香,是你手机。”

  阮香一怔。

  她手机?

  她手机不是睡觉之前已经关了么?

  因为担心辐射问题,阮香总是会在睡觉之前将手机彻底关机,并定下第二天早晨六点的闹钟,这么多年来雷打不动。

  难道是不小心摁到了?

  阮香疑惑地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接通。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

  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给她呢?

  …

  电话接通后,阮香呼叫了好几声,那头一直无人回应,直到她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里面才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香……”

  “阮香……”

  听到这个声音,阮香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不是梦中的那个老妇人,又是谁?

  当时在梦中,她的思维大部分在沉睡,只有少部分苏醒着,所以没有认出老妇人的身份,现在她已经记起,那个老妇人,就是她的母亲,祈雨村的神婆!

  “妈……妈?!”

  阮香手一抖,手机差点没从别墅的二楼直接落下去!

  她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来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安家,手机号码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几乎十年没有跟家里联系,阮神婆是怎么找到她的?

  手机里,传来了阮神婆断断续续的声音,她告诉阮香,村子里的献祭出现了一次大问题,村子里压制了这么多年的怨念泄露不少,附到了许多年前因饥荒而死的女鬼身上,那只女鬼已经脱离了地缚灵的范畴,打伤了她,逃出了村落。

  “它的嘴里沾了我的血,忘不了,又不愿意回死去的故地祈雨村,一定会来找你的……”

  “一定会来……一定会……”

  “你现在回村子……我兴许还能保你一命……”

  “但我气血枯败了……有个法子续命……需要骨血……你放心……妈不会害你……你只要把那个……女儿带回来……”

  嘟——

  阮香挂断了电话,面色苍白如纸。

  一旁的老潘看着她神色不对劲,问道:

  “怎么了,阮香?”

  阮香回望自己的丈夫,喉咙动了两下,说不出话来。

  看着阮香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老潘心疼得很,将她抱住,对着她说道:

  “没事,别怕,我在呢!”

  阮香忽然抽泣了起来:

  “老潘……明天我去昭佛寺里取个东西,然后你带着女儿直接走!”

  老潘一怔:

  “走?”

  “去哪儿?”

  阮香:

  “我不知道……距离祈雨村越远越好,一直走,直到……”

  她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了。

  老潘感受着自己妻子身躯的颤动,他坚定地说道:

  “我不会走的,你在哪儿,我在哪儿。”

  阮香泪眼朦胧,抬起头对着他哽咽道:

  “你们必须走,不然都会因我而死!”

  “咱们女儿还小,你不带着她,她没人照顾……”

  老潘此刻也是心如刀绞。

  如今的他不仅仅是一名丈夫,更是一位父亲。

  一头是妻子,一头是女儿。

  都是心头肉,哪儿那么容易割舍?

  “你别急,阮香,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跟我讲!”

  阮香抽泣着,将过往埋藏在心里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老潘听完之后,沉默直到初阳升起,地面上全都是烟头。

  阳光洒落的时候,老潘对着阮香道:

  “小阮,咱们今天先去拿血玉……你留给女儿,让王婶先照顾着她,我陪你回祈雨村。”

  “你妈肯定有办法,你是她的女儿,她给你打这个电话,说明她还是关心你的安危,不会坐视不管的。”

  阮香浑身发冷,披着衣服瘫在了老潘的怀里。

  “她不会救咱们女儿的……她想要咱们的女儿去给她续命。”

  “求你了,老潘,你带着女儿走吧!”

  老潘沉默了很久,晦涩地说道:

  “对不起,小阮,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离开。”

  “纵然机会渺茫,我也想跟你一起回祈雨村试试。”

  阮香用力抓着老潘的手臂,凄然道:

  “老潘,老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那只女鬼,我们的女儿又该怎么办?”

  老潘用力地抱着她,粗重的鼻息带着痛苦与纠缠。

  “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去了。”

  “当年你跟我离开的时候,我发过毒誓,一定会照顾好你。”

  阮香见自己的丈夫如此顽固不化,又是感动又是急气,女儿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二人一番拉扯,最终,阮香还是没有拗过自己的丈夫,不得不同意了老潘的提议。

  “走吧……先去把血玉取回来。”

  老潘紧紧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迎着朝阳,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阮,别担心。”

  “我们……都会没事的。”

  “相信我。”

  …

  PS:跟出版社协商了一下,实体书大概是6册,明年年初上,会有特签亲签,实体书有专属的番外和彩蛋,售卖之前,抖音、微博、诡舍电子书均会提前告知(我会专门更新一章番外来告知各位)。

  另,诡舍的番外比较多,估计得有几十章,我会在9-10月全部更新完毕。

  

  

  番外三 红薯

  

  “曹女士,我知道您现在很急,但请听我说,这里是产科,您的男……性朋友是拉不出孩子的,他没有这项功能,所以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请您理智。”

  一名温婉的女护士脸上写满了无奈,将焦急的曹立雪拦在了外面。

  后者拿着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和鲁丰林的聊天记录上,对着护士询问道:

  “这里不是光华医院吗?”

  女护士:

  “是的。”

  曹立雪又问道:

  “这里不是2区3楼4部么?”

  女护士:

  “是的。”

  曹立雪往里面挤,企图突破女护士的严密防守:

  “那就是这里,让我进去,他肯定在里面!”

  女护士再一次尽职尽责地复读:

  “曹女士,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来产科给自己做手术,这是不符合情理也不符合逻辑的。”

  “我想你一定是搞错了。”

  曹立雪坚持道:

  “他说了,他就在这里做手术。”

  路过的男医生经过二人,被曹立雪一把薅住。

  “喂,你看见有个叫鲁丰林的混蛋了吗?”

  男医生想了想,眉飞色舞道:

  “你是说鲁智深吧,倒拔垂杨柳那个。”

  曹立雪:

  “你TM……我认真的!”

  男医生严肃地点点头。

  “好吧,这里是有一个叫鲁丰林的,就在那个房间里做手术……”

  曹立雪一听这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真的吗,那他的手术什么时候做完?”

  男医生转头看向那名同样一脸懵逼的护士:

  “鲁医生的手术什么时候做完?”

  护士更懵了:

  “啊?什么鲁医生?”

  男医生皱眉道:

  “咱们医院妇产科没有鲁医生吗?”

  护士摇头。

  “没有,她说她的那个男性朋友是病人,在妇产科动手术。”

  【男医生】转头对着曹立雪不屑一笑:

  “男病人怎么会出现在妇产科呢?”

  “姑娘,我一精神病都知道这道理……你不会是得了唐氏综合征吧?”

  “真可怜。”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短衬的男人,带着眼镜,一路慌张撞来,看见了曹立雪身边的【男医生】,抬手指着他大骂道:

  “王勐你他妈的又趁我上厕所穿我衣服!”

  “赶紧给我回去吃药!”

  王勐摇头:

  “不吃,太苦了,除非你给我买糖。”

  他还十分礼貌地主动脱下了衣服,递给了追来的医生,医生愤怒又熟练地套在了自己身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护士和周围等待的一些病人及家属道了歉,抓着王勐往回走。

  王勐忽然蹲在地上,哭了:

  “我想我女儿了,刘医生,我想我女儿了,我想见她。”

  他哭得撕心裂肺,声音吓了周围的人一大跳。

  刘医生毫无怜悯之心地踹了他一脚,爆了粗口:

  “你有个寄的女儿,你TM连女朋友都没有,赶紧跟我回去,再在这里作妖,下次关你禁闭!”

  王勐破涕为笑:

  “我就说嘛,我怎么想不起她长什么样子,我还以为我老年痴呆了呢……”

  “对了,刘医生,问你个事儿……”

  刘医生拽着他朝远处走去。

  “有屁快放!”

  王勐:

  “你做我女儿呗?”

  刘医生:

  “?”

  …

  这场闹剧结束,曹立雪最终也还是没有见到自己那个在妇产科做肿瘤切除手术的朋友。

  她坐在了光华医院的大门口,看着自己和鲁丰林的聊天记录,眼中朦胧,大骂道:

  “骗子!”

  “鲁丰林你TMD骗子!!”

  她骂的声音很大,周围的行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以为她是被自己的丈夫或是男朋友抛弃了。

  “多可怜一姑娘啊,别伤心了,来吃个甜甜的红薯吧。”

  周围的一名老人暖心地递来热腾腾的红薯,慈祥的脸上写满了心疼。

  曹立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击溃,她抹了一把眼泪,狠狠咬了一口递来的红薯。

  “谢谢你,老伯……”

  老伯:

  “15块。”

  “扫码还是现金?”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砸的曹立雪无法呼吸。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皮肤黝黑的老人:

  “你是这么卖红薯的?”

  老人紧张不已:

  “姑娘,你不会想赖账吧?”

  曹立雪愤愤不平,大骂老人道:

  “卑鄙!”

  老人满脸惭愧,仰天长叹:

  “姑娘,你真善良,我这么对你,你还叫我Baby……我真不是个东西!”

  “这个红薯送你了,不收你钱。”

  他说完,转身推着车车走了,留下了瞪眼说不出话的曹立雪。

  过了好一会儿,曹立雪才低头望着手里的溏心红薯,慢慢的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流下眼泪。

  “你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要骗我……”

  她怎么会不知道产科没有男病人呢?

  只是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鲁丰林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

  妇产科没有男病人,他的手术也没有50%的成功率。

  她所希冀的未来,其实是一个早已经在过去完结的故事。

  吃完了红薯——

  曹立雪擦干了眼泪,闭目抬头,迎着阳光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努力的笑容。

  “鲁丰林,你放心,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呜呜——

  她的手机忽然震动,曹立雪用颤抖的手打开一看,表情滞住,甚至连同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落下的泪,正好打在了聊天屏上,打开了那个带着红点的语音。

  曹立雪没有在嘈杂的环境里听清那个语音里讲的什么,但熟悉的声音让她知道,原来那个故事……仍在继续。

  …

  

  

  番外四 少年与鸣蝉

  

  一座破旧的深山道观内,穿着灰袍的瘦小人影来到了这里,她推开门,循着香味找到了半塌的大殿,看见了里面烤着红薯的兄妹。

  “好香啊,我也要吃。”

  穿着灰袍的女人看着二人。

  烤红薯的兄妹讶异抬头,目光带着迷茫。

  “您是……”

  女人脱下了灰袍后面的帽子,露出了一张平凡而普通的脸。

  “一个路人。”

  她这么介绍自己,但脸上已经挂满了笑容。

  穿着道袍的观阳诧异道:

  “穿了件衣服,差点儿没认出来。”

  一旁给红薯剥皮的观阴面色一滞,随后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笑骂道:

  “观阳,你有病啊?”

  “说什么呢?”

  观阳也是一怔,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味儿,讪笑着给面前的女人扔了一个红薯。

  “鸣蝉,你三年没来这儿,干什么去了?”

  女人回道:

  “不就是说之前建教会那事儿,一睁眼,几千号人吃喝拉撒,遭不住啊。”

  观阳咧嘴一笑:

  “你教会里的那些家伙,可不会吃喝拉撒。”

  “不过这才几年过去,你那教会几千人了?”

  鸣蝉缓缓剥开红薯的皮,神色肃穆,像是在做一件十分庄严的事。

  “这个世道不好混啊……任何势力,一旦发展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立刻被其他的势力盯上,大家都在争抢着被污染,企图从中获得凌驾于万万人之上的力量。”

  观阳认真地打量了鸣蝉一番,点头道:

  “能感受出来,建立教会的确是很有用的方法,这三年你的实力提升了不是一星半点。”

  “如今你刻意隐藏,连我都察觉不出来了。”

  鸣蝉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红薯,继续说道:

  “听说……十六村附近出了一个【特殊】的孩子,对吗?”

  鸣蝉此话一出,观阳和观阴的表情都是微微一变。

  “怎么,不相信我?”

  鸣蝉笑了笑,似乎猜到了二人心中的忧虑。

  “你们看,我都知道了他在什么地方,如果我真的想要对他不利,根本不用过来找你们。”

  观阳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忘了你现在手里能人很多……是的,十六村里出了个很特殊的孩子。”

  鸣蝉目光一烁,接过了观阳的话题,继续说道:

  “有多特殊?”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表情依旧带着不知道的好奇,迫切地想要从观阳的口中得到答复。

  后者表情凝滞,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

  “那个孩子……可以靠近建木。”

  鸣蝉又咬了一口红薯,眼神灼灼。

  “这又是哪个村民说的?”

  “孩子的父母?”

  观阳摇头。

  “是村长本人。”

  “而且我已经去看过了,那孩子身上的确沾染着极为浓郁的、独属于建木的【命】,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已经变成一堆铜锈了,但那个孩子……只是脸上生出了些许锈斑,全不明显。”

  听到这里,鸣蝉显得既兴奋又忐忑:

  “变异?”

  一旁的观阴一口回绝:

  “绝不可能。”

  “来自天上的污染和建木的力量相斥,根本不可能相融。”

  “建木从来不会做出丝毫妥协,这是毫无争议的一点。”

  “我和师兄商讨了很久,认为那个孩子……很可能是被建木选中的人。”

  “他在出生之前就已经受到了建木的力量庇佑,正因为这样,他才从来没有受到来自天上的污染,才能与建木的力量共存。”

  鸣蝉放下了咬了一半的红薯。

  表情忽然变得无比严肃。

  “这么说,开天计划可以开启了?”

  “我等得太久,感觉自己也快生锈了。”

  观阳拿起了火钳,拨弄了一下火盆里的柴薪,瞳孔里快要熄灭的焰火忽然又旺盛了起来。

  “那个计划只是个玩笑。”

  “这世道的人大都没活够,谁会来送死。”

  鸣蝉指了指自己:

  “我。”

  观阳一怔,随后摇头道:

  “天晓得这个计划要死多少人,而且,你问过那个孩子了吗?”

  “何必要把一个无辜的人卷进来呢?”

  鸣蝉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残忍的笑容:

  “我会去问他的。”

  观阳蹙眉:

  “如果他不同意呢?”

  鸣蝉:

  “你要相信我,他一定会同意。”

  观阴也觉得有些不妥:

  “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

  鸣蝉起身,来到了门口,指着外面的天,对着二人质问道:

  “来,你们问问它,问问它残忍不残忍?”

  “问问过往两百年埋于地下的亿万万荒骨,残忍不残忍?”

  “这么多年了,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嗯?”

  “这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生于这里,死于这里,有什么不好?”

  “现在有人闯进了我们的家,杀了男人,杀了女人……还要糟践奴役我们的后代,你们搁这儿跟我讲无辜?”

  “这是乱世,没有公道,没有王法,弱小的人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无法拾起,还有什么无辜?”

  “你们TMD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TMD无辜?”

  观阳细细咀嚼着嘴里的红薯,平静对着鸣蝉道:

  “你这脾气真是改不了了。”

  “怕你以后坏事儿。”

  “开天计划,不能出纰漏,一步走错,很可能万事皆休。”

  鸣蝉与观阳对视了许久,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就让我去成为那个【献祭者】。”

  “活人会说错话,但死人不会。”

  观阳摇头:

  “你这么有天赋,未来注定会成为这个世上最强的人,或许连我也不及你,让你如此缄默屈辱地死去,我于心不忍。”

  鸣蝉道:

  “但现在,有了一个更有天赋的小孩……不是么?”

  “这个计划的运营需要很多年,足够让我将我的【本事】全部教给他了。”

  “所以……让我带他走。”

  观阳被鸣蝉那一往无前的锐利目光感染,最终还是微不可寻地点了点头。

  “你去吧。”

  鸣蝉走的时候,观阳送她出了观门,问道:

  “鸣蝉,你要把他培育成一个盖世英雄么?”

  鸣蝉戴上了兜帽,渐行渐远,不再回头:

  “英雄一生顾虑太多,太爱惜羽毛,注定点不燃那堆将要熄灭的火种。”

  “他要成为一个疯子。”

  “一个不惜一切代价要一条路走到黑的疯子。”

  “他会摧毁路上遇到的一切阻碍……无论那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爱人。”

  …

  

  

  番外五 萤火与树

  

  这是一片几乎没有光的世界。

  它始终黑暗,不见轮廓,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的废墟,踩着咯咯作响,不知究竟是碎石,又或是其它的什么。

  一个同样隐藏在黑暗中,没有轮廓的人一步一步走在了这片区域,朝着更深处走去。

  他要去哪儿?

  没人知道。

  因为他是一个独行者。

  一条路,一个人,脚往哪里走,人就往哪里去。

  心在哪儿,远方就在那儿。

  最终,他停下了脚步。

  他的左脚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如果有人在秋天的森林漫步过,那他对于这样的声音绝对不陌生,因为这正是枯叶压塌了枯枝,林木选择自我断臂后留下的证据。

  是的,在这片区域里,竟然生长着一棵树。

  说起来这真是极为夸张,树木都是光合作用的植物,莫说太阳,连光都没有的地方,怎么会有一棵树呢?

  但来的人,完全不觉得丝毫奇怪。

  似乎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没有太阳和光明的世界。

  黑暗中,他弯腰捡起了地面上的一片枯死的树叶,放在眼前凝视了许久,才抬头,望向了面前的这棵树。

  男人抚摸着树身,抚摸着上面纵横交错的沟壑,漠然的声音里,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怀念:

  “老刘啊……这么久没见,怎么变成一棵树了。”

  “也对……”

  “你老驮着一座山,人弯腰久了会累,但若是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棵树,会好很多。”

  “看来这么多年,你也变聪明了很多。”

  他说着,缓缓蹲下身子,刨开碎石中的土,露出了那钢筋一般的根须,从中取走了一段。

  有意思的是,碎石下被深埋的地方,那些茎须,竟然散发着荧火一般的光芒。

  被挖开后,一无所有的黑暗浮现出了半张男人的脸。

  又或者说……半张面具。

  那是一张小猪面具。

  “你不想走?”

  蹲下的男人自言自语。

  他又说道:

  “你知道已经过去多久了吗?”

  “五百年了。”

  “你像那只猴子……那个叫什么来着?”

  沉默了很久,男人又说道:

  “外面的世界已经大变样了。”

  “你认识的人都已经去了外面,你也该去看看。”

  “老在这地方也没意思。”

  “以前的那些朋友……他们都很想你。”

  根须上的微光依然在闪烁,虽然微茫,但同样也很固执。

  它完全听不懂男人在说什么,但它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它都必须守护在这个地方,把头顶的山撑起来。

  这座山只要不落下,它的朋友们就都能活下来。

  这就是它的【命】。

  男人盯着那光芒许久,缓缓掏出了一把刀,和一个小盒子。

  “老刘,忍忍。”

  “我带你出去。”

  他割断了茎须,快速将那一小块发光的茎须放在了盒子里,只是过了须臾,周遭便天塌地陷了起来。

  随着一阵天崩地裂的响动,头上似乎有什么恐怖的庞然大物落了下来,这里的一切都被碾成了虚无,包括那棵早已经垂垂朽矣的树……

  

  

  番外六 她叫小小,喜欢的人离开了村子

  

  村口,几个小孩坐在一起,遥遥望着远方的世界。

  他们从来没有去过外面的山,也没有跨过村口外面那条早就已经干涸的河。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未来也应该在村子里老死。

  虽然小孩天生对于世界有着好奇心,但这么些年一直生活在巴掌大的村子里,他们已经对于脚下的土地感觉到无聊和厌倦。

  最矮的孩子站在石头上,嘴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眺望远方,语气充满了期待:

  “你们说,在那片连绵不绝的山后,有什么?”

  挂着鼻涕的邋遢小女孩第一个举起了仅有的手臂,脆生生地答道:

  “我知道,有吃小孩的鬼!”

  年纪最大,个子最高,看上去也最为成熟的那个男孩不屑地从鼻孔呼出了一口气:

  “小小,这种话你也信!”

  “那明显就是村长说出来唬人的!”

  小女孩不服气地撅嘴反击:

  “你怎么就知道这是说出来唬人的?”

  “万一是真的呢?”

  “反正你不也没有去过山的那边吗?”

  高个子的男孩眼睛咕噜咕噜一转,他微微皱眉,似乎有所顾忌,回头看了一眼村子里尚存的熹微灯火,最后还是摁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压低声音道:

  “悄悄跟你们讲,你们可千万别乱传……”

  “前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恰好碰到我爹和爷爷在喝酒,他们当时边喝边说什么事,我当时心血来潮,就悄悄趴在了门外面偷听,结果你猜怎么着?”

  小孩子就是这样,最是喜欢悄悄话,又很难控制自己的分享欲。

  他们一听有小秘密,五个孩子立刻围拢了上来,听着高个子男孩讲述那晚听到的事:

  “其实这么多年来那些偷跑出村子里的人……不是被鬼吃掉了,也不是偷偷跑出去的!”

  “他们是觉醒了特殊的能力,被送到了山外面的世界。”

  “我猜,那里肯定有更大的村子,更多的人,有金山银山……有可怕的怪物。”

  高个子男孩对于许多事情一知半解,不知道的事,他就用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开始补充,越说越离谱,其中有两个孩子一开始还对高个子男孩的【博学】感到惊叹不已,但后面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对于高个子男孩的事感觉到了质疑。

  一见到有人开始质疑自己,高个子男孩急了。

  他未来可是要成为十六村孩子王的男人,现在就被发现弄虚作假,日后怎么办?

  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得了!

  情急之下,他有些急躁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连宁家的小子也被带走了,不信你们就等着看,他不会回来了!”

  高个子此话一出,在场的质疑声立刻消失了。

  他的气势实在是太炽烈,灼热感扑面而来,根本没人敢反驳。

  高个子的男孩之所以有这样强烈的气势,是因为这件事他真的确定。

  他确定,宁家的长子宁长天不会回来了。

  那夜,他亲耳听到了自己爷爷和父亲聊起了此事。

  宁长天似乎有了什么特别的际遇,一个从山外,从村庄的小河外来的女人带走了宁长天。

  对此,高个子男孩很是嫉妒。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十六村里最厉害的小孩子,就算要带走,那也应该是带走他,而不是宁长天那个衰货。

  对方似乎是个瞎子,完全没有识人的能力。

  高个子男孩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雪亮,大人们看不见的东西,他好像都能看见。

  也许,他们真的是瞎子。

  不过没关系……这样的机会,总不至于只有一次,他早早在心里打好了算盘——自己得先在十六村里成为孩子王,成为村子里最闪耀的那颗星,以后如果村子里有其他外人来,他一定要在对方的面前多晃悠几下。

  以他这肉眼可见的优秀,一定会被看重的。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个破村子了。

  高个子男孩觉得,自己如果像他的爷爷,他的父亲那样在这破巴掌大的地方待上一辈子,他还不如早早死了好。

  …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一道清脆且突兀的啼哭声打破了宁静。

  这哭声在夜晚中像是一道锐利的箭,一下子扎得众人心口子疼。

  他们带着惊慌的目光看去,哭的人居然是小小。

  她满脸的鼻涕和眼泪,看着邋遢得不行。

  在场的小孩子都离她远了些,似乎担心被她弄脏,眼神里也带着嫌弃和隐晦的厌恶。

  “小小,你哭什么啊?”

  高个子男孩问道。

  独臂小女孩没有理会他,伤心地一边哭一边跌跌撞撞朝着村子里跑去,路上还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哭得更伤心了,就这样,她渐行渐远,小小的背影消失在了村庄里。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这时才有一个黝黑的男孩子说道:

  “她是村子里最邋遢的小孩,还少了一条手,看着跟个怪物一样,平时只有长天会带她一起玩,上次她被独眼龙那群人欺负,长天还帮她打架来着,只不过没打赢,两人都被揍得跟猪头一样。”

  说着,他似乎略有共情,语气渐缓:

  “长天走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愿意陪她玩了吧?”

  “……也不会再有人愿意为了她去跟人打架了。”

  PS:明天出第二部分。

  

  

  番外七 还好,你不是他

  

  十六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这里的生活还算平静,二十年的时光好似没有在村落留下多少痕迹,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和从前一样,唯有那些一批又一批长大的少年少女们为村落讲述着岁月的流逝。

  曾经村子里的孩子王江涛焘成为了村子里为数不多的留守人员。

  从村门外那条干涸的河吹来的野风在江涛焘的下巴上扎出了根须,点缀着年轻人独有的颓废和摆烂。

  他的眼睛不再像从前那样明亮,也似乎不再对远方抱有任何希冀。

  晦暗、混浊。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江涛焘仰头喝下了一口劣质的高粱酒,当那股滚烫落满胸襟后,嘴里的苦涩才来得及弥漫。

  他依然坐在村口,依然望着远方出神,但身边已经没有了其他人。

  曾经的玩伴们,已经一个又一个地被外面的人选中,带离了这里。

  江涛焘也曾以为自己天赋异禀,也曾自命不凡,他认为自己就是十六村中最出色的年轻人,可那些外来的冷漠眼神一道又一道从他身上划过的时候,像是世间最为毒辣的锋利锯刃,割碎了他的骄傲。

  就在昨天,又有人来到了十六村。

  江涛焘觉得,那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因为如今十六村的小孩子越来越少,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些小屁孩。

  他们这一代,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了独臂女孩小小。

  比不过其他那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小孩子就算了,他四肢健全,身体强壮,总不能连一个残疾人都不如吧?

  这是江涛焘最终的倔强,也是内心死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昨天,他故意好几次出现在了那些外来者的面前,为他们指路,和他们闲聊,毫不刻意的向他们展示自己结实的肌肉,可最终,那些人依然冷漠地没有任何回应,在他的绝望注视下,带走了断臂女孩小小。

  至此,十六村里江涛焘儿时的所有玩伴,全都离开了村落,只剩下了他自己留守于这巴掌大的地方。

  江涛焘的爷爷在三年前去世,没留下什么财产,除了他那生前没有喝完的酒。

  这些年,江涛焘滴酒不沾。

  他觉得只有一事无成的废物才会借酒浇愁。

  而现在,他就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爷爷死了,该他陪他的父亲喝了。

  小小离开之前,他曾在村口最后一次见过小小,对方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邋遢,打扮得干干净净,但少了条手臂,始终看着有些吓人,也不知道那些外来者究竟看上了她什么。

  “我真的很嫉妒你。”

  “凭什么啊……你说,你凭什么?”

  “我到底哪点儿比不过你?”

  江涛焘嗫嚅嘴唇,但对方已经远行,听不见他的讲述,听不见他的绝望。

  夕阳下,小小的身影被拉的很长,比十六村还长。

  这样的一幕,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但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扎心。

  迷离之间,江涛焘喝完了手里的酒,一个人躺在村口石头上醉醺醺的睡了。

  曾经村子里那些一直将他当大哥的人,如今都已经离开了村子,去往了他最向往的外面的世界,反而是他这个自认为最出色的孩子王,最后成为了十六村的留守青年。

  除了内心骄傲被粉碎的绝望外,江涛焘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小小这一走,自己在村子里……再也没有同龄的玩伴了吧?

  那些曾经离开的朋友,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这里,终于还是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剩下了我?”

  “为什么会是我?”

  睡着的江涛焘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眼角留下了一行水渍。

  是不甘,是嫉妒、也是祝福。

  “狗子,秋千,火腿,竹叶青,小小……”

  “祝你们在外面的世界……”

  “前程无限……”

  …

  若干年后。

  一个女孩在站在西山山顶,穿过云的清风拂过了她的裙袂,裹走一丝清丽,她赤足踏过山野,却不留下一丝痕迹,左臂裹挟着蓝色的焰火,神秘又诡异。

  那条手臂全无血肉,只剩下白骨。

  她的身旁,是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里,戴着兜帽,脸上被铜钱面纱遮住的男人。

  “我走到这里,用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快忘记是你了。”

  骨女看着面前的男人,明明这么近,她却觉得,曾经村子里那个去哪儿都愿意带着她的男孩儿离她好远。

  聆听着女人的轻吟浅述,男人没有回应,沉默地像是一块石头。

  有风吹过,谁如水的眸子忽被打扰,掠过了一道涟漪,层层叠叠,晃荡向了远方。

  那是记忆,是怀念,也是一片早已冰冷的灰烬。

  “长天……哦不,现在应该叫你秋水了。”

  骨女来到了疯子的面前,凝视着他的眸子,凝视着那个自己费尽了周折,追寻了大半生的人。

  “你有他的记忆,知道他的一切,但还好……你不是他。”

  面对骨女如同梦呓的声音,疯子平静道:

  “是他,岂不更好?”

  “怎么,你怕他下不了手?”

  骨女笑道:

  “他怎么会下不了手?”

  “我只是……怕他心痛。”

  “我曾见过他几次,你应该有那段记忆,每一次,我都感觉到他的灵魂在流血……他后悔,他遗憾,他痛苦,可他不能回头。”

  “长天这一生活得太疲惫了,杀了我,我就又为他新添了一道疤。”

  “但现在,有你在……你在真好。”

  “抱歉,秋水,我有点自私了。”

  疯子摇头:

  “没关系,我杀了你……不会心痛。”

  “说起自私,你哪里又有他自私?”

  骨女看不见疯子的脸,但能感觉他在笑。

  她喉咙轻动,忽地意识到,如今承受一切的,是被换【命】之后的宁秋水。

  宁长天从来没有问过宁秋水的意见。

  “对不起。”

  骨女忽然捂住嘴,莫大的共情感弥漫全身。

  疯子:

  “不要道歉,我们在做一件很严肃的事,不可以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我会继续成为疯子,不顾一切地完成疯子要做的事。”

  “等白潇潇亲手杀了你,继承你的【神火】后,我会亲手将你的尸体送回十六村埋葬,朋友。”

  骨女点点头,神态恢复了正常:

  “谢谢你,朋友。”

  疯子盯着面前的骨女,眸中有一丝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

  “你大半生都在寻他脚步,最终还是没能换他回头一瞥……需要我给他带什么话吗?”

  “骂他几句,也算出气了。”

  骨女偏头,望着远处的云雾,释然一笑道:

  “不了。”

  “忙碌这大半生,到底不过一点儿女琐事罢了……便随我的尸体一起埋了吧。”

  

  

  番外八 神使与少女(一)

  

  “喂,有水吗,我渴了!”

  被押送的路上,一名脸上脏兮兮的女孩对着周围面色冷漠的人叫道。

  但无人回应她。

  她的嘴唇皲裂,手腕被铐住,血迹斑斑。

  路上,他们像是一头又一头待宰的畜生,脚下被绑在了一条长绳上,一路延伸向前。

  有些脚链上已经没有了人,只剩下了一滩斑驳的血渍。

  那是已经死去的人,被就地丢弃在了荒野。

  女孩儿被头顶灰色的大日晒得头晕目眩,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得不行。

  终于,到了休息的地方。

  空地上,大家都坐了下来,那些负责押送他们的穿着黑袍的人,已经去另外的地方休整。

  这是绝佳的逃跑时机。

  但偏偏没有一个人逃走。

  一行数百名犯人脚下都绑着坚固且沉重的铁链,延伸至于万米远,除非大家一同逃跑,否则根本没用。

  再者,此次【赎罪之旅】进行之前,所有参与赎罪之人都被告知,一人逃跑,全队受责。

  为了不让自己遭受惩罚,发现任何一个人企图逃跑,其他人都会想尽方法阻止。

  否则必将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长时间的暴晒再加上身躯的孱弱,让女孩已经无法支撑,她四仰八叉瘫倒在地,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

  只有死亡……能让她好受一些了。

  心想着,自己大约终于要解脱,女孩儿觉得脑袋里那股爆炸的疼痛也似乎消弭了一些。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嘴唇发裂,可这种疼痛早已经被脑袋里的疼痛盖过去,周围的声音,皮肤的体感,都在渐渐远去,她觉得没那么疼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空虚。

  女孩知道,那就是死亡。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了,可一滴从天而降的清凉,忽然打断了她,将她从死亡岸边拽了回来。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女孩儿艰难地睁开眼,看见了一个被黑袍包裹的人蹲在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水罐子,正在喂她喝水。

  那是负责押运他们的【神使】。

  手中的水,也是第九局中赐给他们的【烬福】,很是珍贵,只需一瓢,便可肉白骨。

  三滴水入肚,女孩儿恢复了些许精力。

  她看着面前的黑袍人,低声说道:

  “谢谢。”

  不远处的其他犯人见到这一幕,无比羡慕,却不敢开口。

  他们是参与第九局赎罪之旅的重犯,在完成赎罪之旅前,他们都是有罪之人,神使可以随时无条件的处死他们。

  贸然开口,万一触怒了神使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黑袍神使盯着女孩那双纯粹的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忽然触动了,他竟盘坐在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女孩儿沙哑着回答道:

  “我叫李悦,杀了人。”

  黑袍神使眉头微微一皱:

  “杀了谁?”

  “我的弟弟。”

  “连自己至亲人都要杀,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面对黑袍神使的询问,李悦选择了沉默。

  片刻之后,黑袍神使又问道:

  “你恨他?”

  李悦:

  “我爱他。”

  黑袍神使一动不动,他盯着面前的女孩,直到身后的远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蠢货,你在做什么?”

  “你把这么珍贵的神水,浪费在了一名犯人的身上?”

  女孩面前的黑袍使者缓缓起身,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名同伴,知道自己该走了。

  可走了没几步,他又骤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犹豫须臾之后,还是追问道:

  “既然你爱他,又为什么要杀他?”

  李悦眸子恍惚。

  “我……”

  她喉咙动了动,发觉自己依旧说不出口,她仍然无法面对那段记忆,无法面对当时的自己和被自己亲手掐死的弟弟。

  黑袍神使见状:

  “我还会来找你,下次见面,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队伍继续向前。

  路上仍然有犯人被活活晒死或是累死。

  穿着黑袍的神使们,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没有任何怜悯。

  他们会查看那些人是否真的死亡,接着会解开他们的脚镣,将他们曝尸荒野。

  数日过后,他们又一次停了下来。

  李悦濒临死亡,可那名熟悉的黑袍神使再一次来到了她的身旁,用神水救活了她。

  李悦告诉了神使当时的情况。

  后者听完之后,说道:

  “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顿了顿,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修改道:

  “也许你的父母更应该参与赎罪之旅。”

  李悦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说道:

  “也许我能走完全程,那便是上天庇佑,也说明我的罪孽得到了宽恕。”

  黑袍神使没有再说话了,他深深地看了李悦一眼,起身离开了。

  之后的一个月,他隔三差五会来找一次李悦,用神水将几经濒死的女孩救回来,但他没有再说过话,李悦问他什么,他也不回答。

  走的时间越久,死的人也就越多。

  以前李悦还能在前后看见许多同行者,但到了后面,她得一个人拖着极为沉重的脚镣,艰难前行。

  李悦的脚踝处,血肉早已经被磨没,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裸露在外,整个人面黄肌弱,瘦得不成模样。

  不过在神水的滋养下,她的体质好像变强了很多,连续数日的行走,竟让她只是觉得单纯的疲累。

  奇怪的是,那名黑袍神使已经有半个月没来看过她了。

  这让李悦有些忍不住地担忧起来。

  难道说,他给自己喂神水的行为是违背规定的?

  自己本来就是一名前来赎罪的罪人,身上还有债没有还干净,对方救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又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她怎么能过意的去?

  终于,队伍再一次停下休整。

  此刻,剩下的犯人已经不足最开始的十分之一,就在李悦担忧的时候,她看见,远处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朝着自己走来。

  虽然对方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黑袍内,但李悦早已记住了对方的身形,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之前一直救她的那名神使!

  再次相见,神使依旧默不作声的拿出了神水,但这一次,李悦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示意对方没必要这么做,却不想,她扯动对方衣袖的时候,竟看见了骇人的一幕!

  ——这名神使的手臂……竟然没有皮!

  腥红的血肉与森白骨头交映,让李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

  说三件事。

  1.实体书正在制作,预计明年年初售卖,届时实体会有专属的番外(君迢迢和君鹭远,以及其他的配角故事,电子版本没有),亲签特签量很足,不用担心,活动也不可能只做一次,量很足,发售之前,我会在抖音群、抖音动态、番茄小说群提前告知,还会专门发一张电子番外,不用担心错过。

  2.白潇潇的第六扇门【寻凶】副本一共5万字,正在重写中,十天之内写完,全部替换,届时会再更新一则番外,有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来看看。

  3.番茄小说第一届巅峰之战开启了,各位喜欢诡舍的兄弟姐妹们帮忙冲一下榜单——番茄小说搜索【年度巅峰榜】,助力《诡舍》,感激不尽!!!!!!!

  呐,明天更新这个番外的第二部分。

  神使也是老熟人噢。

  

  

  番外八 神使与少女(二)

  

  “你……!”

  “怎么会这样?你受到惩罚了?”

  面对李悦的询问,神使微微摇头。

  “我不是罪人,没有什么需要惩罚的。”

  “喝吧,后面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李悦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神使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做完了这些,穿着黑袍的神使就要转身离开,李悦开口问道:

  “大人,冒昧问一句……这条路还要走多久结束?”

  神使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应她,就这样离开了。

  队伍继续往前,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们穿过了荒地,又到了沼泽,穿过了沼泽,又撞入荆棘……这条路很长,长到李悦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来到荒地,又趟入沼泽了。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李悦抬头的时候,锁链前方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队伍里还有人,但已所剩无几。

  这一次,队伍走了足足两月。

  再停下来时,李悦已经精神恍惚,目光呆滞。

  并非她身体撑不住了,事实上,在神水的滋养下,李悦的躯壳已经比这个世界的正常人强上不少,哪怕是脚踝处血痕累累,哪怕是浑身骨瘦如柴,她仍然能撑得住。

  可长时间在头顶灰色大日的正面照射下,李悦觉得自己身体深处某个地方好像正在……变质。

  再一次回想起曾经,她发现自己的许多记忆宛如常年封存的画卷,已经开始褪色了。

  坐在地上,李悦低头看着自己被镣铐锁住的双脚,面无表情地从伤口处撕下一摊早已经磨烂的肉皮。

  她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

  就在她清理脚踝处的烂肉时,一双带着黑色手套的手突然出现,拿着一把钥匙,准确地插入了她脚踝上的锁孔。

  接着,只听到:咔——

  很轻微的一声声响,李悦便看见自己的脚踝锁链被打开了。

  她错愕地抬起头,望着眼前的黑衣神使,结结巴巴地问道:

  “赎罪之旅……已经到结束了吗?”

  为她开锁的神使犹豫了极为短暂的一刹,回道:

  “这条路,其实根本没有尽头。”

  李悦愣住,被炙烤地黢黑的眉宇间写着一抹讶异:

  “没有尽头,那……赎罪的意义何在?”

  神使的面容隐藏在了黑袍之中,像是一个不见底的洞渊。

  “没有尽头,所以也不是【赎罪】。”

  “这是【朝圣】。”

  “你们不是旅途的【主角】,你们只是朝圣途上所用的【祭品】。”

  神使的话让李悦的眸子烁过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神色。

  他拿出了神水,缓缓滴在了李悦的脚踝伤口处,那些森森白骨外立刻生长出了道道血丝,痛痒之感似清波玦浪袭上了她的大脑皮层。

  那是新生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悦嘴唇张合,表情茫然。

  神使凝视着她,冷漠的声音多了些柔和。

  “我一直以为,你们是罪人,拿你们作为献祭给【神】的祭品再合适不过……可现在,我才忽然意识到,【罪人】是我们。”

  神使自说自话,李悦根本听不懂。

  但对方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朝着一个远离队伍的方向走去。

  李悦吓住,说道:

  “我不能逃走!”

  “否则其他人都会因我而死!”

  神使头也不回:

  “没有你,他们也会死,我跟你讲过,你们是【祭品】,所以……无论怎样,他们最后都会死。”

  “而且,我没有能力救下所有人。”

  “时间紧迫,快走吧。”

  李悦身形摇摇晃晃,她焦急地朝着远处看了一眼,可最终在神使的劝说下,她还是跟着神使离开了。

  她跟着神使,一路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人,为什么要救我?”

  神使: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李悦摇头,前面的神使没回头,脚步不停,她更像是自说自话:

  “不,不是一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救我,不去救其他人?”

  神使拨开了路边的荆棘丛,反问道:

  “你更希望我去救其他人?”

  李悦抿了抿裂开的嘴唇: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值得救。”

  神使停下了脚步,他到底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李悦:

  “之前队伍停过几次,我去看过其他人……局里一直告诉我们,你们都是一群罪大恶极的死刑犯,我跟着这个队伍朝圣过几次,没有了解过任何一个死刑犯。”

  “你是第一个。”

  李悦看着神使,半天说不出话。

  神使凝视着李悦,又说道:

  “因为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嗯,我不该看它们的。”

  神使转而又改口道:

  “不,幸亏我看了它们一眼。”

  “所以,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李悦自嘲一声:

  “我这样的,都不算坏人吗?”

  神使:

  “你陷在过去太深了。”

  “走吧……他们不会轻易放手的,让他们抓住,我们都会死。”

  李悦看着神使的背影,一边跟着,一边柔声问道:

  “大人,怎么称呼您?”

  神使肃穆地回道:

  “法华。”

  PS:

  1.明天更新法华与李悦的最后一部分番外。

  2.继续求个票(番茄小说搜索【番茄年度巅峰榜】,进入后助力《诡舍》,谢谢支持,但我真的很想去大会看看虫队裤衩什么颜色的,这对我很重要)

  

  

  番外八 神使与少女(三)

  

  看着少女越来越茫然麻木的眼睛,法华脱下了自己的袍子,递给了少女。

  李悦将黑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时,她才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个没有皮的人。

  “你的皮呢?”

  李悦问道。

  法华双手合十,走在了最前面,语气很平静:

  “远葬于山野。”

  只言片语,李悦竟然懂了。

  “也是为了救人?”

  法华没有回答。

  有了黑袍,李悦熬到了夜里,觉得身上那股说不出的沉重感稍微轻了些,她望着四周无尽旷野,看着法华道:

  “法华,我们要去哪儿?”

  法华盘坐在篝火前,一字不发。

  “你怎么不说话?”

  李悦偏着脑袋,撩起了被夜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法华与她对视许久,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淡淡的语气中,流露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我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也许,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他转头在幽暗深夜中看向了一个没有星光的方向:

  “以前有一位朋友推荐我去了第九局,初去时,我觉得那个地方要比灯影寺好太多,曾经这样的朝圣之旅,我们也经历过很多次,在朝圣的同时处决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可直到前些日子,我们闲聊之后,我发现事情和我想的有些出入。”

  “于是后来队伍停下的时候,我又去见了一些其他的犯人……”

  法华的语气中透露出浓郁的恐惧。

  那是对自己犯下的罪责的恐惧。

  他惊觉,自己大约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成百上千的人!

  一想到那些朝圣途中死去的【祭品】其实大都是一群无辜者,他就浑身发麻。

  李悦感受到了法华的情绪波动,试探性地问道:

  “你……被那位朋友骗了?”

  法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或许不是那位朋友,他也许同样不知情。”

  法华还有些事没有告诉李悦,那就是在数日前行进路上的时候,他曾旁敲侧击过自己的同伴,后来发现一些同伴其实是知道内幕的,可他们非但选择了缄默,甚至对此无比漠然。

  寂冷的夜幕下,二人坐于篝火旁,半晌没有开口。

  许久后,在篝火将要燃尽之际,法华对着身旁的李悦问道:

  “李悦,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李悦仔细回忆了一下。

  “我没有家了。”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或者……”

  她的手捏紧了袍子,为法华提出了一个更好的方案:

  “你将我带回去,说我偷偷逃掉,也许可以免罪。”

  法华没有同意她的提议:

  “知错再犯,绝对不可。”

  “我不能对不起师父从小对我的教导,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本心。”

  柴薪上微弱的红点在李悦的眸子里明灭不定,仿佛是他们二人的命运。

  “法华,你不能回寺庙,我不能回家,第九局也去不成,那咱们应该去哪儿呢?”

  “咱们还能去哪儿呢?”

  法华双目神采散去,他没去想这个根本想不出答案的问题。

  直到他快要睡去时,意识模糊的远处才终于传来了李悦惊喜的声音:

  “法华……法华!”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法华被她摇醒,以为是第九局的那些同行者追了过来,困意被一激灵彻底驱散,直到看见李悦脸上的笑容时,他才松了口气,道:

  “你想到什么了?”

  李悦面色兴奋,干劲十足:

  “这不是赎罪之旅吗?”

  “那咱们……去赎罪吧!”

  法华一怔。

  “赎罪?”

  “怎么赎罪?”

  李悦:

  “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她掰扯手指,嘴里念念有词:

  “反正我们无家可归,不如就干脆一直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如果遇到了需要帮助的人,我们就竭尽所能地帮助他们。”

  “你觉得怎么样?”

  法华忽然想起,他不久前跟少女讲过,赎罪之旅没有尽头。

  “走到哪儿算哪儿……呵……”

  他忽然笑了起来。

  纵然没有人皮的笑容看上去那样骇人,但依旧灿烂。

  “好。”

  “咱们的赎罪之旅……就从明早太阳升起之时开始吧!”

  PS:这周5之前,白潇潇第六扇门【寻凶】会全部替换,届时替换后,会发单张番外提醒,晚安。

  

  

  番外九 他就是我的海

  

  大巴车沿着公路不断向前,车身已经破旧的不成模样,头顶烈日灼灼,万里无云,却是忽明忽暗,就好像悬在天上的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盏接触不良的灯。

  车上除了一名司机之外,就只剩下了一个穿着学生服饰的年轻女孩。

  她双手抱着一个包包,坐在靠窗的位置,偏头望着外面无边旷野,不知道究竟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转过头,对着前面的司机问道:

  “师傅,咱们要去哪儿?”

  司机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笑着回答道:

  “要去三海镇啊。”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海吗?”

  顾少梅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

  “是啊,我一直都想去看海!”

  说着,她低头拿出了一个本子和笔,写写画画。

  忽然,一滴水落在了本子上,将本子上的字迹浸湿了。

  顾少梅惊觉,她抬头看着头顶,但那里一片干燥。

  车窗也是锁死的。

  再低头的时候,那滴水渍已经不见了。

  她迷茫了一会儿,又提起笔继续写写画画。

  司机通过后视镜瞧见了她的动作,问道:

  “少梅,你又在画画吗?”

  顾少梅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对。”

  “画的什么?”

  顾少梅看着笔下的墨渍飞舞,嘴角微微扬起,小脸上尽是开心与幸福的笑容:

  “画的,是一生都想去看的海!”

  司机盯着前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车辆行驶许久,他才问道:

  “你真的真的就那么想去看海吗?”

  顾少梅兴奋地大声回答道:

  “对啊!”

  “我真的真的真的就是那么想去看海!”

  “咱们还有多久到,师傅?”

  司机的目光穿透面前破碎的挡风玻璃,穿透了荒漠上裹挟着沙粒飞舞的劲风,穿透了地面与烈日间蒸腾的悲怆的热浪,直到远方的模糊的公路。

  他舔拭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还是用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快了,少梅!”

  “快到了!”

  顿了顿,他嗫嚅着嘴唇,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

  车子仍旧朝着前方横冲直撞,车身不断摇晃,地面上碎石遍布,路好像越来越难走,原本一片平坦的公路出现了大量的裂纹,这种裂纹一路蔓延向了前方的山川,直至看不清楚的模糊深处。

  远方的世界已经不再清晰。

  每过一段时间,司机会定时鸣笛,这尖锐的笛声像是一种信号,会唤醒靠在车窗处出神的顾少梅。

  随着顾少梅清醒,此方世界也会变得更加清晰一些。

  但这样的清醒终究是少数时候。

  开车的赵二知道,随着外面世界那些负责研究顾少梅的人员被【大清洗】之后,滋养顾少梅身躯的营养液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更换了。

  如今的顾少梅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下去。

  她快死了。

  这辆大巴车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的乘客,一直都是他开着车,一遍又一遍带着顾少梅在路上行驶着,去向所谓的三海镇,去向那根本没有未来的未来。

  赵二曾开玩笑地问顾少梅,是不是真的没有看见过海。

  顾少梅告诉赵二,以前邙说,等事情做完了,他就带她去看海。

  但后来,她没看见海,也看不见邙了。

  再后来,载着二人的大巴车一遍又一遍地行驶在了这条路上,一次次穿过所谓的三海镇。

  但顾少梅已经全不记得。

  她忘了好多事。

  她忘了,三海镇其实根本没有海。

  所以,纵然已经去过了很多次三海镇,但顾少梅还是想要去再去一次。

  她坚信,只要再去一次,就一定可以看见海。

  破旧的大巴车发出了难听的轰鸣声,隆隆作响的模样像是一只随时都要散架的怪兽,赵二将油门踩到了底,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向着三海镇冲去。

  坐在了后面的顾少梅画了一会儿画,便又对着窗外出神,双眸中的神采似乎也渐渐融化成了那模糊不清的阳光的一部分。

  她看着景色犹如油画一样流淌向了身后。

  她看着高山与旷野成为了不可触及的狂风。

  她看着大巴车终于跌跌撞撞艰难冲进了心心念念的三海镇。

  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一刻,她似乎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耳畔尖锐的鸣笛声,最后一次将她从那看不见的刀山火海中拖拽了回来,顾少梅觉得困倦无比,她勉强地睁开了惺忪双目,发现赵二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轻声说道:

  “少梅,三海镇到了。”

  顾少梅已经虚弱到无法起身,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碎石、沙砾、枯木。

  “真美。”

  她轻声喃喃。

  赵二喉头动了动,却没说出话。

  他说不出话。

  顾少梅忽然低头,看向了腿上的画册,她缓缓翻开,一页一页,手指像是抚过了自己的爱人,眸中极尽温柔。

  这时,赵二才终于看见,那画册上画的竟然根本不是海,而是一个男人。

  是一个身材高大,面色严肃的男人。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全都被栀子细致地画了下来。

  “我一直……一直一直想要他带我去看海……因为,我从来没看过海。”

  栀子的声音轻柔,宛如即将熄灭的焰火:

  “可直到他走后,我才终于明白……原来,他就是我的海。”

  赵二问道:

  “那你看见海了吗?”

  栀子抿嘴浅笑,低头看着画册,凝视着自己的挚爱,直到神采渐渐在她的眸中消散。

  “怎么会看不见呢……”

  “我一直……都能看见啊……”

  PS:拖更了三天,对不起各位,我向各位道歉!

  1.【寻凶】部分已经重写完毕,前后4.7万字,想看的朋友们刷新一下重看即可。

  2.栀子与邙的故事彻底完结。

  3.拉票,《诡舍》快掉出前十了,看完书的朋友还愿意等着番外的,一定都是曾经陪伴诡舍度过了很长时间的朋友,夜狗以前从来没请求过各位帮忙刷什么榜单,也没要求大家给我花钱送礼物,但这个榜单对《诡舍》真的很重要,请各位动动小手,最后再帮诡舍冲一次!!!

  参与方法:打开番茄小说,搜索【年度巅峰榜】,进入后助力诡舍。

  这个活动会一直持续到11月份的月底!

  拜托各位衣食父母了!!!

  

  

  番外十 迷雾行者

  

  “描述一下你的病情吧。”

  “嗯……孟医生,我叫金不换,今年19岁,性别男,爱好是读一些灵异杂志,有时候猎奇的也会看看……”

  “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好……我长话短说,这两天我一直做同一个梦,梦中我会出现在我家的厕所里,可是镜中却没有我的影子。”

  “只是这样?”

  “不全是……镜子里的厕所也和外面不太一样,镜中的厕所门是纯黑色的,像被烈火灼烧过,那扇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而我所在的厕所房门却是紧闭的……”

  “呵,事情真是变得有趣起来了,还有吗?”

  “当然……镜中的门虽然只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不过我还是看见了外面……”

  “门外面有什么?”

  “外面有……等等!”

  “你怎么了?”

  “……抱歉,我该走了,孟医生。”(金不换忽然回神,面色凝重,匆匆起身)

  “为什么?”

  “打扰了……我不该来的……”(金不换神神叨叨,呼吸急促)

  “等等!别走!我们的治疗还没有结束!快告诉我,门外到底有什么?”(孟医生双目充斥血丝,十分急切,担心对方离开)

  “孟医生,你……真的想知道?”(金不换背对医生,呼吸恢复正常,语气渐渐诡异)

  “当然!你是我的病人,你总得告诉我病情,我才能给你治病!”(孟医生确信,神色带着几分疯狂)

  “你确定吗,孟医生?”(金不换语气愈发诡异)

  “我确定!”

  “好吧,我告诉你,我看见门外有……”

  …

  太虹市,南坪九局分局。

  审讯官王海看着眼前桌面上躺着的供词,眉头忍不住地拧起。

  片刻后,他微微抬眸,凝视着面前审讯室里垂着脑袋的年轻人,他苍白俊朗的面容上延伸着一种不自然的病态,虽然他表面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但总是会给人一种他生了重病的异感。

  王海来到了年轻人的面前,用手敲击着桌面,邦邦响动两声之后,他说道:

  “金不换,孟长石医生是你杀害的?”

  金不换沉默了少许,轻轻点头。

  王海又问道:

  “他跟你有仇?”

  金不换摇头,仍是沉默。

  王海觉得奇怪:

  “奇了怪了,既然你们没有仇怨,那你为何要暴起行凶?”

  金不换微微抬头,和王海对视,问道:

  “王哥,有烟吗?”

  王海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递了一根烟,一个打火机。

  “你成年了,可以抽。”

  “谢谢。”

  吞云吐雾片刻,王海又问道:

  “现在可以说了?”

  眯着眼睛,十分惬意的金不换忽地一怔,不明所以道:

  “说什么?”

  王海闻言,面色一变,咬牙切齿地骂道:

  “TMD,你小子……跟我骗烟呢?”

  金不换耸耸肩,语气平淡:

  “我都交代了啊,王哥。”

  “人是我杀的。”

  “证据确凿,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望着浑身洋溢着浓郁的摆烂气息的金不换,王海嘴角抽搐了一下,面色沉重道:

  “要是证据确凿,我还能在这儿加班?”

  “经过法医鉴定,孟长石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身上内脏却被啃食了一大半,心脏和大脑更是不翼而飞……你跟我说,人是你杀的?”

  金不换听着王海的描述,颓废的眸子更加无神,他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眼睛一亮,语气充满了睿智:

  “我知道了,王哥!”

  “孟医生身上……有寄生虫!”

  王海嘴角抽动得更加厉害,猛地一拍桌子,对着金不换怒道:

  “草!你TMD,油盐不进啊小子!”

  “我可提醒你,在太虹市无缘无故杀人,就算不偿命,至少也能判你个三五十年!”

  “你现在还年轻,大把的青春年华就打算这么扔在监狱里吗?”

  金不换掐了一下手指,非常认真地看着王海道:

  “根据我现在的情况, 我应该活不到三十年,所以不用担心后事……从某种程度说,我也算是找到铁饭碗了。”

  望着金不换如此模样,王海反而从暴怒之中冷静了下来。

  他做审讯员已经十七年了,那双眼睛洞若观火,看出了金不换表面上无所吊谓,实际上一直都在掩饰什么。

  目光从金不换的身上下移,来到了桌面上的口供,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对着金不换问道:

  “那扇门外是什么?”

  金不换被问懵:

  “蛤?”

  “什么门?”

  王海眸光幽幽:

  “你梦中厕所镜子里的那扇黑色的门。”

  提到了这个问题,金不换突兀地再次沉默。

  王海顿觉抓住了关键,不愿放过他,步步紧逼:

  “那扇门外到底有什么?”

  “回答我!”

  金不换抽了一口烟,眼神在烟雾中迷离:

  “门后有什么东西真的重要吗,王哥?”

  “把孟医生安葬了吧,我会为自己的罪行负责的。”

  王海注视了金不换许久,捕捉到蛛丝马迹,语气愈发沉静:

  “之前……孟医生是不是也问过这个问题?”

  金不换嘴上仍叼着烟,可许久未抽,双眸失神,不知迷失于何处。

  王海缓缓起身,来到了摄像旁,关掉了它,头也不回地继续道:

  “孟医生……是不是因此而死?”

  审讯室内,空气宛如水泥凝固,金不换嘴上叼着的半截香烟忽然掉落了一段灰烬,无声无息摔碎在了地面,额前垂落的头发化为了不可视的阴影,遮住了头顶苍白的灯光,也遮住了他的一切。

  “王哥……谢谢你的烟。”

  “人是我杀的……其他的,别问了。”

  “不久之后,我就会死在监狱里,你们把我的尸体烧掉,灰一把扬了,一切就到此结束。”

  王海张了张嘴,虽是想要再问什么,但此刻他喉头刚刚一动,敏锐的直觉便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不断催促着让他快速逃离审讯室,逃离面前这个渐渐诡异的年轻人!

  站在原地执拗了好一会儿,王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声音晦涩道:

  “我知道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早点休息。”

  他心事重重,转头快速离开,告别了九局分部,王海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似是身后的黑暗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注视着他……

  没做任何停留,王海一路离开了九局,直到身上那种感觉渐渐消退,他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极为陌生的电话。

  “喂?崔大人……”

  “嗯,对,太虹市好像出现了一名【迷雾行者】。”

  “我也不太确定,按理说,太虹市不该有【迷雾行者】才对,这里明明距离死城那么远……好的,我知道了崔大人,明天一早我就去通知局长……”

  “那……那个叫金不换的年轻人怎么处置?”

  “好,好的……”

  (未完待续)

  …

  PS:

  金不换是诡舍后续世界观小说的主角。

  

  

  番外 十一,我叫李清欢

  

  夜晚,九点五十四分。

  雾浓如水,圆月半遮于浓雾之中,为这片漆黑的城市笼罩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森。

  一位妙龄女白领行走于街道上,影子被身后的路灯不断拉长又拉远。

  路上还有些许行人,但大家全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往前走着。

  在前方一处破旧的染血公交站台口,穿着破烂的中年女人不断询问过路的人,有没有看见她的女儿。

  若有人路过这里,步伐就会变得僵硬且愚笨。

  包括李清欢。

  这当然不是他们受到了什么奇怪力量的影响,而是因为,当这名穿着破烂的中年女人靠近他们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闭上自己的眼睛,从而防止看见中年女人的脸。

  谁也不想去看那张脸。

  在这个女人没有出现时,这座公交站台一直是被使用的,直到某一天,她的孩子被撞死在了一旁的街道上

  她疯了。

  从那过后,女人每天夜里都会来公交站台询问路人,是否看见了她的孩子。

  如果有人回应,或是看见了她的脸,便会发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这也是为何公交站台染血,到现在还没被清理的缘故。

  李清欢闭着眼,绕过了女人与前方的一个路灯杆,微风起时,她甚至还能嗅到空气中带出来的血腥味,直到向前走了十几步,她才重新睁开眼。

  一般的路人是不敢这么早睁眼的,但李清欢有过细致的观察,这个废弃的公交站台旁的女人绝对不会走出一个范围。

  死城内,有诸多‘荒诞’。

  疯女人只是其中之一。

  这些‘荒诞’的具体来由不清,但一旦形成,就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人们很难去通过外来的手段处理,稍有不慎,死人事小,若是引起了‘荒诞’蔓延,还会带来极大灾难!

  在这个世界中,人类盘踞于六座大城,死城是‘荒诞污染’最重的城市之一,因为污染的缘故,这座城的人本身也被其他城市排斥,严禁他们进入除了死城之外的任何城市。

  好在,大部分‘荒诞’的影响范围并不大,而且十分稳定, 只要外界不主动进行剧烈干扰,‘荒诞’蔓延的可能性极小。

  这里的影响,不单单是指的范围,还有其中包含的规则。

  譬如疯女人,就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荒诞’,只要路过的路人不回答她的话,不去看她的眼睛,那就不会被她伤害。

  经过了人们长时间的摸索和血的教训,死城居民们还是找到了相对适合居住的地方,并且在诸多‘荒诞’之中艰难地繁衍生息。

  很难想象,即便是在这样可怕的巨城之中,人类文明依然星火璨璨,在黑暗里绽放着坚定不移的微光。

  李清欢找了一条较近的路,仔细观察了一下前方闪烁的路灯,确认那里没有一个穿着西装,撑着黑伞的男人,这才慢慢走去。

  到了路灯下,她停顿片刻,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认真阅读了上述的规则记录,这才重新向着家里出发。

  她所在的小区是个老小区,小区名字很怪,叫做【抬首者的瞭望】。

  这里设施陈旧,楼房最高九层,原本是有一部电梯的,奈何后来电梯出了故障,里头有个分娩的孕妇被活活闷死在了里面,从那过后,这电梯便没人敢坐了。

  至于电梯里头是不是有‘荒诞’,谁也不清楚,但谁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试探。

  楼道漆黑,唯有安全通道的地标散发着阴森的绿光。

  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很难不紧张。

  李清欢盯着脚下,非常认真地数着阶梯数目,当她来到了第六层时,‘安全通道’的路标忽然从绿色变成了红色,她身子一顿,而后立刻转身,背对着阶梯开始倒着向上走,当她路过十二级阶梯的第六级时,另一个浑身烧焦的恐怖男人惊恐地经过她的身旁,朝着下方逃去。

  只不过这名烧焦的恐怖男人的动作快慢、节奏,完全都掌握在李清欢的手中。

  她动作快,烧焦男人的动作就快,她慢,男人的动作同样就慢。

  当她背对着阶梯来到了第十一级后,烧焦的男人也到达了第二级。

  望着他的背影,李清欢吞咽了一下口水,她缓缓弯腰,脱下了高跟鞋提在手中,赤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做了两个深呼吸,她猛地一个转身,踏上了十二级阶梯!

  这个动作极快,在她的脚踩上第十二级阶梯的时候,那个烧焦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双漆黑的手距离她雪白的后脖颈竟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

  但他终于无法靠近李清欢半分,恐怖的面容上写着怨毒和不甘,最终还是看着李清欢缓缓上楼了……

  PS:讲一下,诡舍世界观的下个故事,主角有两个,金不换与李清欢,但主要的是李清欢,也就是一本女主为主的小说,二者之间有特殊的联系。

  这本书的故事依然是诡异、恐怖、悬疑为主,但会加入一些新的元素,与‘副本流’与纯粹的‘逃生流’有些差别,可能会更写实,等老夜25年写完了天不应,这本书就开始启航。

  至于实体,可能2月三月四月,我很努力地在签特签了,手都要签废了。

  最后,感谢诸位对诡舍的厚爱,祝各位25年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新的一年,学业与事业丰收,祝各位能遇见自己所爱的人,也珍惜身边爱自己的人。

  

  

  番外 十二,我叫李清欢(二)

  

  今天是周末,李清欢想回家并不容易,她住在第九楼,烧焦的男人也只是第二关。

  从楼下到家中,她共有三处‘荒诞’要避开。

  第一处最安全,那就是第四层通向第五层楼的阶梯偶尔会突然出现第十三级,这个时候,她必须站在原地等待,直到十三级阶梯消失不见,她才能继续往上。

  再简单避开的‘荒诞’仍旧会有人犯错,这幢楼原来的住户有三位就是因为踏错阶梯而彻底消失的。

  没人知道他们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第十三层阶梯最终通向的是哪里。

  他们消失之后的一年,尸体都没有被发现。

  第二处‘荒诞’,自然就是方才李清欢经历的那个烧焦的男人,他出现于第六层到第七层的阶梯之间,避开的规则比较复杂,曾死去了十几人。

  一旦这层楼的安全通道地标变红,便意味着‘荒诞’出现了,这时必须立刻转身,倒退着上楼,否则就会被烧焦的男人看见正脸。

  那时,他就会发疯一样抱着自己的猎物。

  烧焦的人皮肤表面温度极高,通常被他杀死的人,都会变成一堆焦炭。

  最危险的是,关于烧焦男人的‘荒诞规则’不是单一的。

  他之前逃下楼的动作与节奏,都被倒退着上楼的人控制着。

  上楼的人走多快,他下楼就多快,有着镜像关系的束缚。

  但唯独来到了第一级阶梯时,他会忽然脱离这种束缚,猛地转身袭击上楼者。

  这个烧焦男人的速度极快,只需要一点五秒就可以跨越十二级阶梯,捕捉到倒退着上楼的人!

  想要不被他杀死,必须及时转身并离开第六层通往第七层的阶梯。

  李清欢脱下高跟鞋,就是担心自己转得太快太急,失去平衡,从而摔回去。

  她呼出了一口气,穿好鞋子继续朝上。

  这层楼能住人的地方都已经住上人了,她目前能租到的,最便宜的,最相对安全的房子,只有第九层的那间。

  第七层与第八层的‘荒诞’比较特殊,相互联系,看似是两个‘荒诞’,实则是一个。

  这是这层楼里较为简单、较为安全的‘荒诞’。

  第七层楼,灯光闪烁不停,灯泡不停发出‘滋滋’的声音,催促着人的心弦,不断释放李清欢内心不安。

  她朝着上面看去,一个穿着雪白睡裙的年轻女人站在了自家门口,没过一会儿,便会抬手轻轻敲动房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她长发披肩,整个人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身体摇摇晃晃。

  李清欢调整心绪,攥着拳头朝上走去,当她经过白裙女人的身边时,对方忽然停下了动作,脖子十分僵硬地扭动了九十度,看向她。

  被白裙女人盯住的时候,李清欢有一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

  她五官骇人,半边脸虽已被长发遮住,但李清欢仍旧可以看到她沥血的下巴,那里像是被人活活撕了一半,但又没完全撕掉,靠着皮肉筋的粘合,强行挂在那里。

  最让李清欢受不了的是,这个白裙女人的那双眼睛,是纯粹的漆黑色。

  “您……好……”

  她开口,嘴里发了模糊的声音。

  李清欢深吸口气,看向她,嘴角带着一抹十分僵硬的笑容: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白裙女人声音断断续续:

  “我……忘记……带……钥匙了……”

  “你能……帮我去……找我……姐姐……拿一下……备用钥匙么……”

  “她就在……楼上……”

  李清欢点点头:

  “没问题。”

  她说完,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立刻经过了白裙女人的身边上楼去了。

  可就在她走到一半时,身后的白裙女人忽然又说了一句话:

  “我们……”

  “是不是……”

  “昨天见过……”

  这句话宛如一抹深冬时吹来的刺骨冷风,毫无保留地从李清欢背后扎入了她的心口,再瞬间传遍全身上下三万六千毛孔。

  她顿住脚步,眸子忽地一凝,心脏狠狠撞击着胸膛。

  这个‘荒诞’……没有这个问答的啊!

  难道……

  它……蔓延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白裙女那幽幽的声音传入了李清欢的耳朵,从声音的位置来判断,她似乎已经不在原地,而是正在朝着李清欢走来!

  倏然之间,李清欢的汗毛倒竖,浑身皮肤有种爆炸的酥麻感,她头也不回,含糊地说了一句:

  “你记错了……我这就去帮你找你姐姐要钥匙。”

  她快步上楼,高跟鞋在空旷且死寂的楼道间踩出了‘咚咚’作响的声音,然而当她来到了第八层时,却发现这里原本站着的黑裙女人……不见了。

  李清欢瞳孔紧缩,而后第七层白裙女的声音再次从她身后传来:

  “我们……昨天……见过吧……”

  “不只是……昨天……”

  “还有……”

  李清欢不敢听她把话讲完,她已然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当即咬牙朝着自己的房间逃去,拿出钥匙快速开门,而后猛地将门关上!

  砰!

  门关上后,她立刻查看猫眼,等待了足足半分钟,发现对方好像没跟上来,这才松了口气,用颤抖不已的手拿出手机,进入了业主群,在里面描述了自己刚才经历的一切。

  “我是李清欢,小区11幢9楼住户,这里第七层的‘荒诞’似乎发生了蔓延……”

  她的发言,立刻在死寂的群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那她跟上来了么?”

  有同楼的租户询问。

  ‘荒诞’蔓延,一般范围不小,完全可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所以他们才如此关切。

  李清欢再一次查看了一下猫眼,然后才打字道:

  “好像没……”

  她还未发送消息,那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却从身后再次响起。

  这一次,竟在她的耳畔:

  “我……想起来了……”

  “我们……见过……”

  “每天……”

  …

  PS:好啦,这两个番外是关于新的世界观的一些,另外,回答一下昨天某读者疑问,虽然是以李清欢这位女主视角描写居多,但仍然是男频书,OK。

  新年快乐!

  

  

  番外十三 遗物

  

  偌大的宅院,老人穿着长袍,满头白发,独自坐在院落里,望着一棵树出神。

  此时正值深秋,面前的这棵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品种,叶儿间的黄色盖过了绿色,明明树身笔直,可树桠间歪歪扭扭,生长得十分怪异,有一种似乎想要强行长正,但最后还是偏离了原来道路的荒唐感。

  这棵树上已经没有什么叶子了,光秃秃的,甚是难看。

  而老人身旁那平整的大理石桌面上也只剩下了一壶早已经凉透的茶。

  这壶茶,老人滴水不沾,他只是单纯地坐在院子里出神,已经浑浊的双目中溢满了麻木与岁月的风霜,定格成了不会移动的相片。

  他就这样一直从午时坐到了黄昏,直到一名背影佝偻的中年男人越过拱门来到了他的面前,神色十分恭敬地在他耳畔说道:

  “老爷,该用膳了。”

  他唤了两三次,老人才终于从出神中清醒了过来,脖子僵硬地扭过去,点点头:

  “嗯。”

  他同意后,管家这才对着拱门外招手,几名下人立刻端着菜肴走进来,放于老人右手边的桌面上,望着满桌热腾腾的好菜,老人扫视一圈后却是眉头一皱,对着管家道:

  “为何没有云生最爱吃的红烧肉?”

  管家闻言,脸上的表情一滞,而后他很快便俯身,在老人的耳畔小心翼翼解释道:

  “老爷……您忘啦?”

  “云生少爷已经离家六年了。”

  那些送菜的下人们在放下菜肴后,全都齐齐离开了这里,才多了些生气的院中霎时间又冷清下来。

  老人拿起筷子盯着面前的热菜,半晌未动,许久后才忽然自言自语道:

  “云生……已经走这么久了啊……”

  管家能看出老人心事,也晓得老人的身体已如风中残烛,寻常时候他基本都是卧床不起的,这几日却硬撑着下床,管家心有所感,觉得老人该是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他心有同悲之感,老人对他确实不错,这些年他因为照顾老人比较久,也从老人嘴里了解到了一些几年前的旧事。

  “老爷,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他在一旁劝了句,但老人始终不愿动筷子,盯着那些热腾腾的菜肴直到冷却,最终叹了句:

  “真是天凉好个秋啊……牧扉,帮我去房间里那纸与笔来,我想给云生再写封信。”

  牧扉闻言颔首,立刻去了房间,将笔与纸递给了老人,老人提笔于纸上,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浑浊的眼前略过了一幕又一幕。

  从他小的时候,走到了牧云生小的时候。

  最后再走到牧云生的离开。

  他放不下。

  他如何能放下?

  祖祖辈辈对他寄予了厚望,牧家的香火怎可在他的手间断掉?

  老人咳出一口血,小心用随身携带的布巾捂住,不让它落一滴在纸上,缓了许久,才用颤抖的手握住笔,写下了八个字:

  ——过往荒唐,莫要恨我。

  见到这八个字,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了笔,仰躺在了椅子上,望着昏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云生……”

  “爹和解不了了,但愿,你能与自己和解吧……”

  PS:

  我诈尸了。

  开个玩笑。

  诡舍实体书快上了,2月22号,晚上7点开始,届时我会在抖音直播跟出版社连麦,可在我抖音橱窗看见卖的实体书,有特签亲签(纯手写),各种周边、礼品、拼图碎片,抖音号详见我的番茄作家个人主页,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