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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苏浊发出呐喊的声音
他们打定主意是要去听墙角了,戴知也觉得不合适,还尝试阻挠了一下,结果被三人齐齐瞪了,他就只能弱弱掐灭了声音,跟着三人一起听墙角。
明意这隐蔽术掐的实在随意,指望瞒过二人是不可能的,但两人论道嘛,他们听一听也没什么,实在不需要像是做贼一样。
叶翘干脆了断问他,“你想怎么论道?”
宋寒声犹豫了片刻,也不太想用自己的脸去碰她的拳头。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你冷静点。”
“魔尊的事情解决掉了,那功德金莲那些灵器你准备如何处置?”
叶翘掏出来了个同陈慕禅一模一样的功德金莲,这实在有违正常人的认知,他稍稍想了一下,便意识到了叶翘或许有其他的机遇,不然境界绝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后遗症的前提下如此迅速一步登天。
叶翘思索,“那些东西,应该是不需要还的吧?”
她拿的时候天道也没有说让她还回去的意思,更没有感到排斥。
“当然不需要还。”宋寒声看了她一眼,神色古怪,淡淡:“你在想什么呢?到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叶翘哦了一声,眨眼问:“那你什么意思?”
宋寒声指了指她腰间的芥子袋,“我不问你怎么来的那些东西,但你既然收了东西,也算是欠了一份因果。”
叶翘捂住自己芥子袋,哈了一声,“不可能。”
她可是救了那个世界诶。
“那我问你。”宋寒声觉得她那警惕的模样有意思极了,便继续道:“含光铲或许不需要,毕竟是你宗的东西,他们自然也是自愿赠你的,但功德金莲可是佛道那边镇教的宝物,你拿了便不需要还么?”
叶翘被问住了。
若不是宋寒声讲,她倒是忘记这一茬了。
宋寒声宽慰她:“不过天道既然允许出现一模一样的灵器,想必自然有别的安排。”
叶翘将莲花一转落入掌心,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她在试炼当中离开的匆忙,甚至只言片语都未曾留下,若是欠佛道一个因果,大不了她还回去嘛,反正到时候再去抢这个世界陈慕禅的便是了。
那陈慕禅还在他们宗内的地牢当中呢,小师叔是个十足的周扒皮转世,将陈慕禅手头上的钵盂,念珠,功德金莲全部扒拉走了。
按照因果论,佛道那边还欠他们长明宗一份因果呢,若非佛道横插一脚,七长老计划也没那么顺利。
“我到时候或许还要走一遭。”叶翘懒得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她如今终于可以缓缓躺平,提前退休了,见宋寒声只是来提醒自己两句,她就也歇了打架的心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喝茶。
叶翘并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性子,但她也不会自找麻烦,玩也是在能掌握的范围内玩,宋寒声看她喝会茶的功夫就一副人生寂寞如雪的表情,不免笑了。
“你若是真想找刺激,倒不如去秘境寻宝,总归你现在的运道,也能找到不错的宝物。”
秘境当中的限制是最狠的,哪怕是渡劫落入其中也要被压制境界。
想想叶翘手里那些灵器,宋寒声觉得她进去恐怕像是杀鸡一样。
什么?放她进去会对进秘境的修士会很不公平?
宋寒声不在乎,要他讲的话,能和渡劫过几招,被痛扁也是他们的荣幸。
宋寒声向来双标的明明白白,不喜欢的恨不得让他们从自己眼前消失,对待关系好的朋友自然也是不同。
而且,他朋友怎么可能会有错。
只希望那群人不要不识好歹。
“你说得对。”叶翘眼睛微微亮了片刻。
不久前慕沥火急火燎的回了魔族老巢,以魔尊被打的破破烂烂的身体,他不修补个几百年别想轻易出门转悠,也就是说未来百年肯定是安定了的。
而且两人好歹也有一点塑料的半途师徒情,虽然不多,但够用就行了。
日后的事,日后说嘛。
重点是没人会嫌弃手里的东西少,即便自己用不上,日后也可以给看得上眼的后辈。
“多亏你提醒我了。”宋寒声若是不提醒她,叶翘一时半会儿也真没想过功德金莲是否应该还给另一个世界佛道那边的问题。
毕竟另一个世界的佛道啥事都没干呢,至宝先是被云鹊带走,后脚又被叶翘带离,就……还怪倒霉的。
“还有之前的事也谢谢你了。”叶翘说的便是在长明宗乱斗时,他帮忙那一场,若没他手里的灵器撑着,阵法早被两人干破了。
到时候由着七长老摆脱阵法束缚,再一动手,反扑的情况下死伤绝对不止现在的数目。
宋寒声闻言唇角扬了扬,“你那时候既然邀请我,那我自然是愿意帮你的。”
“哦。”叶翘冷静:“我不邀请你,你就准备一走了之了???”
宋寒声微微愣住,随后纠结片刻,回答:“也没有。”
他认真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只是怕你不愿意罢了。”
他本来就是想帮她的。
……
门外的明意偷听了半响,若有所思冒出一句,“固所愿也?”
苏浊转过头,捂住嘴,眼睛睁大,福至心灵补了下一句:“不敢请尔。”
哈哈哈哈!
看他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恐怕宋寒声早就在等叶翘请他帮忙了吧!
两人在门外犯贱。
屋内两人的境界都比门外四人的境界高,宋寒声刚同说完话,便听到了那两人毫不收敛的声音,他平和的神色微动,转瞬便暴躁了起来,声音猛地提高:“苏浊翟沉明意戴知也!”
被大师兄点名的四人偷窥动作微顿。
要知道,他一连串名字叫出来,在四人眼里那也不亚于是阎王点卯。
吓死个人!
门猛地掀开,四人心颤了一下,抬眼对上大师兄冷若冰霜的脸色,集体僵住,安静如鸡。
明意遮住脸,不去看对方。
只要她看不到,宋寒声就别想瞪她。
宋寒声:“……”
明家人的本质就是贱兮兮么?
明明这个师妹一开始挺正常的啊。
宋寒声神色不善,且烦躁的想打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手里召来无名白莲,宋寒声表情显得格外阴沉,冷笑一声,反手便将灵器扣在他们头顶上。
无名白莲以净人心神为主,那些心有魔障的拿来再合适不过。
但同时也不能忽略它作为一个灵器的强大,起码,拿出来砸人是足够疼的。
花瓣并拢成花苞狠狠击打在了四人头顶上。
“嗷。”
四人惨叫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什么人啊!拿四莲之一的灵器砸他们!
苏浊捂着脑袋吃痛的大叫一声后,火速溜到了四下无人的角落,脸上带着几分偷窥被发现的不自然。
但看了看其他三个,便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他暗自开始和师妹师兄一起琢磨,“宋寒声那是恼羞成怒了吧。”
明意点头,很显然的一件事。
翟沉皱了皱眉:“若不是你们非要看大师兄的笑话。他也不会连我也砸了。”
这两个人看热闹非要牵扯他和戴知也两个老实人,简直可恶至极!
而且,砸其他三个也就算了,砸他干嘛?翟沉有点恼。
苏浊冷冷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撇了撇嘴:“说的就跟你没看戏一样。”
宋寒声可不是什么好捏的面团,他小心眼还记仇,眼看四个看戏的,他毫不犹豫记恨上了这四人,准备回宗后便给他们穿小鞋。
首席之所以是首席,还是因为他们有特权,一般来讲门派当中受宠都是年纪小的小师弟小师妹,但通常在门派,首席才是最被重视的。
苏浊他们再不服,也不敢和宋寒声直接干起来。
毕竟这群长老屁股歪的没边!和大师兄对着干普遍没什么好下场。
虽然他们四个听墙角听一半因为犯贱被打出来,但不妨碍苏浊自己发挥想象力。
他知道自己是脑补,可想一想,如果两人真有戏,那以叶翘的性格必然是男修要入赘的。
在月清宗,宗主云痕不在乎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不要一天到晚给自己门派丢人就足够了。
所以宗内平日里管事的是宋寒声。
一开始宋寒声闭关好几年,偌大的山门总共就那么几个亲传弟子,无人管束的情况下,苏浊日子多快乐啊。
直到大师兄出关,他和翟沉成功沦为了弟弟。
宋寒声要是入赘走了,那日后月清宗还不是任他作威作福?
想明白后,苏浊神色激动,恨不得举牌高喊: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明意嘴角扯了扯,觉得,对方似乎脑补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
翟沉看了一眼苏浊,亦是沉默。
这个神经病,已经没救了。
番外 宋寒声番外
我叫宋寒声,是个天才。
七岁拜入宗主云痕门下,入门一年半时间引气入体,外界对我诸多称赞,师门对我寄予厚望。
月清宗作为五宗之一,以符道闻名,因为入门最早,且偌大的宗门鲜少有碰面的时候,对于后面几个师弟,我并没有太大的印象。
那时候我忙着修炼,一闭关便是数年,出关后没几日,便被师父告知有了新的师妹。
还未等我消化完这惊喜,便又有人告诉我,有内门弟子叛出师门了,临走之前还敲诈走了一笔长老的灵石。
我:“……”出关短短几日,惊喜接二连三。
比起有了新师妹,更让我好奇的还是那叛出师门的弟子,苏浊向我告状,絮絮叨叨将那叛出师门的弟子从头到脚抨击了遍,末了,还尤为委屈,“她竟然就这么走了!我们月清宗哪里对不起她?”
老实说,他有点吵。
一只手还抓着我衣袖,我嫌弃的扯走袖子,打量着他,苏浊的表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不解,甚至对那个弟子的离开,看上去备受打击。
“一个内门而已。”
我有一搭没一搭拍着袖口,不以为然,不懂他反应为何如此之大。
苏浊恹恹,“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反问:“在我看来,你和她也没什么区别。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代亲传。”
苏浊顿时就崩溃了:“不是这个不一样啊师兄,还有,我是亲传,她就是个内门。我怎么可能和她没区别?”
我便笑了,仰着下巴,告诉他,“那不就得了?一个内门而已。”
似乎是被我完美的逻辑所打败,苏浊终于不吭声了。
但苏浊的诉苦也是有用处的,最起码让我因为苏浊的话,对叶翘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大概是天生气场不和,出门的几次历练都能让我碰到她,而师父也常说出门在外,生死自负,我几次想朝她下手都没讨到好。
害人终害己这个道理还是让我心情很沉重。
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只是单纯因为吃瘪不高兴。
而我和叶翘的缘分,除却孽缘这两个字,大概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
对于我们这样大家族弟子,普遍都是墨守成规,尊师重道,从小便被灌输为了家族荣誉而努力的思想,因此,逆反这种精神我们并不具备,冷不丁看到在大比时见识到长明宗这群新奇的生物,我还是挺惊讶的。
虽然不喜长明宗那些人,但我并非叶清寒那般固执的性子。
在魔族被她救出来那一刻,我便意识到了,和叶翘作对没什么好下场。
若是打个比方,前面的路有一堵南墙的话,叶清寒会选择直接将墙撞塌。
我会在撞疼的那一刻及时回头。
师父也常说,吃亏是福,那让其他人多吃点,反正我们是万万不能吃的。
我很识时务,也并不讨厌会变通的人,对叶翘厌恶有之,欣赏亦有。
后来我也曾不止一次在想,她若是我师妹,我也会护着她的。
可惜没有如果。
至于大比时面对魔族人为什么会出手帮她?老实说,我没有恨到让她去死的地步,她也救过我,而且,在秘境当中,我们的立场才是一致的。
被打落崖底时,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我紧紧抓住了她。
我没想过她会救我,或许她就想好了后路,但如果是我,我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劫后余生的庆幸覆盖过了一切,我垂下眼睫,支支吾吾许久,才闷出来了一声谢。
接下来我们俩的相处很自然,没有了平日的针锋相对,抛开那些偏见来看,叶翘性格很好,随遇而安,即使是在脏兮兮的崖底也能冷静。
我在这种环境当中多待一秒都要快吐了。
并且发誓再不会去那种阴森森的鬼地方。
但后来,我还是同长明宗的人一起。在她入幽灵秘境时,找了她很久很久。
抛开立场问题,我不得不承认,叶翘性格很好,天赋极高,若是做她的朋友,相处起来一定会很舒服。
我暗暗想,如果不是苏浊最先给我上眼药,即便是第一次见面不太愉快,后面我倒是也不见得多么讨厌叶翘。
所以。
都是苏浊的错。
……
长明宗一战,她让我守那轮回阵,我清楚若是她输了,那么阵法破开,最先被杀的便是守阵的人。
没有时间多做犹豫,也还是信任占了最上风。
在我答应了下来后,张了张嘴,看着她,想说‘你要赢’
可实际上想什么都无用功,我站在阵法外,那便是将身家性命押在了她的身上。
最终我没有言语。
站在了阵法旁,很干脆地摆烂想。
随你啦。
叶翘许是对我的信任感到惊喜,冲我笑了一下。
我便也弯着眼睛,回了一个笑。
——你若是愿意和我做朋友,那我自然也是愿意为你守阵的。
相识一场,
生死可抛。
我想。
如此,大概也算是,
友谊的最高境界?
番外 叶清寒视角+汇总
我叫叶清寒,是个剑修。
据说我出生那日,紫气东来,霞光万里,族中的长老说我日后必将是修真界的剑道第一。
要不是我遇到了叶翘,我差点就信了。
当时的叶家地位不保,其他世家虎视眈眈,我从出生就是全族的希望。
为此我需要付出比其他同龄人十几倍的努力。
隔壁世家弟子们在摸鱼,我在练剑。
他们睡觉,我在领悟心法。
他们醒了,我又开始练剑。
周行云似乎受不了了,少年手里抓着断尘,冷不丁找上门来,一只手按住门,死死看着我。
我知道这个剑。
少有的灵剑。
“有事?”我言简意赅。
打量着眼前的人,年纪大概是同我差不多的,穿得格外朴素,整个人看上去蔫了吧唧,有种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气质。
小少年紧了下手里的剑,“你还要练到多久?”
“我不知道。”我答,“我爹说剑道无止尽,需得精益求精。”
那人重重深吸了口气,四下张望片刻,“那我陪你练剑。”
我有些惊讶。
“你确定吗?”
他郑重其事点头,“对,练剑,和我。”
这一刻他表情难得鲜明。
后来,我发现,他果然是个天纵奇才。
自从和他练剑对打,我再也没有不分昼夜的自己练习过了,每次打完架,倒头就是睡,睡醒就是干。
那是我幼时唯一的朋友。
十岁那年,宗门招收弟子,周行云提前一大早来到我家的院子寻我。
而后侧过头,认真问我,想好去哪宗了没有。
我奇怪看着他,不懂他为何突然发问,便答:“还没想好。”
周行云便给了我最诚恳的建议,他说:“问剑宗好。”
我没有吭声。
于是他又补充说:“据说剑修论剑,都是在那个宗。”
不知为何,他今日突然话这般多。
我低垂着眼睛望着手里的玄剑,慢慢讲出自己的想法,“问剑宗,修真界第一宗,同门会很多吧。”
周行云略微抬头,少年眉眼稚气未脱,有一搭没一搭地蔫蔫回,“如果你想的话,没有门派会拒绝你。”
“另外,告诉你个秘密。”他认认真真,“据说大宗门谁入门早,谁便是师兄。”
我眼睛亮了下。
师兄这个职位听上去就很帅气。
而我,叶清寒!
从出生拿的便是‘世间无我这般人’的天之骄子剧本,我自然是要做师兄的。
于是第二日,我马不停蹄入了问剑宗。
我满怀得意和欣喜。
那一年。
是我们意气相许的十岁……
相许个鬼……!
他骗了我!
我以为我能抢在周行云前面。
结果他转头入了长明宗。
幼时第一次尝试交友,惨遭被骗,我下定决心封心锁爱,做一个冷漠无情的剑修。
……
幼年得道,放眼修真界天赋称得上数一数二,我曾以为我手拿的是‘世间无我这般人’的龙傲天剧本,握剑那天起,我便会是那修真界的第一。
直到我二十岁那年,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我不仅是年轻一辈的剑道第一。
同时还斩获了修真界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对祸害我一直有一种谜一样的乐趣,我无数次恼的想将剑气碾在她的脸上。
不过我得承认,在无聊的五宗之内,长明宗是一抹鲜明的颜色。
具体表现在,他们能一起合伙闯地牢,将我们从地牢当中带出来时。
那一天,叶翘将明月箭拉至满弓,一箭射穿牢门。
我的心狂跳不止。
你以为是怦然心动?
不。
是被吓得。
自幼循规蹈矩,越狱这种刺激的活动,根本不在我的人生规划中。
我得说,曾经也是个好人。
直到我遇到了叶翘。
……
对她初印象,是在秘境当中。
云鹊跑来了我们这边,这让宋寒声很没面子,不过我也不在意宋寒声就对了。
在我护着云鹊进的秘境时,宋寒声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月清宗的首席弟子,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年纪,眉眼偏向冷艳,气质格外傲慢。
鬼知道这个长得看上去弱不禁风,我一拳就能打死符修,结果他竟然敢用眼神歧视我??
我同他对视了几眼,不由皱了皱眉。
这样的双方对峙没有持续多久。
在伴随着那名叫叶翘女修的出现后,宋寒声终于撤回了歧视的眼神,指挥身后的弟子们要搞群殴。
据其他弟子说,是因为那女修不久前坑了他的灵石。
我有些不懂这群人在玩什么。
宋寒声很缺钱吗?
因此初见,我也只是随意打量了她一眼。
十几岁的年纪,眉眼恬静,气质冷淡,带了点婴儿肥,一笑就略显乖。
总之,
看上去就非常好骗。
那年十八,尚且意气风发的我不知道,叶翘这个名字会伴随我许久,并且坚持不懈的祸害我整整四年。
……
认识她以后的日子里,在宗内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盼着长明宗的人搞出点鬼热闹来。
她每次搞事都让我很郁闷。
好消息,叶翘终于又搞事了。
坏消息,搞的又是我。
她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的霍霍到我?
大摇大摆来到我的地盘时,我本想装作看不到,奈何她实在太惹眼。
后来得知,她要进我们的禁地。
我本来懒得理她的,但转念一想,我得牢牢地盯着她,不能让叶翘毁掉我们的禁地。
骗不了哥们骗骗自己就行了,我在心底编好了借口后,终于如愿跟她一起进了问剑宗的禁地。
……
在叶家的那一夜,她骑着凤凰俯冲而下。
而我大鸟依人的在她旁边,这让我很没有面子。
换剑玩时,我拿的惊鸿剑。
将断水抛到她的手中。
师父说本命剑不能随便借给别人,但我私以为我们算得上朋友。
那一晚。
皓月当空,万剑归宗。
我承认。
认真的叶翘,超帅。
不过,她干嘛老学我?
……
扯远了。
自从我进入问剑宗后,如周行云所说,没有宗门会拒绝我,来到门派的第一年,宗内只有我一人。
每天的日常便是听师父滔滔不绝的讲道,被拎出来单独练剑。
我也想同其他内外门的剑修们一起。
师父拒绝了我的异想天开,并且严肃质问,“你怎可自甘堕落,同他们为伍?”
我张了张嘴,心口发闷,想说为什么不可以?
师父打断了我要讲的话,考虑到我少不更事,正言厉色教导我。
修道者,都是孤独的。
而天才自然不能同普通人为伍。
我声音轻快了许多,道:“那我找天才做朋友不就好了吗?”
我看不懂师父骤然冷下来的脸色,我只觉得我真聪明。
师父继续板着脸,告诉我,“你年纪还小,等你日后便会明白,任何同伴和朋友都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大道至纯,漫漫修仙路,你如今所有的七情六欲,都注定会泯灭于漫长的修仙路中。
“千百年后,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也当唯道永恒。”
我一开始不服气还会犟嘴。
后来时间久了,我逐渐将师父的话奉为真理。
师父说得没错。
我们无情道的修士,理当如此。
……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师父飞升后,我临危受命接受了宗内压下来的担子。
师妹协助了我完成宗内上下的事务,整整半年时间动荡不安的修真界才稍稍平息,难得安静。
而修炼路上向来畅通无阻的我,破天荒遇到了心魔劫。
宗内无论是哪位长辈,见我都曾说过,我是天生修无情道的苗子,自幼七情六欲极淡,第一次碰上心魔劫,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后又一连与心魔折磨了数月,除此之外还要处理宗中遗留的事务,再次出现在人前时,脸色格外憔悴。
连神经大条的楚行之都发觉了不对。
小师妹忧心忡忡,给了我建议,说我不如去长明宗找人看看,他们应该很擅长对付心魔。
我很不解。
为什么非要去长明宗?
长明宗到底有谁在啊?
但我还是听劝的去了,扑了个空,折返回去时还碰见了谢初雪。
他也是个神经病。
我对长明宗物种多样性有深刻的了解,不敢得罪他,礼貌唤了一声前辈。
谢初雪随意嗯了两声,看了我一会儿,冒出来了句意味深长的,“小叶啊……”
他似乎发觉了我的问题,笑吟吟问,“你需要我帮你物理驱魔吗?”
我愣了两秒,感觉谢初雪看我的眼神很危险。
“不……”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我快速摇头,四年时间的沉淀,我如今也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铁头娃了。
“真的不需要吗?我很有对付心魔的经验哦。”他撸起袖子,兴致勃勃的,“我帮帮你吧,心魔劫这种东西,源自你思绪过多。”
“而拧断脑袋,就可以从根源彻底斩断问题。”
他笑容满面,听得我脑袋凉凉的。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头也不回狼狈的跑了。
很快,身后传来了对方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
我很快意识到,我被耍了。
我不懂。
他为什么和叶翘一样,一天到晚喜欢逗我玩??
还有,
我不叫小叶。
从长明宗出来后扑了个空,转头我便去了人间寻他们,找到人后我得精神格外萎靡。
叶翘仔仔细细看着我的黑眼圈,笑眯眯地说,有了这个眼圈以后,我就不再是个凡人了。
因为我是一只成熟的社畜了。
我表情更茫然了。
她兴许是看我可怜,随意踩住凳子轻巧一个下蹲,笑看着我,“你放心去吧。我们会去看你的。”
我难得有些无措,最后干巴巴嗯了一声。
……
回来后,我诚挚邀请了叶翘同我打一场。
确切来讲,是我单方面被打。
当我虚心请教她炼虚的心魔试炼该怎么过,而叶翘的回答让我的心魔加重了。
她说,“我是直接稳渡劫,没有心魔劫。”
我吃了几颗柠檬后,知道我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柠檬精了。
没再多询问,转头便走了。
回去还要处理宗门的事务。
师父走的潇洒,宗内的担子几乎全压在了我一人身上。
换做幼时,我绝非耐不住寂寞的人,那时师门仅我一人时,我可以枯坐数月用来领悟心法。
而今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
……
我坐在殿内打坐,沉静地望着眼前的镜子。
心魔久久不散,我便从成风宗寻了一件灵器。
据说,能够随意在镜中看到任何地方。
我发誓,我绝非变态。
这面镜子是用来修心的至宝。
在镜中,能够看到任何想看到的画面。
入镜后,可观世界万物的演变过程,是沉淀心性的绝佳灵器。
小师妹盘腿守在我身边,犹豫了许久,轻声:“入镜后,能看到任何想看到的景象。”
在问心镜中,见万物演变,沧海桑田。
方可斩掉所有羁绊、以及七情六欲。
问心镜借来便是斩心魔,斩所有的不舍与七情六欲,如此修道一途才算平坦。
在小师妹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我坦然入了镜中。
我自是可以斩断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我的道本不需要太多的羁绊。
我盘膝而坐,随意扫了一眼镜中的画面。
发现秦淮他睡觉不穿衣服。
确切说他什么都不穿。
我果断闭上眼。
我绝非变态之徒!
挪开视线后,我不免想到了方才楚行之气势汹汹跑去了长明宗,问心镜似觉察到了我的念头,镜中逐渐浮现出了画面。
注意到了以楚行之为首,有几个亲传在讨伐叶翘。
我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
问心镜再次闪过画面。
很早之前修真界的论坛上面,有人问猜猜剑窟当中能拿到断水剑的是谁。
“叶清寒。”叶翘在下面回复,“他是断水剑的剑主。”
她一连回复了好多人。
甚至恬不知耻自称自己是神算子。
哦,我恍然。
原来当初在论坛上面大肆散播留言,甚至预言我的会拿到断水的人是她。
有修士在底下问:“那楚行之呢?他的剑会是什么?”
“楚行之?”叶翘回道:“寸雪剑吧。”
“为什么?”
叶翘斩钉截铁:“因为他傻啊。”
该说不说,叶翘的锐评格外犀利。
这就导致她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而且她蹦跶的还格外欢快,时不时在上面大肆喷人。
“叶翘和宋寒声谁懂啊?死对头怎么就不能是妻子了呢……”
不知道是谁留言了句。
叶翘瞥了一眼,表情仿佛见鬼了般,“谁是妻子??叶翘一拳能把宋寒声打飞出修真界好吗?”
她想继续谴责这群人,结果扭头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最终,我看到叶翘无能又窝囊的举报了那条帖子。
我:“……”
叶翘是个百折不挠的人,被禁言后她又再度开了小号,摸索到了论坛当中,她也是第一次发觉论坛上面这么多议论自己的,鬼鬼祟祟点进去窥探了好一会儿。
在发觉她有各种各样的CP后,表情微微有些裂开。
造谣她的人有很多,根本举报不过来,打不过就加入,叶翘索性发挥了下想象力,试图搞点别的邪门CP吸引人注意力。
于是叶翘开始在论坛中四处蹦跶。
“有人要嗑段横刀和秦淮吗?我可以写个淮刀CP。”
没人理会她,她又发。
“有人嗑宋寒声和叶清寒的寒心组合吗?”
“或者思妙言和淼淼?”
她还在发帖:“谁懂啊,叶清寒和楚行之这对,清冷x二逼,叶楚真的太好磕了!”
我:“……”
叶翘肆无忌惮,在论坛四处造谣,虽然她写的CP邪门,但她所有人物的人设拿捏的一流,仿佛就在现场看到过般,这就让她一度拥有了不少粉丝与拥护者。
其他得知谣言的正主们勃然大怒!
所有人被造谣的主角们聚在一起,一合计,找了蓬莱擅长掐算的两人组,将叶翘的马甲给扒了。
*
问心镜中,楚行之气势汹汹前带人过来讨伐叶翘,他咬着牙,质问:“你在论坛上面是不是骂我傻了?”
叶翘也没想到之前口嗨实录还被人翻出来了,她似乎反省了几秒,然后觉得自己也没说错啊。
“我没错。”叶翘彻底脸都不要了,扬了扬拳头,“你再说我,我就揍你。”
“……”
‘人傻被人欺’这句话诚不欺我。
楚行之看上去已经要气疯了。
“你为什么造谣我?”宋寒声不可思议。
他又怎么得罪她了?
她有问必答:“喜欢你的修士多呗,很多大汉看你,论坛高举爱的号码牌的大汉太多,我没办法。我也不想的。”
而后叶翘很光棍的反问:“你想怎么办?”
宋寒声认真想了片刻,发现好像也不能拿她怎么办,只能别过头,冒出来句,“没事了。”
“……”
“怎么就没事了?我有事!”楚行之义愤填膺,一把扯住对方,开始鬼叫:“你怎么能背叛我们的阵营。”
宋寒声战术性后仰,注意到楚行之激动得唾沫飞溅,他端庄冷淡的表情瞬间裂了,怒道,“滚开,男人别碰我。”
在场男人们都有被冒犯:“……”
我没忍住笑了下。
但很快,平静的镜面开始疯狂颤动,一团白色的光晕在叶翘面前猛地炸开,周行云在第一时间把叶翘拉到身面。
意识到炸开的光波没有伤到任何人,我微微松了口气。
苏浊见叶翘被护在身后的场景,感叹地冒出来了句,“师兄,我也想要这种呵护。”
宋寒声皮笑肉不笑:“我可以给你心爱的大嘴巴子扇你。你要么?”
苏浊:“………”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转移了话题,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那是什么?”
“像是一个空间。”周行云道。
叶翘看着觉得眼熟,她记忆力绝佳,回道:“我当初就是从这里回来的。”
一开始的试炼毫无防备,直到被另一个世界的四师兄一剑挥别,开出来了出路。
如今再出现这个通道,薛玙直觉不妙,“它是想回收你从其他地方拿来的灵器?你花呢?”
叶翘将金莲抛了进去,下一刻,她步子后退,金光大作骤然从洞当中回旋,重重落在她的掌心。
宋寒声试探性也填了几件法宝进去,仍旧没有任何关闭的征兆。
叶翘有学有样,抛了几样不值钱的垃圾进去,发现无果后,他们面面相觑。
叶翘仔细研究了一番出现的黑洞,她能感觉到手里金莲与含光铲的躁动,她轻声猜测:“它不会是想我去再走一遭,将这些东西全部还回去吧?”
“说不定天道只是借你用用呢,其他地方的东西,”楚行之乐呵,“这么久了,你再不还回去就不礼貌了吧。”
“可我拿了不就是我的了吗?”她摸着下巴,贯彻着她的强盗思维,“小爱说可以拿走的。”
宋寒声对魔尊的态度极为不屑,冷笑中参杂着讥诮:“他一个以杀证道的魔尊,他懂个鸡毛的试炼。”
这朴实无华的用词,让我嘴角抽了下。
叶翘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也意识到了话有些难听,自觉地安静了。
——没骨气。
我窥见这一幕后,从心底狠狠鄙视了他。
所有人商议半天无果,叶翘秉着是祸躲不过的念头,抄着含光铲准备进去,明玄似乎有些不安,“等会儿。”
“你去那里,还回来吃饭吗?”
叶翘:“吃吃吃。”
她摆了摆手,“等我回来!”
薛玙见状也将手搭在叶翘肩头,小声:“你要是真看到了我,记得给他一拳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另一个世界会是个备胎舔狗。
叶翘:“?”
沐重晞被成熟稳重的周行云一顿教训过后还是不死心,试图扒拉叶翘想将她扒拉回来,他可怜巴巴地道:“不推荐叶翘,不要带走我师妹。”
事后据说叶翘再度走了异世界一遭。
我只能由衷祝她好运。
抬手挥散镜中的画面,我掩下所有的思绪,不再去看他们之间的那些热闹。
我闭目,抱元守一。
问心镜中不计年,我将自己关在镜中,枯坐数日,不知年月。
我在镜中待了许久。
那一日,
我在问心镜中,
见苍生,见大道。
我如愿看到了儿时就梦寐以求的道。
……
“所以师兄你成功了吗?”出来后,小师妹睁大眼睛抿着嘴角,看我从镜中走出,不断绕着圈打量着我。
像是在我身上寻找着什么。
“没有。” 我沉默了良久,才低声答道。
问心镜中不计年月,我在镜中感受过了千年之前剑道前辈们所感受的寂寞,
也对师父口中唯道永存,有了几分领悟。
千载过后,入目空无一物,一切被归为虚无。所有的心绪被时间所磨平,只余无尽的寂寞。
镜中,连悲伤都没有,连声音都没有,
在镜中。
除却我的道,我一无所有。
我在无尽的混沌与寂静中,缓缓睁开眼,逐渐意识到。
这不是我最开始想要选择的路。
即便不斩七情六欲,我也能登顶。
缠绕在心头已久的心魔毫无征兆碎开。
我回头望着镜中的自己。
少年眉眼清明,坦坦荡荡,露出松快地笑意。
“为什么呀?”小师妹茫然地呢喃:“我以为,你会走师父的路。”斩断所有牵绊,自此一路登顶。
这合该是叶清寒的道。
我摸了摸她脑袋,笑得难得轻快:
“没什么,就是发觉……”
在问心镜中。
将人间山水看遍后。
——“我还是舍不得。”
而所幸,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还是,
少年游。
番外 沐重晞
我叫沐重晞。
出生在帝王世家,都说富贵人家的幺儿最受宠,这句话放在我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我记不清是多大的年纪,便被一道长找上了门,那人开口便是说我有仙缘,问我可愿跟他走。
我本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可那人长得太有欺骗性了,从云端落下,仙雾缭绕。
青年的眉眼模糊不清,气质恍如九天上的谪仙。
我那时候什么都没想,当即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求他收我为徒。
直到被一路带到了长明宗的山头上,我才发觉,我大意了。
那仙人一把将我举起来,像是炫耀什么宝贝似的,说他带回来了个好东西。
我??
东西??
不过那时年幼,虽觉得这个仙人和想象中的画风有些割裂,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谢初雪一路牵着我,带我简单熟悉了下宗门内外的环境,大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目光一转,又看向二师兄。
哇塞,这个人更不得了!
简直像是一朵阴暗的大蘑菇!
而三师兄见面便送了我一瓶丹药,算是宗门唯一好说话的人。
我喜滋滋的收下丹药,扭头拉了下谢初雪的衣袖。
“仙人,”我仰头,脆生生唤他,“我的师父在哪儿?”
他观察了下我们三人之间的氛围,没说话,抬手一指点向我额头,刹那间神台清明,四面八方的灵气形成旋涡打转,涌入体内循环往复。
——几乎是在当场引气入体。
那一刻,
两个师兄看我的眼神更是复杂至极。
明玄先一步告辞,紧跟着薛玙也溜了。
我眨了眨眼,呆呆看着谢初雪。
不懂两人为什么离开。
谢初雪微微一笑,反复摸着我的脑袋,像是在摸什么大宝贝。
……
来到宗门的第一天,我很开心。
每看到新鲜的东西,都足够让我稀罕好几天。
来到宗门的第三天,我有些疑惑为什么食堂的食物会如此单一。
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里。
来到宗门的第七天,我有些无聊,内门弟子有特定的上课规律,我融入不进去,亲传之间又彼此不说话,在这里总是孤零零一个人。
来到宗门第十三天,薛玙送的丹药有毒,我半死不活躺进了丹峰,呜呜呜,我讨厌他。
来到宗门的第十七天,我要回家。
我是一个行动派,当天便收拾好了包袱,准备晚上就下山。
那时少不更事的我并不清楚,拜师后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
于是我将这一大逆不道的想法告知了两位师兄后,他们对视一眼,薛玙突然道:“能带上我吗?”
一直对我不甚热情的明玄也在此刻搭腔,“我也想……”
有人结伴总是好的,我想也不想点头答应了。
当天夜里,我们三人拿好各自的东西,准备连夜出逃。
我那时还不会御剑,下山是靠两条腿走下去的,也就是在我们三人互相加油打气,结伴走到半山腰时——
师父追来了。
秦饭饭悬在半空,拎着一把戒尺,就这么静静看着我们。
那一刻的惊悚程度,不亚于鬼来了。
瞬时,我们三人齐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明玄惊慌失措躲进了外门的队伍中,薛玙拔腿便往回跑。试图营造出来一种他并没有想走的景象。
我那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
晚间也有一些外门弟子来来往往,我发出哀嚎,一把扯开挡路的弟子,只觉天要亡我,“让开让开!”
秦饭饭戒尺在掌心有一搭没一搭的敲了两下,盯着四散逃命的弟子们,显然也是没料到这三人竟然有胆子一起离家出走。
但你以为他会一边狂奔,一边对着他们大喊,‘薛玙明玄沐重晞,没有你们我可怎么活吗?’
啊呸。
他又不是什么搞笑剧的角色。
秦饭饭戒尺在手中打转,收敛了力道,法器到半空一分为三,毫无征兆朝三人背后狠狠砸了下去。
顷刻间疼的我们三人浑身一麻,站直了身子,泪花炸开,不敢再动。
长明小伙立正了。
至此,逃是没逃成,还被打了一顿。
我彻底绝了回家的念头。
……
长明宗的日常除却打坐修炼,偶尔也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譬如某天的清晨。
我看到师尊一把怒气冲冲推开门,秦饭饭顶着五个被编成了麻花辫的黑胡子,狠狠指着被糟蹋的胡子,痛心疾首地质问:
“你们几个,谁,谁干的?!啊?”
最后一句声音尤为高,我对这个独特造型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就听到了身后明玄的笑声。
我知道他完了。
果不其然,师尊勃然大怒。
让明玄和薛玙罚跪在大殿前反省。
其实这本来没我什么事的,可薛玙和明玄两个弱鸡沆瀣一气,义正言辞指责是我给师父弄成那个样子的。
我顿觉气不过,转身和他们扭打在一起。
他们是废物,单就是赤手空拳,两人加一起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打输了进丹峰,打赢了进禁地而结束。
那天我一个人无聊的发呆坐在禁地当中,用剑将禁地的地面戳出一个个坑。
只有大师兄跑来禁地安慰我。
他很不擅长安慰别人,只是简明扼要地说,“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我顿时感动的泪汪汪。
“谢谢你啊,师兄。”
最起码人间尚有真情在,不是么?
……
总之,我在宗里没什么朋友,还经常被头顶的几个师兄轮流欺负。
在又一次被明玄薛玙气得抓狂后,我转头往山下跑去。
那时的我满肚子的怒气并不知道,
这是一切故事开始的地方。
逛了一圈云中城,实在找不到好玩的东西,恰逢遇到滋事挑事的人,我果断追了上去,一路上横冲直撞,最后一脚稳稳踩到了一个人摊子上面,把人拦了下来。
也是那时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把人的摊子踩塌了。
我有些无措地低头看着她。
她蹲在地上,也用种近乎生无可恋的眼神回望。
最后在我试探性的提出了解决方案后,她原本郁郁的神色一扫而空,看我的时候像是在看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才不傻呢。
……
我得说,我实在太寂寞了。
宗里几乎没有能讲话的人,偶尔无聊时,我会和大黄狗聊两句。
于是后面她问我什么,我就回答了什么。
期间,我突发奇想,想要一个属于我的朋友。
恰逢宗门招收,我完全可以先下手为强,带她回宗,到时候她就是我唯一的朋友了。
但她第一属意门派的是问剑宗。
我认真思索片刻,记得大师兄曾言,问剑宗弟子都不是人,他们都是一群变态,经常不分昼夜的疯狂练剑。
“叶清寒是年轻人。”那时,周行云曾用近乎怀疑人生地语气,告诉我:“我是老年人。”
问剑宗的狠人都不需要睡眠。
似乎周行云每次看到叶清寒都是这般的怀疑人生。
叶翘果然呆住了。
“那碧水宗和成风宗?”
我对这两个门派同样没有研究。
不过薛玙说过,成风宗与碧水宗两者一个擅炼器,一个擅炼丹。
成风宗门内只收男弟子,多半不是伪娘就是基。
而碧水宗的仙女们则是不食人间烟火,去了要天天喝露水的。
她果然被我讲的一愣一愣。
嘿,我可真聪明。
……
除却开始的一些小波折外,也算顺利把人带到了宗门,报名结束后,薛玙从身后冷不丁叫了我一声,让我跟他去一趟主峰。
去就去。
刚一到主峰,秦饭饭正和小师叔悠哉悠哉对坐喝茶。
自我幼时看到过小师叔几次,后再没见过。今天倒是难得见他出来。
秦饭饭看我进来,放下手中茶,轻轻咳了一声,似乎想摆出为人师长的专业。
他仔细盘问道,“小晞,听说你带回来个人?”
“嗯嗯。”我欢快点头。
“你知道她的底细吗?”
我被问住了。
秦饭饭继续慢条斯理问,“就算是外门弟子入门之前,也是要盘问明白底细的,她是哪家人?之前可有师门?为何入宗?”
我对此一问三不知。
哦不,起码我能回答上最后一个问题。
我超自信地告诉他们俩,“当然是因为我们伙食好!”
谢初雪一口茶喷了出来。
秦饭饭挥袖挡掉,眼皮子微跳,显然这辈子没见过叶翘这么没有追求的人。
“她又不是什么宠物,你贸然把人带回来是要负责的,小晞。”谢初雪语气淡淡,咬字却是很重。
“我当然会负责的。”
她是我带回来的,我自然会负责到底的啊!
一旁的薛玙略微歪头,看向谢初雪。
想不明白谢初雪为什么对沐重晞带回来的人这么在意。
什么负不负责的,小师叔难道还要沐重晞去特别关照一个外门弟子吗?
搞什么呢。
他入门可没这样的待遇,不仅没人过问,还被赵长老抓着不吃不喝,疯狂讲了整整三年的课。
三年啊,
你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我猜,她之前应该是有师门的,”薛玙慢吞吞说道,“毕竟一般散修这个年纪,修为到不了她这个程度。”
虽然他们宗门收人也确实不怎么讲究,可已经有了师门却再来他们宗门,其中必然有一段牵扯,就这么贸然收入门下,显然太过轻率。
“沐重晞!”赵长老也在此刻踏门而入,厉声道,“那个小丫头是你带回来的?”
“你若真寻得来一个天才也就罢了,你看看你找来的是个什么?”
“上蹿下跳,没有一丁点身为修士的沉稳,日后必定搞得宗门上下永无宁日!”
“你这是偏见。”我反驳他,这个赵长老向来不待见我,他不喜欢我的性格,反倒是更欣赏明玄薛玙周行云那三个阴暗批。
明明我才是宗里唯一的正常人。
眼看说理无用,所有人都不赞同我带个人回来,我直接在殿上不顾形象的打滚。
“我就要就要!”
实在是被我歪缠的没了法子,秦饭饭感叹了一声。
熊孩子啊。
他终于是松口了:“罢了那就留下吧,总归也是赶上了,没道理再把人撵回去。”
眼看目的达成,我飞快站起身,笑开了。
在我将她刚带回来的时,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觉得她很吵。
但我觉得,
她真可爱。
……
番外 薛玙番外
我叫薛玙。
大师兄是个纯人机,二师兄是个阴暗男,四师弟是个傻白甜。
在这个长明宗门派,只有我最靠得住。
以前的事情暂且搁置稍后再论,先来说一下魔族与佛道那边事情的后续吧。
在我们相继解决完魔族的问题后,就剩下了一群佛道弟子,佛道那边虽然一败涂地,但他们嘴还没死。
还在一旁疯狂叫嚣说我们不讲武德,强抢他们宗的宝贝。
我们这边以月清宗为首的弟子,和他们疯狂对骂。
比起已经开始尝试抡大锤,从体术方面做出改变的碧水宗,月清宗是难得一见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与佛道那边对喷时,言语刻薄程度令人发指。
看得出来双方都很想在道德层面,狠狠的压倒对方。
但我想说,你们不要再吵啦。
毕竟这两个宗的往日作风,也并无太大区别。
而我家师父,虽是个不管门派是非的傻白甜,可他也护短,此次一战,门派伤亡必定是有的。
师父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看到自家弟子们伤的伤残的残,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当场宰了他们,他半点面子都不顾,直接拎着剑一个个找上门算账。
吓得那些世家瑟瑟发抖,连夜闭门谢客。
秦饭饭暴跳如雷,直接拆了他们家。
师父忙着报仇不理门派事务,大师兄还在人间徘徊历练,小师妹天真以为把师尊抓来后,自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实际上最后还是她来挑大梁。
至此,只有叶翘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莫约半个月的时间,大师兄从人间归来时周身有种返璞归真,万物不入眼的宁静。
我一直都觉得,我师兄有种淡淡的非人感。
周行云来时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叶翘将脑袋凑了过来,“这就是问心镜?”
这是不久前叶清寒拿来渡心魔的东西。
一个镜子辗转二人之手,我搞不懂这群人哪里这么多心思要除。
果然还是心不静。
我可从未有过任何杂乱的思绪与心魔。
大师兄轻轻嗯了声。
自化神试炼结束,我便发觉大师兄便是一副总被红尘扰的模样,不得已后才去了人间。
叶翘从异世界回来一趟后,还要面临这一桌案的文书,她尝试向我求助,我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我又并非长明宗的下一任继承人。
真正意义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有周行云。
大概看我实在太废物实在派不上用场,小师妹反手将问心镜抛到我的怀中,让我还给成风宗。
转头拉着周行云一起处理堆积着比她人高的文书。
周行云没脾气似的跟着便走。
我观二人谈笑间,师兄那股淡漠与疏离感全无。
不免长叹了一声,只觉大师兄此次人间试炼,怕是又是白走这么一遭了。
……
这么百无聊赖拿着问心镜,一路就这么乘仙鹤慢悠悠往成风宗赶路,说来,我同成风宗的人有那么一小段的渊源,那时尚在家中,父母恩爱,我也天资不错。
我幼时顽皮,总喜欢拿人试药,父亲对此不仅不加以阻止,反而格外赞同。
毕竟药效总要有人尝试的,就算不拿其他人,我偶尔也会去拿自己试药。
而我的母亲是位剑修,一把长剑立身旁,剑花耍的可谓是虎虎生风。
那一日,在毒翻家中堂兄后,终是忍无可忍。
慈母手中剑,游子身上劈。
被母亲暴打一顿后,使我很长一段时间对剑修这一职业保持着莫名的敬畏。
到了合适的年纪,我终于能从家中离开,做个没人管教的野人了,我很开心。
五大门派当中第一个被我排除掉的便是问剑宗。
碧水宗招收那日,我揣着芥子袋,远远观望了一番,发觉人山人海,几乎全是女修。
我从小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不由产生几分退意。
“道友,准备拜哪个宗?”
身后有人轻轻拍了我一下,我转过身,正色回答:“第一属意自然是碧水宗,但我观那里的女修似乎有些多。”
“碧水宗有什么好的?”
那人先是鄙视了一番碧水宗,又道:“你不如来我们门派。”
我有些茫然,说真的,我虽已经准备另寻宗门了,可也并不是来个人拐,我就跟着走的啊。
“这里都是女道友,你怎的不去找她们?”
他答:“我们不收女弟子。”
好了。
我现在已经知道这货是谁了,
“不收女弟子,”我当即笑着反问,“那我为什么要好端端的道士不做,要跑去你们那个和尚庙里去当和尚?”
“和尚?怎么会。”他难得好脾气,“我们是正经的玄门。”
我知道这是成风宗的弟子。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个时候还要趁火打劫拜入碧水宗的门人。
成风宗这个门派确实不错,门内弟子普遍擅炼宝,天地之物,无不可为材料。
一些灵智未开的兽类,在我眼里是萌萌哒的小动物,在成风宗那群人的眼里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作为爱宠人士,我对成风宗发出强烈谴责。
“不了,”我果断出言婉拒,拜师这种事马虎不得,我还是准备再看看。
“为何?即便你不入碧水,那成风宗也是个好的选择。”提到这个,他就滔滔不绝,像是个话痨。
我服了。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面部表情冷淡,嘴上却能念叨个没完的?
我去哪里,干他何事?
我直接就问:“那你喜欢灵兽吗?
他愣住片刻,看我:“那个东西……不是炼器的材料吗?”
说完,他神色淡然,又再度发表了下自我感言,“如果是些上古灵兽,或品级高的倒是可以收来利用,那些灵智未开的,合该被扒皮抽筋,炼成法器。”
我:“……”
不是,谁问你这些了?
后面那段激情演讲,让我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话,抬手表示:“告辞了,我决定拜师长明宗。”
像是成风宗这种恨宠人士聚集地,只怕成风宗方圆百里都见不一只灵兽。
我和他们犯冲。
排除掉三个门派后,仅剩下的长明宗与月清宗几乎不用比较,符修当道的门派,宗主云痕对弟子管教森严,秦饭饭与之相反。
我的愿望是做一个没人管教了野人。
他显然没想到我这般自甘堕落,尾音一扬,“那个门派,毫无秩序,你确定?”
我打量着他,没想到这人看着很高冷,竟还有好为人师说教的毛病。
“确定。”
我再度重申,“那便是我心心念念的门派,告辞。”
说罢,我转身离开。
我潇洒离开时,怎么也不会料到,
我今日脑子进的水,
都是我以后流的泪。
入宗后整整三年,我每一天我都无时无刻不在想。
如果那一天,我答应秦淮的邀约就好了。
在我拜入门派的第二天,一个灰衣老者便挥袖将我卷走,说日后我的课程便由他来负责。
整整三年,不吃不喝,靠着丹药吊着最后一口气,被赵长老按在蒲团之上听他讲课。
我求爷爷告奶奶,想赵长老放我回家。
赵长老不语,只是一味的讲经。
我哭了。
但事已至此。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看隔壁的明玄找点心理安慰。
看到明玄这个垃圾还是那么的弱,那我就放心了。
每次在长老的心法课上面,他都是眼里圈圈打转,一副被生活摧残的苦逼样。
我还算好,授课长老只有赵长老,赵长老偶尔也会去给内门弟子上课,比起明玄,我还得了一些自由。
“上课上的如何?”
那日我随口一问。
“很乱。”明玄抓了抓头发,“他涉猎的领域太多,并不适合我。”
谢初雪他们早期那一批的大能,各种秘境溜达,人杀多了什么路子都会涉猎,故而很杂,并不适合像明玄这种的世家子弟。
最早期的宗门还没现在道貌岸然,大家那都是有道理的,就各自瞎几把讲两句,眼看讲不过,一群人就抄法器灵剑干起来。
后面年纪大了,才收敛了性子,并且一本正经教导门下弟子要修德性,不可随意和人起冲突。
好嘛,你们早期杀人夺宝,到我们这一代就要学会礼貌,好好做人了。
我无言以对,“实在不行,你便不上他的课。”
明玄缄默片刻,“可……”
可他来这里便是想早日突破的,不跟长辈学,反而自学,那他没有自信能够在短时间内突破。
我顿时明悟了他的顾忌,连忙再道,“那你可以试着和师叔讲一下,到时候让他帮忙重新定制心法便好了。”
“而且师叔还是挺喜欢你的。”
我只能这样安慰他。
“是吗?”他语气平平,“那是因为没有第二个人了吧,我们宗连师父养的狗都是公的。”
提到这个,明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他以为来长明宗是来放松的,没想到是被一对一授课。
我沉默了。
我也发现我越安慰,明玄就越自闭。
显然我没有做心理辅导师的能力。
……
闲来无事,观察宗内物种多样性还是很有趣的。
比如说,刚入门的小师弟就挺好玩的。
那日小师叔将人带到我们面前,我观察了他片刻,虽不精推演,可最基本的面相学还是略懂一些的。
这小师弟天资绝佳,紫气浓郁,即便不修炼,日后也有帝王之相。
结果好端端的紫微星,被小师叔一顿装神弄鬼,断了凡尘。
小师叔可真不道德。
我从心底鄙视他。
谢初雪本着炫耀的原则带来给我们二人看。
在对方引气入体的那一刻,我心底毫无波澜, 明玄却是实打实的裂开了。
后来对这个师弟始终不冷不热,沐重晞性子直白,也能觉察到明玄对他的冷淡,他便称呼其为阴暗男。
还曾悄悄告诉我,明玄是个艳丽且有剧毒的阴郁大蘑菇。
我笑得前仰后合,为他神奇的比喻点赞。
明玄从我口中听到这个称呼时表情冷冰冰的,从小师叔把沐重晞带回来后,他从始至终压着一股子的火气。
我这句话好似彻底点燃了他的怒气,又像是终于被他寻到个由头,明玄抄着怀里的符箓法宝就要和他决斗。
他脾气差,沐重晞更是天不怕地不怕。
“来啊,”少年挥手一招,灵剑横在身前,嗓音稚嫩,厉声:“我不怕你。”
我观望片刻,觉得两人都不似在开玩笑,当即一溜烟跑去找了师父。
师父装模作样掐指算了算,认为总归也是打不死的,就随着他们去吧。
无法,我去请了师叔和长老。
沐重晞到底修为上差了那么一截,再加上手里灵剑品质虽高,可架不住明玄自身的家底厚。
便是砸资源,他也是拼不过。
两人斗了一场,两人皆是灰头土脸,看伤势,还是小师弟更严重些。
谁带大的谁心疼,段长老一直在安慰小师弟。
沐重晞很快被哄的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眉开眼笑了起来。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明玄只觉得他们很吵。
师叔姗姗来迟,平淡扫了他们两眼,不言语。
就在我疑心,师叔终于是忍不了两人,准备一巴掌将他们打死的时候,他带着明玄回了玉鸣峰。
让他跪在外面反省一番。
师叔的原话是‘修道先修心,他人随口一句你便要恼,性格这般乖戾日后怕不是想入魔道?’
我赶到时,还没开口,就见师叔冷冷一瞥,当即也跪了下来,想着争端是我引起的,干脆跟明玄一同请罪。
少年眉眼隐在朦胧的灯火处,他只看了我一眼。
我感觉他应该也是很难过的。
我修多情道,将外物看得很轻,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在外人看来,心性是极好的。
明玄与我性格相反,他很在意外界的目光。
我没有劝他,跪在地上,和他一起望着玉鸣峰发呆。
毕竟我也并非什么世外高人,随便一句点拨,就能拨云散雾,让人醍醐灌顶,小师叔都尚且走不进他心底,我也只勉强算是他关系不错的同门。
一连跪了好几日,我们俩也是那罚跪时养成了点同门之间的情谊,左右宗门日子实在无聊,便时常坐在玉鸣峰上欣赏山下的风景。
那时我们尚且年幼,往下看去只觉日月好看,山川浪漫。
观望风景时,偶尔也会碰上练习御剑飞行的小师弟。
沐重晞也很寂寞。
毕竟他在门内年纪最小,谁路过都能说教他两句。
上头压了三个师兄,我们三人见到他,最常见的话语便是:
‘我们可是师兄’
你强归你强,我们可是师兄啊!
从这点身份出发,向来无往不利。
沐重晞每次都气啾啾拎着剑下山发泄怒火。
没想到这次下山,他竟然带了个人回来。
天知道我有多震惊。
我那小师弟尤为喜欢她,甚至在收最后一位亲传时,力荐对方。
我认为沐重晞恐怕是在想,如果能有一个亲传小师妹,那么他就终于不是最小的了。
……
门内多了个小师妹,彻底为我们朴实无华的修炼生涯,提供了一份热闹。
首先,她不似沐重晞那般被欺负了只会自己生气。
譬如赵长老离开课堂后,我随手将一份简单的课业塞到了她怀中。
她抬头看我,我知道这个师妹学习能力极快,这点死记硬背的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为什么给我?”叶翘问了。
我微微一笑,拿出来了对付沐重晞无往不利的话术,“当然因为,我是师兄啊。”
叶翘:“……”
她表情隐忍,沉默不语。
我以为那是她对师兄这个身份的敬畏。
结果隔天她就在我装丹药的葫芦里下药。
……好极了。
正所谓同叶翘斗,其乐无穷。
我今天敢欺负她头上,明天她就敢站我坟上。
互相伤害了几天后,完全讨不到便宜,她甚至还会灵活的跟其他长老告状。
叶翘素来能屈能伸,年纪又小,其他长老对她格外纵容,每次我都占不到上风。
不能这样下去了。
明玄对于叶翘之前说他迟早入魔的话耿耿于怀,我当即撺掇着让他去会会这个师妹。
显而易见。
他也没讨到任何好处,连素来偏向我们二人的赵长老都暴怒之下,将两人罚进了藏书阁。
……
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而言,我觉得明玄和沐重晞不合,其中不乏有我教唆的功劳。
但这不影响我是一个好人。
我大方温柔,会将丹药送给内门的任何一个弟子,偶尔有人吃中毒,那都是因为他们是群大馋猫,太贪吃了。
赵长老每次被告状都火冒三丈拎着我关进了禁地,让我在里面反省。
我时常百无聊赖,躲在禁地睡觉,暖洋洋的,很暖和。
那一日,我困得七荤八素,打着哈欠猜测来人是谁。
慢条斯理整理好衣冠,席地而坐。
转头就看到了烟熏火燎的二人组。
我一怔,然后听着他俩的对话,沉默了片刻。
觉得荒谬莞尔的同时,也不免侧目。
这大概是明玄除我以外的第二个玩伴。
我不是什么喜欢搞救济的好人。
但如果那人是明玄的话,那我倒是诚心实意的希望他能得到拯救。
因此,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我都很乐意给她提供帮助。
本来是秉着捞一把明玄的原则。
后来我却成了和她混熟的人。
明玄偶尔路过,瞥了我们一眼,笑:“你们可真是臭味相投。”
“胡说八道!”我和叶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反驳:“我们这叫惺惺相惜!”
明玄微愣,被我们二人的默契惊到了。
……
而在同叶翘慢慢混熟以后,我们二人便经常凑在一起炼丹,她丹道方面造诣亦不比我差,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炸炉。
在成为强者的道路上,人们总是会付出一些什么,我和叶翘便付出了发型。
她柔顺的长发时常变得乱蓬蓬一团,她似乎也不擅长打理这些,总是嘟囔着要把头发全部剪掉。
“你没自己打理过?”
叶翘语凝片刻,“我以前头发……没那么长。”
她向我比划了一番长度,“可以一把扎起来。”
现在又长又厚,炸开以后,像是炸毛的栗子。
我没忍住笑了。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顶着这样的发型招摇撞市,又过了段时间,她头发被打理的贴合在了腰间,我有些好奇,问她终于学会怎么捆头发了?
她一副见鬼的表情,“那倒也不是。”
“大师兄终于忍不了我了。”她指了指自己头发。
“他捆的。”
对强迫症而言,看到她整日顶着个毛毛躁躁的头发转来转去,很难不亲自动手梳理柔和。
若说起这个来,
其实我也会。
我当即心血来潮,拆掉了大师兄的发型,动手给叶翘换个两对啾啾的造型。
看着就很萌萌哒。
就这方面来讲,大师兄还是远远不如我的。
那一刻,
叶翘看我们的眼神仿佛在看两个疯子。
嗯……
最后,
总得来说,我和大师兄,都是很贤惠的人!
番外 周行云番外+出版通知
我叫周行云,是个平平无奇的剑修。
从成长经历来看,没有任何可拿出去与人谈论的。
幼时的不公,长辈的冷落,以及年少的寂寞,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坦然接受。
唯独隔壁那人昼夜不分的练剑,让我本就不健康的心态愈发趋向极端。
或许,我可以试着哪一天吊死在他门前?
这样我死了。
他也别想好过。
在幼时,陪伴我的,就只有我和我的剑。
以及一个不睡觉的叶清寒。
在拜师的前一晚,他又来找我促膝长谈。
我也懂得一些待客之道,翻出来了家中过期几千年的茶叶,给他沏上。
在我一顿忽悠之下,将他骗去了问剑宗后,我也加入了拜师的队伍。
距离长明宗最近的门派是月清宗,我那时年幼,怀里抱剑,默默看着他们走路带风的从我身边路过,为首的那人一身淡蓝色宗服显得格外出挑。
这个门派给我最大的感触那便是。
嗯……
月清宗出身的弟子,必然都没有颈椎病。
一个个拿下巴看人。
“你认识叶清寒么?若我记得叶周两家没分家之前是在一起的。”秦饭饭坐于蒲团之上,与我对望,语带期待,还在指望我能带领宗门发奋图强直追叶清寒。
“我当然认识。”我一字一句足足饱含了三五年的怨恨,“我发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的。”
秦饭饭:“……”
师父被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惊呆了,当即拿戒尺疯狂敲打我的脑袋,“静心静心!抱元守一!你修的是太上忘情又不是鬼道,小小年纪怎的怨气这么重!”
——好痛。
自打拜入宗门来,我便知晓师父对我是饱含期待的。
据说我是唯一一个承了长明宗祖师爷们一道的弟子。
秦饭饭拿我作为继承人培养。
谢初雪拍着秦饭饭肩膀,盯着我不住的发出感慨:“这才是忘情道的好苗子。你倒是学着点啊。”
无欲无求,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无情道与忘情道有些相似之处,可叶清寒倒是活力四射,立志要做那天下第一。
同周行云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
因秦饭饭门下只我一位亲传,我无聊便喜欢喊师父。
“师父。”
“这个是何物?”
“师父,何为太上忘情?”
“师父……”
“……”
二师弟入门后我去看过他,是个出身很好的小少爷。
师父让我照顾好师弟。
我便在晚上常去看看他。
只是不知道为何,明玄每次看到我都将脑袋埋进臂弯,怕的瑟瑟发抖。
三师弟不同于明玄的恐惧,他是和我纯粹的不熟,道不同不相为谋,令我有些不解的是,那为什么他和明玄合得来?
缘分二字素来奇怪,
我至今都不明白。
在小师弟来了门派后,倒是热闹了许多,这里的热闹并不是指大家齐心协力其乐融融奔小康,而是说明玄不知为何,与小师弟杠了起来。
他们俩整日为一些小事情能打翻天。
打就打嘛,说不定打死一个,就不吵了。
可他们经常来找我来主持公道,对这些不常见的师弟们,我略有些脸盲,只是勉强记起,红色衣服的是小师弟,月牙色衣服的是明玄。
“大师兄你看他!”
“大师兄你说话啊!”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
我看着他们想,你们两个,这不是也是很有默契吗?
而且,我又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
这都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并不太在意他们之间的矛盾
事不关我。
薛玙曾评价我,说我像是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
又是一日无聊,我怀中揣着师叔给的符箓,隐了气息,灵活的给睡着了的秦饭饭胡子编了个三个麻花辫。
探头探脑,试图看看师父有什么反应。
秦饭饭果然勃然大怒,无视了坐在对面的我,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伴随着一声怒喝:
“明玄薛玙!”
两人齐齐被罚在殿外。
我问他们俩一句:“为何跪在这里?”
“不知道啊。”明玄也很纳闷。
他就是单纯看到秦饭饭滑稽的样貌,没忍住乐了下,底下跟薛玙低声讲了句:“我看咱们师父倒也是风韵犹存啊。”
秦饭饭何等境界,两人声音飘到他耳朵里,他表情骤寒,顿觉自己真相了,让二人跪在殿外。
无辜被牵连的薛玙凭空猜测:“谁这么无聊?沐重晞干的?”
也就只有沐重晞那个熊孩子这么无聊了。
他们几个对秦饭饭还是挺尊重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明玄也咬了下嘴角,面色有些冷。
被凭空扣了一顶帽子的小师弟自然是不干的。
沐重晞声音还带着点稚气未脱的软绵,年纪最小,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声音吵得可谓震天响,“我没干就是没干!”
“说不定是大师兄干的呢,你们就知道欺负我!!”他也恼了,口不择言,无差别攻击:“你们就知道找我麻烦,怎的不去找大师兄?”
两人对视一眼,明玄当即似笑非笑:“小师弟,错了便是错了,怎么能污蔑师兄呢?”
眼看沐重晞气的脸都红了,薛玙也在煽风点火,“大师兄怎么会有错?那可是大师兄啊。”
沐重晞不可置信。
他差点就吐了:“你们两个比我们门里的狗都会舔,你们太恶心了。”
这一场风波以沐重晞被罚禁地结束。
一计害三贤的我在此刻,终于迟钝意识到……
给师尊编小辫子是不可以的。
我翻开了本子再次记录下来这个生活常识。
为了弥补沐重晞受伤了心灵,我特意去禁地给他带了些食物,说一些毫无任何意义的鼓励话语。
“师兄,你真好。”
小师弟一脸感动的继续蹲监狱。
我毫无任何心理压力的离开了禁地。
……
我的生活宛如一潭死水,外界如何都不会在我这里激起半点风波。
可这一切的一切,
都被叶翘给毁了。
第一次见面,她正观察着我,头发像是炸毛的栗子,一撮不起眼的呆毛轻晃,我动作远比思想要快,一把稳稳按下去。
然后对上她懵逼的目光,我故作若无其事带走了她。
在我记忆里面,她是平生仅见的奇葩。
师父讲课时的废话一向很多。
每每讲到不爱听的内容,她便会画了个超绝假眼睛,贴在眼皮子上面。
顶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站在后排脑袋一靠,坦然的睡觉。
日常训练,便是我给她喂招,那一日叶翘随手挽了个剑花,表情视死如归:“大师兄,来吧,”
——花里胡哨。
我在心底评价了一番,随手抛了断尘,卷起袖子利落暴打了她一顿。
“小师妹……”沐重晞惊呆了:“好像有点死了??”
我冷静说:“不会。”
“……”
叶翘似乎更喜欢玩问剑宗那边的打法,主张一力降十会,一剑破万法。
巧的是,我同问剑宗的弟子交手多年,给她喂招,倒也称得上游刃有余。
“莫欺少年穷啊师兄。”她大概也是实在发现打不过我,将头发揉成鸡窝状后,故意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万一日后诸多天才,独我第一呢?”
我未太在意她的话,只是默不作声看着她的鸡窝头,然后……
长长叹气。
*
后来。
少女渡劫,昆山作场。
我才发觉,她那日随口一言真没同我开玩笑。
日常出行,她总喜欢素色调的,立志于把自己搞得灰扑扑。
而淼淼每次前来时,颜色都各有不同。
明玄若有所思,他衣物最多,翻出来了一堆法衣后,在叶翘身上来回比划,还歪头,饶有兴致问我哪个好看。
对上我的目光,叶翘比划了个交叉手势:“别,请无视我。”
我们对视一眼,还是没放过她。
在选好一身法衣后,明玄笑着一晃指尖,颜色随之变换出来赤橙黄绿青蓝紫。
奇迹翘翘:“???”
“喂喂喂。”
在衣服颜色倒腾好后,叶翘松了口气迈开腿就要出门,我一把又将她拽了回来。
老实说,她的发型实在是有辱门风。
海胆头、冲天发,爆炸卷。她的出现让我彻底见识到了修士发型的多样化。
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
叶翘好恨啊。
“大师兄到底对我的海胆头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能他就纯粹觉得你的发型难看。”明玄心有戚戚,“小时候他常常晚上就来监视我,他也以为是对我有有什么不满,但一直不说。”
后来他才意识到,大师兄就是个纯呆比。
……
我的化神试炼当中,堪称坦途无阻。
在试炼当中,所处的处境由审判者决定,进入后无非是杀与被杀两个选择。
只是看审判者想要考验的哪方面心性。
死了几十次,我都从始至终淡定。
试炼当中的时间,熬个几百年都是有的。
“此子心性简直……”那审判者口中的话千回百转,“……绝了。”
赴死都是从容不迫。
泥人还尚且有着三分火气的吧?
在翻开周行云记忆时,有人惊讶,“他修的当真是太上忘情?那怎么年纪轻轻怨气如此之重?”
有什么问题吗?
我有些不解。
随后便被他们抬手推到了曾经的记忆当中。
看着那一段年幼时模糊的记忆。
叶翘手里急匆匆捧着功德金莲,不知道嘀咕了声什么。
年幼的我懵懂无知,在周家门外,看着这个奇怪的人。
她撸起袖子,转头朝我微微一笑,暴打了我一顿。
在我的注视之下,那人挥手扬言,叫我有本事去长明宗真实她。
即便再不被重视,我也从没有过被人按地上打的经历,那时我满肚子的怨气,转头朝长老诉说:“我不要修太上忘情了。”
“那你要修什么?”族中长辈纳闷。
“我要修杀戮道!”我握剑,一字一句道,我才不要修什么太上忘情,听着就不够强。
长老闻言,敲了我一个脑崩,让我一边玩去。
总之,我显然没修炼到家。
用师父的话来讲便是,嗔痴难断,若能彻底断了修炼比如今要顺畅的多。
我曾经一度以为都是叶清寒的错。
想来,应该不止有他的问题在里面。
破开无边的虚妄幻境,所有的一切散去,年幼时的模糊画面与现实交叠。
我躺在地上独自思索了许久,应当是她归还金莲时,误入时间乱流。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竟然暴打了我一顿。
许是觉得戏弄我实在无趣,审判者玩够了,随手将我抛了出去,说我是他们见过最无聊的弟子,临走之前不忘道,“你这修道修的不到家啊小子。”
“谁家太上忘情像你这般生有执念的?”
执念?
是指我被暴打一顿后的念念不忘?
我不由陷入了困惑。
十几年的一次匆匆相遇,就这么,碎了我的太上忘情?
我竟菜到连叶清寒都比不过?
不过很快,我便想明白了。
毕竟换做谁年幼时无缘无故被暴打一顿,都会念念不忘的。
之前有执念是记忆被模糊,故而不知为何。
如今知晓后,想到我当大师兄这些年将她暴打的经历,我也释然了。
……
在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后,终于腾出时间关怀一下弟子的修炼问题了,似是看我心性不定,小师叔就让我去人间沉淀沉淀,他语重心长,“秦饭饭还指望你继承他的衣钵呢。”
我是真不觉得,我能继承师父的衣钵。
毕竟秦饭饭自己修炼都不到家。
在人间游离了许久,又借去了问心镜,一遭下来,确实心底难起波澜。
小师叔对我的状态很满意。
太上忘情,修的是心。
见万物起落不惊,见苍生苦楚不悲,见浮华如过眼云烟。
我也认为我已经天下无敌了,但实际上,回宗的第一天,她三言两语,我似乎又在风中凌乱了。
显然在人间红尘滚一遭,对我而言并没有用。
我是见众生不喜,
又并非见她不喜。
最终,我想了又想。
还是决定不想了。
……
秦饭饭又在我的耳畔碎碎念了,“小翘不喜管门内之事,你又是在长明宗时间最久的,我们都在等你继承祖师爷的衣钵。”
“可是师父,您有没有想过一点,”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在下方,道:“我忘不了情呢?”
从试炼中出来,亦或者见过了世间百态后,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回答师父——
我忘不了情。
秦饭饭呆住,眼看他又要教育我,我没有选择坐以待毙,而是继续问他:
“爱恨痴嗔,您就当真得以全断?”
秦饭饭若是断了。就不会每次都是喜怒哀乐分明的模样了。
起码也该似问剑宗宗主那边,一骑绝尘,到达渡劫才对。
秦饭饭:“……”
我再接再厉:“师父,同样是宗主,您为何比不过问剑宗的?”
秦饭饭:“……”
他不死心,“那你怎么不比叶清寒?”
“他远不如我。”我将问心镜放置到青玉案上,回答的理直气壮,我在问心镜中,只看到了自己。
从试炼中出来我就比叶清寒看得要明白。
我接着说:“据说那位宗主,十五岁便是金丹,不知师尊,您十五岁时是何境界?”
秦饭饭:“……”
师尊拿我比别人,我便拿他比问剑宗的那位早就飞升的宗主。
这师徒俩一顿魔法对轰,把谢初雪给整的有点恍惚。
周行云到底是从人间学了些什么好东西?
最终实在是辨不过我,师父没有强求,赶苍蝇似的让我滚,连说三声:“去去去。”
……
我是一个遇事只想躺平,同人斗法,若是有代价,我便也是下意识闪躲或逃脱。
幼时论剑,叶清寒谴责我只知道闪躲。
他说剑修持剑,不该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人吗?
可我逢事并不是只会逃。
至少,
每次拔剑挡在他们身前时,
我真的没想逃。
……
又是一年,月影娑婆,屹立了千年的树在夜色下横斜一地树影,叶翘顺势一倒,躺在地上,盯着漫天星子发呆。
谢初雪见她看的出神,好奇:“你竟也会观星?小翘?”
“不会。”
“你是要学推演?”
“不。”
“那……”
“我既不想观星,也不学推演和命理。”叶翘摇晃了下手指,回答的理直气壮:“就是纯看。”
谢初雪凝噎片刻。
衣袖一挥,亿万星子投入眼眸,让我们近距离看漫天星宿之间的轨迹。
所谓观星便是根据星宿之间的变化勘测未来。
我们显然都不是学卜卦的料,看着小师叔指尖划过的星宿,只觉得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
我却在出神,不知未来,是否还能有如今这样聚在一起谈笑对坐的场景?
“师父会观星吗?”明玄问。
秦饭饭冷不丁被点,他也立刻装模作样负手而立,盯着漫天星宿看半天。
然后没懂。
谢初雪嘲笑他。
叶翘见状一拍谢初雪,“小师叔?”
谢初雪斜了她一眼,“作甚?”
这两个人……
师叔没有师叔的威严,师侄也没有师侄的自觉。
“小师叔,你今晚观了这么久的星象。看出来了什么没?”
叶翘面露怀疑,毕竟就谢初雪那半吊子水平还能夜观星象?
“当然看出来了!”他立刻就道。
“我观此夜……”
谢初雪拉长语调卖了个关子,在我们好奇望过去之际,笑了一下: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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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陆陆续续搞定了,二师兄没有番外了,在其他师兄视角当中二师兄内容应该也差不多了。
然后新书可能要再等等,明天这本书出版,前二十分钟有特签,亲笔签名+句子。
有些句子选取了番外里面的,按理说还有一篇番外的,但时间不够,有些宝买到没见过的句子,是还没写完的番外,是里面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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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很多漂亮的周边,可以先关注一下wb,别被盗版骗了,第一册截止到127章。感兴趣的宝子可以蹲一下,明天八点,把小翘他们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