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人节的艺术

1999，火人节的艺术。

「火人狂欢节」本周末即将引燃。十三年前我写过一篇关于「火人狂欢节」中的艺术的文章，发表于鲜有人知的《全球概览》杂志，如今读来，它仍然言之有理。

所有图片由我于1990年拍摄。

无论火人节到底狂欢什么，它的规模都在扩大。前年夏天，超过23000人把自己拖到内华达州的沙漠，造出了一座即兴城市。前一年，14000人参与了狂欢；再之前一年，参与人数是8000人。那么明年呢？

与赛博空间一样，越多的人参与建设，即兴城市就越发达。虽然每年只能存在一周，但以火人节出名的黑岩城如今是内华达州第三大城市，而且它可能也是世界上规划最好的城市。黑岩城运行良好，对于天体上街的女士而言它非常安全。这里充满了各种神奇而真实的艺术，城中主要通过自行车进行运输。它还有个世界一流独特荒地景观。总之，低消费，高创造。

我自己对火人狂欢节着迷的原因在于，每年火人节诞生了大量令人难以置信的、各色各样且地道的艺术，它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填充这座即兴城市的心脏。火人节艺术范围包括从营帐前的手制标语，到荒野游牧建筑实验，再到竖立在道路两旁的个人创意报告，以及自发的剧院和需要耗费一年时间搭建的庞大而复杂的装置艺术。如下几个特质使火人狂欢节成为近日最好的艺术：

1996年火人狂欢节鸟瞰图。 首先，它是坐落在真实地点的艺术。多数艺术作品，包括民间艺术，都源生于碱性平地特定的气候和地形。火人节是环境艺术、地点艺术，它所有的要素充分利用了黑岩城的空旷、乏味和平坦，以及夜晚城市灯光的缺席。艺术家们利用广袤的粘性干盐湖本身进行创作，那些在房间里不能实现的艺术概念在这个满是风沙的荒凉之地却能熠熠生辉。

两个「火人」——燃烧的火人塑像是被一个身披石棉的燃烧着的人引燃的，他跑到木制人像的腿下，用自己燃烧着的手臂引燃人像之后再跑下来(如图所示)。消防员随即跑向该人，并用毛毯将他覆盖以灭火，而燃烧的「火人」则在空中喷发着熊熊火焰和眩目礼花。 其次，这里的艺术是无处不在且毫无台阶的。黑岩城是如此广阔，它的容纳能力远超于仅限一人观赏的艺术。可能你在城中走了好几天，却无法完全欣赏到每一个创造、每个即兴剧场的每场表演，或每个奇异的装置，（我亲身试过），但其实你也不会打算这么做。有些杰作建在远离喧嚣之处，你碰巧路过，就停下欣赏，那感觉真是太棒了！火人节里没有路标引导，没有广告，没有兜售东西的小贩，没有地图，它也不是旅游，没有让你感觉是在观光的艰难尝试。在这里，艺术是那样的慷慨，它甚至不要求你看见它。艺术家们的创作通常仅出于创作的乐趣，如果你偶尔发现它并且喜欢它，那会更好。

第三，所有的艺术都是不署名的。包括那些最优秀且耗时的艺术作品在内，所有的作品上都没有任何标签和标记。最雄心勃勃的作品需要耗费数月时间斥资数千美元来创作，有些作品（少部分）是由知名艺术家创作的，而有些作品（大部分）是由无名小卒创作的。但不论创作者身份如何，人们也不会，甚至没有企图对这些艺术作品区别对待。少了名声所累，艺术创作变得更具欣赏性。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艺术家甚至鼓励别人进行创作，比如创作一件艺术品、一个艺术场地或一场艺术事件。火人狂欢节的官方使命就是「没有旁观者」，观众变成了艺术家（至少在为期一周的狂欢节中），而艺术家同时也是观众。

南瓜头——火人前夜会举办化妆舞会和时尚秀，每个人都会做异常丰富的准备。如果你有好想法，那就秀出来——越诡异、越神秘、越荒谬，越好! 最后，整个狂欢节并不涉及金钱。也许火人狂欢节中最激进的设计就是它有一个几乎完全禁止在黑岩城内进行商业活动的禁令。这并不是一种社会主义的冲动，毕竟进城票价100美元。相反，专门为创作开辟一块区域是一项杰出的举措，它使人们聚焦于创作激情、表达和天赋。例如，向参观者免费派送柠檬水、果味冰和免费煎饼是可行的，现场也确实如此。艺术被免费派送的效果远远好于售票参观，因为这使人们进行艺术创作来转赠他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不相信禁止（至少在黑岩城范围内）任何类型叫卖、广告、买卖的禁令改变了城内的艺术氛围。禁令使人们必须自力更生地生存（由于不能买任何东西，你得在入城前就准备好所有必需品），同时，它也使艺术必须自力更生。

BT路标——1998年， 各种神秘的路标开始在整个城市紧急道路和交叉口边出现。图中是一个表示前方有BT出没的简洁的警示牌。 保持这一美好的品质，火人节的规模还能扩展到多大？也许它能发展到典型美国小镇的规模，并继续用这种充满活力的方式运作，很少有人会质疑这一点。但它的创办者，艺术家拉里·哈维（Larry Harvey）认为，火人节能够容纳10万甚至更多的居民，并仍以艺术之城的方式运作，而这也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计划。我开始慢慢相信这个可能性了。如果你也想「没有旁观者」地加入，可以从浏览burningman.com开始。

许愿台——白天，这个装置不断地发射出数百万小气泡，它们能随风飘散数里。到了晚上，它就像微火一样闪耀着柔和而温暖的光，低声呢喃着关于希望和乐观的话语。 人像——火人节本身的伟大天才之处在于，每年所烧的火人像的规模和结构是完全相同的。每一天，每一年，黑岩城内其他所有的营地都在以奇妙的创造性改变着自己的形貌，但人像却创造性地 维持着不变。在最后一天的引燃之前，它邀请任何人在它的祭坛上检阅并舞蹈。 曙光中的火人——玫色黎明取代繁星之夜的破晓时分，数百名狂欢群众聚集在霓虹闪烁的火人塑像之前，举行每天的日出仪式。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火人塑像的时候，人们开始齐声呼喊，半英里外都能听见人们的喊声。 骨拱——上百块漂白过的动物骨骼和头骨(以牛头骨居多)被以哥特式拱形结构连接在一起。骨拱在市中心圈附近。 PP们——碱性干盐湖加点水就变成了可能最粘的泥。有些艺术家会当场做些泥塑，而另外一些在这些粘稠的泥汤中打滚。还有一些有想法的人干脆推一车水来打造一个泥浆泳池。在这个池子里玩的游戏是，从PP肉垫的一端爬到另一端，然后自己趴下来做别人的肉垫。 梯形装置——这个修剪过的金字塔形装置里有个暗箱。内部的阁楼里一团漆黑，内有一个挂在屋顶的旋转镜头，镜头下是一台旋转的圆桌。360度旋转镜头，你就能在桌子上看到营地的生活全景。 霓虹标志——这是火人节官方邮局的霓虹标志。你可以在营地里购买火人节官方邮票邮递信件。 鲨鱼轿车——火人节周末的艺术含量在它举办艺术车展的时候翻番了。图中这辆车就是一件经典艺术——泡沫彩绘轿车，它正在沙漠里缓慢游动。 点亮的飞碟——火人节的主要活动时间是夜晚。在电网边空旷而漆黑的空地中胡乱摆放了很多极具效果的霓虹灯。比如跳袋鼠灯、奔腾的马灯、自行车上的飞鱼灯、绿激光灯、光纤斗篷、发光线条组成的奇装异服，以及如图所示的圣诞彩光飞碟。 彩绘小屋——火人节有它独特的乡村图案风格：干净、大胆、充满亮色、富于乐观精神，相较自然风格而言更具机械感和异域风情。 自行车女郎——她们称之为“自行车上的小麻雀”1。这是姑娘们的盛会。女士们脱下自己的上衣，鼓励其他姑娘也这么做，然后大家一起环绕火人塑像骑车巡游。在这欢乐时刻里，姑娘们边巡游，边狂欢。 ㊟

航行之花——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装置是什么。狂欢节的某站活动中，它被放在很多音响设备中间。狂欢的音乐震耳欲聋(至少五英里以外的沙漠里你都能听到它)，通宵达旦，直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才会结束。 灯具——每天黄昏，「灯人」志愿者就会穿上长袍，举行一个亮灯仪式。然后他们就携带着一个煤油灯支架，把煤油灯放置在街道边的灯台上。 街道——从中央营帐到火人塑像主台之间的主干道。根据黑岩城相关限令，汽车禁止入城，因此这个有着23000人的即兴城市就成为现今拥有最大规模行人和自行车的城市之一。 魔幻巴士——这辆彩绘校车使肯·克西(Ken Kesey)的老嬉皮巴士“更远号”相形见绌。这辆车有更丰富的色彩、更古怪的彩绘、更多的楼层，而且装载了更多人，无论哪个方面而言，它看起来都更可乐。 ㊟

2011年9月1日

• 「自行车上的小麻雀」（Tits on Bikes），tit在美俚中亦指女性的胸部。
• 肯·克西（Ken Kesey）：美国小说家，著有《飞越布谷鸟巢》等作品，《飞越布谷鸟巢》一书被改编成电影《飞越疯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