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融入Google,相对独立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在Google工作,至少按我的大学成绩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而这些Google的员工,这些每天中午看似懒洋洋地在草坪上野餐的人,他们都是来自哈佛、斯坦福、麻省理工、卡内基-梅隆,他们至少是硕士,或者是博士。跟他们比起来,YouTube则充满了不少辍学生,因此,一个YouTube的员工第一次来到Google,难免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属于半路出家的幸运儿。

    Google的园区真的好美,我第一次去的时候,就被迷住了。

    从YouTube办公地所在的圣布鲁诺沿着101公路一路南下,从山景城出口出来,往海湾的方向一拐,沿着葱茏的山岗蜿蜒下行不过两三分钟,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雕塑从你的左侧“跑过”。真的是跑过,那是一个有两层楼高的巨大的人形雕塑,设计成一个巨人从某个人形的“框”中冲出的姿态。

    经过了这个抢眼的雕塑,沿路两旁就都是Google的彩色标识了。一栋、两栋、三栋,在山景城的Google总部,一共有19栋大型的办公建筑。它们被草坪环绕,掩映在绿树之中。我看到草坪上三三两两倒着自行车,外表都被涂成红黄蓝相间的Google的标志性颜色。后来,我从Google园区的介绍上得知,这些自行车是免费提供给员工的交通工具,方便大家在不同办公楼间“移动”用的,而当你使用完毕,把它们凑合放在草坪上就行。

    Google的园区,现在是硅谷地区最知名的观光景点之一,经过预约之后,普通游客也可以排队参观,而第一次来到Google的我也确实像一名游客。时近中午,我在43号楼大堂外的草坪上看到熙熙攘攘的“午餐”景象:一个巨大的恐龙骨架雕塑“隐蔽”在灌木丛中,五六米长的“尾巴”不经意地“扫”出来吓你一跳。恐龙雕塑紧挨着一个沙滩排球场,白色的人工沙滩耀眼漂亮;在外围的草坪中,员工们正在遮阳伞下享用午餐,也有喜欢阳光的,把餐垫在草坪上铺开,就这么野餐起来。他们的狗则聪明地钻进草坪一侧的长廊上,找了个阴凉地方打起盹儿来。

    我一直都知道Google是允许员工带宠物上班的,但要等到加入Google,我才感受到这家公司对员工宠物“爱屋及乌”的体贴。每天,Google都有班车往返旧金山,接送住在那里的员工,还有他们的狗。

    同样受到尊重的还有鸟。Google园区内有一座跨过深沟的木桥,深沟中杂草丛生,而这座桥的两侧贴着两张纸,上面印着悬疑片大师希区柯克的侧影。“要小心这些鸟”——纸片上用悬疑片的口气写着,既是向大师致敬,又有些恶搞的味道,同时还提倡了环保。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喜欢Google的办公园区呢?刚走进43号楼大堂,就看到一架巨大的飞船悬在半空。那其实是一艘成功做了短暂大气层外的太空飞行的飞船的复制品,而你还没有表达完你的惊叹,一回头,又看到八个液晶屏幕环绕而成的“Google Earth”特区。你可以在那点击鼠标,在“Google Earth”的立体影像里游览全球。我还看到奇怪的会议室,它们都用环保材料制成,摸上去像是塑料却又不是。它们被搭建成四四方方的一个个小房间,里面散乱地堆放着彩色的靠背椅,员工们进去开会就好像走进了帐篷里。

    然而Google园区最出名的还是它的餐厅。每天中午11点多,几辆货运大车就在餐厅的后门等候着,把最新鲜的食物,从这里,经过20多分钟的旅程,送到YouTube在圣布鲁诺的办公室,天天如此。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在Google工作,至少按我的大学成绩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而这些Google的员工,这些每天中午看似懒洋洋地在草坪上野餐的人,他们都是来自哈佛、斯坦福、麻省理工、卡内基-梅隆,他们至少是硕士,或者是博士。跟他们比起来,YouTube则充满了不少辍学生,因此,一个YouTube的员工第一次来到Google,难免产生错觉,觉得自己属于半路出家的幸运儿。

    Google对我们这些YouTube来的新人给予了足够多的宽容和自由。我想施密特对于两家公司的不同之处肯定了然于心。YouTube独立在圣布鲁诺办公,有自己的小天地不受打扰,但和Google又保持着必要的联系。在收购之后的第一年里,除了每日必达的午餐和每周必达的施密特之外,YouTube在Google园区也设了办公室,可以帮助双方联络。

    Google甚至还派遣了一个施工小组到YouTube在圣布鲁诺的办公室去帮助我们装修。施工小组的经理刚来时就明确地说:“我们得到的指示是要完全听从你们的指挥,并且努力配合将YouTube的文化融入工作室里面,换句话说,也就是要尽量把Google和YouTube区分开。”而一向善于花钱的查德此时却不好意思起来(我们对Google真心尊重和感谢,不想花Google太多钱),“我编码器的空间已经够用了——‘它们不会抱怨’——同时,我并不急着要把暖房建立起来,因为我听说它们在Google的费用很高”。事实上,在装修方面,查德只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办公室里可不可以有个小小的场地,铺上毯子打打迷你高尔夫?于是我们很快就有了个迷你高尔夫球场。

    但公司文化再不相同,YouTube再独立,整合也必须要进行。

    实际上,整合很快就开始了。YouTube保留了包括产品设计和工程师团队在内的核心部门,而包括财务和人事在内的其他部门则跟Google合并,在销售方面,Google也派来了一些有经验的人士。

    整合还涉及很多日常工作的细节,比如两家公司的E-mail系统和内部沟通体系都完全不同。我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去使用Google配发的黑莓手机和邮件系统,而总部也没有强迫我们,直到我自己在将近一年之后慢慢地转变过来。

    还有财务管理上,一开始我们的首席财务官吉尔顿·余没法向Google总部提供预算数字,“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合并后会怎样”,因此他得面对来自Google财务小组的压力。对于那些他们关心的问题,他有一次曾经承认,“偶尔不得不给双方一些不同的说法”。

    另外,由于将一部分部门的管理权上交,YouTube的一些管理层除了在向查德和我报告之外,还必须同时向Google的某个执行官报告。我们的首席市场部主管苏茜·里德尔(Suzie Reider)就曾经开玩笑问我,她是否算是有两个老板了,而我则跟她开玩笑说:“你只需要各听一半就好了。”

    不过,尽管在初期有着细节上的各种调整和适应,施密特说Google不会着急改变YouTube。他也没有食言,最核心业务的决定权都在YouTube自己手里,Google确实没有着急整合YouTube。“他们是那么前卫,又那么小,而Google正在变得越来越庞大,”负责并购业务的大卫·德拉蒙德说,“我可不想把他们搞砸了。”

    交易完成之后,YouTube的团队也可以开始使用Google的资源,比如说数据中心和产品设计资源。我们负责后台技术架构的四人团队就经常四处飞行,以便使用Google遍布全球的数据中心。而且,你也完全不用担心跟Google的产品经理交流,他们很多都是计算机科学博士,跟工程师的沟通没什么问题。

    与此同时,Google的员工也可以利用这次交易带来的机会,重新规划他们的职业。Google已经比他们加入的时候要更加庞大,有的人想要在一个更小一点的公司工作,希望有“创业”的感觉,因此YouTube就成了一个Google内部“跳槽”很合适的选择,而查德和我也对此表示很欢迎。

    但是,尽管Google和YouTube都在努力适应对方,我们还是遭遇了一些挑战,因为两家公司是如此不同,小和大,初创冲锋和稳步发展……很多内部管理的逻辑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比如,在人才招聘上,初创公司有着自己的逻辑,我们强调“快”,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合适的人放到岗位上,然后最快地推进项目,最快地看到效果。

    可Google显然考虑得更多,这是一家日渐庞大的企业,它已经开始在意冗员问题。Google意识到,每当你招聘到一位经理的时候,在任务目标的压力之下,如果又没有招聘上的控制,这位经理很可能会尽其所能提出招聘目标,并迅速将整个办公室占满。私人的欲望和公司的活力,这其中也许存在某种矛盾,而为了尽量解决这种矛盾,Google在招聘机制上变得十分谨慎。

    在硅谷,有个故事用来形容Google招聘人的周期到底有多长,据说一个经过多次面试的应聘者,曾经经历过8个月的等待。我想这个故事有很大的可能是真实的,因为Google的招聘机制独树一帜,他们为此建立了一套算法,一个数据库。比如,在每个季度,这个系统会预测出将要离职的人数,以及可能出现的职位空缺数,最终决定出本季将要招聘的人数,比如说是400人,而此时,也许有将近2000人通过了Google的面试。在这时候,Google将不得不对应聘者进行打分排序,并录取排名靠前的400人,而剩下的应聘者将进入等待序列,下一次的招聘程序启动时,再次进行大排名。

    你可以猜到,如果排名总是靠后,那么有人真的会为此等待8个月。

    而在应聘者与面试官“斗智斗勇”的同时,Google内部的项目负责人也在和招聘部门进行着战斗。我们必须向总部证明自己所要求的岗位是最为紧要的,招聘也是最为紧迫的。所有人都想得到“新鲜血液”中最优秀的人才,在这个问题上,YouTube和Google其他的部门一样,谁都没有特权,都要一次次争取。

    Google的逻辑和YouTube原有的逻辑出现了矛盾,它们都有道理,我们得学着适应。

    而且,所有的YouTube员工在心理上也都需要过这一关。

    作为当初谈好的一项“特权”,施密特诚意的体现,因收购而加入Google的YouTube员工都不需要经过Google内部二次招聘的流程。但这规矩当时也是第一次打破,如果不是因为这“特权”,我们的人未必能达到Google在招聘上的严格标准。

    Google对入职员工的要求可以列出长长的表格,如果你没有达到这个要求,招聘部门甚至根本就不会看你的简历。比如说,入职的首要条件是必须大学毕业,可是在YouTube,从创始人开始,包括很多从PayPal过来的工程师,我们都没有大学毕业;比如说,Google的“入职门槛”还规定你在大学的平均成绩一定要达到多少,当然这一点一直存有争议,也有人说Google按照这样死板的标准,可能把一些很有天分但是拿不到高分的人筛到外面去。

    值得高兴的是,虽然从合并之初,YouTube员工就能感受到两家公司的种种不同,但在最初的一年内,Google始终维护着YouTube的独立性。虽然我们将人事管理权“上交”,但只要我和查德说想要招聘谁,就都是可以实现的。

    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我自己也变得越来越相信Google的招聘模式。

    它保证了员工的平均素质能达到“卓越”的水平,这能帮助公司内部产生自由交流的愉快氛围。事实上,每一次我去Google园区的时候,我看着那些坐在草坪上闲聊的人群,我压根儿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用去做任何背景调查,但是你就是可以确信跟他们交流起来会特别容易。

    而且,整体素质的提高,也会消减公司内部的一部分人员因为“自视甚高”而引起的矛盾。我在eBay的时候就曾经经历过这种矛盾,不少工程师都会觉得自己很聪明,当他们要跟质量评测工程师团队或者是设计师们一起工作的时候,很自然地就觉得其他人是很愚蠢的,会认为别人不过是做一些机械的工作,或者是只不过会写写画画而已,大家不是很容易合作。但是在Google,你就是会尊重每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入职高门槛”形成的一种氛围。

    值得一提的是,在和Google的整合过程中,我还碰到了一件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那已经是在并购发生两年之后,在2008年5月初,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邮件,来自Google分管全球媒体与公关事务的副总裁埃利奥特·施拉格(Elliot Schrage),他想要到圣布鲁诺的YouTube办公室来拜访,而且,最好是能跟我个人进行一下沟通。

    还记得那天是个星期五,埃利奥特专程来到了圣布鲁诺,我其实很奇怪他为什么来找我,因为我通常跟工程师们打交道更多。可是当时,YouTube被Google买下不过一年半,常常有Google管理层的人士来拜访,而我们也都很高兴地接待,因为我们也着急学习Google的管理体系,也很希望能迅速得到总部的认同,所以,每一个从Google总部来的管理者都能得到我们的热情接待。

    我和埃利奥特如期进行了会面,可是,更让我吃惊的是,没想到他会问我那么多业务方面的问题。他问我YouTube很多功能的设置是怎么想出来的,有哪些功能实现了,有哪些功能在计划中,下一步的目标是做什么,一边聊天,他还一边把这些内容都用笔记录下来。

    我和埃利奥特聊了大概有1小时,对于YouTube的战略我坦言相告,那时候,我们跟Google的管理层都是很坦诚的,因为相信这样能让整合更顺畅,但我确实也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公共关系方面的负责人要来找我呢?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在当天晚上我听到一个消息,就是这位负责人,埃利奥特·施拉格,他马上就要离开Google,跳槽到Facebook工作了。这时候,我才明白,施拉格找我谈话并且问了那么多公司战略是为了跳槽作准备。而且,更令人沮丧的是,施拉格在和我见面之后,还约了我们负责商务拓展的同事聊天,我也不知道他在YouTube一共见了多少人,问了多少问题。

    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向我袭来,这是我在硅谷碰到的最“过分”的事了。

    这件事也直接影响了我对Facebook这家公司的看法。到了2011年5月,Facebook在和Google的公关战中又采用了更“出格”的方式,他们秘密聘请了公关公司炮制并散布有关Google的负面新闻,包括在报刊上和授意博客写手撰写抨击Google的评论文章。

    2 与Google视频整合:从对手到伙伴

    在收购完成后,还是同样这些销售人员,却都不得不回去跟客户说:“先生,真对不起,关于YouTube,我们之前是开玩笑的,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YouTube是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影响力不可小视。”在日本,几乎所有的广告客户、销售人员都回去“改口”过。

    我隐隐约约有一点不服气。

    为什么人人都在讲YouTube的幸运,讲我们这些人因为“点子靠谱”而获得互联网巨头争抢,为什么那些报纸、博客都觉得Google 16.5亿美元的出价“买贵了”(当然,那是在2006年,如果是在今年,人们肯定会说,卖便宜了)。

    连《时代周刊》的年度候选人专访也这么写:查德和Steve必须将公司带过各种法律纠纷,再招聘至少多一倍的员工,与世界各大媒体公司有很好的交情,在不被Google吞并的情况下维持他们的特点,满足股东们,做好公关,以及做好数以千计的其他有经验的执行官无法完成的任务,才能够将一场闹剧转变为一家可以获利的企业。除此之外,查德还得照顾好老婆与两个孩子,Steve还得换掉他那部破牛仔吉普车,并且他们自己公司里的宽带也该换个快点儿的了,这两个没在硅谷长大的孩子能行吗?

    而更大的挑战是,YouTube占用了Google越来越多的带宽,发展到后来,Google一年要为此花上几十亿美元,我们得证明这个投入是值得的。

    人们都在问能行吗,可是难道他们没注意到,在出售给Google后,我们负责后台技术架构的团队只有4个人,仅仅这4个人创建并维护着这个世界上流量最大的网站,而这个服务器的架构,是一位工程师和我商量着只花了3小时在一个咖啡馆写出来的。难道他们没有注意到,YouTube,一个不到80人的团队,还有大部分是辍学生,打败了由高学历人士组成的Google视频团队?难道这些观察家就不愿意多等等?算一下,每天24小时,人们用8小时睡觉,8小时工作,1小时在路上,剩下的时间还要运动和休闲,每天用2~3小时看新闻报纸和上网,如果每个用户每天花30分钟在YouTube上,它一定是有广告价值的,况且这个时长还在增加。

    Google首席执行官埃里克·施密特也曾经公开评价过这件事:“YouTube是一家用户增长迅速但是几乎没有赢利的公司,当交易发生的时候,你需要记得的是,交易的价格不是我们根据什么财务模型或者是现金流来判断的,它仅仅取决于你到底多想要买这家公司。”但他也力挺YouTube:“我们出16亿美元,就是为了分享到YouTube在用户量上的巨大成功。”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讨厌媒体上的批评声音,我也想对外界证明,Google做的收购决定是正确的,施密特对我们的关心不是白白付出,我想做点什么来作为对他的感谢。

    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行动,首先我们必须证明,YouTube可以完全整合进Google,而且扩展到全世界去,然后,我们的手机项目必须及时推出,手机上装不装YouTube,要成为人们买不买这款手机的“卖点”。

    而第一件事,就是跟Google视频团队的整合。

    这是一件有点敏感的事,因为我们之前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2006年的时候,随着网上视频应用的兴起,Google也推出了自己的视频业务,当然,他们很谨慎,Google视频团队需要接受一个专门法律团队的监督。这个团队的领导者其本人就是一个律师。Google视频也会对其上的影片逐一审查,在上传的同时先确保其版权。总而言之,这个业务很优质,只是,过于拘谨。

    当初,Google视频才推出的时候,可是让我大大紧张了一阵,毕竟,Google已经是互联网巨头,它拥有巨大的流量、庞大的资金规模和优秀的人力资源,而且,它还拥有强大的数据资金,这样一个巨头突然出现在YouTube的竞争对手阵营中,真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为了这事,我甚至还跟查德写过邮件,仔细提出我的看法,甚至问他我们会不会被打败。“要先立住脚,”查德回答说,“如果我们抢在Google之前获得了用户的喜爱,那么他们是抢不走这些用户的。”

    查德的判断没错,从2005年夏天开始,YouTube的注册用户数和视频点击量一直保持着“跃升”,哪怕是Google视频后来的进入,也没有改变这个趋势。每一周的数字都显示,YouTube在跟竞争对手拉开差距,我们打败了Google视频!

    时间,时间帮了我们很大的忙。现在回想起来,小而快的YouTube在大而慢的Google视频面前显得更有冲击力,这一方面归功于我们技术卓越的工程师团队,另一方面这也说明,当一个新兴市场开始的时候,谁能够把握时机,得到先行者优势,打造出品牌,拥有了“人气”,其他人再要追赶就很难了,因此速度特别重要。谁说创业型公司就不能战胜巨头呢?

    然而后来,曾经的胜者和负者却将成为一个团队。这也意味着在买下YouTube之后,Google必须告诉自己的视频团队:我们买了你们最大的一个竞争者,而且还是把你们打败了的那个,而且你们从此还得向他们汇报。正如施密特承诺的一样,在最核心的业务上,YouTube原有团队始终保持主导权,在合并的过程中,在对于,Google并没有任人唯亲,而是延续着在管理上一贯执行着就事论事的文化,我们的胜者地位得到尊重。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YouTube并入Google的过程,在很多人看来,YouTube和两个团队的风格差异巨大,一个是财大气粗的上市公司,有着天生的优越感,一个是初出茅庐看似漫不经心的创业公司,却是市场上的赢家。在《In The Plex》(《走进谷歌》)的书里,作者史蒂芬·列维详细描述了Google成长史,在写到YouTube和Google视频团队的对比时,列维评价说:Google视频团队早就习惯了把大量的时间都用来取得管理层的建议或者“同意”,可YouTube的团队从来不会为了取得老板们的同意而去精心准备什么商业或者产品方案的幻灯片,YouTube从来就很放权,工程师们只要自己觉得对就去做了。

    因此,由于这种明显的文化差异,在收购完成后,我们第一次见Google视频团队的时候,气氛就有点敏感和微妙,表现在场面上,就是大家都不想说错话,双方都一个劲儿地向对方表示尊重。“YouTube拥有如此多的用户,很了不起。”他们说。“Google对于版权管理的体系非常完备,值得尊重。”我们说。

    会后我也发现,其实担心并没有必要,两个团队整合起来问题不大。

    整合Google视频的团队,对于YouTube来说相对容易。因为Google方面大部分的人马是做关于视频内容研究的,比如说,用户怎么查找相关视频最好,相关到什么程度最好,如果网站上有用户上传了一首音乐录影,哪一个是有版权的,可以安全过关,哪一个是没有版权的,需要迅速拿下,而这些工作是所有视频网站都需要的。事实上,合并后不久,Google的视频研究团队帮助我们很好地解决了版权问题,YouTube推出了一个“指纹比对”系统,如果版权方对自己特有的内容“打上了标记”,那么系统会自动发现盗版内容并且将其撤下。

    Google视频团队的工程师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那时候YouTube已经成为最大的视频平台,工程师们能够为这个平台工作,有更大的空间可以一展拳脚,大多数人还是欣然同意的。

    所以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销售方面,当时,Google视频已经开始了商业化的脚步,这当然也是因为Google本身广告客户众多,视频内容中的广告可以作为整体广告销售资源的一部分,向客户作打包推介。

    Google有庞大的销售团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员也承担推介视频广告的任务。在2007年6月,当YouTube在日本上线时,我们就曾经听说过一个故事。在YouTube归属Google之前,Google的销售人员是这样对日本的广告客户推介的:“先生,请您相信,创办YouTube的这些人都是小孩子啊,这个幼稚的网站,他们对于版权和法律都是不够重视的啊,所以,您还是选择Google视频吧,我们对于版权有着严格的保护,请相信我们。”

    而在收购完成后,还是同样这些销售人员,却都不得不回去跟客户说:“先生,真对不起,关于YouTube,我们之前是开玩笑的,请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YouTube是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影响力不可小视。”在日本,几乎所有的广告客户、销售人员都回去“改口”过。

    3 被无数荣耀包围

    《今日美国》是第一家报道YouTube网站的美国主流媒体。我当时想,哇,我们做大事了!我们上报纸了!……自YouTube获得用户认可之后,对于我和查德而言,每个月都会有越来越疯狂的事发生:登上《连线》杂志、《财富》杂志,甚至成为《时代周刊》的年度候选人物,见到总统,参加奥普拉脱口秀……有时候这一切让我头晕,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一年前我们还什么都不是。虚荣对我来说算是什么呢?

    难以置信!一年之前,我还在为每个月还两万块的信用卡而发愁,一年多以后,我就登上了《时代周刊》、《财富》杂志、《连线》杂志、《GQ》杂志,各种媒体都赶来采访我们。

    《今日美国》是第一家报道YouTube网站的美国主流媒体。我当时想,哇,我们做大事了!我们上报纸了!那是在2005年11月,是一篇题为《视频网站横空出世》的文章,一开头是这么写的:“来自蒙特利尔加西亚的吉列尔莫最近带着他的数码摄像机去了纽约帝国大厦,他拍摄视频,剪辑编排,并张贴到新网站YouTube上。”

    噢,真好,一开始就提了到YouTube。

    “这样简单的应用加西亚在一年前不可能享受到,除非他知道计算机代码,并愿意发布到一个个人网站上,或者是他愿意付极少数视频网站的包月费。”

    对啊,简单易用和免费正是我们的精髓。

    “YouTube,Vimeo,Sharkle,ClipShack和Blip. tv,这些网站的目标都是要成为视频版的Flickr,后者是人们分享和讨论图片的地方。”

    “‘全世界的人们有着丰富多彩的经历,而且他们想要分享。’查德·赫利说。他和两个朋友陈士骏以及贾德·卡林姆一起在加州的帕拉奥托开始了这家网站。”

    那时候,我们确实在帕拉奥托借用LinkedIn的办公室。

    “‘这就是我们想做的,我们就像是真实的电视展现,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其他的人不一样的生活。’查德·赫利说。”

    一大早,我在上班路上就“顺便”去了一趟书报亭,虽然做好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但是看着报纸上真的出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有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我一口气买了10份报纸。

    后来,这件事还被脱口秀主持人奥普拉拿出来调侃:“你那时候一定在想,哇!我竟然能上报纸啦!”她一边说,一边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

    那是在2007年11月,我和查德,还有YouTube上的各位“网络视频红人”,一起参加全美最热门的电视访谈节目之一——《奥普拉秀》,这是美国历史上收视率最高的脱口秀节目,也是美国历史上播映时间最长的日间电视脱口秀节目。从1986年12月8日至今,《奥普拉秀》已经走过了20多个年头,播放了多达3000多集,邀请过3万个嘉宾,拥有累计超过百万的现场观众,电视观众遍布世界近150个国家,拿过48尊艾美奖……

    主持人奥普拉·温弗莉看上去真诚而直率。在我们之前,她已经见过无数名人,和她交谈过的超级偶像已经“超级”到流行音乐之王迈克尔·杰克逊、流行天后惠特尼·休斯顿这样的地步。影星威尔·史密斯这么评价这档节目:奥普拉曾经说过,如果这节目没有成功的话,她会成为一个小学老师,“其实你已经成为一个老师了,全世界的人都坐在你的教室里……”

    谢天谢天,可爱的奥普拉并没有给我们压力。

    当时,奥普拉专门准备了一款粉色的迷你摄像机,在节目现场对着我们俩不停地拍摄,“谢谢你们成为我YouTube视频的一部分,”她说,“我打赌你们从来没有被这样拍下来,然后再被放到你们自己的网站上。”而我和查德听了这话之后只知道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你们自己网站上有那么多视频,你们自己看吗?”奥普拉问。“是啊,当然要看,总是看不完,这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总是这么忙。”查德说,他的幽默多少缓解了我们的紧张。

    其实,奥普拉算是对我们很客气的媒体人了。她很认真地跟我们探讨,YouTube之所以能够流行的原因是什么:“YouTube改变了‘成名’的意义了吗?你们看,这么容易就能成为名人!”而我回答说,这一切都是用户创造的,YouTube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让所有的用户都能轻易拥有和接触“粉丝”,哪怕他们之间并不相识。

    你能想象吗?在YouTube被媒体人定义为“成功”之后,我们这两个毛头小子被邀请参加了多少个活动,这在之前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除了奥普拉脱口秀之外,我们还参加了《GQ》杂志的聚会。

    总而言之,自YouTube获得用户认可之后,对于我和查德而言,每个月都会有越来越疯狂的事情发生:登上《连线》杂志、《财富》杂志,甚至成为《时代周刊》的年度候选人物,见到总统,参加奥普拉脱口秀……有时候这一切让我头晕,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一年前我们还什么都不是。虚荣对我来说算是什么呢?

    《时代周刊》对此是这样描述的:日本的电视台、阿根廷的报纸、成堆的法国记者,以及感觉好像全美国的媒体都赶来了。连那些很久没消息的朋友们,也都忽然之间又开始给你发送电子邮件。内容则一般都是类似最近好吗?很久不见了!或是我有一个特别好的商业计划……

    《时代周刊》的报道最让人印象深刻,2006年,他们在为年度人物报道作准备,他们采取的办法通常是这样的,首先会选出当年的三个候选人物,然后派出记者和所有的候选人生活在一起,一起工作、吃饭、休闲和聚会。而在那一年,因为YouTube的流行,我和查德也成为候选人物之一。记者为此专门赶到YouTube公司所在地圣马特奥,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我想他的观察重点是,即将成为亿万富翁的我们有没有变化。可我要如何对他解释?当然,如果有了很多的钱,我自然有机会去尝试很多新事物,可这并不会让我成为另一个人,但他会怎样想呢?

    “想象一下你是一个只有20多岁,并且正在创建第一家自己的网络公司的人。再想象一下你在仅仅20个月之后就将其以16.5亿美元的天价给卖了出去。那接下来你要干什么呢?”《时代周刊》写道。

    我其实没想干什么,更多的时候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情绪里。想起在刚创办YouTube的时候,我曾经回过一次台湾。那时候我默默无闻,走在路上没人认得,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可在YouTube成功之后,外面的一切好像都变了,我回到台湾,面对一堆媒体的闪光灯;我去曾经就读的小学参观,一群孩子在为我唱歌,他们把我当成英雄,真是让人有点手足无措。

    “你可能刚刚和一个傲慢又自大、来自洛杉矶的摄影师拍完照,然后乘坐一部全黑的攀登者在前往洛杉矶机场的路上,但当你到了机场后,你所搭乘的却依然是联合航空的经济舱。在你脱了鞋接受安检后,一种感觉油然而生,如果有一天你花了大价钱,坐飞机就再也不用受此侮辱。”《时代周刊》这样形容道。

    那位记者不会知道,其实,我们是特意购买的经济舱的机票。按我的想法,是很想购买公务舱来放松一下的,但那个记者跟着我们去好莱坞参加《GQ》杂志的聚会,正全程观察我们,我和查德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购买经济舱的票,以免他怀疑我们的价值观发生了变化,比如说变成了暴发户。

    还有我的车子,我那时开一辆Jeep(吉普),很旧了,可是,为了显示我还是我(可天哪,我当然还是我!),我特意连那个坏了的车灯都没有修,就这样让记者拍照。

    后来,《时代周刊》这样写道:

    查德和Steve在某个报摊看见了他们的公司在《连线》杂志和《男士》杂志上的报道。“哦,你看了《财富》杂志吗?”“……对了,我们在那儿也有报道。”照片上,他们正在彼此用熟识的眼神交流着。后来他们上了飞机,Steve坐在后面,而查德由于多花了24美元荣升到了“高级经济舱”,他的位子则要靠前一些。

    这就是查德和Steve近来的生活——我之所以觉得直接叫他们查德和Steve,很显然是因为他们还很年轻,甚至长了一些青春痘。他们现在还不像是有架子的人,可是老板的气势却已经是隐藏不住了。他们有美好的未来,但就目前的权力和财富还不足以让他们成为网络界的龙头。

    几周前在西好莱坞的一个男士杂志派对上,戈尔刚刚向Steve祝贺了YouTube的成功。查德则和莱奥纳多聊了会天,他本人真是要比镜头前更帅、更高,而且烟灰都是直接弹在地上的。在派对快要结束时,YouTube的两位老板则主要是和一些闲杂人等混一下,Steve在吃着汉堡,而查德则是和一个《傻瓜》里的小演员喝酒喝到了两点半。哥们儿,你们得搞清楚啥时候该走啊(比如说莱奥纳多走的时候)!

    派对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们就要结束这一次旅程,和那位观察我们的记者先生说再见了,可是,我心里还没忘记一件事——我得换一辆车。于是,我假装一本正经地跟大家说:“可能你们得先走,我还要耽搁几天,我得考察一下YouTube正在筹建的数据中心。”当然,这是个小诡计,在这样说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忍住不要笑出来。他们走了之后我马上奔赴车行,迅速拿下一辆玛莎拉蒂,然后喜滋滋地从好莱坞开回旧金山。

    2008年4月,我又出现在华人组织“百人会”的演讲台上。

    “百人会”是美国的一个华人精英组织,成立于1990年,常设机构在纽约。它的创建者是著名美籍华裔建筑大师贝聿铭、大提琴家马友友,有超过140名会员。“百人会”也是一个非政治团体,但与在美国的其他众多华人社团不同的是,它的入会资格十分严格,必须由会员推荐,经其他所有会员审核过关之后才会接纳。

    因为YouTube是当时最为火暴的互联网现象,甚至成了社会现象,所以“百人会”也向我发出了邀请,这让我受宠若惊,而我决定参加,在很大程度上是想多交一些华人朋友,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中国人并不是很多。

    当时也在Google工作并担任Google大中华区总裁的李开复是我的介绍人。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百人会”上,而在那之前我们通过邮件交流了很久。2007年,开复邀请我加入“百人会”,我用了挺长一段时间去作申请,而作为资深会员的开复一直力荐我入会,因为他认为这个组织“不能光是古老的社会名流、律师、教授和高级经理人,实在需要一点新鲜血液”。

    开复后来曾这样回忆我的样子:第一次见陈士骏时,他正坐在会议酒店的沙发上,穿着牛仔裤,很随便地套着件白色T恤,抱着个电脑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头发也乱乱的,胡子也没刮,一只手还拿着个三明治。“嗨,开复你好,见到你真高兴,我昨晚一直在加班,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总之,完全不是他根据媒体报道所想象的我的样子。

    而我自己也觉得这样乱糟糟的“第一印象”很不好,毕竟,开复穿着整洁的西装很有礼貌地前来,讲话得体又幽默,看上去就有高级职业经理人hold住全场的气势。

    所以,第二天,在会议开幕当天,我特意注意了着装。于是就留给了开复这样的印象:

    Steve的头发照例高高竖起,向上冲着,甚至比以往任何一张照片都“向上”得要明显,这也显得他的两个耳环格外闪亮;Steve穿了一件黑色西装,但却选择了闪闪发亮的材质;Steve为什么戴着一条很细的领带,还松松地系在脖子上,衬衫领口也开着;Steve竟然穿了一双尖头皮鞋;Steve像个娱乐圈的人士,一个摇滚明星!

    我的朋友开复,是如此温和、绅士、礼貌和传统的人,我那时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吓到他了?

    实际上,我自从创业开始,都很少注意自己的着装,我和查德总是穿着从超市买来的各式的T恤衫,外加一条牛仔裤(我们整个团队都是这样)。后来,为了见投资人和见媒体,我们的衣橱中又增加了另一种衣服,就是休闲的西装外套。等到YouTube已经出售,我和查德需要经常面对媒体时,那时候,我才第一次学着挑衣服。2007年10月,YouTube针对香港的繁体中文版的上线安排了市场活动。为了出席发布会,我第一次学会了系领带,之前都只能请人帮忙,系好一个圈我套上去就行。

    刚出现在“百人会”会场外,我就被一群年轻人包围起来了。他们是“百人会”邀请来参观的年轻朋友。他们围着我,不停地问各种问题:“你现在工作有多忙?”“你是不是不用辛苦工作了?”而我回答说,现在的工作节奏和以前一样,整个公司仍然是快到中午了才开始工作,然后就一直持续到深夜。“半夜3点你找我还是挺方便的。”我说。

    ABC News(美国广播公司)的新闻记者林恩·谢尔也在午餐会的时候找到我。她问我:“那些以前不愿意跟你说话的人,是不是现在都特愿意跟你接近,尤其是女孩?”而我也只能红着脸说:“呃,这个……对啊。”

    在“百人会”的活动中,我首先做了一个演讲,此外,我还得接受一次访问。在公众面前接受访问,是一件需要勇气和技巧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处理得更好,访问我的正是林恩·谢尔。

    在整个访谈的过程中,我尽量调整心态,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我一五一十地讲着创业的故事,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不要夸张,也不要沉默。我提到YouTube产生的技术背景,包括宽频技术和Flash技术以及录影设施的普及,我提到为什么想到做视频网站,提到它之所以流行的重要原因是用户渠道。我没有任何渲染,也不知道怎么渲染,只是把所思所想真实地讲出来而已。

    访谈结束之后,听众报之以热烈的掌声。在当时,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礼貌,还是真的喜欢,但我很开心。开复后来跟我说,台下的听众是真的被感动了。

    “‘百人会’里,自己白手起家创业而成功的人并不多,”他说,“华人们在美国社会有了自己的位置,但是,‘百人会’的成员有很多是公司高管,或者是大律师,但始终渴求那些心无旁骛、一往无前的创业者,这就是你给听众的印象。”

    4 YouTube改变世界

    在YouTube影响力不断扩大的过程中,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极为深刻,我看到一段视频,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作为某次会议的主要发言人,在会上展示如何用YouTube搜索自己。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在用我们创造的服务搜索他自己!

    试着找一个可以与互联网相比较的媒体,你必须追溯到500年前的铅字印刷术,也就是大众媒体的诞生,它将旧世界属于国王和贵族的特权摧毁了。这一次,技术将权利从编辑、出版商和媒体精英的手中转移走了,现在是普通人掌握一切。

    说这话的人,正是世界传媒大亨默多克。他的新闻集团购买的社交网站Myspace,在2005年、2006年的时候正是大热门。无论这家网站最终结局如何,但默多克对于新媒体的崛起始终保持着很清醒的认识。

    而YouTube,正是这一拨新媒体浪潮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家,这一次的媒体浪潮,又被称为“草根媒体”的时代。

    2006年,《时代周刊》将年度人物颁发给“你”,每一位互联网的使用者,以此来为“草根媒体”时代的来临写下见证,它在封面文章中这样写道:“在2006年,你将看到一个激动人心的故事,前所未有的社会共同体和协作。汇集众人智慧的维基百科、拥有数以百万创造者和欣赏者的YouTube、在线个人空间MySpace。这个故事是关于那些来自众多少数人的费力争取的力量,他们相互帮助不求回报。他们的做法不仅仅改变了世界,也改变了世界改变的方式。”

    在2006年出售给Google的时候,对于如何“改变世界”,我们的头脑里已经有了隐约的想法,但我们仍然无法想象,用户上传的内容到底会使YouTube“长到多大”。接下来的三年里,它就像有了生命似的疯狂生长,以至于最终颠覆了整个电视媒体的播放和收看体系。

    100多年来,电影和电视一直掌握在专业人士的手中,编辑们寻找着最适合“大众”的口味,并以其作为方针制作节目,而那些太过个性化的内容,往往被看成是“另类”、“小众”甚至“地下”。可是YouTube的出现完全颠覆了这个规则,足够多的“小众”就成了“长尾”,成了互联网视频内容无穷无尽的信息来源。同时,任意一段“草根”内容,当它有机会面对全世界的观众时,它就有可能放大成为大众媒体。

    你,就是媒体,YOU, TUBE。

    可以说,YouTube之所以成为世界上热门的媒体平台之一,就是因为它体现了人们心里的欲望——展示、分享、崇拜和拒绝“无聊”的心,就是因为它足够“个性”。同时,YouTube也降低了一个人,哦不,应该说是各种生物成为明星的成本。

    我可以随便举一些例子:

    出生于加拿大安大略省的贾斯汀·比伯今年刚满17岁,但他13岁就开始在YouTube上“出道”。比伯13岁那年,家境贫寒的他为了去迪斯尼玩儿,开始在街头卖艺。结果就有路人拍摄了他的视频并将之放到YouTube上。随后,比伯参加当地的一个比赛获得第二名,视频再次被他妈妈上传。此后,在经纪人的帮助下,大量的比伯视频出现在YouTube上,包括他小时候第一次练习击鼓、弹吉他等乐器的场景,比伯的甜美笑容和童真征服了大量“粉丝”。此后,当他每一次出唱片的时候,都在YouTube上造足声势,进而唱片大卖。

    出道两年后,比伯就被奥巴马一家请去白宫作圣诞演出,他在社交网络媒体上的影响力被认为已超过奥巴马。

    塔伊·佐恩达耶是一名专攻美国文化研究的博士生,但他在YouTube上的身份是人气网络原创歌手,佐恩达耶创作并演唱的歌曲《巧克力雨》获得YouTube 2008年“最佳音乐奖”,播放次数近1600万次。

    中国朋友们很熟悉的搞笑团体“后舍男生”也来到了YouTube。他们喜爱假唱流行歌曲,再翻拍这些歌曲的视频,用独特夸张的古灵精怪的表演手法重新演绎,滑稽的表演令人捧腹大笑。他们的无厘头风格视频点击下载率超过百万,他们在2006年走红YouTube。

    24岁的米歇尔·藩是名来自洛杉矶的美籍越南人,她有150万追随者,是YouTube上拥有最多订户的女性。她制作的短片给人们提供保养秘诀和化妆指导。在YouTube上成名之前,她去应征兰蔻化妆品柜台的导购小姐时被拒,而现在她已是这家公司的代言人之一。

    2007年,一只会弹琴的猫也在YouTube上成名,390万全球各地的人们纷纷上网观看它弹琴的样子。

    我们已经数不清YouTube平台上到底产生了多少明星和有趣的内容,现在人们统计YouTube上的内容时,已经不再强调什么是最热门的影片,YouTube的热门内容排行榜从前十大变成前百大,再变成年度百大视频、年度百大频道。我有的时候想,人们的创意不会有极限,而YouTube上的有趣内容也将是无限的。当你登上YouTube的时候,头疼的绝不再是有没有内容可以看,而是哪一段最好看,哪一段不能错过。

    现在,甚至还出现了专门的书籍和网站,就是教人们如何才能在YouTube上成为明星!

    《时代周刊》用激动人心的语调赞美着我们的用户:

    这些引领时代不断创新的人是谁?那些经过一天的忙碌工作疲惫不堪回到家里,仍然打开电脑的人,那些观看电影和视频的人,那些打开博客写下对民生的关注或分享风花雪月的人……这些充满着能量和激情的人,不错,就是你!

    那就是你,在全球化媒体中展现激情,缔造新数字时代民主,不求回报的工作,以自己的游戏规则鞭笞那些看上去是正面的新闻,无偿地提供内容并在职业人士的领域中击败专业媒体人士。

    苏格兰哲学家卡莱尔的“英雄史观”认为,人类的历史是英雄的历史,少数杰出人物决定了时代的进程。2006年,他的理论遭到迎头痛击。硅谷的咨询家把新兴的互联网浪潮称做Web2.0。这是一场真实的革命。

    而我们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助推了一把。

    加入到Google之后,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YouTube翻译成各国的语言,在全世界上线,让更多的人能够加入到互联网“明星”的阵容中来。

    当时,Google已有的产品都已经完成了全球化,所以,面对Google内部的庞大资源,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着手。

    首先要做的事情当然是翻译,Google有专门的团队帮助我们推进进入各国的进展,包括将YouTube翻译成各国文字,同时进行的还有服务器架构的搭建。既然YouTube需要进入不同国家,那么我们首先要决定在不同国家的服务器放在哪儿,为此,包括我在内,YouTube的技术团队就变成了空中飞人。我们不仅要去各个国家的Google办公室,还需要飞到Google分布在全球的数据中心。

    此外,在进入不同国家之前,我们还得研究当地法律,比如,在YouTube泰国版上就不允许出现任何“诋毁国王”的内容。实际上,在2007年4月,YouTube上就曾出现一段事关泰国国王的视频,这段视频仅长44秒,当中出现了鞋底踩向泰国国王肖像的画面。但在泰国文化中,脚被认为是肮脏的,用脚踩他人的肖像被认为是严重冒犯他人的行为。为此泰国信息和传媒技术部甚至还曾经考虑对Google提出起诉,控告Google的工作人员冒犯泰国君主。后来,YouTube作出妥协,删除了这段视频。

    无论如何,在产品方面,Google帮助YouTube全球推进的效率相当高,到了2007年6月19日那一天,YouTube同时进入了英国、巴西、葡萄牙、法国、爱尔兰、意大利、日本、荷兰、波兰、西班牙这10个国家。3个月后,我们又进入了墨西哥、中国香港、中国台湾、新西兰和澳大利亚。

    而这类努力的效果是,截至目前,YouTube已经进入了全球22个国家和地区,在2010年5月的时候,YouTube的日浏览量已经超过20亿次。另外,YouTube还可以将网站自动翻译为51种语言。YouTube上每日的浏览量,是三大美国广播服务的总和,人们每分钟上传的视频时长达到了24小时,YouTube上60天内上传的视频比得上三大美国广播服务60年的时长!

    YouTube自身平台的扩大,吸引了更多的用户前来,而他们产生的更多精彩内容,又使得YouTube的影响力继续扩大,这是个正向循环。在Google的数据中心和遍布全世界的公司全力支持下,YouTube一往无前,所有的视频爱好者们,你们都来吧!

    在YouTube影响力不断扩大的过程中,有一件事令我印象极为深刻,我看到一段视频,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作为某次会议的主要发言人,在会上展示如何用YouTube搜索自己。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在用我们创造的服务搜索他自己!

    5 奥巴马用YouTube竞选总统

    这些在网络上的竞选视频,开拓了除电视媒体外更广阔的广告平台,这些看起来非常草根的网络节目,实际上是由专业的奥巴马竞选团队量身定做的,但它们看起来更平实而且更令人容易接近,所以这些视频所获取的关注不比那些制作精炼的电视广告差。

    视频爱好者们涌入YouTube,与此同时,敏锐的政治家们也来了。这一点让我们始料不及,我们创造的难道不是个“草根平台”吗?

    有一天,我按照惯例晚睡晚起,大中午的来到公司,迎面就碰到一位兴致勃勃的员工,“Steve,快来,来看女王!”他说。

    2007年12月23日,英国王室在YouTube开设新频道,希望以此拉近与大众平民间的距离。网页是用王室惯用的深红色为底色,并以鲜红字体书写大标题:“王室频道——英国王室的官方频道”,网页顶端配有白金汉宫和御林军的照片。

    英国王室YouTube网站视频的开通,恰逢女王1957年首次发表实况节庆讲话50周年之际,也开创了世界诸国王室“进占”YouTube的先河。YouTube上的王室网站还将链接英国王室的历史资料,比如1953年女王的加冕仪式,并将定期上传新的视频内容。白金汉宫说:“此举旨在拉近与全球各地年青一代人之间的距离。女王一直希望与更多的人保持联系,并采用适当的方式。女王今年的圣诞讲话会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

    而在2007年12月25日晚间,女王首次通过视频网站YouTube发表了她的圣诞祝福,这是英国圣诞节的传统组成部分。

    在女王之前,其实已经有不少政治家留意到了YouTube。

    2007年4月7日,英国首相布莱尔在YouTube上开通了“工党频道”,他宣布将通过YouTube以一种全新的、朴素的方式向选民展示工党的风采。布莱尔表示,通过YouTube的频道,选民可以听到第一手的新鲜材料,从而知道工党的政治家们在干什么。而在工党之前,英国自由民主党已在YouTube上开通自己的频道。

    后来,YouTube还迎来了善于使用新媒体的政治家——美国总统奥巴马。在大选期间,仅仅在一星期,其竞选团队就可以上传70个奥巴马的相关视频。

    这些在网络上的竞选视频,开拓了除电视媒体外更广阔的广告平台,这些看起来非常草根的网络节目,实际上是由专业的奥巴马竞选团队量身定做的,但它们看起来更平实而且更令人容易接近,所以这些视频所获取的关注不比那些制作精炼的电视广告差。

    这其中甚至还有一首关于网络红人奥巴马的歌曲:“我等不及2008年大选,宝贝,你是最好的候选人!你采取了边境安全措施,打破你我之间的界限。全民医疗保险,嗯,这使我感到温暖……”这是YouTube上一首名为《奥巴马令我神魂颠倒》的歌。在视频中,身着比基尼的演唱者埃廷格搔首弄姿,在奥巴马照片旁大摆性感热辣造型,据统计,这段视频在YouTube已被点击超过900万次,并且被无数的网站和传统媒体转载,再次帮助奥巴马提升了人气。

    作为YouTube的创始人,我和查德也有机会跟奥巴马和其他民主党的政治家们见了一面。

    在2007年7月23日,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第43轮公开辩论就要进行。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公开辩论要在YouTube上播出并且接受所有YouTube网友的提问,而我和查德也被邀请到位于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的城堡军事学院,这是节目录制的现场。

    在辩论开始之前,我们被告知可以在一间小会议室里等待会见节目的“主角”,穿着西装和套装的民主党政治家们鱼贯而入。“很高兴认识你们,你们做了很棒的工作。”奥巴马说完,我们跟他握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带着矜持微笑的希拉里·克林顿也跟我们握握手。就这样,十几位政治家从我们面前走过。“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吃惊?”我悄悄问查德。“吃惊?你说的是那些提问的录影吗?”查德反问。

    辩论会实况是第一次通过YouTube播出,而此次辩论的问题也不是来自电视媒体,而是来自YouTube上普通民众的提问。CNN只是由一名著名主持人安德森·库珀负责提问。

    事实上,YouTube收到了2500个问题,而CNN从中选择了25个有代表性的问题。这些问题的提问者极为抢镜,极尽YouTube用户的自由和搞怪天赋。他们有人身着“少数族裔”的打扮,提问候选人如何处理非法移民问题,有的拿着一张讽刺布什是虔诚信徒的漫画,提问说:“你们会如何吸引无神论者或不可知论者的选票?”有人直面摄像头提问,有人身着小鸡装束提问,有5岁大的儿童提问,有女选民站在浴室中提问,甚至还有人用电脑制作了卡通的“雪人”形象来提问。

    “你够黑吗?”奥巴马被问道,而他的回答是:“你要知道,我在(纽约)曼哈顿乘坐出租车时,要出示证件。”前总统夫人、纽约州联邦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也被挑战。有人问:“你够女性吗?”“除了女性,我不能作为其他什么参选总统。”希拉里也回应说。

    YouTube已经离我们最初设想的样子越来越远了,用户自己定义了它的价值。人们用它来展示自己,也追逐明星。有人说它是时代精神的中心,现在竟然连总统竞选都要借用它的平台。2007年,坐在总统候选人竞选辩论的观众席上,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成就了这一切。

    YouTube已成为选民和候选人进行互动的不可或缺的政治平台,政客们甚至对我们的网站充满敬畏。

    蒙大拿州参议员康拉德·伯恩斯,由于在参议院一次听证会上打盹而成为YouTube明星。“YouTube效应”越来越引起政治家们的警觉。2006年8月,弗吉尼亚州共和党参议员乔治·艾伦,在一次演讲中发现台下有一名印度裔的听众。他无意中称呼这位听众为“非洲短尾猿”(侮辱种族的诋毁语),这段视频被传到YouTube上,导致艾伦因此以微弱劣势最终落选。事实上,随着网络技术的快速发展,互联网已经成为美国政治选举的一个搏杀战场。YouTube既可以展示竞选者的亲民形象,也可能成为候选人的“言论墓场”。

    一家政治运动网站PoliticsOnline的创始人菲利浦·诺布尔表示:“过去候选人在选战运动中对创新技术的运用非常有限,而此次选举中却发生了巨大变化,科技已成为造势宣传最基本的平台,几乎每一次运动从头到尾都有YouTube网站的参与。”

    学者们说:15年前,“CNN效应”曾震惊世界,人们相信那些超越新闻审查的不眨眼的摄像机,将会带来更负责任的全球性电视内容,从某种程度上看,当初人们的这些期待,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都已实现了。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选举欺诈行为被曝光,民主抗争也被激发。拜“CNN效应”所赐,饥荒与战争被终止。但是,“YouTube效应”可能更加强劲、更有威力。视频共享网站让每一个手拿照相机或摄像机的普通人,立即变成一位“享有独家报道权”的新闻记者。

    即使作为YouTube的创始人,看到下面的数据也会吃惊不已,这再也不是我们在车库中创立的那个小公司了。

    以下数据来自网络统计:

    2007年:

    6月,YouTube扩张到9个国家。

    6月同期,YouTube发布移动网站。

    8月,视频内嵌式广告上线。

    10月,英国女王登录YouTube频道。

    10月同期,内容管理系统“内容证书”体系和视频认证程序上线。

    12月,YouTube的“合作伙伴计划”启动。

    2008年:

    1月,平均每分钟上传视频时长达10小时。

    1月同期,YouTube的移动版上线,带有全视频目录。

    3月,YouTube观众数据分析上线。

    5月,平均每分钟上传视频时长达13小时。

    6月,YouTube互动式评论功能发布。

    8月,可以给视频添加字幕。

    10月,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米高梅电影公司将完整影片搬进YouTube。

    10月同期,平均每分钟上传视频时长达15小时。

    12月,开始支持720p高清视频。

    2009年:

    1月,美国国会和总统频道开通。网民也可以在该频道上提问,美国国会工作人员会给与答复。

    1月同期,主页的广告扩展到7种样式。

    2月,梵蒂冈频道开通。

    3月,与迪斯尼签署了协议。

    4月,电影和电视频道上线,带来了上百部电影和数千集完整的电视剧集。

    5月,平均每分钟上传视频时长达到20小时。

    6月,YouTube启动社会化分享,视频可通过社会化媒体和电子邮件分享。

    7月,开通3D频道。

    8月,个人视频合作计划启动。

    10月,通过YouTube直播U2演唱会;

    10月同期,YouTube宣布每天有超过10亿次的页面浏览量。

    12月,开始支持1080p高清视频。

    2010年:

    1月,YouTube启动视频租赁。

    2月,美国总统奥巴马接受YouTube采访并直播。

    3月,个性化页面服务启动。

    3月,平均每分钟上传视频时长达到24小时。

    5月,YouTube的日浏览量超过20亿次。

    6 我的爱情故事:约会三次就求婚

    一直以来我设想的求婚场景都定格在浪漫的烛光下,我会望着那个心爱的女孩子,深情款款,就像所有电影的男主角一样,然后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你愿意嫁给我吗?”可事实却是,在首尔的一家中国餐厅,面对女朋友的父亲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我必须鼓起勇气严肃地说:“请您,把女儿嫁给我。”事实上就连这话我都没说完。

    YouTube开通韩国分站是2008年1月23日,而我在2008年3月来到韩国。

    美梦还在延续,当我沉浸于YouTube“全球化”的大工程的时候,我得到了无数的欢迎。媒体在追捧我,Google在世界各地的员工也对我极为欢迎。他们穿着YouTube的T恤衫,带着YouTube的帽子,营造出一片YouTube的海洋,简直有点把我捧上了天。在如此梦幻的氛围之下,我碰到了我未来的妻子杰米(Jamie),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将YouTube出售给Google我最大的收获。

    那时YouTube刚刚进入韩国不久,我来到首尔。Google韩国公司派出他们最懂韩国的员工接待我,她的名字叫杰米,留着短发,身材修长,活泼、干练,杰米被认为是整个Google韩国公司当中最“懂首尔”的女员工,后来我才知道,杰米也被大家认为是Google韩国最漂亮的女员工。

    “我会负责你这几天在韩国的行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杰米一本正经地说,说完后却突然笑了一下。我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像弯弯的月牙。我感到自己的心突然“怦怦怦”跳起来,只怕是脸也红了。

    到首尔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身处异国,虽然感觉新鲜,但因为时差的关系,我也十分疲惫。我只是和杰米随意地聊着天,但时间竟然不知不觉却过去了3小时。我意识到,一定有什么事悄悄地发生了。

    “我的理想是拍一部电影。”我说。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谈起了这个?“我理想的电影脚本是这样一个故事……”我说。于是我就讲起了那个考古学家的故事,而杰米在故事中多次穿插她自己的想象,竟然跟我原来的设想十分相似。

    “我很喜欢食物,有时候很奇怪,对很多事情的印象都淡化了,但对吃的尤其记得清楚。”我说。“我熟悉首尔所有的美食。”她说。那天晚上,我们竟然谈到哲学、宗教、婚姻、家庭,并且发现大家的观点几乎一模一样。

    你有没有试过,和一个第一次相识的人就谈起心底里细碎的隐秘的想法,那些想法甚至还与人生观和价值观有关,听上去似乎幼稚却又真诚,反正都是你在平常工作和生活里不会对人谈起的东西。我上次跟人聊这样充满理想的话题,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第一次认识的女孩,我竟然和盘托出。

    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悠长的3小时。

    这算是标准的一见钟情吗?

    在此之后,我们用了一周的时间来确认彼此的感情(当然,这速度也不慢,就我来说确认这段感情用了3天)。在首尔,我的食、住、行都是她负责安排的,其实,每次到了新的国家,我都想要尝试一下在美国找不到的东西。“一定要最最本土的,当地人吃的最流行的食品。”我对杰米提要求。“没问题,可你得作好准备。”杰米说。

    一整周我们都在一起,她带我游遍了首尔的大街小巷。杰米告诉我这里的人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还带我吃了一种咸鱼,噢,那实在是难吃。说实话,那整整一个星期,我没吃到过一样好吃的东西,可我也得到最大的享受,那就是杰米的笑容,而每当看到我吃到各种奇怪食物时的痛苦表情,杰米就总是笑我。

    回到美国之后,我就急着跟杰米联系,从此开始了我们遥远的网上恋情。我们总是用网上视频联络,因为并非面对面,摄像头的画面让我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对她开口。“不如我秀一下厨艺吧,”我对杰米说,“我做的比萨是不错的,以后做给你吃。”我说,于是就拿出食材,一本正经地做起比萨来,而她就在网络的另一端微笑地看着我。

    有时候,我突然吃到美食,或是碰到好玩的人或事,又或者仅仅是走在路上,但突然想起了杰米,我也会拍个快照然后发给她。后来,杰米对我说,那些快照曾一度让她在办公室“引人关注”,因为她收到邮件后总是忍不住大笑,常常引得整个办公室的同事都侧目。于是,同事们都纷纷猜测说,杰米一定是谈恋爱了。有一次,我不经意间听到杰米向朋友评价我,“Steve非常有趣、贴心,而且如果谈到家人或是亲朋好友,他总是充满关爱”,这评价真让我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这样,那些对于别人来说需要反复思量再三考虑的问题,我总是一下子就决定了,创业也是,出售公司也是,结婚也是,对杰米的思念和那一封封的E-mail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总想要她在我身边!

    和杰米的感情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我们两人都急切地盼望着下一次约会,但是,她是在Google韩国公司工作,我则在旧金山工作,我们要约会实在是不容易。首尔见面之后,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是在加州,第二次约会的地点则选在夏威夷,第三次是在欧洲,因为家教严格的缘故,每次约会,杰米都骗父母说是因为工作出差,从来不敢说是来看一个男生。

    在欧洲的那次约会,正赶上我和我弟弟去看2008年欧洲杯。当时,我和弟弟以及父母在意大利碰面,然后一起旅行。那时候我的家人还不知道我有个韩国女友杰米,在罗马机场,刚刚好他们一飞走,杰米的飞机就到了,错过了和我父母见面的机会。

    接下来,我和杰米从罗马一直游览到巴黎。在那个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我们牵着手走在甜蜜中。我认定了是她,相信她也认定了是我,我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开口求婚,没想到杰米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但是,Steve,有个问题,你必须得先问问我父亲。”她说。

    于是,我们的第四次约会就冲着结婚去了,我又飞到韩国,去见杰米的父母亲。

    我不知道在亚洲、在韩国有什么样的传统,是应该先得到女孩子的同意,再去问她的父母,还是应该先得到她父母的同意,再问女孩子的意见。如果她父母已经同意,而女孩子本人又突然说还没想好,那我该怎么办呢?这奇怪的逻辑在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搞得我有点不安,甚至比第一次见Google高管的时候还要紧张。

    本来是约好6点半见面,但杰米的父母非常重视这次聚会,早在5点半就到了,可是因为首尔的交通十分糟糕,我到的时候又晚了半小时,结果总共迟到一个半小时。这对于一个远道而来求婚的男孩来说真的不是个好消息。

    但这还不算是最窘迫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提问,总不能一上来就直奔主题吧,而且杰米也坐在席间。当着她的面提亲,似乎更不合适,而且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问。我不懂韩语!她父母几乎不懂英文,也不懂中文!

    我们谈到首尔的天气、首尔的交通、首尔的食物,谈到我的工作,这些交谈都由杰米担任翻译,我总不能让她翻译我对她的求婚吧!

    终于,在几番犹豫之后,这顿饭眼看着就要结束,桌上的餐盘撤下,甜品已经上桌,可我还没有开口。这时候,杰米借口有事离开一下,特意把时间留给了我。我必须抓紧时间了,也许只有几分钟,可我抬头一看,服务生竟然还在房间里!

    趁着服务生送完餐点开门离去的一瞬间,我用最诚恳地表情看着杰米的父亲,用英文慢慢地说,“May I have your dau…”但话刚开头,我就发现,事前所有的紧张其实毫无必要,我未来的老丈人早已经知道我的意图,他肯定听不懂我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听完我的一整句话,就连连点头微笑,一边不住地说着:“OK! OK!”

    一直以来我设想的求婚场景都定格在浪漫的烛光下,我会望着那个心爱的女孩子,深情款款,就像所有电影的男主角一样,然后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你愿意嫁给我吗?”可事实却是,在首尔的一家中国餐厅,面对女朋友的父亲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我必须鼓起勇气严肃地说:“请您,把女儿嫁给我。”事实上就连这话我都没说完。

    我真的是个太幸运的人!

    当我未来的太太杰米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我们所有的人都在放心地微笑。

    后来,在杰米父母“点头”之后,我觉得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才把杰米引荐给我的父母。身为亚洲姑娘,杰米她非常懂得如何孝顺父母,这和很多追求独立的美国姑娘不同。我的父母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在得到父母同意之后,我和杰米兴高采烈地继续假期。我们来到美丽的普吉岛享受海岸和沙滩,在这里,我知道自己可以完全放松地说出那句话了。

    那时候,普吉正好是雨季,我们住在一家意大利风格的饭店。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就正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在餐厅里,每天都在喧闹的海滨狂欢竟然没有上演,留下的只是幽静。窗外,滴答的雨声拍打着热带植物的宽大树叶,传来阵阵不知名植物的香气。服务生悄悄走过来,为我们点上蜡烛,气氛一下子变得浪漫起来,远远的,有小提琴的声音传来。

    整个场面就像我之前看过的所有浪漫电影一样,这简直是如我多年设想一般的最完美的求婚。实际上,从我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爱情”开始,我也曾憧憬过自己求婚的场景:在我的面前,坐着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在烛光映照之下,我握住她的手,承诺照顾她一生一世。

    “杰米,你肯定知道我要问什么,呃,你愿意嫁给我吗?”杰米一脸幸福,眼睛还是笑得像温柔的弯月。她等了等,然后说“Yes”。

    从第一次见面到结婚,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的罗曼史就像我所有的重大决定一样,很快就有了幸福的结局。

    但对于杰米来说,这却是大麻烦的开始。在首尔,Google韩国被白领们看做“最好的公司”,要进入这家公司工作非常困难,如果想进入,就得看学历、看资历,过五关斩六将。如果杰米要和我结婚,她可能需要放弃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或者要我放弃YouTube的工作,搬到首尔来。

    很感谢我的太太杰米,她不仅美丽、聪慧,而且如此爱我。

    最后,杰米决定放弃在首尔的工作,离开家人和朋友,跟着我前往美国。结婚之后,杰米才告诉我,就在她下定决心离开Google的前两天,她难过得根本睡不着觉。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是歉疚。

    2009年1月12日,我和杰米结婚了,但我们没有到处说结婚的事情,我不想让太多同事知道。当然这件事最后还是被一些Google的员工知道了,还有人跟我开玩笑地问:“Steve,你是怎么约到我们最美丽的韩国女同事的?”

    2010年7月,我和杰米有了个可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