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与微软

    皮特·诺科从1990年10月开始在微软工作。加入微软之前,他在英国有自己的小公司,负责向个人电脑(使用MS-DOS系统;当时Windows3.0才刚刚发布,还没有被广泛使用)提供局域网,以便让它们相互连接。他的业务发展得很好,但是他将其出售了。“我当时可以选择留下,但是微软疯狂的大胆目标深深吸引了我,它要让每个家庭每张桌上都有一台个人电脑,”他说道,“‘每张桌上’看上去比较合理,‘每个家庭’看上去简直一派胡言,当时电脑价格极其昂贵,这完全不现实。个人电脑售价5 000英镑;它们都是极客工具。”除此之外,他的朋友们没人听说过微软;他们都听说过Lotus,或者WordPerfect,或者是文字处理程序WordStar。“所以我加入了微软,因为我觉得我们可以改变世界。”

    1997年,他负责微软的亚洲业务,并在东京生活了4年。在那里,手机给人们带来的影响令他深感震惊。日本推出了i-mode[29],可以快速地进行数据传输;对于一些日本人来说,他们生活的中心就是i-mode手机上持续不断的网络更新。

    诺科非常乐于接受新鲜事物。2001年,他回到微软总部后,斯蒂夫·鲍尔默让他建立一个团队来销售微软的移动产品,笼统地称为Windows Mobile(移动)。这个机遇十分清晰:移动电话“也有着(与个人电脑一样)成为平台的潜力——我们会出售一款软件,它可以在一系列不同的硬件上运行,之后你可以增加别的软件,就像是手机版Office,或者是Database等等”。

    微软或许曾经在个人电脑联网方面做得不是很顺利,但是它已经准备好手机上网了。

    移动电话的销售模式与个人电脑截然不同,因为手机打电话的基础设施——手机发射塔的电网、认证系统、收费——都要由移动运营商负责。他们负责管理网络上的东西:假如你的移动运营商封锁了你移动电话的IMEI[30]号码,你就无法打电话了。与此类似,对于手机制造商来说,假如移动网络不能支持他们的产品,他们就无法获得客户群。与此相反的则是个人电脑模式,直销、零售销售和企业账户并存,可以从多渠道接触顾客。

    截止到2007年1月,最令移动运营商满意的企业是芬兰的诺基亚(这是芬兰人坚持的发音方式)。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手机制造商,不论是从收入还是数量上看都是如此:2006年最后三个月,它的移动手机收入达到了71亿美元,占据了集团总收入的60%,在全世界范围内销售了1.06亿部手机。全年手机销量达到了3.47亿部。

    诺基亚最先提出了“智能手机”的理念——即手机的功能不仅仅局限于打电话,因为它也可以被用作掌上电脑,运行自己的程序、浏览网页、收发邮件。诺基亚Communicator是1996年的第一次尝试。到2007年年初,该类手机已经占据了该年度8 000万智能手机销量中的3 900万。此类手机销量几乎每年翻一番。

    该领域也存在着竞争对手:Palm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它最初不过是一个掌上电脑制造商,后来又增加了电话功能——与诺基亚的情况截然相反。到2005年,Palm已经分为了两个公司(Palm和Handspring),之后合并,又分成了一个硬件公司和一个软件公司,然后又再次合并。尽管Treo智能手机在美国很受欢迎,但Palm一直努力摆脱过时的操作系统(OS)——该系统在掌上电脑(PDA)上运行很好,比如Palm Pilot——截止到2004年1月,Palm的总裁兼CEO艾德·科林根决定公司不能继续使用OS了;Palm的移动OS被束之高阁了。没有电话连接的PDA市场也在缩小;标准移动电话开始吸收它们的功能,包括日历,甚至是电子邮件等。PDA已经没有未来了。但是智能手机有。

    经过一系列秘密会议和电子邮件之后,科林根开始与微软协商授权Windows Mobile(微软的代称为“Woodstock”,Palm的代称为“Purple Haze”,使用Windows Mobile的Treo代称为“Hendrix”,这可能会泄露协议设计者的年龄)。但是,科林根坚持要求Palm获得其他被授权人不具有的修改操作系统的权利。

    两家的联姻于2005年9月公布。对于微软来说,与Palm合作就像是获得了伟大的战利品一样,被视为“长达十年的求索,终于在进入移动市场之际取得了重要胜利”,这是伊娜·弗里伊德(Ina Fried)所说的,后来被科技资讯网站CNET所报道。作为协议的一部分,Palm可以修改Windows Mobile界面,以及一些功能——忽略来电,而不是向来电者发送短信,以及更加便捷地进入语音信箱。因为在美国,设备会使用EV-DO 3G数据网络系统——CDMA网络的升级版——它们的价格要高于现有的Treo 650 智能手机,后者当时的零售价约为500美元。

    科林根也说Windows Mobile将成为Palm的工作重点;公司并没有兴趣使用公开的(诺基亚、索爱等公司使用的)塞班系统,或者是任何形式的免费公开操作系统Linux(它被认为还不够成熟,不适于在手机上应用,也没有忠实的拥护者)。在公布这次合作之时,他说道:“我们要关注台面上的东西。这是为了那些想获得熟悉的Windows用户体验的客户。当然,对于Palm来说,有了这些设备,我们将会接触更多的公司。”

    分析人士都表示赞同:2006年2月,IT研究公司高德纳(Gartner)的分析员尼克·琼斯(Nick Jones)宣布,有超过1万人在进行Window Mobile的应用开发,“远远超过了其他竞争对手的移动操作系统”,领先于塞班和诺基亚,以及来自加拿大的黑莓手机制造商RIM。

    安卓

    2005年9月,微软和Palm的合作引起了一位特殊谷歌员工的注意:前苹果员工安迪·罗宾,他的第二家手机公司——Android(安卓),刚刚在前一个月被谷歌收购。(他离开了第一个手机公司Danger,该公司生产Hiptop手机,后来被微软收购。)拉里·佩奇认为手机代表着未来,埃里克·施密特却不太相信。因此佩奇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在没有征求施密特意见的情况下收购了安卓。

    与诺科一样,他们也能看到这种具有电脑功能的手机,将比个人电脑发展得更好。移动设备计算能力的增长大概可以遵循摩尔定律——每18个月翻一番——越来越多的人会购买这种手机。2004年,手机(非智能手机)的销售量达到了6.8亿部,年增长率约为15%,高德纳研究员预测,该数字将在2009年达到10亿部。由于预期无线连接的价格将会下跌,同时变得更加普及,下一个谷歌要征服的领域就出现了:手机市场。

    佩奇、布林和罗宾知道,你可以通过图表上的线进行预测,发现这样一个点,即不但来自智能手机的搜索问题要比来自个人电脑的多,而且人们使用智能手机的频率更高,范围更广。由于智能手机不受地理位置的局限——不像台式电脑或者笔记本电脑——用户在搜索和浏览时可以获得更多关于他们所处位置的数据。更多的数据就意味着更好地瞄准搜索结果和广告,增强谷歌在搜索市场的领导地位。

    因此,2005年,谷歌和微软都发现了互联网未来的发展就是手机。但是他们对未来的看法有些许不同:微软想将其作为Exchange等利润丰厚的后台软件的附属品。但是,谷歌不能依赖于将其页面提供给手机用户,然后让用户进行搜索:手机制造商将会从它的竞争对手(最明显的就是微软)那里要求获得大笔回报,从而将它们的网页设置为默认搜索页面。大多数用户是不会改变默认设置的(谷歌每年支付数百万美元,为的是成为Mozilla的火狐和苹果的Safari浏览器的默认搜索引擎)。

    这将会成为一个噩梦。由于微软的雄心壮志十分明显,加之微软与Palm等公司的合作,其搜索引擎(当时名为Windows Live)将会成为数千万部手机的默认搜索引擎。然而谷歌可以进行反垄断申诉,调查微软是否试图耗费巨资成为手机搜索业务的老大,这将是一种追赶战略;如果微软在法庭上失败,谷歌可能已经在这个最新、最重要的计算平台上败下阵来,而且它在可预见的未来里,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极为重要。那么反垄断的判决结果如何又有什么用呢?

    确保谷歌未来发展的唯一方法,就是向手机制造商提供他们喜欢的东西:可以在手机上使用的免费软件。而其中的谷歌搜索不过是附带产品罢了。

    ROKR左右为难

    2004年1月,史蒂夫·乔布斯打电话给摩托罗拉新任CEO埃德·桑德尔(Ed Zander);桑德尔还在太阳计算机系统公司时两人就碰过面。乔布斯建议两家联姻:摩托罗拉制造手机,并且负责搞定最大的移动运营商辛格勒(Cingular);苹果将会负责开发音乐软件。

    这是苹果唯一一次没有亲自掌控设备设计。但是它也别无选择;尽管iPod的成功持续发酵,但苹果当时在消费市场上依然相对无足轻重,手机市场庞大而复杂。苹果并不是市场参与者,也没有力量推动市场的发展。

    桑德尔上任的任务就是让公司境况好转。他明白流水线设计有发展潜力,比如在前任CEO克里斯·加尔文(Chris Galvin)领导下始于2003年7月的超薄RAZR系列手机的设计。桑德尔认为与苹果合作,利用其设计本领的声望,这绝对会为公司加分。

    实际上,ROKR的开发变成了典型的多公司设计撞车。摩托罗拉内部人士告诉我,该公司的官僚制度阻碍了设计进程的发展;它没有准备好像苹果那样无条件地保证用户体验。它变成了一个委员会产品,ROKR——可怕的折中产品,像一个带有电话键盘的糟糕的iPod——就是其产物。它根本算不上是为了消费者而设计的产品。比如,它可以存储多少首歌曲?答案是最多100首——这是因为苹果团队不想影响iPod的销售。它们如何被传输到手机里?通过USB数据线与使用iTunes的电脑相连,因为乔布斯想保留通过iTunes出售歌曲的收入和微薄利润,而不愿让移动网络通过无线以3美元的价格出售歌曲,再从提供数据中获利。苹果公司乔纳森·艾维的设计团队没能设计手机,只能设计iTunes界面。

    尽管双方历经妥协,但是2005年3月,手机已经可以发布了。当时辛格勒的数据部发现其使用USB连接,威胁要抛弃ROKR:他们想通过网络销售歌曲。最后辛格勒被说服,认为iTunes连接可能会有帮助。但是ROKR失去了补贴计划——这就意味着顾客需要全额支付250美元的售价,还要办理按月使用合约。

    所有这些延误、妥协和权谋让乔布斯沮丧,他预见到,这样一个可以让苹果跨界到移动市场发展的机会将会消失。2005年5月的一次会议上,乔布斯将这股怨气发泄了出来,“众所周知,我们一直没能成功将苹果电脑推广到世界500强企业中,苹果一向不善于通过这些大公司去赢得最终用户。假如这500家公司都做不到的话,又怎么能指望区区4家运营商呢。”乔布斯说的美国4大运营商,包括辛格勒即后来的AT&T、Verizon、T-Mobile和Sprint。

    这句话最恰如其分地总结了苹果的精神:去除中间商,直接接触最终用户。这种理念一次又一次地出现。苹果乐于推进售后市场的发展——软件和硬件——但是所有苹果员工都很清楚,其目的在于,如果苹果可以将设备和软件直接交到最终用户手中的话,将可以带来更好的结果。这也是开设零售商店的目的之一:将苹果的产品直接送到用户手中。

    ROKR的设计——最终在2005年9月初发布(一起发布的还有更吸引人的iPod nano)——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为什么要购买一部极丑的手机呢?它就像最差的iPod和手机的结合体。关于这个问题,没人知道答案。消费者并不买账——甚至乔布斯本人也没有将ROKR作为发布会上重点介绍的产品。他在做产品介绍时遇到了问题,电话演示的最后并没有自动重启音乐选择。“嗯……我还以为它可以直接继续播放音乐呢,”他说道,然后又补充道,“哎呀!我按错键了!”

    按键。按键实在太多了。但是功能却不够多。一个月的时间里,ROKR的退货率是普通新手机退货率的6倍。“人们想要的是iPod,它并不是。我们可能没有把握好市场讯息。”桑德尔在接受采访时说道。问题依然在于到底该如何定义ROKR。如果它不是iPod——这点很明显——那么它是什么呢?另外一款手机而已?

    而且市场上也并非不存在竞争。诺基亚N91将在2006年年初面世——售价约为700美元——拥有4GB(转盘)驱动,与iPod mini一样足够存储1 000首歌曲。只要诺基亚可以与唱片公司达成类似iTunes的条款,它就可以控制那些想要购买音乐并在手机上收听的消费者了。

    但是诺基亚关注的不是那些使用手机的人;他们更关注那些向诺基亚购买手机的人——移动运营商。尽管诺基亚在移动市场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它仍然不能将音乐业务转移到手机上;美国的运营商不会让诺基亚随心所欲,而诺基亚也没有乔布斯那种谈判技巧。(唱片公司已经准备好向新企业进行音乐授权了。)

    因此,苹果第一次进军手机市场的尝试以一种耻辱性的失败结束,消费者和运营商都不支持,而且这也成为了摩托罗拉手机业务开始下滑的起点。桑德尔狠批了乔布斯,认为他不够重视ROKR(后者在发布会上着重介绍了iPod nano)。桑德尔在几周后的领导力论坛上说:“去他的nano。Nano到底能干吗?谁要听1 000首歌啊?” 相反,他表示人们想要的不仅是可以听音乐的设备,这一点可以在那些拥有先进移动网络的国家得到证明。(诺科可能会想到日本。)摩托罗拉的公关部尝试说明桑德尔不过是在开玩笑。但是,没有人相信。

    ROKR对于苹果团队来说是一个苦涩的过程,他们从中了解到了未来苹果手机将要具备怎样的功能,但是摩托罗拉团队却没学到(或者缺乏必要的了解)音乐播放器业务。重要的教训就是手机制造商——受制于运营商并与之同谋——会把事情搞糟。因此,凡事只能相信自己。

    iPhone就是答案

    在ROKR发布前,乔布斯就很清楚——甚至在辛格勒为数据传输大为恼火之前——这并不是他想进入移动手机市场的方式。2005年2月,根据《连线》杂志的弗雷德·沃格尔斯坦(Fred Vogelstein)所说,乔布斯已经制订计划,要制造出一部手机给斯坦·西格曼(Stan Sigman)看,后者为美国最大的移动网络运营商辛格勒的时任总裁。乔布斯说,苹果可以制造出完全革命性的产品——并将与其签署独家协议。西格曼同意了。乔布斯回到自己的团队中,他们当时已经开始研制触屏平板电脑了(其想法来自于2000年11月比尔·盖茨在计算机经销商博览会上展出的那台),乔布斯告诉他们要转换研发方向。

    2006年年底,关于苹果要生产手机的传闻四起,并且十分真实——这次的产品应该不会像RORK那么糟糕了。

    科林根对此不以为然。2006年11月,在接受采访时听到苹果或许会用生产iPod的方式进军手机市场,他对此一笑置之。“我们多年来一直在研究,试图想出如何能够做出像样的手机,”他回答说,“那些搞电脑的家伙是弄不明白的。这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经历了Palm过去的挣扎,他有理由这样讲。他也有理由保持这种自信。在截止到2006年12月2日的财季中,Palm的净利润达到了1 300万美元,收入达到了3.93亿美元,智能手机销售量达到了61.7万部——同比上涨42%,环比上涨8%。科林根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春风得意。

    另外一家春风得意的公司是RIM,这家加拿大的手机制造商最为著名的产品就是黑莓系列手机。黑莓手机诞生于呼机系统;RIM研究出了如何从大公司发送和接收邮件的功能(必须安装其昂贵的服务器系统,使用私人手机);实际上收发的电子邮件就是增加了复杂加密优势的寻呼消息。电子邮件、移动中的方便连接、柯蒂[31]键盘,使得黑莓成为了第一款真正有实用价值的智能手机;Treo就是Palm能提供的最好产品了。黑莓的加密功能意味着金融企业(黑莓的最早期用户)可以不必担心那些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合同细节会随着网络而被别人“嗅到”,手机密码保护和远程清除数据意味着即使手机丢失,秘密也不会遭到泄露。2006年第四季度,RIM收入达8.35亿美元,是Palm的两倍,其利润达到了1.76亿美元,比Palm多了10倍;RIM的手机销量达到了1 800万部。

    截止到2006年年底,微软已经进入移动手机领域数年了,也希望可以打败RIM。正如个人电脑上的Windows一样,制造商可以购买Windows Mobile授权并将其安装在手机上(手机将会出售给运营商或者零售商,再由后者出售、出租或者租赁给那些打电话的人)。微软将提供开发援助,甚至是直接提供资金支持。2005年7月到2006年6月(微软的2006财年),微软售出了595万个授权。第二年,从2006年7月到2007年6月,微软售出了1 100万个授权。Windows Mobile正在发展壮大。

    在手机操作系统的竞争中,Windows Mobile功能最全,从最初就可以处理微软的电子邮件版式、网页浏览和互联网连接。但是它也可以用来编辑和上载Office格式的文件。比尔·盖茨早已发现了移动互联市场的巨大潜力,希望能够加以掌控。

    然而,运营商对此却显得小心翼翼:他们看到过个人电脑制造商的遭遇,彼此为了一些蝇头小利争吵,而微软则获得了垄断收入。他们不想陷入同样的困境之中。

    谷歌的罗宾已经发现了,当初那些在他独立经营时嘲笑过他的手机制造商现在的态度明显好转了,因为他的名片上有了谷歌的标志。他为智能手机开发软件的计划——像Treo和黑莓这样带键盘的手机——正在进行当中。

    亮相

    2001年,霍拉斯·德迪乌(Horace Dediu)开始在诺基亚工作,任项目分销部门的技术经理:负责销售项目内容,诸如e-books(该计划后来被放弃)或者音乐。之后他的团队被并入塞班S60软件的手机软件团队,诺基亚希望S60也能像微软的Windows Mobile那样提供授权。“我曾经是微软的分析师,”他说道,“我的工作就是了解微软计划如何打乱移动手机产业。”

    据德迪乌回忆,“每个人都很恐惧——即便是运营商也很恐惧——害怕微软会在移动领域‘搞Windows那一套’。我在2003~2005年也尤其恐惧。”由于运营商害怕微软,加之相对缺乏对手机的掌控,以及运营商决意要从现有网络中争取每一分收入,因而数据驱动手机在当时并没有实现蓬勃发展。

    在从微软身上获取经验之后,德迪乌被要求做竞争分析,研究未来10年移动手机市场的版图将如何演化:到时候人们会使用哪个手机操作系统,它们如何界定?“我们确实预测10年后将有微软、Linux,以及(诺基亚封闭控制的开源软件)塞班。”(事实也确实如此——谷歌的安卓系统其实本质上就是Linux的一个版本。)“我们画了一条曲线,表明使用方式的转变和手机销售的数量。”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对短期发展过于乐观,对长期发展又过于悲观了。”他回忆道。

    2004年至2005年,德迪乌再次调职到企业部门,“看看网络电话(将语音信号编码成数据包,通过互联网进行传输;通过有流量计划的手机使用,可以比直接拨打电话便宜,这将扰乱运营商的商业计划)造成的混乱吧”。

    到2006年年底,关于苹果将发布手机的传闻愈演愈烈。在没有得到官方支持的情况下,德迪乌又开始做苹果的分析了——研究苹果在市场上可能以及会采取的行动,还有它是否会对诺基亚的业务产生影响。

    苹果确实在研发手机。它将被命名为iPhone,但是还没有准备好。一支大约200人的团队从2005年年中就开始进行此项工作了,他们也遭遇了严重的问题。他们的工作是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一支团队开发软件,另一支团队制造硬件;在完成之前几乎没人见到过两支团队一起合作。

    硬件工作又分了两个方向:一个是尝试利用与iPod类似的转盘进行拨号,另一个是使用触屏。软件组做的工作是相同的:法德尔带领一支团队尝试将iPod的OS系统放大,应用在手机上;而另一支团队——只有不到15个人——由斯科特·福斯特尔(Scott Forstall)负责,他曾经创造了Mac OSX的“雪豹”(Leopard)版本。福斯特尔的软件团队获胜了;根据《商业周刊》的报道,他当时采用了乔布斯的保密作风,这也招致了其他高层和团队的不满。在硬件方面,触碰取得了胜利;转盘在拨号方面极其不实际。

    现在苹果需要做的就是将手机制造出来了。他们所面临的挑战在于,苹果不像其他现有的手机企业,也不像微软,不像谷歌的罗宾,他们并没有任何编写手机软件、处理收音机和送话器竞争需求的经验——而且他们想让其成为完备的掌上电脑,同时拥有不同寻常的界面。他们很清楚工作的截止日期是1月份:乔布斯想要在麦金塔世界博览会的舞台上发布iPhone。争分夺秒地制造革命性设备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距离麦金塔世界博览会还剩4个月时,团队的工作压力再次升级。《连线》杂志的弗雷德·沃格尔斯坦报道说:

    过道里时常传来大声的争吵。工程师经历了整晚的编程之后疲惫不堪,他们选择了辞职,补觉之后再重新回来工作。一位产品经理重重地摔了办公室的门,导致把手弯曲,把她困在了里面;她的同事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用铝制球棒狠狠地敲了多次之后才终于把她解救了出来。

    乔布斯希望iPhone能与其他手机截然不同。他要求整个设备上有一个——只有一个——按钮。苹果的工程师们几年来一直在研发触屏平板电脑,但是造价太高,不可能实现。而且是触屏手机——售价将是可以承担的。触屏系统最终走出了实验室。苹果收购了一家开发多点触控系统的FingerWorks公司,它使用电容屏(电容屏分两层,中间薄薄的空间里有电压;当诸如手指等导体靠近时,电场就会发生改变。导体位置由屏幕边缘的导线矩阵决定,正是因为如此,触摸屏周围都有一圈黑边)。

    集合到一起,iPhone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成就,因为苹果的工程师们不仅生产出了触屏软件——这是前所未有的——同时也将用于苹果电脑的Mac OSX操作系统压缩,安装在手机更有限的存储空间中。与iPod不同,苹果这次要全部亲力亲为。在此之前,软件团队刚刚完成了重新编写Mac OSX的任务,使用英特尔芯片取代了之前Mac上使用的PowerPC RISC芯片。这次重新编写同样也要再次修改,以便在使用ARM架构的芯片上运行,这供芯片广泛应用于供电需求更低的所有手机和智能手机。

    不知苹果使用了何种方法,所有这些任务的结果都很好。在建立并相互测试了超过100个设计原型之后,2007年1月9日,周二,史蒂夫·乔布斯登上了旧金山的舞台。由于记者们预测到他将有重大事情宣布(现在名称都已经确定了:iMac、iPod和iPhone),许多记者放弃了拉斯韦加斯的年度消费类电子产品展开幕的第一天,选择来到了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正当乔布斯上台之时,曾经本有机会成为他强硬对手的迈克尔·戴尔登上了消费类电子产品展的舞台,在麦克·迈尔斯(Mike Myers)的帮助下(重新扮演了他在电影《王牌大贱谍》中邪恶博士的角色),发布了一款20英寸具备云备份服务设备的笔记本。在他们上台之时,戴尔市值300亿美元,苹果市值730亿美元。(苹果公司市值在2006年7月彻底超过了戴尔,1月份还只是略微胜出——这使得乔布斯给公司所有员工都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上面写着,“看来迈克尔·戴尔在预测未来方面也并不是百战百胜的。根据今天闭市数据,苹果的市值已经超过戴尔了。”)在拉斯韦加斯,戴尔的表现极为让人痛苦。(“要是5年前,当他还有些地位之时,也许这看上去还会有趣些。”一位观察家说道。大概说的是迈尔斯。)

    在旧金山,乔布斯走上台,说着他简单的开场白:“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天,我们要一起创造历史。”之后,他一带而过地宣布了几项声明:iTunes音乐商店已经售出了20亿首歌曲;销售率还在继续增长,每天可以售出500万首;苹果现在已经成为美国第四大音乐经销商,无论是实体的还是虚拟的(超过亚马逊),它还将出售派拉蒙公司的电影。他花了一点儿时间来嘲笑Zune现在所处的位置——11月,在美国的市场份额仅为2%,而iPod的市场份额为62%。他展示了苹果电视(Apple TV),是一款可以将视频流电影转到电视进行播放的设备。

    乔布斯讲了26分钟,然后停顿了一下。“偶尔,革命性的产品会出现,从而改变一切,”他开始说道,“苹果一直——嗯,首先,如果一个人在整个职业生涯中有机会参与哪怕只是其中一款产品的开发,那也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在介绍iPhone时,乔布斯说道:“嗯,今天我们要介绍三款革命性的新产品。第一款是带触控的宽屏iPod。”像以往一样,观众又沸腾了。“第二款是革命性的移动电话。”观众几乎都要站起来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大家也松了一口气,传闻已久的手机终于真正面世了。“第三款是突破性的互联网通信设备。”他顿了顿,“但是……这并不是三款分开的产品。”他停顿了一下,观众的欢呼声太大了。“明白了么?这并不是三款分开的产品。这是一个设备。我们称之为iPhone!今天,苹果将要重新发明手机。”

    之后,乔布斯快速地介绍了一下现有智能手机的相似之处——都是由屏幕下方固定的按键来操作的。“每一项应用都想开发出一个略有不同的用户界面,一套优化的按键。假如你6个月之后想出好的想法了怎么办呢?你不能再东奔西跑地要在设备上增加哪怕一个按键了。它们都已经运走了。”乔布斯又顿了顿,“那么,你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结果就是我们已经解决了。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20年前我们就解决了电脑上的这个问题。我们利用位图屏幕解决了这一问题,你可以在上面播放任何想看的东西——通过定位设备实现。”

    这是典型的乔布斯风格:主要描述互动交流,而非其他因素。他不会讲电池续航时间、通话质量、天线敏感度、存储空间、屏幕大小等等。苹果手机主要的特点在于它的互动交流。

    “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掉那些按键,弄一个超大屏幕,超大的屏幕。”

    那么该如何操控它呢?不需要特殊的触笔:“如果用触笔,你总是需要拿起、放下、拿起、放下,很容易丢失。该死。没人喜欢用触笔……我们使用的定位设备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我们将用手指来操控它。”

    他又重复了一遍,强调了iPhone在苹果历史上的重要性。“我们很幸运地向市场提供了一些革命性的用户界面——鼠标、点击式触摸转盘(iPod),以及现在的多点触控,”他说道,“每一项都带来了革命性的产品——Mac、iPod,现在是iPhone。我们将在此基础上继续开放软件。手机软件才刚刚起步。它还不够强大。今天,我们要向大家展示一款突破性软件。它至少领先其他手机软件5年。”

    他继续展示iPhone的功能——特别是浏览器、电子邮件、谷歌地图、pinch手势[32]、双击放大文本。科技博客网站Engadget的瑞安·布洛克(Ryan Block)在针对发布的直播博客中写道,“人们听得出了神,每个人都前倾着身子,坐在了椅子边缘的位置。以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发布会。”

    后来,代表谷歌的埃里克·施密特面带笑容地上了台。“我们可以利用苹果的专家智囊团以及谷歌等公司的开放协议,构建一个服务最终用户的环境。”施密特说道,“从谷歌的角度来看,我们非常努力地希望与苹果合作,处理许多不同的数据服务……这是新一代的开始……史蒂夫,祝贺你,这个产品一定会大卖的。”他当然希望如此;谷歌是iPhone的默认搜索引擎。

    过了一会儿,乔布斯又回到了台上。“那么,就是一个互联网通信设备、iPod加手机。我们把三者合在一起,看看在真实情境之下你能用它做些什么吧。”他开始在手机上播放音乐。“我们来看看听音乐时有电话进来会怎么样吧——音乐声渐渐弱去,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乔布斯和席勒在电话进行中通过电子邮件传输了一张图片,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乔布斯没有按任何按键的情况下,音乐又响起了。这是多年努力的顶峰,一扫不断妥协ROKR失败的阴影。

    “今天过后,”乔布斯说道,“我觉得人们对待手机的看法将会大有改观。”他又介绍了两年合约机的价格——4GB的499美元,8GB的599美元。

    时任辛格勒CEO的斯坦·西格曼告诉观众,他甚至在还没看到iPhone的时候就与苹果签署了合约:“这是因为我对史蒂夫有信心,他总是能把自己的设想变成现实。”

    尽管此话不假,但是西格曼的话却巧妙地掩盖了他与辛格勒同苹果进行了一年多的谈判这一事实,他们一直在担心自己放弃得太多了。西格曼可以从摩托罗拉RAZR的热卖中了解到,一款受欢迎的手机可以吸引数千万人入网;在这样一个日趋饱和的市场中,他需要将人们从另外三家竞争对手那里吸引过来。他同样也希望能够转向数据中心模式。问题在于乔布斯想要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控制权。他要求由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发布软件更新。他不允许辛格勒在iPhone上印商标。他要自己决定售价。

    那么苹果认为iPhone会有多受欢迎呢?乔布斯播放了一个幻灯片,上面显示着不同类别设备在2006年的销售量:游戏控制台,2 600万台;数码相机,9 400万台;MP3播放器,1.35亿台;个人电脑,2.09亿台。之后是手机:

    全球销量大约为10亿部。这意味着什么呢?1%的市场份额等于1 000万部手机。这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哪怕你仅仅获得了1%的市场份额,你也可以卖出1 000万部手机。这也正是我们在2008年尝试实现的目标。2008年是iPhone上市第一个完整年。我们希望能获得1%的市场占有率,然后再进一步发展壮大。

    但是在2006年,智能手机的销售量仅为8 000万部,因此1 000万部的目标就意味着12.5%的市场占有率。苹果并不是与所有手机制造商竞争,而只是与那些顶尖的智能手机竞争,主要是RIM、诺基亚和使用塞班授权的索尼爱立信,以及Windows Mobile授权的手机。即便是智能手机市场销量每年大约翻一番,苹果仍然需要在2008年达到3%~10%的市场份额。乔布斯的目标其实要比他描述的更加宏伟。实际上,苹果下了一个很大的赌注。乔布斯可以预见到一个巨大的市场,他想在其中占据有利的位置。2006年10月——正当iPhone的开发到了最紧张的关头——研究公司高德纳预测2006年智能手机市场销量将达到8 100万部,增长率为66%。与iPod一样,苹果致力于在快速增长的市场刚刚起步之时就参与其中。微软的Windows Mobile每年授权大约1 100万部设备,并且该数字仍然持续增长,因此,实际上乔布斯的声明意味着他想让苹果在新的市场拥有与微软同等的地位。

    当时在场的马特·德拉斯(Matt Drance)对此大为惊讶:

    他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想,“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在公司内部他居然没有提过。”我并没有感到愤怒,相反,我对他深感敬佩。因为史蒂夫在台上说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两年半了。真的么?两年半,我却丝毫都没有感受到?打造这样一个产品需要一个相当庞大的团队才能实现。所以,苹果善于保守秘密。

    手机行业的老大——诺基亚——如何看待这个最新出现的竞争对手呢?首席技术官特罗·奥贾佩拉(Tero Ojanpera)称他在亲自试用过iPhone之前不会对其发表评论,但是他也表示iPhone并没有什么新意:“这种互联网浏览的设备我们几年前就发布了,”他轻蔑地说道,“触摸屏倒是很有趣,但是许多厂商的产品都已经有触屏功能了。”2007年,诺基亚的所有产品几周后都在赫尔辛基加以展示,所有手机都带有内嵌式键盘。

    前诺基亚3G业务咨询部负责人,现任独立通信行业顾问的托米·阿霍宁(Tomi Ahonen)认为,iPhone的用户界面看上去“直观且富有革命性”,但是他也表示iPhone也有“严重缺陷”:低规格(200万像素)照相机、没有闪光灯、没有录像功能、没有3G连接、没有可替换电池。但是尽管如此,他又补充道:

    我喜欢iPhone。我并不是指责iPhone不好。他们必须秘密开发,不能咨询运营商的意见,在18个月前设计开始之初就要设定好规格,尝试猜测合适的屏幕大小、照相机分辨率、无线电技术、处理器速度,以及电池续航时间等等。智能手机是截止到目前苹果尝试的最为复杂的设计了。作为第一次尝试的结果,它已经很接近完美了。苹果经受不起牛顿那样的失败,尤其是当它将名称从苹果电脑公司更名为苹果公司之后。

    但是,他补充道,“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设备,这将会振兴整个市场。”

    看过乔布斯的发布之后,诺基亚的德迪乌认为苹果绝对会给诺基亚的业务带来巨变——假如诺基亚不能随之调整的话,就一定会带来负面的变化。

    “我在食堂跟大家说‘你们知道,这是一件大事;事情将发生改变’。”德迪乌这么告诉我。但是根本没人在意他的说法。德迪乌感到十分苦闷,他写了一篇预测,关于诺基亚——在一年前就制造出触屏手机的市场龙头老大——会如何应对苹果进军手机市场的新情况。这篇预测现在成为了他在asymco.com上的第一篇博客,题目为“评估诺基亚的竞争回应”。他对于2007年的预测是:“第一年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程序的改变。没有路线图的改变和商业评论。苹果并不被视为诺基亚的竞争对手。”

    实际上,几乎没人把苹果视为重要对手。2007年1月10日,乔布斯介绍iPhone的第二天,史蒂夫·鲍尔默接受了CNBC《商业新闻》栏目斯科特·韦普纳(Scott Wapner)的采访。韦普纳开始便问道:“史蒂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问问你关于iPhone和Zune的问题。Zune开始有了些起色,而史蒂夫·乔布斯在麦金塔世界博览会上发布了iPhone。你看到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鲍尔默大笑了起来:

    售价500美元?这还是得到补贴的价格?还要签署合约?我会说,“这是全世界最贵的手机!”它也不能吸引商务客户,因为它没有键盘,这样就不太适合发邮件。所以,也许它销量很好,也许很糟,你知道。我们有自己的战略;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很棒的Windows Mobile设备。现在,你只要花99美元就可以买到一部摩托罗拉Q了。它功能很强大。它可以播放音乐。还可以上网。可以发邮件。可以发送即时消息。所以,我看着苹果的举动,感觉我喜欢我们的战略;非常喜欢。

    并非只有鲍尔默一个人表现出这种怀疑。“iPhone不过就是就是个奢侈的小玩意儿罢了,只会吸引少数迷恋电脑的怪胎。”彭博社专栏作家马修·林恩(Matthew Lynn)一周后写道。他引述了电信调研公司Forrester Research的分析师查尔斯·戈尔万(Charles Golvin)在当月报告中的话:“iPhone并不会从本质上改变移动产业的基本结构和挑战。”林恩认为iPhone“出现得太迟了”,而苹果也不熟悉如何与运营商打交道:“在英国手机制造商提供手机补贴,并且希望通过极为昂贵的电话和流量收费来获得补偿。然而,苹果从来都不善于与其他公司合作。假如它懂得如何合作的话,可能就早已发展成微软那样的企业了。”最后,他认为,诺基亚等竞争对手将会通过协议鼓励运营商不销售iPhone来加以“攻击”——iPhone毕竟是一种防御性产品……主要是为了保护iPod,后者正在遭受着那些在手机上增加音乐播放器功能的制造商的袭击。但是,林恩也写道,移动产业急需变革:“它正在成为网络运营商与少数制造商之间惬意的垄断市场。因此也可以借此机会利用一个外行企业的激烈竞争来改变市场整体情况。”

    苹果肯定算是外行企业。正如西格曼所注意到的,其他运营商也终究会注意到,苹果公司的想法总是与其他企业不同。但是整整一代手机用户将要重新设想与屏幕的互动方式了。

    正如唐·诺曼解释的那样,正是触摸这个因素带来了改变。“触觉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感官。”他说道。

    许多人类情感都建立于触摸物体、其他人和事物之上。我认为我们在使用带鼠标和键盘的电脑时会失去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不是真实的。手机也是如此:手机上有许多菜单,人们会在无数的菜单和按键之间不知所措。这像是一个技术,而iPhone则像——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努力寻找那个合适的词语。“它像是一点儿快乐。能够不用按键,只滑动手指就可以翻页是非常便捷的。正确的词应该是‘亲密感’。”他补充道:“不要将其视为滑动,应将其视为爱抚。”

    这种转变是构造上的变化,代表着一场地震即将到来。运营商们会发现一家企业可以变得比他们更重要,他们通过挑选和选择手机来吸引顾客的能力也将完全逆转。相反,结果会变为顾客选择网络的基础,就是是否适用于他们的手机。这也正是西格曼对iPhone的期待。但是他却并没有真正准备好如何做到这一点。

    苹果将要像对待唱片公司那样对待运营商:说服他们接受苹果的商业模式(将数据商业化,从硬件上赢利)并不会构成威胁,它只会成为一个不那么重要的参与者。市场发展潜力巨大,而(再次)失败的风险则由苹果承担。借此完全打乱他们的商业模式。

    夏天,iPhone终于上市了,评论员将其与技术规格一览表进行了比对,发现了它的不足之处。“苹果几乎没有提供任何有关iPhone照相功能的信息——这是个明智的原则。”《微电脑世界》(PC World)的肖恩·金(Shawn King)在2007年6月对iPhone进行了评价。“它就是一个200万像素的照相手机,集合了其他所有照相手机的不足。它既没有闪光灯也没有变焦,也不善于捕捉动作或者是在弱光条件下的形象。”当时,许多制造商都提供500万像素照相机,配有数字变焦和录像功能,iPhone相机是定焦的,只能拍摄静止的图片。在澳大利亚,伊安·格雷森(Ian Grayson)认为iPhone相机“毫无价值”,认为其200万的像素“要远低于其他手机的像素”。iPhone也没有3G功能或者转发短信的功能。

    评论员也表示iPhone中充满了与艾维倾注在最初的iPod上同样的设计情感:不可见的接缝、光滑的金属后盖、没有可替代电池(因为要取出替换电池将会导致后盖上产生接缝,毁掉产品的整体感觉)。其他手机制造商为了降低价格使用的都是涂漆的塑料后盖,创造金属的效果,并且到处充满了接缝。iPhone很昂贵,但是给人的感觉也是物有所值。屏幕非常灵敏,电子邮件设置——在其他许多手机上都十分令人烦恼——非常简单。虚拟键盘带来了一种全新的体验,其自动校正功能(非常必要,因为在虚拟键盘上打字并不准确)出人意料地受欢迎。多年之后很难理解iPhone相较于之前的产品有多大的不同。消费者乐于将互联网掌控在手中,随时随地,只需轻轻触摸或滑动,即可方便上网。

    颠覆

    诺科回忆了当时在微软的情况:

    一些运营商都发了狂,告诉我们说:“我们需要一些能与iPhone竞争的产品;现在就把这样的产品拿出来。”他们会走进来说道,“我们需要的产品要满足这个、这个和这个要求。”当然,这就意味着彻底改变了我们的路线图。我们没有真正贯彻顾客至上的理念——这是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不可能迅速查明问题,并且一夜之间全部解决。

    诺科拒绝接受他们的要求。Windows Mobile是商务型的,而iPhone不是。

    对于RIM来说,iPhone的出现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前RIM员工称公司早已陷入了一种骄傲自满的状态。在iPhone发布前,一个员工曾经说过:

    所有公司都在竞相开发迅猛发展的PDA,并为其增加电话和无线栈的功能。所有人都认为功率密度(特定大小的电池中存储的电量)远达不到一般计算的需要,全功能浏览器以及复杂的互联网服务都是难以实现的,(网络)带宽和延迟导致了这些功能的不可用……即便是Danger(安迪·罗宾之前创立的公司)也只能在更好的黑莓手机上运行。

    另一位员工告诉我,“由联席首席执行长迈克·拉扎里迪斯(Mike Lazaridis)主持的季度‘视觉会议’通常都十分平淡……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是‘我们不需要采取什么特别的行动,因为人们喜欢我们的产品,也想要拥有我们的产品’。”iPhone发布前,拉扎里迪斯展示了一款新手机——但又是一款带键盘的。之后“iPhone出现了,情况一下子变得让人惊慌失措”,这位前RIM员工如是告诉我。尽管他也补充说,“RIM公司有一些我认识的最聪明的人。”

    第一位前RIM员工称该公司工程师并不相信iPhone样机的表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样机很容易造假):他们确信iPhone在没有大量电力支撑的情况下无法实现乔布斯展示的那些功能,因此也就导致其电池续航极其短暂。“想象一下他们第一次拆解iPhone时发现里面由一个微小的逻辑板负责供电时会有多么的惊讶吧。”这位前RIM员工评论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苹果的做法太棒了。我认为人们没有给予苹果足够的信任。他们做出的这些惊人成就是行业中许多杰出人士认为不可能实现,或者是十年之后才能实现的。他们居然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这着实让其他人厌恶。他们的成就直截了当地证实了之前那些(关于电量和处理的)假设毫无疑问都是完全错误的。苹果就像嘲笑着这些企业,说道,“我们现在就能实现那些你们遥不可及的未来。”

    拉扎里迪斯在iPhone发布后的“视觉会议”上展示了一款将要发布的新产品,该产品带有“许许多多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功能”,另一位前RIM员工回忆说,“每一个功能都被贴上了‘优于iPhone’的标签。”拉扎里迪斯对员工坚称,“我们并不是在制造‘模仿’的产品。”大家最后达成了一致:“实际情况就是,它并不是‘模仿’产品。它要糟糕得多。”

    2007年夏天,跨国运营商沃达丰(Vodafone)没能获得在欧洲销售iPhone的独家合约,他们立刻与拉扎里迪斯联系,告诉他RIM需要立刻开发出能与iPhone竞争的产品,好让运营商有产品销售。RIM必须在数月内开发出一个全新的触屏界面手机,而苹果开发触屏耗费了几年的时间。2008年年末,第一代黑莓Storm最终出现在了美国和欧洲市场上,它拥有所谓的“触摸”屏,但是需要用力点击——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没有Wi-Fi(拉扎里迪斯称主逻辑板上“空间不足”了)。但是相较于其竞争者——第二代iPhone 3G,它有略好的照相机、略大的存储空间、相同的大小和重量,还有(宣称)更长的电池续航能力。单独比较技术规格的话,Storm胜出了。

    但是Storm的用户体验糟透了。Storm惨遭失败,大大出乎了RIM的意料。“这再次象征了当时RIM信奉的哲学,”一位前RIM员工解释道,“就是我们认为只要产品的技术数据更好的话,人们就一定会来购买,没人在乎其可用性或者功能,只要是黑莓手机,有人没有,那就够了。对于RIM来说,最惊讶的就是发现人们是喜欢iPhone那种简便操作的触摸屏的。”

    尽管RIM的业绩已经在增长,但是iPhone的到来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因为它推动了无线移动互联网的发展。与之相反,黑莓的浏览器看上去十分可怜;网页要么看上去怪怪的,要么根本无法载入。而在iPhone上,网页浏览变得实用起来。通过“拉”或者敲击屏幕的某一部分就可以将其放大,这是一种惊人的新发现。使用键盘的黑莓手机依然很适合发邮件。但是苹果给手机使用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诺基亚却并没有感到如此不安——正如德迪乌预测的那样。除了他自己以外,没人感觉到威胁。

    谷歌为iPhone做了许多工作。键盘手机的设计计划已经很完备了。罗宾的团队看到了iPhone的出现给市场设立了新的标准。在公司内部,他们立刻放弃了键盘版安卓界面(尽管其中一款继续开发直至完成)并且开始研究触屏界面——代称为“Sooner”。罗宾可以预见到,触摸屏代表了未来。苹果确实改变了一切。过去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样触摸互联网。

    iPhone还打乱了移动运营商的计划。他们是手机制造商和用户之间的中介:他们控制设备和流量合约的价格、软件升级的时间、品牌推广,等等。对于诺基亚和其他手机制造商来说,他们越来越倾向于让运营商满意,而忽视了那些真正使用电话的用户。对于乔布斯来说,这两者都已经准备好去中介化了。他与辛格勒(很快更名为AT&T)签署的协议在移动网络中是前所未有的:苹果控制iPhone的品牌推广、营销和软件更新时间。这也体现了乔布斯希望控制他销售产品的方方面面——事必躬亲,方可放心。

    免费流量

    因为当时还没有确定,1月份乔布斯在麦金塔世界博览会上发布iPhone时并没有提到很重要的一件事, 即iPhone的流量计划:用户应该从合约中获取每个月多少的流量。运营商将流量视为语音电话、短信(SMS)、彩信(MMS)之后又一只下金蛋的鹅。3G时代的到来(带来了更为快速的封包式连接)获得了用户前所未有的欢迎。人们非常注意流量收费,以免被运营商切断网络。对于那些家中使用宽带连接的人来说,3G流量使用就像是回到了中世纪拨号上网的时代,上网的每一分钟都要收费。但是流量收费比拨号上网还要糟糕,因为你不能确定电子邮件和网页的大小。

    在与辛格勒进行了一系列谈判之后,苹果快刀斩乱麻地做出了决定:iPhone的流量使用不受限制。当然,iPhone合约并不便宜,但是——无限使用?“我的天。这还真是相当便宜了。”考恩公司(Cowen & Co)分析师肖恩·帕尔韦兹(Shaun Parvez)听到苹果的流量计划后脱口而出。带无限流量使用的合约比单纯的电话合约每月贵大约20美元。(根据沃格尔斯坦所说,苹果与AT&T有一个非常复杂的收入分配体系:AT&T从iTunes下载中获得部分收入,而苹果则从每个AT&T的iPhone用户月度合约中获得分成。)

    这20美元成了颠覆网络的价格。尽管西格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也已经开始将运营商从移动世界的看门人转变成“哑巴管道”——简单的商品(数据包式网络)运输管道,并不从中收取任何额外价值。这种地位意味着运营商在接下来的几年要尝试解脱出来。有了足够的流量,既然通过手机——比如拥有无限流量的iPhone用户——就可以在线免费获得谷歌地图,为什么还要从运营商那里购买地图服务呢?即便最初的iPhone并没有GPS芯片,但是用户可以通过在谷歌地图上输入最近的街道名获取他们的位置。

    对于那些希望通过电子地图服务收取费用的运营商来说,iPhone加上谷歌地图再加上流量简直就是一场灾难。他们失去了收入流;他们不能再出售流量加地图服务了,只能出售流量。对于诺基亚来说,情况最为糟糕。诺基亚于2007年10月以81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地图绘制公司Navteq,希望能够通过向全球运营商出售,以每人每月1美元的价格收回成本。(谷歌的安卓手机出现之后情况变得更为糟糕。)

    即便如此,分析人士也和鲍尔默一样,质疑iPhone 599美元的售价过高,认为美国只有15%的手机消费者会花费超过100美元购买新手机。(帕尔韦兹预测,2007年,苹果将售出300万部iPhone,2008年,该数字将达到1 000万部;实际上这两个数据分别为130万部和1 530万部。与德迪乌一样,他对于短期过于乐观,又对于长期过于悲观了。)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2007年9月5日,新财季的开始,苹果放弃了iPhone 4GB的版本,并将8GB版本的售价从599美元下调到了399美元,此举突然使得已经购买了iPhone的25万人看上去愚不可及。“6月份,人们将其称之为‘上帝手机’,”《纽约时报》称,“昨天,人们还称之为傻瓜手机呢。”

    第二天,作为对“成百上千”封来自前一财季以更高价格购买iPhone用户愤怒邮件的回应,乔布斯写了一篇了不起的消极反抗的回复:“这就是技术发展的周期。假如你总是等待下一次减价或者是购买更新的产品,那么你就永远也买不到任何科技产品了,因为总是会有更加物美价廉的产品出现。”他进行了道歉,并做出了妥协:他们可以获得100美元的回馈用以再购买苹果产品。这对于公关来说代价很低,最多花费了苹果公司2 700万美元,而苹果的资产早已超过了数十亿美元。这使得一些人不再冲动购买iPhone,除非公司保证不会突然降价。(到2008年年初,由于苹果没有再次突然调价,圣诞节过后价格也没有下跌,人们的担忧才渐渐平息了。)

    iPhone的出现对于手机产业产生了重大影响,对于谷歌也是如此。iPhone成为了行业支柱,苹果一直努力让整个产业按照自己的方式发展——因此到2010年,将会是运营商听任苹果摆布的局面,一位英国移动运营公司的主管告诉我:“苹果就像是游乐场里最强大的那个孩子,大家都想成为他的朋友。有时他喜欢你,有时他不喜欢,那你就不得不被打入冷宫,而其他人则得到好处——减价,或者增加供给,等等。”

    另外一个主管则说,iPhone的出现成功地让他们世纪之初在3G服务上的投入发挥了作用。“过去这个产业——这么说吧——一直在孕育着流量服务。”他评论说。整个网络中一直都有流量提供,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找到吸引人们加以使用的方式。对于普通人来说,在功能手机上对电子邮件和网页进行设置就像是一场麻烦的噩梦,要设置APN[33]和密码。而智能手机已经将这一切都设置好了。

    iPhone成功地成为了流量孕育的助产士。英国的网络运营商2001年对3G服务的投入已经减记了225亿英镑,他们迫切需要一款能够让人们提升对数量服务兴趣的手机。

    但是黑莓不是已经在这样做了吗?诺基亚的手机呢?或者是Windows Mobile手机?没有,一位行业内部人士(他要求不透露姓名,因为此举可能会影响其公司的工作关系)说道。iPhone做到了。

    是由于浏览的体验。这是真正引起不同的地方。假如你试图浏览网页,但是却看不清文字,那么,这有什么意义呢?iPhone带来了拖拉放大法,这彻底改变了一切。另外还有应用程序。iPhone也是唯一一款没有说明书的手机。苹果非常聪明:他们可以在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将服务出售给你。

    可用性与客观需要之间的鸿沟在一位手机主管口中变得更加具体化了。他在2007年末参观了诺基亚,当时诺基亚还处在康培凯(Olli-Pekka Kallasvuo)的管理之下。他说iPhone正在给市场带来巨大的变化。“听我说,”他说道,“我甚至可以把iPhone交给我三岁的儿子,他都知道该怎么使用。”

    “我们不需要给三岁小孩儿用的智能手机。”康培凯轻蔑地还击着。这位来访者离开了,他确信诺基亚现在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并不仅仅是竞争对手正在攫取它的潜在市场,而是它根本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危险性。德迪乌以前就曾试图引起公司内部的警戒,但是同样没能成功。

    与此同时,苹果开始要追求运营商,现在却得到了全世界移动运营商的竞相追逐。这项“选美”比赛主要标准在于能力、意愿的结合,但同时也要关注公司文化是否相符。英国的移动网络运营商O2由于有强大的母公司Telefonica而大受其益。Telefonica业务遍及欧洲,由其负责主要的谈判部分,以及顾客至上的战略。

    对于从来没有在移动产业工作过的人来说,很难表达出现在的情况与2007年前有多么大的反差。过去,没有任何一家手机制造商敢于要求运营商接受合同条款。诺基亚是唯一一家有可能尝试的企业,它曾尝试在美国引进音乐手机,并试图从用户那里收集对其自有体系看法的数据,绕过运营商进行,但也从中得到了教训。运营商早已明确警告诺基亚停止这种行为。诺基亚到处投诉,停掉对产品的更新完善,同时在所有可能的地方削减供应。它认为这两种对策就足够了。

    一屉破碎的梦想

    2007年7月底,比尔·盖茨在最终准备退出微软日常管理时,接受了《纽约时报》的采访。他并不认为谷歌通过自有软件和服务赢得了移动电话业务的胜利。正如鲍尔默对iPhone的看法,他也接受这个理念,但是却并不看好它的前景。“有多少产品,在谷歌发布的所有产品中,到底有多少是盈利的?”盖茨反问道,“他们已经发布了大约30种不同的产品;只有一种是盈利的。”(严格意义上讲,应该是两种:搜索领域的AdWords和非搜索业务的AdSense,如博客。)“所以说,你是在没有看到谷歌这款将用在世界最好的手机上,并且免费的软件的情况下做出的预测吗?”

    又是这个词:免费。在微软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免费的午餐(软件)提供。在谷歌的字典里,有免费的午餐;它就像是侍者一样,由零售商支付饭钱以外不菲的小费。

    盖茨强调了软件质量对于成功的重要性:“为什么你喜欢iPod、iPhone、Xbox360以及谷歌搜索引擎呢?”他问道,“真正有魔力的部分不是我们为Xbox购买的配件,或者苹果为iPhone购买的配件,而是其中使用的软件。”

    手机需要的是更好的软件。“软件在手机中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他说道,“软件变得愈加重要的时候,我们在手机市场上面临一些挑战——我不这么认为。”换句话说,微软很好:Windows Mobile可以解决面临的各种情况和问题。

    但是,即便是当时也存在激烈的争论,诺科称,争论是否微软应该采取垂直整合战略,正如对待Zune和Xbox那样,并且试图拥有(这是乔布斯的说法)整个产品。“罗比·巴赫,推动Zune取得成功的J·阿拉德以及史蒂夫·鲍尔默都很支持这一做法。但是比尔并不支持,不过,当时比尔已经开始退出日常管理了。”

    Windows Mobile还有一个越来越严峻的问题:假如手机制造商想额外增加按键或者功能,诺科会乐意让Windows Mobile团队遵从他们的要求并且为他们定制产品。当然,调整越多销售越多,尤其是企业客户么?

    但是这也同样意味着要保持Windows Mobile代码同步就更加困难了,因为每一个不同的单品项管理——或者不同的版本——对于雷德蒙德的开发者造成了压力。很快,Windows Mobile就有了成百上千个单品项管理,每一次升级都需要进行回归测试,确保新的编码不会破坏现有功能,如果破坏的话,就会招致更多的调整。

    “我们没有标准的屏幕大小,所以制造商可以自己制造,规格各异,”一位前微软员工这样告诉我,“存储器和处理能力都各不相同。这尤其让人痛苦;许多制造商都将应用视为附加品,并使用廉价、低级的处理器,还有最少的随机存储记忆体,因此导致应用运行速度极为缓慢。”

    这就导致了产品种类多得骇人,每一种都是Windows Mobile的有效版本,但是它们彼此又都不尽相同。“在雷德蒙德的每个地方,人们习惯在一个抽屉里装满Windows Mobile设备不同的类型和式样,”这位前微软员工回忆道,“它被称为‘一屉破碎的梦想’。”

    在这些不同的产品之间作选择令运营商也不好过;他们的销售人员已经开始躲避Windows Mobile了。编码的问题也导致了微软娱乐和设备部门内部的不满。

    这是其中一个问题。而另一个,正如鲍尔默和微软娱乐和设备部门的一个团队所认识到的那样,就是他们在手机业务中没有直接提供给消费者的产品。Windows Mobile或许可以赢得企业合同,但是它却无法赢得用户的欢迎。早在1999年,他们就意识到了应该更多地关注消费者。

    微软娱乐和设备部想出的办法是让微软开发自己的、面向消费者的手机。J·阿拉德很积极地推动这一想法——Zune就是其起点——通过云端技术,生产一个不仅仅能播放音乐的产品。2007年,负责Zune的业务经理里克·汤普森(Rick Thompson)和阿拉德开始了一个代号为“Pink”的项目,开发可以通过云端获取音乐的智能手机。其根本的操作系统还是同样的Windows Mobile,但是其目标群体是年轻的“联网消费者”,并且将建立微软自己的音乐商店,就如同苹果的iPod(现在是iPhone)一样。

    诺科认为,问题在于鲍尔默和阿拉德都极为严重地低估了成本、困难程度和进入智能手机业务的时机——正如高管们针对Xbox、搜索,以及2006年的Zune MP3播放器所做的一样。“谈到Zune,我们本来计划在全球发布,后来缩小到北美,最后缩小到了仅有美国一地,”诺科说道,“因为他们意识到了巨额的营运资金和制造成本。”他指出Zune的缺点——不能兼容人们从CD转到Windows媒体播放器上的所有音乐,也不能兼容微软已有的音乐商店——并觉得他和Windows Mobile部门的财务官梅尔文·弗劳尔斯(Melvyn Flowers)有足够的理由获得鲍尔默的支持,拒绝开展Pink项目。

    诺科和弗劳尔斯失败了。现在负责新的高级移动体验部(PMX)的阿拉德继续推进Pink的发展——很快他就注意到了Danger。Danger是罗宾于1998年创立的,后来他离开了公司去开发安卓系统。Danger的Sidekick和Hiptop手机都非常时髦:使用者当中就包括了帕里斯·希尔顿(Paris Hilton)这样的名人。阿拉德想要收购Danger,因为它已经被证明了与运营商关系良好,了解运营商计费方式,这都是他的团队所欠缺的;而且Danger团队也知道如何制造手持硬件——Xbox小组在尝试制造Zune时就发现了,这是一门特殊的技能。

    阿拉德认为微软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态系统——Xbox使用这种理念就非常有效——最重要的就是需要销售硬件,因为硬件是手机行业利润的来源。他告诉鲍尔默收购Danger。

    诺科和弗劳尔斯对此并不同意:代价太大,并且整合整家公司十分困难,制造硬件也不是微软的特长。而且,阿拉德的计划将会导致Pink与Windows Mobile之间用户体验彼此不能兼容,尽管两者使用的根本软件是一致的。如果微软要在手机领域投入这么多资金,为什么不直接用于打造核心平台呢?

    鲍尔默同意了阿拉德的提议。

    开发者与iPhone

    与此同时,开发者则一直对着iPhone垂涎不已。尽管为iPod编写应用程序看上去很有趣,但是iPhone则很明显是个运算平台。单独的“应用”——邮件、Safari浏览器、地址簿、日历(编写日程表)、谷歌地图、YouTube等等——意味着它有一个操作系统,因此你可以为其编写程序,正如过去第三方可以以一种受限的方式为iPod编写游戏一样。

    实际情况正是如此:一台可以联网的掌上电脑,可以每次运行一个程序,并可以打电话,有时还能利用电话网络登录互联网。邮件、Safari:这些都只是程序。这就是iPhone与过去的诺基亚手机或者黑莓手机的不同之处。

    开发者想要参与进来,比当初希望参与iPod程序开发更为急切。他们问道,软件开发工具包在哪里?应用程序接口的说明在哪里?他们可以为这个可以“抚摸”的、棒极了的设备开发出新的应用程序。只使用iPhone原有的功能就像在使用现有的功能手机了——封闭而乏味。

    其他平台已经提供应用了:塞班手机有卡路里计算器和计步器,紧急报警,锻炼监督,生物统计学,身份和脸部识别,电子钱包,以及——作为结尾——6GB的音乐。

    乔布斯起初非常小心谨慎。2007年1月,就在iPhone刚刚发布后不久,他告诉《新闻周刊》:“你并不希望自己的手机成为开放的平台……辛格勒并不想看到由于应用捣乱而降低他们西海岸的网络使用。”似乎到了5月,他就放松了一些:“我们将会找到一种方式,可以在让第三方编写应用的同时保护iPhone的安全。但是在我们找到这种方式之前是不会在手机安全方面做出妥协的。”

    德拉斯作为“软件开发布道者”,称iPhone发表声明前后大家的反应就如白天和黑夜一样:

    我在苹果工作的前5年半,没人愿意为Objective-C(开发Mac应用的编程语言)埋单。根本没人想要谈论关于为Mac电脑开发应用的情况;没人想要了解这个新的、令人费解的编程语言——令人费解是他们说的,不是我说的。这份销售工作实在是太难做了。突然间,iPhone出现了,人们一下子变得很愤怒,因为他们无法编写Cocoa(为苹果麦金塔电脑编程的语言)应用。

    据德拉斯透露,第一个开发第三方iPhone软件的正式申请在1月份乔布斯发布第一代iPhone之前就已经提出了。

    6月,史蒂夫·乔布斯称他还没有为此找到合适的方式。在旧金山召开的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WWDC)上,即iPhone正式销售的几天前,他告诉与会的开发者们:

    我们一直在试图找到解决拓展iPhone性能的方式,从而使得开发者能够为其编写优秀的应用,与此同时也要保证iPhone的安全。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
    让我来告诉你们。为手机创造应用程序的创新方式……全都基于我们在iPhone上拥有完整的Safari引擎。

    开发者们等待他继续往下讲。

    乔布斯解释说,这些优秀的应用实际上都是在线的,用户可以通过浏览器加以使用:

    你可以编写Web 2.0和AJAX应用,外观和使用都与iPhone应用一样,这些应用可以完美地与iPhone服务结合到一起。它们可以用来打电话、查收电子邮件、通过谷歌地图查询位置……别担心购买的问题,把它们都放在互联网上即可。它们可以很方便地升级;在服务器上就可以完成。

    当时会场里安静得可怕。观众们明白他们吃了亏。毕竟,苹果的开发者很明显已经编写了应用,乔布斯也对这些软件夸奖有加。因此很明显是有应用程序接口的。要编写应用肯定也存在软件开发工具包。后来,独立且专业的博主约翰·格拉伯尔(John Gruber)称乔布斯的建议“很侮辱人,因为这并不是编写iPhone应用的方法”,而且也表示开发者不会上当。格拉伯尔的“勇敢的火球”(Daring Fireball)网站被视为获取苹果(及其他)公司新闻的渠道。他认为乔布斯应该简单地说苹果正在努力尝试,但是还没有任何成果可以宣布。(实际上席勒和福斯特尔依然在试图说服乔布斯,应用是关键的部分;他则将应用视为干扰,视为缺点,并且容易让整体感觉变味儿。)

    德拉斯就是苹果全球开发者大会的一名观众。“听了之后,我的耳朵都被怨言充斥了。”他笑着说道。但是情况越来越糟:他不得不四处鼓励开发者编写这些网页版的应用。他当时知道苹果正在建立软件开发工具包(事实就是如此)允许第三方编写应用么?“我需要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这一年太疯狂了。”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那么换一个问题:他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苹果正在准备软件开发工具包的呢?

    “我觉得我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他笑着说,“如果我回答这个问题,肯定会泄露我们的时间表。但是这么说吧,在正式宣布之前我就知道了。”

    10月,苹果网站上出现了一份乔布斯的声明:“简单地讲,我们希望iPhone上能有原生第三方应用,我们计划于(2008年)2月份将软件开发工具包交到开发者手中。”他解释了延迟的原因,“因为我们在尝试同时做两件截然相反的事情——为开发者提供一个先进而开放的平台,与此同时保护iPhone用户免受病毒、恶意软件、盗版等行为的侵害。想做到这两点并不简单。”他说诺基亚已经开始采取行动阻止塞班手机上安装所有应用了。苹果只会开放iPhone(以及iPod Touch)部分应用程序接口,从而恶意软件不会像在Windows电脑上那样在iPhone上泛滥成灾。“尽管这样的话不能算是‘完全开放’,我们认为这是正确的第一步,”他写道,“我们认为,几个月的耐心等待将会换来未来许多年内优秀的第三方应用得以在iPhone上安全可靠地运行。”

    但是,10月的声明并没有真正平息人们的不满:这只不过是说未来会有软件开发工具包,而并不是宣布现在就已经有了。“所以,现在我们用的还是网页版应用,然后告诉大家,没错,我们以后会发布软件开发工具包,但是现在还是只谈Safari吧。大家的反应都是‘啊’,”德拉斯回忆说,“所以说这个月过得很有趣。”

    正当软件开发者等待iPhone软件开发工具包之时,iPod的硬件生态系统开始转到了新的产品上。格里芬,以及另外一家配件制造厂商,很快生产出了产品,推动了第二波苹果的广告浪潮,让人们关注苹果;即便你不想购买iPhone,你也可能在手机店以外的地方看到它的指示牌。

    免费如午餐

    2007年11月,谷歌组建了开放手机联盟(OHA)——这样一个宏大的名字在一段时期内掩盖了谷歌计划将其手机操作系统免费提供给所有手机制造商的事实。总共有34家企业参与,包括HTC、摩托罗拉、T-Mobile和高通(Qualcomm,重要的手机软件公司),这些企业都表示他们听到这个想法感到欢欣鼓舞。世界上最大的运营商中国移动的副总裁称开放的移动平台将加速中国智能手机的发展。

    佩奇和布林强调说这并不是“谷歌手机”,而是谷歌手机平台。“未来会出现谷歌手机么?”《今日美国》的记者问道。安迪·罗宾回答说:“另外一种看待G-phone的方式就是会有成千上万的谷歌手机——有些你会喜欢,有些则不会。”

    OHA是制造以谷歌为核心的手机的方式——包括搜索、应用等方面。这是手机双重战略的一部分:通过“手机合作”(主要是与苹果)让人们使用谷歌地图等应用;提供“全新的移动体验”。授权将是“最为开放的”:制造商可以获得OS源代码,而苹果和微软却对此高度保密。在发表媒体声明之后,首先发布的就是软件开发工具包。

    当时在奥莱利(O’Reilly)上撰写博客的企业家马克·赫德伦(Marc Hedlund)认为这将是典型的历史的重复:向开发者开放的平台将彻底打败苹果。“我认为苹果会重蹈覆辙——它已经是这样了——不会尽力向开发者开放它们的平台。我不知道是否谷歌会将应该从微软那里吸取来的教训告诉苹果。”

    分析人士显得非常谨慎。“我相信OHA将会给市场带来重大的影响,但是我认为它的发展速度会非常慢。”Forrester Research的戈尔万对CNET如是说。“即便有大量的新手机使用安卓平台,它们在整个市场中代表的仍然是相对较小的一部分。”

    那么微软是如何看待OHA的呢?11月,鲍尔默被问及这个问题时表现得很轻蔑。“嗯,当然,现在他们的成果还不过是一纸空文罢了。所以没办法清楚地比较。”他回答说。

    有超过150种不同的手机在使用Windows Mobile,在世界范围内覆盖超过100家不同的移动运营商。今年,我们大约将授权2 000万部Window Mobile设备——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数据,至少在智能手机系统中是如此——所以我们发展势头良好……谷歌的情况还得继续观察。现在他们只不过进行了媒体发布而已。我们已经有了数千万的顾客、伟大的软件、许许多多硬件设备,而他们呢……欢迎他们来到我们的世界!

    如他所言,Windows Mobile的授权销售快速增长着:截止到2007年6月的财年,微软售出了1 100万份授权,较前一财年的595万份几乎翻了一倍。我基于微软发布的公开数据计算认为,2007年10月,略多于140万份Windows Mobile授权售出,每月增加7.7万份。(我把这个数据拿给诺科看时,他表示并不同意。)预计一年的总销售量可以达到2 000万份,这一增长速度超过了智能手机市场的增长;微软将会强行进入移动互联网,控制整个生态系统,就如同它操控个人电脑桌面系统一样。当然,诺基亚和塞班系统依然是市场占有率最高的,但是Windows Mobile有第三方开发者开发应用,与企业系统相连。

    然而,移动手机制造商则变得越来越忧虑。诺科回忆说,即便是早在2002年,他们就在担忧微软将会获胜,他们会失败。他说,参观摩托罗拉时,“我们又进行了几乎和其他所有手机制造商都会进行的讨论,即我们如何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如何处理分歧?我们如何才能不受微软的摆布,防止将我们的移动业务——我们可以从手机业务中获取巨额利润——转变成个人电脑业务呢?我们已经看到了戴尔和惠普的情况。我们并不喜欢这样。”诺科已经准备好了答案:“我对他们提出的第一个质疑就是,好吧,假如你认为只靠自己就可以完成这一切的话,那么给我看看你的产品吧。但是,假如你想有所选择的话——咱们为什么不一起做一个项目,取得一些成就呢?”手机制造商并不愿意选择塞班系统,因为诺基亚处于支配地位。对于想加入这个蓬勃发展的市场中的手机制造商来说,剩下的还有Linux,但它实在太麻烦了——尽管它满足了一些中国手机制造商的需求。

    微软与手机制造商互不信任的时候,谷歌和安卓出现了。它的模式迅速受到了欢迎:没有授权费用,不需要证实制造了多少部手机。制造出一个参考设备,获得谷歌的许可,并且能出售给零售商、运营商或者用户多少,他们就可以制造多少。源代码也可以获取,因此他们可以更改界面,为了与众不同可以随意对其进行增加或者削减。谷歌正在将微软收费的服务商品化。在鲍尔默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运营商和手机制造商正在渐渐远离Windows Mobile,这并不是说他们过去很喜欢。另外一个需要注意的情况,就是鲍尔默引述的数据,关于Windows Mobile授权数千万的销量都是手机制造商所购买的。因此并不一定能够描述手机的销量。

    记者玛丽·乔·弗利(Mary Jo Foley)多年来一直对微软进行着详细的新闻报道,她关于Windows Mobile的体验——或者,更准确地说,她对其体验的缺乏——也证实了上述的观点。尽管这是她的专长,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用过Windows Mobile手机。“我可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她说道:

    我一部都没有用过,是因为每次我去运营商那里,说“我想要一部Windows Mobile手机”,他们都会说,“不,不要买……它不好用,有无数人都拿回来退货了,它们实在是太复杂了。根本完成不了应该完成的功能。”问题的清单没完没了地继续着,每一次我想买的时候,都会被他们说服到放弃。这其中说到的运营商是美国第二大运营商Verizon。尽管有一群忠诚的用户和开发者都很热爱这个平台,那些为平台开发程序的人都对它极为忠诚,也很支持它,但是微软却一直没有真正从这个小用户群中扩展开来。

    相反,她最后会购买一部功能手机(“多数来自LG”)。她回忆说,Verizon的员工会告诉她使用智能手机毫无意义:“他们会说,‘当然了,可以发邮件什么的是很好,但是它不好用啊’——他们会一直说不要买、不要买,你肯定会拿来退货的,你会恨死它的。”

    这种厌恶情绪也在微软内部传播开来,她说:“即便与那些使用这种手机或者拥有它们的微软人聊天,他们也会说,‘还好啦,不是特别出色。我不太喜欢它。真希望能甩掉它。’”这让她非常困惑:“我当时感觉是,好吧,他们肯定知道人们不喜欢这个平台,并不仅仅是Verizon,还有其他人。我在想,‘他们肯定听说了,因为他们喜欢调查,到外面询问人们对微软产品的看法。’”

    她觉得诺科没有听到人们的看法:

    每一年他都会走上微软全球合作伙伴大会(Microsoft Partner Conference)和全球技术研发者大会(TechEd)的舞台,还有其他各种微软的展览,他都会不停地炫耀:“看看我们拥有的这些手机吧。多种多样,足以证明人们都热爱Windows Mobile!”但是似乎每年他们都是一遍一遍地展示重复的东西——并没有给人一种进步的感觉,也没有让人感觉到它在特性或者功能,抑或是操作简便方面有任何发展。

    2008年2月11日,微软宣布它已经签署了Danger的收购协议。阿拉德成功了。同样也在这个时间,诺科正在巴塞罗那举办的世界移动通信大会(MWC)上发言,并带来了好消息:“截止到12月31日,我们已经售出了1 430万份Windows Mobile授权,这使得我们遥遥领先于RIM,当然,也大幅领先于苹果的iPhone”,他说道,“这使得我们可以继续朝着整个财年2 000万份的目标努力,我们也非常兴奋能与各位一起分享这一数据。”

    当然,这些数据合并了自然年(在此期间销售了1 430万份Windows Mobile)和财年(看上去情况不错,但不确定的是,微软是否真的在6个月的时间内销售出了1 430万份授权——这意味着每月要售出超过200万份,或者全年将达到2 500万份)。

    诺科的发言成为了Windows Mobile授权发展的最高峰——根据我的估计,每个月售出大约175万份。在此之后,发展就放缓了。实际上,在2007~2008财年,微软售出了1 780万份授权。

    最近我问诺科,为什么这一数据当时达到了峰值呢?他回答得很简单:史蒂夫·鲍尔默。

    在2008年世界移动通信大会后不久,鲍尔默让诺科进行一对一的会议。“截至那时,我从事移动业务已经大约六年。史蒂夫说,‘听着,你做得很好。现在是时候考虑其他的事情了。来负责Windows业务吧,或者来负责服务部门吧。’他对我下一步该做什么有许多的设想。”

    但是诺科并不这么想,或者当时还不这么想:“我告诉他,我很喜欢移动这些事务。我觉得很有趣。很让人兴奋。它已经发展了很多了。我在此方面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诺科同时也遭受着微软成功带来的挫败感:

    在微软,我面临的一个挑战就是Windows Mobile从零开始发展到将近2 000万份,你会得到业界其他人的关注。所以经常要接受史蒂夫、比尔·盖茨、克莱格·蒙代(Craig Mundie,跨部门首席技术官)以及罗比·巴赫(娱乐和设备部总裁,诺科的部门隶属于他的部门)的审查,大家都有发言权。我们从攫取了他们收入的人,变成了接受“现在我们要告诉你们该如何做”的人,差不多有15种不同的声音告诉你到底该怎么样。这根本没办法协调。即便是比尔和史蒂夫意见也不统一。你去参加审查,比尔会出去接电话,史蒂夫会告诉你一种做法,然后史蒂夫又出去接电话,比尔会回来告诉你截然相反的做法。我的整个团队都坐在那里,我们想说:“我们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让我们怎么样。”所以我们还是自己作决定好了。

    与此同时,收购Danger的行动已经开始,这就意味着诺科面临着党派之争,如何让阿拉德和一个全新的团队融入进来,并且能够合作促进Windows Mobile的发展呢?何况他们当时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希望生产出能与主流产品Windows Mobile竞争的新产品。假如他留下来,肯定就会面临一场噩梦。同样,他也不想在公司内部调职。

    对于诺科来说,鲍尔默要求他放弃移动业务成为了一个转折点。2008年3月,会后不久,诺科就离开了微软,加入了世界上最大的国际移动公司沃达丰;沃达丰希望借助他的经验帮助其发展软件业务,实现业务的多元化。

    从那时起,Windows Mobile的授权数量增速开始放缓——并且开始下跌,从此再没有恢复增长,即便诺科的位置差不多即刻就被其他人代替了。下跌要归咎于不连续的发展。继任者安迪·李斯(Andy Lees)担任了四年服务器与开发工具事业部(Server and Tools)营销与解决方案小组的负责人,他根本不了解手机。在鲍尔默的授意下,李斯的工作重点也与诺科不同。按照鲍尔默的总体意愿,他决定将关注点放在消费者身上。消费者的数量要远远超过Windows Mobile过去目标企业的数量。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重新定位,”诺科说道,“全部的高层管理团队都更换了,我认为这就是导致Windows Mobile停止发展的最重要原因,因为当时销售部门已经开始混乱了。”

    手机制造商们也感受到了微软缺乏方向性,诺科认为,这导致了微软将机会拱手让给了手机市场上的新人——谷歌。诺科认为,过去制造商可以打电话给他寻求指导。现在呢,他说,制造商的态度变成了“新来的家伙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因为他说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清楚到底自己想要做些什么。那么这对于我要发布的设备来说意味着什么呢?或许我应该省点儿事,不发布这个设备了吧”。所以,他认为,“所有这些变动自然会使得ODM(Original Design Manufacture,原始设计制造商,实际制造播放器,再贴上微软的商标)减缓发展的速度,运营商减缓发展的速度,所有人都减缓发展的速度,实际情况差不多也是如此。这并不是因为我或者其他人的原因。是因为变化。”

    因此,是安卓的出现,而非iPhone的出现终止了Windows Mobile。谷歌再次让微软措手不及,这次是直接削弱了它。因为你怎么能够与免费产品竞争呢?但是苹果却从中获利了:在Windows Mobile发展最好的那年——2007年7月至2008年6月——苹果售出了541万部iPhone。在接下来的财年,iPhone销量达到了2 025万部,比Windows Mobile销量多200多万。

    各大网站开始注意到,尽管苹果的iPhone从绝对数字上来说只能算是沧海一粟,iPhone用户却都是非常活跃的手机网页使用者。相较于数千万的黑莓和Windows Mobile用户而言,iPhone用户会花大量的时间用来浏览网页。移动互联网确实已经开始起飞了——苹果在其中掌握了控制权。谷歌签署协议成为手机Safari浏览器默认搜索引擎的举动也迅速成为了其明智的决定:2007年圣诞节,人们打开iPhone和可以联网的iPod Touch的包装,开机,开始使用。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尽管他们只占使用中移动设备的一小部分,但是他们通过谷歌进行的搜索数量却超过了其他所有的手机。谷歌内部——向来珍视信息——也愈加确定了移动平台的力量。这就意味着罗宾的安卓项目在谷歌内部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所有人的应用

    苹果宣布将发布iPhone的软件开发工具包,此举令开发者们欢欣鼓舞。苹果将通过iTunes音乐商店一个新的分区来出售“应用”——也就是iTunes应用商店——并首先对每一个应用都进行审查,并收取售价的30%,此举一开始并未受到欢迎。但是,其他选择就是创建一个网页,你不得不期望它能够很好地展示出来,并且运行速度能足够快到与原生代码相比,并且(假如你想要赚钱的话)还需要某种有效的支付系统。开发者已经意识到他们不想开发网页应用;也正是因为如此,从一开始,他们就要求获得软件开发工具包。至于速度,网页需要依靠连通性,而应用可以在本地存储和缓存图像,需要的话,只要下载数据即可——尽管许多游戏并不需要联网(很多开发者都乐于编写游戏)。正如游戏开发者试图尽可能地“在硅片上编程”——即编写可以直接被处理器运行的代码,而不需要其他软件翻译——iPhone开发者也是如此。七三开的收入分配方式也被视为“可以接受”,尽管并不是非常令人满意。

    App Store的巨大好处显而易见:这里是唯一能够找到应用的地方,在这里注册购买歌曲或者视频的人,也可以以零摩擦的方式购买应用;甚至可以通过无线传输,不用通过电脑即可完成购买。进入列表的成本是99美元,而且开发软件只适用于Mac(此举可以帮助带动Mac的销售;它们的增长速度已经超过其他个人电脑了,这也是来自于那些潜在新晋开发者的推动)。

    应用还面临着许多限制:只有直接出现在屏幕上时才能运行——此举是为了节省存储空间和电池电量(但同时也是为了防止“间谍”应用监视你的按键输入,然后传输给某个遥远的网站)。用户无法控制哪些任务或者应用正在运行,因为基本上只有一个应用——就是用户可以看到的这个——在某一时刻运行。从理论上讲,你会希望智能手机同时能处理的事情越多越好。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正如格拉伯尔所说:

    iPhone严重受到了资源的限制。电池、随机存储器,以及中央处理器周期都非常有限。假如第三方应用可以在后台运行,这三方面都会受到影响。随机存储器肯定会受到影响;所有正在运行的应用都会占用内存。iPhone的随机存储器只有128MB,也没有交换空间。中央处理器的表现和电池续航时间,都会因为应用在后台工作受到损害——假如它们不工作的话,让它们持续运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潜在的开发者并没有因此而泄气。格拉伯尔在苹果的消息人士告诉他,在最开始的两周就有1万个个人和公司进行了申请。这当然比不上在iPhone开始销售的前两周——或从那时起——就有1万个“网页应用”被创造了出来的盛况。

    安卓也引起了开发者广泛的兴趣,它投入了1 000万美元用以激励开发者的想法;截止到2008年4月,安卓已经拥有了大约2 000个应用,其中2/3来自于美国以外的地区。他们利用安卓连接——谷歌确信互联网的“云端”会一直存在——提供强光驱动、地图联机混合式服务、被动监视家人位置。尽管当时没有安卓系统的手机出售,但是在线商店Handango上,安卓的应用程序数量已经达到了RIM的黑莓手机应用数量的一半,Windows Mobile应用数量的1/10。安卓在正式起步之前地位已经十分重要了。

    应用中的利润

    2008年7月,iPhone应用开始出现,并且迅速表明其中有大钱可赚。世嘉公司(Sega)的超级猴子球(Super Monkey Ball)游戏,使用内置双轴加速器,测试iPhone的倾斜程度,在发布的第一天下载量就达到了1.1万——销售额累计约为11万美元(其中世嘉获得7.6万,苹果获得3.4万)。开发者可以听到远处点钞机的声音,但是曝光度变得愈加重要,而苹果开始采取了一种奇怪的方式:它好像会以随意找出的理由禁止某些应用,比如“复制现有iPhone应用的功能”等。邮件程序、浏览器、博客下载工具——这些都会被禁止。开发者大声吼叫着表示不满,在被告知他们不能在公开场合对苹果的保密协议表示不满的时候,他们的吼叫声更大了。

    但是,利益的吸引依然足够让开发者趋之若鹜。2008年7月,苹果发布了iPhone 3G,将价格削减了一半的同时增加了3G连接(更快的数据获取速度)和GPS功能。目标——抓住市场份额——实现了:从2008年7月至2009年6月——该时间段涵盖了iPhone 3GS的发布,以及iTunes应用商店的上线——iPhone的销售量相较于2007~2008年增加了三倍,达到了2 025万部,而整体智能手机市场的增长率不到20%(而且,在信贷紧缩时期,整体手机市场也是在缩水的)。截止到2009年7月,6.5万个应用的下载量达到了15亿次。多年前建立iTunes音乐商店的投资肯定已经收回;尽管来源更多,同时苹果需要额外对发布的应用进行审查许可(这样一项重要工作大约雇佣了40位全职员工),但是保持了应用下载增长率与歌曲下载增长率相同,带来了不菲的收益。智能手机并不仅仅用于简单的收发邮件和浏览网页;现在它们还可以完成其他各种各样的功能。智能手机包含一些其他设备的功能——计算器、手电筒、照相机、录音、音乐回放、日历——智能手机可以包含一切可以编程的功能。地图仅仅是个开始。

    Flash?啊

    人们很快发现了iPhone的一个问题:它不能播放Flash视频——而网上许多广告和游戏中都有这种视频。(那些跳出来在你的浏览器上转来转去的就是Flash动画。)个人电脑桌面上的游戏可以让人们全神贯注数个小时,到了iPhone上却变成了静止的蓝色立方体或者黑屏。Flash是Adobe公司所有的,其在浏览器中的广泛覆盖来源于该公司勤勉的工作:99%的桌面浏览器都有Flash插件(不要与闪存flash搞混,后者是硬件)安装。因为绝大多数桌面系统都使用Windows系统,所以Adobe将Flash设计得适合在Windows中运行。浏览器插件是免费的,但是Adobe会对用于制造或者提供Flash内容的软件进行收费——这种模式很像是微软的WMA(Windows Media Audio,多媒体压缩方式)战略。

    但是在智能手机上情况就不同了。Flash需要大量占用处理器——也就意味着非常耗电。苹果的软件团队同样也在自动从用户那里收取的冲突报告中发现,许多浏览器问题——尤其是崩溃和锁定——都源于使用Flash的网页,即便强大的台式电脑也是如此。而对于处理器远不能与之相比较的手机来说,锁定或者崩溃将是灾难性的,而且会带来糟糕的用户体验(尤其是对于用户至上的史蒂夫·乔布斯来说)。同时,公司制造第一款手机时总希望可以避免会使电池电量枯竭的程序。只有Flash突然间变得更加高效稳定后,才能被iPhone所接受。截止到2006年,很显然这是不可能在iPhone发布前完成的任务。

    苹果同样分别与Adobe和Flash进行了争论:Adobe控制着后者的开发。Adobe拒绝重新编写旗下的Photoshop等软件,以便使其适应在Mac OSX上的运行,此举已经让乔布斯非常沮丧了:图像设计师,这样一个核心市场,他们在电脑完备前是不愿意对其进行升级的。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Flash上。假如iPhone可以运行Flash,但是体验非常糟糕的话,这对于苹果来说会非常麻烦,但是Adobe可能就会集中在更大的平台上改善Flash——比如塞班或者Windows Mobile——而不会为iPhone做出调整。苹果将会被Adobe抑制。

    苹果的企业文化不允许公司被其他公司束缚。1997年,乔布斯回到苹果的时候废除了一些内部项目,他支持开放资源项目,但不支持重新发明轮子。“所谓智慧,就是明确我们应该发明的10%是什么,以及该利用哪些现有资源。”他在那一年的苹果电脑全球研发者大会上说道,令外部开发者大感震惊,他们已经习惯了苹果开发有价值但不会大规模使用的小众技术。“在所有领域都追求自有的整体理念让我们遭受了损失,”乔布斯继续说道,着重介绍了他认为最重要的区别,“我认为苹果不应该被定义为不同——而是应该被定义为更好、好得多。”

    但是放弃Flash也带来了一个问题:网页上的大部分视频,尤其是最常用的视频网站YouTube,使用的都是Flash格式。假如iPhone不能播放YouTube的视频,那么它对消费者的吸引力将会大大降低。

    但是埃里克·施密特是苹果董事会成员,也是谷歌的CEO。尽管安卓项目发展非常迅速,他也能意识到iPhone预示着智能手机使用上的巨变。YouTube开始了一项庞大的工程,将其网页内容转换成H.264视频格式——该格式获得了广泛的授权,苹果拥有其专利——因此可以直接在iPhone浏览器上播放。

    一些评论家对iPhone不能播放Flash的视频大加嘲讽。在线广告商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的广告使用Flash播放,那么使用苹果产品的用户将无法看到。与此同时,苹果鼓励开发者使用HTML5——正在兴起的新一代网页“标记”语言HTML[34]。HTML5可以提供许多Flash的功能——移动对象、视频、声音、圆角边框、阴影——但是却不具备独有性。谷歌也在其全新的Chrome浏览器上推进HTML5的发展。

    格拉伯尔表示苹果永远都不会在iPhone上使用Flash。“手机市场的开放程度要远高于桌面系统市场。”他在科技网站Daring Fireball上写道。

    在移动OS市场上,微软甚至都排不到第一位,更不用说实现垄断了。而在移动世界中,Flash很稀有,并不是到处存在(与桌面系统相比)。那么,为什么苹果要帮助Adobe使Flash成为移动网络实际上的标准呢?假如Flash真的成为移动世界的主流,苹果以后可以再将其增加上。但是,为什么苹果不从现在就开始推动建立一个没有Flash的移动网页的未来呢?

    苹果控制了所有的软件;如果谷歌准备提供H.264格式的视频,实际也正是如此,最大的视频观看障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问题就在于,其他包含视频内容的网站能够在多短的时间内将其内容转换成支持HTML5的H.264格式。

    关于Flash的争吵或许成为定义“移动网络”走向,以及力量平衡改变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安卓手机可以运行Flash:罗宾、佩奇和布林很早就对此达成了共识,手机硬件计算能力的提升——按照摩尔定律,大约为每18个月翻一番——将会消除初期的问题。(并不仅仅是Flash;安卓许多软件的子系统,比如在早期手机上运转不灵的快速导航,已经随着硬件的快速发展变得极为有效了。)

    苹果的决定来源于其根本的选择:要么保留对用户体验的全盘掌控,要么使得操作系统对任何希望对其进行强化的人开放。第一个选择始于20世纪80年代的麦金塔电脑;第二个是微软对Windows做出的选择。这两者是相互冲突的。这就意味着苹果必须限制iPhone和iPad的用户体验:苹果产品不能运行Flash。而与此同时,Windows和安卓的选择,必然意味着并不是所有的用户都能从他们的手机或者电脑上获得最好的体验,但是却意味着他们可以售出许多手机或者个人电脑,顾客(在广告、评论、朋友推荐等的帮助下)可以发现哪种是最好的选择。

    第一款在浏览器中支持Flash,而非将其作为独立应用使用的安卓手机是2009年7月发布的HTC 英雄(HTC Hero);科技博客网站Engadget表示其用户体验并不理想。没有硬件加速——就是不能使用图形芯片富余的处理能力进行计算——Flash软件必须在主中央处理器上运行,与加载网页等其他进程争夺宝贵的处理器时间。“等待网页加载真是让人发狂。”评论员约书亚·托普斯基(Joshua Topolsky)如是说。

    英国广播公司选择的是“开放”路线,开发了以H.264为基础、适用于iPhone的iPlayer电视广播重播服务。该服务于2007年12月发布,同时保留了桌面系统使用的Flash版本。iPhone明显得到了特殊对待,但这是因为它被广泛应用于手机网页浏览。而与此同时,安卓手机的用户则由于没得到类似待遇而愤怒不已;安卓版的iPlayer直到2011年2月才发布。

    关于谷歌为什么一直在诸多领域支持开放标准和开放软件(不仅仅是自有服务器和Chrome浏览器)的情况下,愿意将Flash作为其手机的视频平台(意味着它让出了对其进程的控制)的问题,谷歌并没有加以回答。答案很复杂。实际上,最广泛使用的HTML5视频编解码器(压缩和解压缩软件),叫作H.264,它是受到专利保护的,并且必须获得控制公司的授权——其中之一就是苹果。但是其中并没有谷歌。

    谷歌预计安卓会取得成功,但是,如果这种情况出现,每一部手机都使用HTML5的H.264,而不使用Flash的话,就意味着手机制造商需要支付H.264的专利使用费;假如H.264解码也包含在软件之中,那么谷歌甚至可能需要支付手机授权使用费。最好还是把问题交给Adobe处理吧。与此同时,谷歌也在寻觅自己的非专利编解码器,它购买了一家名为WebM、拥有VP8编解码器的公司,从而避免为H.264支付授权费用。谷歌也宣布将会停止在Chrome浏览器中添加播放H.264的插件——这样可以迅速降低成本。2010年5月,谷歌宣布正在将WebM变为开放资源。

    但是,正如苹果与桌面Flash之间的情况表明,在某一特定电脑上运转极佳的编解码器,与在手机上获得良好体验并不相同。WebM还没有准备好进入桌面系统。因此也不可能安装在手机上。因此,Flash留了下来——依据摩尔定律不断改善着。

    2010年4月,乔布斯的一篇评论出现在苹果网站“热点新闻”部分,将一场冷战变成了热战。这篇评论是典型的乔布斯式语气。他努力了。确实很努力,但是Adobe却不愿意完成自己的部分:

    我们一再要求Adobe在几年内提供能够在手机上,在任何一款手机上运行良好的Flash。我们却从来没有见到结果。Adobe公开表示Flash将在2009年初应用于智能手机,后来又改口说是2009年下半年,2010年上半年,现在又变成了2010年下半年。我们认为它最终还是会提供的,不过我们很庆幸没有一直等待下去。谁知道它的表现会如何呢?

    最关键的一段写道:

    我们从过去痛苦的经历中了解到,让第三方软件商夹进平台和开发者之间最终会导致应用不符合标准,阻碍平台的发展和进步。假如开发者依赖于第三方开发库和工具的话,他们就只有在第三方选择采用新功能时才能利用平台的发展。我们不能由第三方决定是否以及他们何时愿意将我们增强的功能提供给开发者。

    后来,苹果在其笔记本电脑中也去除了Flash功能:假如你需要播放Flash内容的话,就必须下载浏览器插件。就好像是在1995年,似乎每周都会有新的网景浏览器插件(总是需要下载并重启)出现。

    从战略上看,拒绝Flash来源于苹果对移动互联网未来发展的看法:它将是应用推动的,但是这些应用都应该遵循它的标准。

    在一些人看来,苹果拒绝使用Flash,选择HTML5表现了苹果是一个封闭的平台。乔布斯和苹果都认为苹果有向人们提供使用网络开放标准的机会(1997年年中乔布斯对开发者的演讲)。这种争论必然导致关于未来智能手机的发展是依赖应用,还是“网页应用”(网络可以提供与手机安装应用同样的功能)的问题。

    开发者在作决定时也经历着心理斗争。假如他们选择应用那条路的话,他们就需要为不同的平台编写程序,修改甚至重新编写代码,以便能应用于iOS、安卓、Windows Phone以及RIM的BB6、BB7或者QNX手机。使用“原生”应用的优势在于,可以使用手机所有的能量并且与之进行整合。网页应用优势——通过浏览器查看的网页——在于可以看到所有平台上相同(或者相似)的应用,但是不用执行原生应用的功能。对此问题人们各执己见。一位英国的iOS开发者马特·杰迈尔(Matt Gemmell)总结了2011年7月发布在博客上的争论。他说,问题总是“应用,根据与我们直接互动的设备不同,分为两种互动形式:应用和设备。你可以通过一扇窗来完成你的工作”。他比较了运行日历应用(在手机上运行)和运行日历网页应用(在浏览器视窗运行):一个让你几乎直接使用应用;另一个你则必须透过视窗才能使用应用。“不管电脑变得多么普遍、多么平凡,我们还是存在于一个物理世界中——我们的体验继续告诉我们,最好的工具就是专用的工具,”他说道,然后得出结论,“原生应用是生态系统的财富,因此也是平台的财富。”

    苹果已经重塑了自己的财富,在最新的两个平台周围建立了生态系统,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原生应用可以吸引人们使用平台。截止到2011年年中,应用商店中的可下载应用数量已经超过了45万。我们没有办法计算网页应用;但是,从手机上获得的收入来看,网页应用是远远不及原生应用的。

    2011年11月,Adobe宣布裁员750人,同时也宣布将会停止为手机开发Flash。Adobe的迈克·钱伯斯(Mike Chambers)直截了当地说道:“由于……一个最重要的手机平台(苹果的iOS)不准备允许Flash Player在其浏览器运行,Flash Player无法实现其在桌面系统上普遍的存在。”

    与此相反,他说道,HTML5“在手机上……实现了Flash Player在桌面系统上的普遍存在”。保证手机Flash的升级要与手机制造商、OS公司、显卡制造商打交道。Adobe想要专注一些。手机版Flash已经死亡了。苹果取得了胜利。

    嫉妒

    苹果与iPhone的覆盖范围又出现了新的值得注意的情况。过去根本没人关注苹果——迈克尔·戴尔的“把它关了吧”成为最精练的言论——现在公众对于苹果有两种极端的情绪:热爱和愤恨。有人觉得它精妙万分,有人觉得它装腔作势。有人觉得它是奇迹,有人觉得它是骗局。我问过唐·诺曼为何会出现这种奇特的两极分化现象。这种情况一般会出现在球迷或者游戏控制台用户之间(比如微软的Xbox和索尼的PlayStation用户之间就有类似的争吵)。他很快意识到了根本的原因。“我很难让各个公司相信。”他解释道。

    伟大的设计会真正吸引人,同时也会让某些人厌恶。因此你必须愿意得罪人,制造出那些明知许多人会讨厌的产品。太多人想制造出人人都喜爱的产品。微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假如你想做出人人喜爱的产品——那么你要做好市场调查,人们有不满的时候,你要马上加以改正——最终,你得到的就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产品,所有人都可以接受,但是没有人真正喜爱。

    苹果则不同,他解释道。“苹果认为,‘我们连想都不会想。我们要做出我们自己热爱的产品。我们假设我们真正热爱的产品,许许多多的人也会热爱。即便其他人非常讨厌它,甚至厌恶它,那又怎么样呢?随他们去吧。’”

    但是并不仅仅是设计如此;苹果希望控制应用市场,从销售额中分成,阻止其他人决定iPhone的外观(比如运营商经常希望在iPhone上增加其商标)都被作为“控制狂”的例证,这也成为了又一个讨厌苹果和iPhone的原因。苹果公司的每一个人,直到乔布斯,总是不断重复着他们的目标:制造出能够提供真正优秀用户体验的产品。“开放”,拥有最高的技术规格,让所有人在博客上写公司的每一步行动——这些可能对一些公司来说还不错,但是只要与其目标相左,苹果就不会采用。

    失败者

    结果胜于一切。2008年开始,iPhone迅速抓住了智能手机中市场利润(即便不是销售量)的很大一部分。它就像一台割草机,通过吸引那些花费600美元(及以上)购买手机的客户,砍掉了许多竞争对手高端的业务。诺基亚并不是唯一一家遭受损失的企业。(同样也使用塞班系统的)索尼爱立信以及摩托罗拉,是另外两家亚洲以外最大的手机制造商,在iPhone发布之后,两家企业的收入和利润都开始动摇。2007年年底,索尼爱立信开始亏损,其手机的平均售价暴跌。它的现金流、利润和销售都正在被耗尽。

    德迪乌称对于手机业务来说,亏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手机市场上的企业一旦陷入亏损,还从来没有过能恢复原有市场占有率或者利润的先例。”为什么呢?

    收益率是煤矿里的金丝雀[35]。它导致一个品牌失去经销商的支持,因为销售周期对于过时存货极为敏感。陷入亏损的企业被认为制造的产品也不够好。这就使得其失去了激励、推销,因此也就得不到消费者的关注。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很少(假如有的话)有企业能够复苏。过去的辉煌毫无作用。

    共同所有者索尼和爱立信公司被迫投入了数千万欧元防止公司破产,同时进行重组,并裁员数万人。截止到2011年第一季度,自从iPhone上市以来,索尼爱立信在过去15个季度的总净损失已经达到了1.69亿欧元。摩托罗拉的手机部门也不得不依赖于母公司的资金支持。

    Palm的收益率同样被毁灭了。随着2007年6月iPhone的上市,尽管开始它的智能手机销量更高,但是收入已经开始下降了。截止到2008年12月,Palm已经连续6个季度亏损,现金储备面临严重问题。科林根——2006年年末曾经坚称“搞电脑的家伙是弄不明白的”——宣布降低成本20%,同时裁员20%。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2009年7月他离开了,乔恩·鲁宾斯坦取代了他的位置。鲁宾斯坦(2006年3月离开苹果之后)2007年加入了该公司。Palm现在将未来赌在了一款新的智能手机设计——2009年春季发布的Pre——以及新的操作系统webOS上。

    与此同时,微软的鲍尔默也面临着手机部门的问题。现在已经很明显了,Danger的整合绝非易事:将一家制造硬件的公司吸收进一家崇尚软件第一的公司,这需要一家或者两家企业进行文化的调整。即便Danger团队(属于阿拉德新的PMX部门)紧靠着Xbox团队,两家公司也都从巨变中受到了影响。另外一个挑战是内部和政策上的:李斯认为,理论上自己是移动部门的负责人;那么为什么阿拉德可以在同样的领域开展平行项目呢?

    这些细微的组织差异可能决定了收购在微软内部的成败。李斯和阿拉德之间权力的争夺:一个掌控Pink,一个保留它。与此同时,Danger团队也为组织重点而纠结。当时正在使用的Sidekick手机还有数千万,但是团队也在努力重新编写界面,来实现阿拉德的梦想。整体的理念就是要在2009年年中之前拿出成果来。

    安卓的崛起

    2007年年初,前五大手机制造商——诺基亚、摩托罗拉、三星、索尼爱立信和LG——占据了所有手机销量的85%。智能手机只占据了不到7%的销量。移动业务进入了快速变革期。(“2007年之前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智能手机。”德迪乌评论说。)即便到了2009年第一季度,使用安卓系统的手机也没有在世界销售数据中引起注意;高德纳计算其销量为50万部。然而,尽管塞班在智能手机市场占据支配地位,超过40%,值得注意的是,HTC等手机制造商在寻求能与iPhone竞争的产品时,却都没有选择塞班系统。为什么?塞班与安卓有相似的授权体系:开放的资源,但是都要求母公司的许可才可以运行特定服务(塞班的母公司是诺基亚,特定服务是地图服务;安卓的母公司是谷歌,特定服务即谷歌服务,包括获取安卓的应用)。

    但是安卓有大受欢迎的谷歌做后盾。2008年10月,第一款安卓手机G1(由中国台湾的HTC公司生产)发布,它在硬件方面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侧滑直立键盘,看上去更像诺基亚的机型;屏幕的触摸功能极为有限。但是,它与谷歌服务紧密相连:用户需要创立谷歌账户将其激活,然后会直接引导到谷歌搜索、地图、邮件和日历。“史蒂夫·鲍尔默会讨厌这款手机的。”我在回顾中写道。不断增多的应用数量也很有吸引力。

    2009年第四季度,安卓开始蓬勃发展。高德纳该时段的全球数据显示,安卓手机销售量略高于400万部——尽管只占该季度5 300万部智能手机销量的7%,但是却与Windows Mobile平分秋色。后者在经历了这最后一次发展高潮之后开始渐渐衰落了。(iPhone占据了世界智能手机销量的16%,稍稍落后于RIM的20%。)

    安卓手机在中国尤其受欢迎。中国那些正在走向高端的手机用户喜欢那些看上去类似iPhone,但是价格却低很多的产品;中国的灰色市场进口商花费了数千英镑(或者更多情况下是美元,因为美元的汇率更为合算)从英国和美国的苹果商店购买的一抱iPhone根本无法满足需求。

    苹果手机占据了高端市场,来自各个厂商不同的安卓手机则开始像白蚁一样蚕食着低端市场。这对于那些迅速改变计划、更换不同操作系统的手机制造商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2009年,LG、摩托罗拉和三星都开始提供安卓手机;索尼爱立信直到2010年年中才开始提供。但是,对于那些坚守自己操作系统的公司来说(诺基亚和RIM)非常麻烦。甚至可能会威胁到它们的生存。

    与此同时,微软的Pink项目也遇到了麻烦。李斯认为Windows Mobile无法与新一代智能手机(触屏的iPhone和安卓)竞争。整个平台正在使用一组新的编码(称为Windows Phone)重新编写,包括了触屏界面,代称为Metro。李斯赢得了对Pink的控制权:作为一个移动项目,现在归属他的部门管辖——他决定,它应该使用与Windows Phone一致的基础代码。Danger一直在使用太阳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Sun Microsystems)开发的编程语言Java进行编程;但是微软坚持自己的产品应该使用自己的技术。

    或许这有利于公司政策,但是却对项目的时间安排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重新编写Pink,使其能在Windows的嵌入式操作系统版本Windows CE上运行,使得该项目完成时间比预期晚了18个月。运营商Verizon在李斯和阿拉德提出该计划时就与微软签署了协议,它已经等得非常不耐烦了。这等于将客户拱手让给辛格勒(现在的AT&T)。它是iPhone的唯一指定运营商。(在欧洲,沃达丰同意与Pink手机签署协议,它也希望能够有年轻人可以负担得起的产品出现,或许可以与iPhone竞争。)

    随着2009年的过去,问题越来越多。为了能缩短手机迟发的时间,一些功能被迫舍弃。Windows Phone项目赶不上预期时间表,李斯被迫让他团队中的一些人来编写另一个Windows Mobile的升级版,从而不会太过于落后于iPhone和安卓等竞争者,带来灾难性的后果。因为Pink需要在Windows Phone前发布,为了能让Verizon满意,微软急忙依据过时的Windows Mobile重新编写了Windows CE。

    微软以外的人都希望看到它杀出重围,对付移动世界的两股新兴力量:苹果和谷歌。而Windows Mobile却好像已经崩溃了,没有任何反应。

    最终,Pink(现在更名为Kin)于2010年4月发布了:Verizon在2010年5月提供了两款。“完全云端”设备的理念被大幅削减了,现在它只有通过订阅获得的音乐。Pink不能安装第三方应用,没有应用商店,也没有游戏。只有Verizon员工才可以将另一部手机上的通讯录复制到Pink上。Pink没有日历应用,也不能像微软的Outlook或者谷歌的日历那样与云端服务进行同步。它不能提供即时消息服务——美国年轻人最常用的功能之一。内存不能扩展。没有导航服务。

    由于微软的延迟导致Verizon不断失去客户,人们都选择购买AT&T的iPhone了,Verizon愤而取消了补贴。它只能靠自己了,语音计划每月40美元,Zune Pass音乐服务每月15美元。相较于快速发展的安卓手机来说,这个套餐糟糕得可怕;额外收取流量费则更加降低了手机的吸引力。6月30日,刚刚上市48天后,Kin就被终结了。

    随着Kin的失败,娱乐和设备部总裁巴赫以及阿拉德都离开了微软。(阿拉德的离职与平板电脑的失败联系更为紧密,我们随后将会谈到。)巴赫没有被取代;Xbox团队,以及李斯的移动团队现在都直接向鲍尔默汇报工作。

    微软内外愤怒的前Danger员工朝着一个由迷你微软(Mini-Microsoft)运营的博客发泄着他们的不满——多数直指李斯。迷你微软是一位匿名经理人,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精简、少些官僚的微软。“我个人辞职的原因是泰瑞·梅尔森(Terry Myerson,Windows Phone副总裁)和安德鲁·李斯令人崩溃的管理和独裁的决策方式。”一个人这样写道。

    整个团队中,我和其他同事唯一尊重的高管就是汤姆·吉本斯(Tom Gibbons,时任移动终端的战略和商业化总裁),他现在也被排挤了。李斯和梅尔森根本不了解消费产品或手机。吉本斯至少还懂得消费产品开发。我们总是在谈论安德鲁·李斯为何还能保住饭碗,但是微软的损失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收获。

    另一个人写到过去充满活力的团队变得多么没有干劲:

    我们刚开始被收购时,我们并没有花很长的时间用在午餐和喝咖啡上。我们都愿意帮助发布这个Pink项目,展现我们的能力。但是,直到我们最好的想法被一次一次地打击之后,我们开始意识到,我们对产品根本起不到任何真正的影响,我们放弃了。我们开始倒数两年的时间,两年一到,我们就可以拿到留职奖金,然后离开这里。
    我很抱歉你们必须要看到那支优秀的团队表现得如此之差。相信我,过去有(现在也有)最优秀的人想要打赢这场手机之战。但是当领导无能的时候,我们也只想离开这里了。

    留下的员工也承认,他们根本没有全身心投入:“剩下的Danger团队不够专业,我们也不想展示出我们那些优秀的能力,就像我们帮助Danger取得成功一样。”一个人写道。

    但是,原因在于我们都不相信我们会在这样一个糟糕的地方工作。是的,我们花很长时间吃午饭,坐在会议室继续喝咖啡,我们之间的对话一般都是,“你能相信吗,他们居然让我们这样做?”或者,“你听说了吗,即时消息被砍掉了,YouTube也被砍了?应用商店也没了?”“你能相信这地方管理有多混乱吗?”“为什么这里这么运转不灵呢?”……我们从一个运转高效、极为有激情和动力的组织变成了一个运转不灵的组织,这里作决定不靠逻辑,靠的是政治斗争。

    但是,不具名的作者要表达的是一种更加惊人的判断:Danger做得更多、花费更少、速度更快:

    这么想吧。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内,用微软PMX(创造了Pink项目的部门)十分之一的预算,我们创造了一个完全多任务处理的操作系统,一项强大的支持服务,12个不同的设备模型,还得到了一些对我们产品着迷的忠实客户。尽管我也同意我们并没有完全地震惊整个无线世界(就像iPhone那样),但是我们也生产出了非常好的产品,并且获得了用户基础极大的支持,也获得了一种成就感。假如我们有更长的时间、更多的资源,我们会生产出更新的版本,支持触屏并且翻新我们的用户界面。但是我们时间不够了,而且被微软收购,现在看看结果吧。一款彻彻底底失败的手机。我们(包括微软的员工)都知道这就是一款平凡的手机,缺乏市场需要的特质,最重要的是严重的性能问题。

    不谈责难,微软依然没有任何能与iPhone,或者正在出现的多种多样的安卓手机竞争的产品。微软受到的挑战并不仅仅来自于手机:应用早已成为了市场版图的一部分。开发公司唯一的目标就是为iPhone平台编写应用。(2010年4月,苹果iPad的上市加速了这一进程。2010年1月iPad已经发布,以便开发者有时间重新编写应用,适应更大的屏幕。)安卓也正在吸引越来越多的开发者和越来越多的应用,尽管直接从中收费十分困难。谷歌没有强大的iTunes商店让数千万用户都登记上信号卡的信息;相反,它必须依赖于谷歌Checkout支付系统或者运营商计费系统,但是它的联盟公司又不多。此外,也可以干脆依靠从(谷歌提供的)广告中收取分成。

    到2010年,诺基亚的情况比德迪乌的(从2007年开始的)预测备忘录仅仅超前了一点点。备忘录上关于第三年写道:“意识到iPhone是新领域(用户体验)里的威胁。计划开始改造软件基础,将其作为以市场为导向的(非技术导向的)资产(5年周期)。尽管还不适应目前的市场定义,但是苹果已经开始被视为产品和服务领域的竞争对手了。”

    值得赞扬的是,诺基亚的董事们先于这个时间表行动了。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挑战,也意识到了无论之前市场细分调查告诉了他们什么——尤其是会花600美元购买触屏手机的人少之又少,根本不必在意——那都是错的。诺基亚智能手机市场占有率急速下降,而苹果和安卓的产品则无情地增长着。他们开始对CEO康培凯施压,要求他加快改革的速度。到夏天时,他严阵以待,并且对董事会直接发出挑战:支持我,要么解雇我。

    9月的第一周,他被解雇了。我后来采访的董事不愿意透露新闻公报以外的情况,称“是时候加速公司的革新了”。德迪乌认为,康培凯失败的直接原因并不在于他没有抵挡住两个挑战;相反,是由于他阐述的商业计划不断地变得越来越复杂。“诺基亚的想法是向运营商提供多种有附加值、可以收费的服务,诺基亚的手机也可以帮助运营商的发展。服务类型包括音乐订阅服务(Comes With Music)、邮件(通过收购获得的)、照片分享,以及导航。”康培凯被赶走的第二天,他在自己的Asymco博客上写道。“我们的想法是由于许多运营商不能提供我们的品牌服务,也不能实现复杂的后端援助,或者实现与手机的整合,因此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在全世界提供贴牌的解决方案。第三方也会发现不可能整合进来,也缺乏诺基亚这样与世界运营商之间的合作关系。”诺基亚可以帮助运营商为客户提供电子邮件等附加服务,额外收取一些费用;两家随后可以进行收入分成。“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复杂的商业计划,因此不太可能会取得成功。但是意识到大部分顾客会抵制分别为各个服务付款的方式后,这个计划才真正彻底失败了。电子邮件每月1美元,音乐每月2美元,地图每月3美元,等等,非常令人讨厌。”相反,人们更喜欢无限流量计划,以及智能手机——可以通过联网实现所有这些功能。

    代替康培凯的是加拿大人史蒂芬·埃洛普(Stephen Elop)。他最近的职位是微软利润高昂的Office部门总裁,再之前在Macromedia工作(Macromedia是Flash视频格式的制造者,后被Adobe收购)。埃洛普以前与诺基亚打过交道,签署了一项协议,在诺基亚手机上使用Office。现在,他要将一个运转不灵、冗员过多的公司变成一个在全新的世界中打拼的精干的斗士。从某种方式上来说,2010年9月,埃洛普的任务就像1996年史蒂夫·乔布斯面临的任务一样,除了他接管的是市场领军企业,赢利能力依然非常强大。问题在于它现在越来越无路可走了。“功能手机”市场正在被降低为商品市场,所有人提供的产品都非常类似(比如相机、视频和音乐回放设备,但是也没有有用的电子邮件、网页浏览或者应用)。在智能手机业务中,iPhone占据了高端市场,其他企业只能在中端市场份额中挣扎了。

    但是诺基亚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内部问题,这一点你随便问哪个诺基亚工程师都可以发现:设计用户界面和其他系统的软件团队要受制于硬件团队,后者可能会为了达到销售价格突然降低手机规格,全然不顾对软件的影响。而软件是手机体验的核心这一理念(是苹果一直坚持的)却被淹没了。

    埃洛普被任命之时,微软的Windows Phone终于走上了正轨:9月初,最终编码核准量产,向手机制造商发布。Windows Phone团队的庆祝方式就是在微软为黑莓和iPhone举办了“葬礼大游行”,此举尽显傲慢之情:“我记得阿谀奉承。”一位前微软员工说道。参与者包括著名手机制造商HTC、Asus、LG和三星——还有戴尔,它已经决定要进军智能手机业务(通过合约制造商生产),也提供安卓手机。运营商因为微软的延迟交货变得愈加愤怒,由于缺乏对Windows Mobile的关注,夏季它的销售量只有300万份;这种下跌很明显是毁灭性的。

    10月份的发布是全球性的,吸引了大批的媒体报道,运营商们由于获得了微软方面的优惠条款而非常满意,也在现场参与展示手机。人人都认为Metro界面很吸引人,也很与众不同:它展示了八块大的“瓷砖”[36],而此时iPhone与安卓的布局(20个图标,其中4个是固定的)好像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标准。但是消费者似乎对新产品并不感兴趣;销售增长非常缓慢。截止到年底,微软称200万部产品已经被“装运”了;高德纳估计其中只有70万真正售出,次年第一季度又售出了160万。微软应该掌握真实的数据,但是却不愿再对此多作评论。1月份,史蒂夫·鲍尔默表示Windows Phone在所有智能手机中满意度最高,5月,Windows Phone业务和营销副总裁阿奇姆·伯格(Achim Berg)又补充说,在英国,Windows Phone的退货率是所有智能手机操作系统中最低的。(在总数上也许是这样,但是根据我的调查,并不是每个英国运营商都是如此。)

    Windows Phone正在走向坟墓:安卓轻而易举地赢得了西部市场,而苹果则在慢慢侵蚀RIM各处的市场份额。

    但是鲍尔默也有自己的看家本领。2010年10月,正当鲍尔默推荐Windows Phone的“glance and go”[37]界面好处之时,史蒂夫·埃洛普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认为塞班系统就像僵尸一样:它永远都无法吸引到足够的开发者来与iOS(iPhone、iPod Touch以及现在的iPad的操作系统)或者安卓竞争。他认为未来功能手机将会消亡,智能手机占据主导地位,只有建立一个强大的开发者生态系统,才能保证取得成功。塞班已经不能在这样一个以触摸为基础的时代参与竞争了。这与李斯两年半前做出的决定相同,当时他接管微软移动部门的时间也与现在埃洛普接管诺基亚的时间大致相同。

    一个与英特尔共同开发的名为MeeGo的内部操作系统可以坚守承诺——但是埃洛普就其准备工作提出了一些尖锐的问题,发现它还没有准备好,或者没有经过炮火的洗礼,因此还不能作为诺基亚未来智能手机战略的基础。

    这样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使用第三方操作系统。苹果和RIM肯定都不会提供自己的操作系统,因此可选的只有安卓或者Windows Phone了。埃洛普打电话给鲍尔默,表示准备好探索“战略选择”了。他同样也联系了谷歌的施密特,后者又帮他联系了罗宾。

    鲍尔默明白,如果埃洛普在与微软谈判,他肯定也在与谷歌谈。但是他们之间的协商差一点儿就破裂了,埃洛普后来说,因为即使到了2011年1月微软依然将诺基亚(最大的手机制造商,诺基亚这个词已经在各地成为了“手机”的代名词)视为随便一家手机伙伴。诺基亚承担的风险要高得多,埃洛普也让鲍尔默了解到了这一点。如果诺基亚选择安卓,那么这将成为Windows Phone的终结;它只能在操作系统市场份额的边缘勉强维持度日,在这片荒原中潜伏着Linux这样冷漠的对手。或者,正如埃洛普所说,“那样的话,比赛就结束了。”

    即便作为商人,鲍尔默也看到了让诺基亚选择自己的好处:大笔的现金支付,再加上继续不断的版税。微软将付费试用诺基亚的Navteq地图服务——诺基亚曾花费81亿美元购买此项服务,但是由于谷歌免费提供地图服务,从而这也成为了诺基亚沉重的负担。自从收购完成之后,Navteq总计损失了7.22亿美元的收入,相当于其总收入的1/4。相较于微软的Bing,这些亏损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诺基亚并没有微软那样大的现金储备。按手机或者按搜索收费——这是康培凯很久之前的计划——也许至少可以稍微快一些填补损失。

    埃洛普还得到了两条有用的信息。他了解到微软准备起诉安卓:它认为安卓在手机上的使用侵犯了其知识产权。手机制造商并没有像谷歌一样的应诉能力。另外,他从谷歌了解到,罗宾将继续为特定手机制造商提供第一版的新安卓系统,或许会减缓源代码的发布速度,以试图控制这些制造安卓手机的公司病毒式的扩散,在中国情况尤为明显。(有些公司将系统进行了调整,从而可以使用中国的百度进行搜索,而不是谷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次交易没有选择谷歌,这个决定在2011年2月9日公开声明前两天就已经十分明晰了。2007年加入谷歌的前微软高管维克·冈多特拉(Vic Gundotra)在谷歌担任高级副总裁,他简短地发布了一条推特:“两只火鸡加在一起也成不了雄鹰。”这也让人联想起了前诺基亚高管安西·范乔基(Anssi Vanjoki)的话,他在2005年明基(BenQ)收购西门子手机业务时发表过同样的评论。(明基第二年就申请破产了。)冈多特拉简洁地影射了两家竞争对手,也坦白地表明了诺基亚的安卓项目失败了。竞赛依然在继续。

    埃洛普在伦敦发表讲话证实了这一协议——鲍尔默也出现了,以此来强调这笔协议的重要性。埃洛普认为诺基亚的Windows Phone将会在移动市场中建立除苹果和安卓之外的“第三个生态系统”。我就在想,那RIM呢?埃洛普认为,RIM不在其中。他还宣布将进行大规模改组,裁员上万人。对于一家像诺基亚这样在芬兰影响深远的公司来说,这一声明带来了巨大的波动。不仅仅是公司的传统被抛弃,改为使用外国软件,同时工人们也失去了工作。埃洛普和微软都不讨人喜欢。但是指责声都对准了诺基亚行动迟缓的高管、运转不灵的团队以及来自iPhone和安卓的挑战——它们加入移动业务才不过短短四年而已。

    很快,人们就意识到诺基亚在这场竞赛中撑不了太久。埃洛普承诺“今年”发布Windows Phone。很快就被发现这实际意味着“今年年底”,大规模地出货应该要到2012年了。塞班的销量一落千丈,运营商也意识到塞班已经在衰亡了,于是要求诺基亚给予更多的折扣。诺基亚开始举步维艰。利润和收入双双下跌。5月,埃洛普被迫承认手机部门可能陷入了亏损。7月,他宣布手机部门确实陷入亏损,亏损额大约为2.5亿欧元,相较于2010年同期,该季度收入和手机销量都下降了大约20%。认为亏损是单行路的德迪乌称:“这很自然地让人们怀疑诺基亚是否还能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继续存在下去了。”

    显而易见的专利

    几乎是iPhone刚刚开始销售的时候,诺基亚就进行了一系列的专利侵权诉讼。苹果被指控在触屏和大量其他移动技术的使用上侵犯了诺基亚的知识产权。案件的细节十分复杂,但是却都有一个简单的目标:要么停止iPhone的销售,要么确保诺基亚能够从每台iPhone的售价中获得很大一部分分成。

    在移动业务中,专利(新的方式,在专利审查者眼中,并不是非常“明显的”,因而需要法律保护,防止被他人复制盗用)是一种生活方式,因为发明的范围很广。节能、手机信号更有效的传输、功能组合等方式都是公平的竞赛。每一个方法都会获得专利保护,因为如果你可以从竞争对手的销售额中获得分成的话,几乎就相当于占有了它的部分市场。

    但是一旦涉及软件,这个问题就变得棘手起来。因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在于:你真的可以为软件程序申请专利吗?“显而易见性”[38]是对可以获得产品的方法的检测。在制药行业,由于产品是分子,如果最终产品可以在不使用相同过程的情况下加以复制,这就是需要得到的结果。在软件行业中,有许多方式可以实现同样的结果,但是美国专利局实际上支持的是产品的专利权。(欧洲专利局要更为严格,而且也不支持这种专利。)

    诺基亚的专利几乎都与硬件和程序相关。苹果以其自有的专利和主张还击,同时也寻求驳回诺基亚的起诉,认为其诉讼不相关或者根本不具专利性。这场战争持续了大约4年,终于在2011年6月得出了结果,苹果同意支付一次性费用并持续支付版权费用,并与诺基亚共同授权一系列专利(苹果指出,“但这并不是让iPhone独一无二的大部分创新”)。

    苹果其实并不需要彻底向诺基亚屈服,因为尽管它进入移动业务时间不长,苹果已经吸取了许多教训,Creative科技公司起诉苹果,称其拥有iPod菜单的专利权:更早申请;更多申请。(乔布斯不满地说道:“Creative非常幸运,能够提前申请到这个专利。”他表示2006年8月苹果支付给Creative 1亿美金。)苹果35年硬件公司的历史也使其掌握了一系列专利。在移动业务中,重要的是要在争端出现时坚称自己拥有某些知识产权。不然的话,就会被压垮。

    在乔布斯认为安卓开始“抄袭”iPhone时,也快速地动用了专利手段。2010年1月,HTC发布了一款新手机,使用的是安卓2.1软件,其中包含了一些诸如拖拉放大等其他与iPhone一致的功能。乔布斯勃然大怒。“假如需要的话,我要奋战到生命的最后一秒,耗尽苹果400亿美元的资产,来纠正这个错误,”乔布斯当时对他的传记作家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说,“我要毁掉安卓,因为这就是一款偷窃来的产品。我要对它发动一场热核战争。”苹果对HTC发起了诉讼,很快又增加了许多其他安卓手机的制造商。

    至此,由于谷歌和苹果移动业务利益存在显著冲突,施密特离开了苹果董事会。3月,他被叫到了帕罗奥图的一家咖啡馆会面。开始的时候,乔布斯还展现着他迷人的一面,后来——乔布斯自传中写道——他变得愤怒不已。“我不想要你的钱,”他告诉施密特说,“哪怕你给我50亿美元,我也不想要。我有的是钱。我要求你们停止在安卓上使用我们的概念;这就是我想要的。”(施密特对于此次会面谢绝置评。)很快,苹果又发起了对摩托罗拉和三星的诉讼。但是专利诉讼进程极为缓慢;乔布斯直到去世也没有看到安卓诉讼最终的结果。

    与此同时,微软也在尽其所能地为软件申请专利;它同样也拥有Danger,后者也带来了自己的一套专利体系;同时微软也从其他手机公司购买了知识产权。因此,当安卓开始让手机市场的其他企业黯然失色时,Windows Phone并没有被吸引,微软选择了围魏救赵的做法:它开始发起诉讼,认为安卓手机将编码具体到硬件上的做法侵犯了微软的专利。

    截止到2011年10月,微软已经与10家安卓手机制造商签署协议,要求它们支付其专利授权费用。传闻HTC每售出一部安卓手机就要支付给微软5美元(HTC拒绝透露具体数字);2011年9月,传闻三星与微软签署协议,每售出一部安卓手机支付给微软8美元(尽管有传闻认为该金额可能高达每部15美元)。如果是后一个数据的话,那么生产安卓手机支付的授权费用就几乎与生产Windows Phone所支付的一样昂贵了。谷歌认为微软对手机制造商发起的诉讼是“敲诈”:“微软没有办法在智能手机市场取得成功,就寻求法律方式从其他企业的成功中榨取利润,阻碍创新的进程。”[微软公关部门副总裁弗兰克·肖(Frank Shaw)高兴地表达了他对谷歌声明的看法,“把他们这么多字的评论浓缩起来就是:‘哇’地大哭。”]

    这当然就是微软的想法:微软为Windows Phone授权商提供专利保护:如果它们被起诉,微软就会代替它们应诉。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谷歌却没有这样保护安卓。微软避免苹果那样拖了又拖的法律诉讼,可以签署协议的原因在于其愿意提供授权——当然是在支付一定费用的前提下。讽刺的是,此举在使安卓授权人思考其价值方面,要比苹果的正面冲击更加有效。

    与此同时,谷歌也面临着自己的法律难题,即面临着来自甲骨文(Oracle)令人头痛的诉讼,内容是安卓代码是否来自于对太阳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Java代码的抄袭、借用、授权,或者重新想象。甲骨文在2009年年中收购了太阳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之后,要求谷歌支付61亿美元的侵权费用。(当时谷歌的银行资产为360亿美元。)

    安卓因此腹背受敌。但是谷歌也看到了重获其地位的机遇:加拿大电信公司北电(Nortel)破产,对6 000项专利进行拍卖。许多都与移动技术和未来的移动技术有关,其中就包括长期演进技术(LTE),也被称为4G(新一代高速移动互联系统)。有了这些专利,谷歌应该就可以抵挡微软和诺基亚等公司对其手机制造商的袭击了;它可以拒绝为它们提供未来手机的授权,或者要求极为高昂的授权费用——或者要求签署共同授权协议,这样其他的问题也就都不存在了。

    6月27日投标开始,与谷歌一起参与投标的还有一众企业:苹果、英特尔,还有一家叫作Rockstar Bidco的公司(实际上是RIM、微软和索尼组成的联盟)。投标起价为9亿美元,并且价格迅速上涨;5轮竞价之后,Rockstar Bidco退出,只剩下了苹果、谷歌和芯片制造商英特尔还在角逐。

    苹果随后邀请Rockstar Bidco的三巨头与它组成联盟,继续参与竞价。(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是美国司法部早前已经表示,假如苹果赢得这次拍卖可能会引发反垄断的担忧。)又一轮竞价之后,英特尔退出——然后与谷歌组成联盟。双方每次加价5 000万美元——谷歌团队又开数学玩笑,称出价31.41 59亿美元(10亿个π)。竞价的早些时候,谷歌已经开出了外行人认为极为少见的价格,有19.021 605 40亿和26.149 721 28亿美元;实际上,谷歌是将布朗常数(1.902 160 540…)和梅塞尔–梅尔德斯常数(0.261 497 212 8…)乘以10亿的单位得出这样的价格。最终竞拍价达到了45亿美元,谷歌和英特尔选择了退出。施密特对于结果没有发表评论,第二周他表示“竞价已经超过了我们能接受的范围”。[谷歌有一位全职的经济学家,哈尔·瓦里安(Hal Varian)负责对拍卖策略提出建议。]

    但是罗宾意识到谷歌必须要有一系列的专利来保护安卓。7月初,罗宾和佩奇与摩托罗拉移动公司(MMI)CEO桑杰·吉哈(Sanjay Jha)会面,商议购买其大量专利,其中许多都关系到最为关键的手机功能。(首先,手机就是摩托罗拉发明的。)MMI在该年1月才刚刚从摩托罗拉移动设备部分拆出来独立成为公司。会谈的主题是“保护安卓生态系统”。但是吉哈认为出售专利就意味着失去了传家之宝。该月月底,双方开始协商收购价格。吉哈清楚他处于支配地位:在月底协商收入时,他暗示说MMI可能会开始诉讼其他安卓手机制造商。既然微软可以,那么MMI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这一策略迫使谷歌于8月1日出价每股30美元,将MMI价值提高到了大约90亿美元,超出其市值1/3,也达到了Nortel专利竞拍价的两倍。吉哈肯定自己还能获得更好的价格,因此说服董事会拒绝了这次出价。当时代表MMI的投资银行家弗兰克·奎特隆(Frank Quattrone)告诉谷歌,MMI将接受每股43.5美元的价格。

    8月9日,星期二,协商还在秘密进行。早上就发生了如下的事情。佩奇重新出价每股37美元。吉哈回应说可以接受每股40.5美元。吉哈在公开会议上发表讲话,再次重申了摩托罗拉的专利优势,也再次威胁可能会起诉其他安卓手机制造商。并且表示,如果可以获得同样的合约——预付数十亿美元、营销援助和定制化——MMI可能会追随诺基亚,完全采用微软的Windows Phone。

    佩奇再次将出价提高到了每股40美元,但是要求吉哈在8月14日前签约。谷歌这两次出价到底是在吉哈演讲之前还是之后我们并不清楚(谷歌拒绝透露),但是吉哈确实抓住了谷歌的痛处,了解到了谷歌的需求。即便是他的500万股票期权价值在这短短9天之内从1.12亿美元上涨到1.5亿美元,又上涨到2亿美元,他依然不慌不忙。又过了6天,他最终于8月15日早上签署了协议。这项交易总共花费了6周的时间,总价达125亿美元,但是谷歌拥有了可以保护安卓的专利。

    野村证券(Nomura Research)分析师理查德·温莎(Richard Windsor)将MMI协议视为和平的大爆发:“专利的现状已经十分清楚了。没有知识产权的(安卓)手机现在拥有了摩托罗拉的1.7万项专利。”他认为谷歌不可能像苹果或者RIM那样垂直整合[39];它最好还是选择帮助安卓业务的强者三星和HTC,来与苹果和微软竞争。“现在,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专利武器,我们期待各公司都能达成和平协议,不要再继续在法律诉讼上耗费资源了。”

    谷歌并没有表示它会如何对待手机业务。是卖出?还是关闭?但是佩奇和罗宾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尽管佩奇总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表现出他在谈判中容易操之过急。

    与此同时,微软开始觉得安卓比Windows Phone更好了;它甚至都不需要编写代码。有计算表明,按照安卓现有的发展走势来看,到2012年年底,其专利版权费用就将达到10亿美元。而且这几乎全部都是纯利。

    应用专利

    微软的业务或许需要手机制造商支付软件专利费用,但是却发展成为令人不快的局面。随着智能手机的发展,两家在美国拥有软件专利权的企业——Lodsys和MacroSolve——开始起诉美国和其他国家的开发者,认为它们侵犯了自己的知识产权。苹果和谷歌也授权了其中的专利——Lodsys案中,专利包括了只有通过苹果自己的软件开发工具包才能实现的应用内购买功能——并称他们也要保护开发者。2011年7月中旬,英国开发者开始收回他们在美国所有平台出售的应用。来自切尔滕纳姆(Cheltenham)的英国开发者肖恩·奥斯汀(Shaun Austin)在推特上说:“在美国销售软件已经到了一个非可行的临界点。”但是美国是最大的单一英语市场;从这个市场退出就限制了潜在客户的数量。但是独立开发者已经开始将美国视为一片危险的土地了。

    假如智能手机的未来发展只面临一个威胁的话,那就是专利——尤其是软件专利,它决定的是结果而非过程的专利。假如开发者害怕得不敢开发,那么应用市场将会被那些资金雄厚且受到法律保护的企业所独占;拥有伟大想法的小开发者的长尾效应将会受到阻碍。专利战不可能会在一两年之内得出结果。但是对于苹果、谷歌和微软来说,任何阻止开发者对其平台编写软件的行为(因此会减少应用的数量,降低对特定操作系统的依赖程度)都是不好的。尽管不知是否可以通过游说改变软件专利领域的“超级战舰”的态度,但是克雷格·霍肯伯里(Craig Hockenberry)等开发者的经历并不令人鼓舞。霍肯伯里开发的Twitterrifc应用促使成千上万的人加入推特,他却发现自己成为了两家专利所有企业的目标。他在推特上抱怨说:“我做独立开发者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现在看来再也不可能了。”专利变得不能带来利益,反倒成了负担。

    最大的谜题在于那些Lodsys和MacroSolve幕后者的身份。Lodsys的专利收购自Intellectual Ventures,后者是由前微软CTO内森·麦尔沃德(Nathan Myhrvold)创办的,唯一的目的就是从小公司买来专利,然后向其他公司收取授权使用费;它已经因此获得了风投资本数千万美元的投资。但是它为什么要把收取授权使用费的利益让给一家(在Lodsys案中)看上去像一家唱独角戏的公司呢?为什么一家致力于收取授权费的、资本充裕的公司要将有价值的专利交给一家看上去刚刚起步的公司呢?

    我向Intellectual Ventures提出了一些关于其与Lodsys财务或者其他方面关系的问题,我得到了该公司礼貌的回应:

    对我们业务有利的时候,我们就会出售专利——出售给那些出于防卫目的的企业或者可以将其货币化的买家。有时,依据销售结构我们会从其收益中获得一部分,但是我们将专利出手之后,从来没有控制或者参与这些公司将其货币化的过程。

    有人认为Lodsys和MacroSolve都是Intellectual Ventures设立的空壳公司,这样它就可以从这些诉讼中获利,即便诉讼失败也不会遭受什么损失。(对此,Intellectual Ventures拒绝置评。)有人担心从长期来看,美国的软件专利可能会将应用开发从一个拥有巨大潜力的家庭手工业变成只适合于大公司的行业。

    应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德迪乌根据苹果发布的数据计算——截至2011年9月底,总计支付给开发者30亿美元——应用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比音乐销售更有价值。

    倾覆

    截至2010年年底,不区分种类,五家手机销量最高的企业是诺基亚、三星、LG、RIM和苹果——但是五家总共只占据了市场总销量的59%。中国制造商生产的“白牌手机”[40]和其他手机占据了市场的30%。过去的市场秩序,更重要的是最大手机企业的领先地位已经开始被蚕食了。两家只制造智能手机的企业(苹果和RIM)出现在销量前五的排名中也意味着整个行业的转变。

    2011年4月底,苹果公布了第一季度财报:iPhone销售量为1 860万部,收入为123亿美元。第二天早上,诺基亚发布了同期财报:智能手机销量2 420万部,功能手机销量8 430万部——但是它们的收入却只有71亿欧元(当时相当于103亿美元)。在不到4年的时间内,苹果已经成为按收入计算最大的手机企业,由于iPhone的平均售价为660美元,诺基亚智能手机的平均售价为147欧元(213美元),因此苹果几乎可以肯定是最为盈利的手机企业。诺基亚的手机价格已经连续两年下滑;两年前其智能手机价格约为190欧元(275美元)。3个月后,苹果宣布第二季度iPhone销量超过了2 000万部;诺基亚的销量则不到1 700万部。与此同时,高德纳估计安卓手机拥有40%的市场占有率。(尽管其中只有三星一家企业可以接近苹果的市场占有率。)

    智能手机市场已经变得极其脆弱,不能抵御突然的变化和破坏。苹果集中精力进攻高端市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安卓对于低端市场的袭击也扰乱了先前的占有者。诺基亚和RIM面临着越来越严重的威胁。《华尔街邮报》记者克里斯·罗顿(Chris Lawton)对这一结果发表评论,认为诺基亚正在尝试摆脱其“石器时代”的塞班操作系统,然后又补充道:“对于芬兰人来说,看到他们的钻石慢慢变成一块煤着实令人崩溃。”但是,诺基亚还藏有一张王牌。面对这种不幸的数据,它宣布最终与微软签署了协议,用Windows Phone取代塞班系统,进军高端市场。这一协议,可能意味着诺基亚将获得“数十亿美元”。塞班的火焰正在熄灭,但是Windows Phone已经准备好继续高举着诺基亚的火把前行了。

    然而,尽管安卓取得了成功,但是保罗·格里芬认为,其制造商众多(尽管可以帮助降低售价)以及各款手机之前缺乏一致性会一直成为消费者眼中的缺陷。“我认为,假如这些手机拥有通用的连接头,假如所有手机的使用方法都一样——即便它们的系数和特性略有不同,假如它们使用方法大致相同的话,你就可以看到更多的配件安装基础,这将真正促进市场的发展,”他说道,“我认为假如谷歌想要将安卓标准化,使所有配件都可以互换使用的话,它应该自取所需。有些事情是不能标准化的——比如说保护盒必须是特殊的——但是扬声器就不需要。”

    从2003年4月开始,几乎所有iPod、iPhone基座和30针基座接口的标准化,使得苹果拥有了自己的硬件生态系统,每年从配件公司(需要特殊芯片与基座连接)那里获得的授权费用价值大约10亿美元。与此相反,安卓手机的充电口有的在下面,有的在左侧,有的在右侧。基座的形状也各不相同。没有哪家配件公司愿意生产安卓扬声器基座,因为根本就没有“一种”安卓手机。它变化的速度令人迷惑。“最好的”(即最快的处理器、功能最多或者广告做得最好的)手机每月,甚至每周都会发生变化。没有哪家制造商想要额外进行标准化生产(微型USB充电口除外),这是因为它们担心自己的配件市场被其他竞争对手夺走。没有硬件生态系统,产品“锁定”(或者你喜欢称之为忠诚度也可以)的可能性就会降低。确保一个人继续选择一个制造商及其平台的因素来自于手机软件自身,也来自于应用的软件生态系统。

    即便如此,智能手机的发展依然非常迅速。截至2011年年中,智能手机销量已经占据全世界手机销量的25%。在全世界51亿手机用户中,有8亿用户拥有移动互联连接。“固网”用户数量则在5年之内从15亿下降到了12亿。只有最先使用3G流量的日本在抵制智能手机,其销量仅占手机总销量的10%。日本的功能手机拥有西方智能手机的所有功能——除了可下载的应用以外。日本成为了智能手机的荒漠。

    德迪乌将世界上一半用户拥有智能手机的那天称之为“转折点”,并建议“那时我们就不应该再继续使用‘智能手机’这个词了”。

    革命掌握在手

    根据互联网数据中心和高德纳的数据,2010年第四季度,全世界智能手机销量达到了1亿部。这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数据,但是更令人激动的则是,这是智能手机第一次销量超过了个人电脑。个人电脑的销量也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约为9 300万台(两家公司数据略有不同:分别为9 350万台和9 210万台)。该趋势在2011年第一季度得到了延续:很明确的是个人电脑市场发展已经开始放缓,在美国和西欧尤为明显。电脑的销售亮点是中国、印度和拉丁美洲。2011年第一季度,个人电脑销量实际上同比下降了2%,为8 400万台;智能手机持续增长,销量又达到了1亿部。这样一个拐点不会被逆转了。

    对于苹果来说,每一季度iPhone用户的数量都在增加,这是好消息,谷歌也是如此,安卓的用户群通常都会选择谷歌账户和服务。但是对于微软来说情况并不好。个人电脑销售是其利润的一大来源——另一个是Office和服务器销售。假如个人电脑销售逐渐减少的话,微软的Windows收入也会减少。假如智能手机阻碍了个人电脑在那些电脑还没普及的地方的销售——尤其是发展中国家——那么微软的未来收入和利润都会受到威胁。个人电脑上的Windows授权(约为55美元,其中利润40美元)与Windows Phone授权(约为15美元,其中利润也要少得多)差距很大——大到微软需要从手机业务中获得新的收入流,来补偿其个人电脑和Office业务的损失。

    一个是它的搜索业务:2011年,微软与RIM和诺基亚签署协议,将Bing作为其手机的默认搜索引擎。但是流量获得成本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还清。从现在看来,只有苹果和谷歌看上去像数字战争这一领域的赢家。苹果拥有资金,谷歌拥有搜索。微软只有诺基亚未来的成功,具体数量无法预知。

    但是为什么智能手机重要呢?为什么这些公司的成败重要呢?第一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智能手机是手机的演化。它们同样也是电脑的未来。它们就是数字战争最终的战场。

    最初的手机改变了人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对于那些生活四处游历的人来说(人们随时能够联络到那些到处出差的销售人员或者商人,切实增加了他们的赢利前景)手机是天赐的礼物。这种影响不仅仅限于富裕的国家;2006年,乌普萨拉大学(Uppsala University)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坦桑尼亚(该国半数人口的日收入不足1美元)的渔民也通过在船上使用手机大为获利:他们可以提前通过电话准备出行,并与市场联系以决定卸货位置。一位渔民称自从有了手机,他的收入上涨了30%。

    功能手机(增加了照相机,然后是录音和录像功能)影响与此相似,但是传播得更为广泛。购物者可以将衣服的照片发给朋友;在伦敦,女性坐上出租车之后可以将出租车牌号拍照发给朋友,以免遭受伤害;通过手机照相机来记录当局的暴力行为成为2010年伊朗选举抗议的一个特征。功能手机证明了一件设备只要各部分可以互动并简单交流,它就不仅仅是零件的组合。它从本质上改变了拥有手机的体验。

    智能手机又向前推进了一部,可以拥抱互联网。在智能手机之前,你的那些细节信息——朋友的电话、照片、短信、备忘录——都只能留在手机上,存在SIM卡或者内存里。假如你的手机足够先进,你就可以将联系人,有时也可以将照片与电脑进行同步,但是大多数丢失手机的人要用很长一段时间乏味地重新输入朋友的手机号,有时要告诉朋友们他们换了新号码,并发送给他们。

    智能手机改变了这一点。它可以很方便地借用别人的智能手机,抹去他们的设置并且进行自己的设置——从互联网上进行下载。苹果、安卓、RIM和Windows Phone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因为操作系统并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可以通向云端服务的平台。唯一不变的就是由SIM卡决定的电话号码。除此以外,你可以看到你的电子邮件、网页书签和应用。登录到新手机这一过程将会自动完成。所有的智能手机——电话最高技术水平的展现——都比之前的手机容易操作。如果你的手机被盗了,你可以自己远程删除信息,以前需要靠移动网络完成。消费者掌控一切,正如鲍尔默和李斯以前认为的那样。当然,实际条款更有价值;Mac电脑开发者卡贝尔·萨瑟(Cabel Sasser)的iPhone在旧金山的一条街上被盗。两周之后他查到了它——在越南。由于电话上的信息已经被抹去了,你可以将联系信息传输到另一部上——电话号码、邮件、图片——从苹果、谷歌、RIM或者微软的服务器上传输(图片或许来自雅虎的Flickr服务)。你可以重新下载你的应用。将手机包装打开后的半小时之内,一个全新的替代品就诞生了,与之前的那个毫无差别。

    有了这种替代性,智能手机将互联网带到了一个它从未到达过的位置;它们是手持的电脑,同样,在大多数时间,流量连接允许的情况下,可以联网。在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手机与个人电脑的比例为14∶1;随着智能手机价格的下降,这一比例将会上涨。通过手机信号塔提供的无线连接要比通过建筑物间的铜缆廉价。而且,笔记本电脑的电池也会在一天内用完,智能手机至少也能维持同样长的时间,而且再次充电耗费的电量也更少。智能手机的价格也要比个人电脑低廉得多。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拥有智能手机,它也将盛行起来。视频通话、医疗条件建议、金融信息、银行、教育等应用:都可以通过联网的设备获得。打电话几乎成为了附带的功能。重要的是联网和互联网。

    这使得智能手机与过去的功能手机截然不同。iPhone上市之初,所有网站的服务器日志都记录了它的迅速发展,表明了它就是第一代引起巨变的手机。

    iPhone使得手机网页浏览比之前任何设备都要简单。网站通信流量监测机构StatCounter表明,苹果的iOS(支持了iPhone和iPod Touch,后者实际上就是没有照相和电话功能的iPhone,但是拥有Wi-Fi)从2007年起就已经成为了占据北美和欧洲浏览网页支配地位的操作系统;再加上iPod Touch通过Wi-Fi联网的数量,截止到2008年年底,iOS成为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浏览系统,超过了数千万人手机上的诺基亚浏览器。

    这是第一代智能手机的影响。但是谷歌关注的是未来更大的可能性。玛丽莎·梅耶尔的专业是人工智能,她是谷歌最早的20名员工之一,她负责了公司的搜索产品、用户界面,以及最近的地理位置服务。2009年7月,我采访她的时候,她预先考虑到了智能手机可以推动的流量种类和搜索种类:“我认为一些智能手机正在为我们做许多工作。它们有照相机,就像有了眼睛;它们有GPS,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它们有测震仪,因此知道你在握着它们。”诀窍在于收集数据:

    我们认为实时搜索极为重要,在线实时数据也极为有用,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一些消息,比如说,今天的会议好吗?旧金山比硅谷更温暖吗?网上有许多有用的信息,你的行动将最终重新发明搜索。

    她觉得语音已经越来越像一个解决了的问题:语音文本转换(speech-to-text)已经进入了手机的处理器。图像更加困难——尽管2010年谷歌提供了安卓应用谷歌拍照搜索,可以比较手机相机拍摄的照片和地标(根据你的位置决定),文本、书籍、联系人信息、艺术品、葡萄酒或者商标。(埃里克·施密特认为出于隐私的考虑,应该防止脸部照片比较。)iPhone上已经有了许多医疗应用了——用来记录血糖水平、测试心率、提供建议。

    高德纳负责研究的副总裁卡罗莱纳·米拉内西(Carolina Milanesi)一直在关注着智能手机的发展进程,她认为智能手机的影响将是根本的。“过去,手机很大,有的很普通,只能打电话,有的功能则多得多。”她告诉我说。

    但是未来你就会看到不同程度的“智能”。智能手机将会拥有已知的操作系统和应用生态系统。之后将会有其他的零售价不同的手机,可以带来不同的特性和用户体验。这就与个人电脑市场相似,你可以有多重选择,从高速处理器、27英寸屏幕,到拥有最佳电池续航能力的10英寸或者12英寸笔记本电脑。

    她补充道:“人们看到了对智能手机的预测,我们认为2015年其销售额将达到11亿美元,并且认为它们的售价将达到600美元。但是为了达到11亿美元的目标意味着要有一些售价75美元的产品。”中兴通讯(ZTE)等中国的手机制造商已经制造出了这个价格的安卓手机了;并且于2011年末开始在肯尼亚出售。

    对于在这种环境下竞争的制造商来说,问题就变成了:“胜利”到底是什么意思?随着安卓成为手机中占据支配地位的平台,通常媒体上定义的“胜利”,即一家企业或产品“获胜”而其他人“失败”,就像奥运会那样,这是一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安卓取得了胜利。苹果、RIM、诺基亚和微软都失败了。

    对于这些公司来说,这样的环境确实极为重要:在移动业务开始广泛与互联网联姻之时陷入衰落是一种恐怖的失败,并不仅仅是管理失败,同样也是没能把握住机遇。智能手机业务提供了信仰,以及更多的财富,不仅促进了手机制造商和软件开发者的发展,同样也促进了运营商以及手机用户的发展。用户会发现最终自己的生活得到了改善和丰富。

    但是,“胜利”和“失败”之间的标准对话,真的是看待寻求不同结果的参与者组成的世界的合理方式吗?按照目前的情况,谷歌想要支配整个手机搜索业务;它并不在乎其平台是否占据支配地位,只要其搜索引擎(以及由其决定的广告系统)获得最广泛的使用就可以了。而苹果也并不一定在意售出最多的手机,只要它可以从售出的手机中获得大笔的利益,并且刺激其周围软件和硬件生态系统的发展就可以了。微软——尽管希望通过与诺基亚的协议将其变成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手机平台——只要手机用户更加紧密地与Windows个人电脑平台和Office产品相联系,就可以保证微软大量的利润。微软可以从Windows 个人电脑平台和Office产品中获得75%的营业利润率。(同时微软还可以从安卓专利中获得收入。)

    德迪乌认为随着安卓占据市场第一的位置,就认为手机竞赛“结束了”,这种言论还为时尚早,并且也没有把握住重点:

    “获胜”的意思就是拥有足够数量的用户。并不是百分比。对于生态系统来说,你必须达到一个关键的用户最低限度,从而才能吸引(软件)开发者。因此操作系统只要有100万的用户,哪怕其只占5%的市场份额,它也能获胜。毕竟,相较于麦金塔,Windows为了达到关键人数需要做些什么呢?现在我们谈论的是iOS等“失败”的产品。它在现有的增长路线图上拥有5亿用户。假如苹果只按其发展的话,将达到5亿。安卓可能会先达到10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苹果就失败了。这个平台也不会消亡。与此相对的是(诺基亚的)塞班系统,它拥有2.5亿用户——但是他们正在慢慢消失。它的吸引力还不够。

    塞班不能打造一条护城河(由硬件配件和软件生态系统组成)来留下用户,防止他们逃离去其他平台。除此之外,当然诺基亚反应不够迅速,正如德迪乌预测的那样。“你需要量化网络(在平台上的)影响,”他继续说道,“苹果的iOS就很有吸引力。”

    因此过分简单地定义“获胜”或者“失败”的理念就崩溃了。“每一个平台都有不同的位置。我认为微软将会靠投入加入进来——20亿美元应该够了。”德迪乌说道。(这是微软将花费在与诺基亚协议上的最低金额;实际的成本可能要高得多。)

    安卓依然可以加速发展,然后参与到所有新的市场之中,苹果可以夺去其中最好的顾客。我不想将其变成胜者得天下的情况:手机业务并非如此。它们彼此之间都是非常互补的。(苹果和谷歌)在如何从生态系统中获利方面并不相似。
    世界足够大,因此可以容纳越来越多的参与者。在21世纪前10年结束之前,50亿人就已经在使用手机了,40亿会开始使用智能手机。25%就意味着10亿人。那么拥有其中1亿足够生存下去吗?当然够了。咱们也不要忘记本地、地方的系统……它们都是植根于政治之中的,并且这个产业的运行方式将带来大量的机遇,这需要成熟的决策。并非到处都是野蛮的西部。我们会看到一种平衡。即便商品市场也面临着阻碍。

    他也不认为手机输入的演化——因此还有互动和应用——最终将发展成为触屏。“看看乔布斯(2007年1月)放幻灯片展示iPhone时所描述的情景吧:他说‘我们在输入方面有过三次革命,鼠标、转盘,现在是触屏’。这是三个新产业。我认为触摸并不是发展的终结。”他预测世界上最大的、最不能理解的手机企业诺基亚将会在4年内做出反应,并在6个月内纠正错误,有人认为他应该是正确的。

    新的输入方式将会出现,新的用户界面、生态系统和播放器将会出现。我认为苹果,或许谷歌将成为“快速跟随者”(就如同安卓的多点触控一样)。是手势控制么?动作控制?看到我们就会有所反应?能够识别我们的意愿?我不想画条线说应该“这样”或者“那样”就意味着创新终结了。

    2011年10月,苹果在iPhone4S中增加了语音控制功能,与谷歌的语音输入系统进行竞争,也为未来输入方式指出了一条道路。

    诺科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自豪,能够使得各家公司进行一场不太可能取得支配地位的战争;此外,他认为没有企业能够单纯通过手机操作系统获利。“我认为没有发展更多种类的空间了。”他简短地说道。

    这与个人电脑的环境不同,因为这些移动市场参与者都不能直接从操作系统本身赢利,因此,假如你对于这些(移动)操作系统做了赢利分析的话,那么很久之前你就会决定所有人都应该接受苹果的模式,在iOS上投入大量资金,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报,它们所有的毛利率都来自硬件收入。谷歌获得了大量的手机搜索业务。这对于它们来说是好消息,但是所有的钱都花在了安卓团队上。微软的Windows Mobile业务也处于亏损之中,过去亏损,以后也会亏损,但是却没有人想要退出。
    因此,根据我的预测,第一个退出的是诺基亚。惠普会依然依靠WebOS坚持着,但这并不是我的预测。(在我们谈话后不久,惠普就放弃了WebOS。)各家企业都坚持着不退出,并且继续这场操作系统战役的原因肯定与这项业务的商业特性无关,而是与“它在其他业务上对我有何帮助”有关。对谷歌来说,它如何能够帮助我吸引人们来到我的搜索大本营?对微软来说,我如何能够保证Windows不被排除在外呢?因此每家公司都有不同的选择。但是没有一家愿意轻易放弃。

    史蒂芬·埃洛普宣布诺基亚与微软合作时所说的是真理,“今天的智能手机就是明天的功能手机”,计算技术残酷的发展意味着最终所有人都将用上现在被视为智能手机的产品。自从iPhone发布后,其计算能力已经从2007年的7.75 megaflop(每秒百万浮点运算)发展到了2010年iPhone4的34 megaflop,发展速度超过了摩尔定律。

    假如继续以这种速度发展下去,我们现在认为了不起的、不同寻常的功能,GPS、语音识别、云端同步、电视流,在几年之内都将变得平淡无奇,并且在10~15年内可以供所有人使用。当坦桑尼亚的渔民可以通过视频通话展示今天捕鱼的大小和质量的时候,我们就会了解到,智能手机已经到了最有价值的前沿。互联网的胜利也将变得完整起来。

    [29] i-mode是一种移动互联网商业模式,提供无线数据传输服务。——译者注

    [30] IMEI(International Mobile Equipment Identity)是国际移动设备身份码的缩写,是由15位数字组成的“电子串号”,它与每台手机一一对应,而且该码是全世界唯一的。每一只手机在组装完成后都将被赋予全球唯一的一组号码,这个号码从生产到交付使用都将被制造生产的厂商所记录。——译者注

    [31] 柯蒂(QWERTY)键盘布局是各国使用的基于拉丁字母的标准的打字机和计算机键盘布局。——译者注

    [32] Pinch手势,即用两根手指往不同方向拖拉照片,照片会被缩小或放大。——译者注

    [33] APN的英文全称是Access Point Name,中文全称叫接入点,是通过手机上网时必须配置的一个参数,它决定了手机通过哪种接入方式来访问网络。——译者注

    [34] HTML(Hyper Text Mark-up Language),即超文本标记语言或超文本链接标示语言,是目前网络上应用最为广泛的语言,也是构成网页文档的主要语言。——译者注

    [35]金丝雀对瓦斯十分敏感,只要矿坑内稍有一丝瓦斯,它便会焦躁不安,甚至啼叫,让矿工们及早撤出矿坑保全性命,因此以前矿工们都会在矿坑里放金丝雀,当作早期示警的工具。——译者注

    [36]Metro界面又被称为“tile”(瓷砖),由移动图片和文本组成的小方块来展示信息。——译者注

    [37] 微软自己对Metro理念的解释是“glance and go”,即任何功能都只需用户瞥一眼即可,不需要用户停下来思考。这也是称其为“Metro”(地铁)的原因,换乘时没人会停下来思考。 ——译者注

    [38] obviousness,专利法显而易见性,是某一项发明不具有专利性的条件之一。如果该项发明可以由该技术领域的一般技术人员从公知信息(即现有技术)中推演而得,则该发明即具有显而易见性,从而不能获得有效的专利权。与此相对的则是非显而易见性(nonobviousness)。——译者注

    [39] 垂直整合(Vertical Integration): 一个产品从原料到成品,最后到消费者手中经过许多阶段。如果一个公司原本负责某一阶段,当公司开始生产过去由其供货商供应的原料,或当公司开始生产过去由其所生产原料制成的产品时,谓垂直整合。——译者注

    [40] 白牌,简单的理解是指一些小厂商生产的没有牌子的手机或者电脑等其他商品。白牌是相对品牌而言的。——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