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放荡不羁的才子——怀古诗高手杜牧

每到清明节，都有一首洗脑神诗，不断单曲循环。

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中小学生必背诗词

杜甫 的远祖杜周 是汉武帝时期的酷吏，而他的后代晋代名将杜预 恰恰也是杜牧的先祖。也就是说，杜甫 和杜牧 其实是同宗。

其实《清明》到底是不是杜牧写的争议还很大。

这方面的真伪就让专家去考证，咱们知道有这事就行。

下面我们来聊一聊杜牧。 照例我们先从杜牧生活的时代说起。

话说唐玄宗掌舵的晚年，遭遇了倒霉催的安史之乱， 为了剿灭叛乱，唐玄宗的儿子唐肃宗想了个作死的主意：

叛乱是平了，地方势力也因此坐大了，皇帝却弱得掉渣。这之后，皇帝说话就不那么好使了，许多地方开始作妖。

做皇帝靠颜值是没用的，想要腰杆硬就得靠实力。当时地方叛乱遍地开花，皇帝就好像是在玩打仓鼠游戏。

可是这些地方叛乱有时候还特牛，经常打了也不好使，搞不好还要反被打。

外面的事处理不好，朝廷里也乱成一锅粥，不仅官员之间互掐，宦官也开始作妖，简直是乱上添乱。

唐朝从原来的一路好运变成如今的一路走好，而杜牧就生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朝廷官员，妥妥的官三代。

但无奈爷爷、父亲走得早，杜牧的生活品质一下子回到了解放前。

不过家庭对杜牧的影响还是很大的。杜牧家中藏书丰富，他的祖父杜佑还写过一本《通典》， 详细记载了唐朝以前的经济、政治、历法等制度。杜牧曾经说——

不好意思，我放错图了……

在这样的熏陶下，杜牧通晓历史，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其是咏史怀古 的文章。放眼整个唐朝，杜牧的咏史怀古文都是顶尖的，江湖人称怀古圣手， 年纪轻轻就发了刷屏神作：

《阿房宫赋》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

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节选自《阿房宫赋》

这篇爆文讲的是秦朝为啥这么短命，并告诫当权者得民心者得天下。

据说 因为《阿房宫赋》实在太有名，杜牧还没参加科举考试就被内定为第五名。没给状元，不是怕他骄傲，而是前几名都已经被内定了。

后来，杜牧顺利当上了公务员。当时杜牧有一个脑残粉是超级大的官，名字叫作牛僧孺。 他不仅粉杜牧，还经常在官场上帮助杜牧。

在牛僧孺 和杜牧爷爷朋友 的暗中帮助下，杜牧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在此特别为杜牧颁发：

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杜牧是出了名的爱玩，还和扬州结下了不解之缘，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扬州的吉祥物。和扬州有关的名诗几乎都是他写的。比如，杜牧刚到扬州就写下了：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江南春》

这诗大概是说，你看看南朝建了这么多的古寺，现在还不是没啥用了？

杜牧深爱扬州这座城市，即便是离开后也会写诗怀念扬州生活。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寄扬州韩绰判官》

杜牧其实是想说，扬州这个地方山好、水好、人好。

杜牧经常去风月场所，处处留情。都说杜甫很忙，其实杜牧也很忙，他离开扬州之前还要忙着跟女孩子告别，也因此写下很多名篇。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赠别二首·其一》

杜牧是想说，看遍整个扬州城，都没有比你好看的，我现在要走了，真的好舍不得你。

豆蔻年华就是出自这首诗，用来形容十三四岁的女孩子。

因为杜牧实在太浪了，风月场所又乱，牛僧孺十分担心，还曾派人暗中保护他。杜牧要离开时，牛僧孺还告诫他要注意生活作风问题。见杜牧还装傻充愣，牛僧孺就拿出了侦探们带回来的报告，上面详细地记着杜牧每天都是咋浪的。

可能是因为早年太过逍遥，还写了很多香艳诗，杜牧的风评一直不太好。杜牧晚年想起当初在扬州的经历，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于是写下了一首《遣怀》。

落魄江南载酒行，楚腰肠断掌中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遣怀》

杜牧追悔道：在扬州的那些年，每天就知道浪，啥也没留下，只剩下青楼薄情负心的名声。

但这些诗也绝不是只有香艳，常常暗藏玄机，比如《张好好诗》， 就表现了杜牧对于社会底层的同情。

这是一首长诗，大意是说，原本颜值巅峰的乐伎张好好，这才没过几年，咋就沦为了卖酒女？我好同情她。

斜日挂衰柳，凉风生座隅。

洒尽满襟泪，短歌聊一书。

——节选自《张好好诗》

后来，杜牧从扬州被调到长安做官。不过，玩惯了的杜牧对于在京城做官毫无兴趣，总是向朝廷要求外放。皇帝批准了他的请求，他还因此躲过了一场血光之灾。

这场血光之灾就是我们前面说到过的甘露之变。 很多官员都在这场宦官政变中丢了性命。

而就在甘露之变发生前的三个月，杜牧被外调到了洛阳。

有学者认为，杜牧总是要求外调是有原因的。杜牧通晓历史，他心里很清楚大唐快“凉了”， 所以想远离政治纠纷，求自保。

别看杜牧玩得这么好，还总能巧妙地消灾避祸，来混总是要还的。老天要玩残一个人，一般都会把他捧得高高的，因为那样摔下来死得更透。

杜牧这一生可以说是出道即巅峰，但接下来他却只能发发“羊癫风”了。

因为交友不慎，他“陨落”的速度快得谁也拦不住。

当时他的朋友牛僧孺 有个死对头叫作李德裕， 这两人分属两个党派：一派叫牛党， 一派叫李党。 两党互殴几十年，轮流坐庄，史称：

杜牧三十九岁时，正赶上李德裕位高权重，牛僧孺惨遭KO。

作为牛僧孺的好朋友，杜牧没能逃过一劫，惨遭外放。开心的日子是没了，只能在穷山恶水里玩玩农家乐了。

这感觉就像——

杜牧受到排挤才被外放的说法来自杜牧自己的说辞，实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说法。

在被外放的日子里，杜牧常常感叹：自己明明这么有才，但真的生不逢时。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牛党绝地反击了。

李德裕被贬到海南岛钓鱼去了，最后客死异乡。

杜牧被贬官七年之后，终于回到朝廷做官。没过多久，可能是因为杜牧早就看透了唐朝要凉的命运，他依旧不断地要求外放，不要当京官。

暮年的杜牧写诗会友，在四十九岁那年的冬天离世。在临死之前，他似乎预感到自己快要不行了，于是他开始烧自己的诗作。

有学者认为 杜牧这么做，是因为他写了很多艳情诗，他不想让后人知道这些事。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

他还亲自写了自己的墓志铭，真的是把自己的一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纵观杜牧的一生，他其实是一个很分裂的人。

表面上看，他的人生只有香艳的一面；实际上他胸怀天下，但生不逢时，苦于无法施展才华，只能把自己的苦闷和无奈写到诗里，尤其是写在他的咏史怀古诗 里。

咏史怀古诗是指借用历史事件抒发自己情感的诗。 其中的情感一般分为两类：

关于寄托个人抱负，我们来举个例子：杜牧游赤壁的时候，写下了—— 赤壁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中小学生必背诗词

大意是说，没有东风，赤壁之战的胜利者将会是曹操。这是在暗示自己很有实力，可惜没有东风，无法成名。表达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至于借古讽今，我们也来举个例子：

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中小学生必背诗词

大意是说，歌女不知道什么是亡国的恨，至今还在唱亡国之音《后庭花》。可仔细一想，这又不能全怪她们，毕竟点歌的是达官贵人。讽刺了当权者骄奢淫逸，昏庸无道。

这类诗主要是批判当权者的昏庸和社会的动乱，重点在于讽刺作者生活的时代。

杜牧是整个唐朝诗人中最会怀古的诗人，看到他的诗，大家都要留个心眼，因为其中可能会暗藏一些怀古的玄机。

最后，我们再来看首诗，你来猜一猜杜牧写这诗是想表达什么？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过华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