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家的外交(3)
相同的情形在1832年1月和2月或多或少地再次上演。詹姆斯先是警告如果比利时协议的最后条款未能满足法国要求的话,佩里埃将会辞职。之后,作为对奥地利军队再次进入教皇公国的回应,佩里埃派军队占领了安科纳港口。即便在佩里埃死后,这一模式仍被沿用。苏尔特在1832年10月再次匆忙地派兵对抗荷兰时,詹姆斯寻求获得英国的支持,他警告内森说:“如果这里的政府不能支撑下去,我们就会等来一个共和政府,届时我预料一切都将十分黑暗,但愿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形。这也是为何一切都有赖于比利时问题(的解决)的原因。如果英国决定不支持法国的话,我们将变得非常虚弱,因为整个世界都反对教条派。”
在英国,国内外政策同样存在类似的联系。保守党政府可能打破作壁上观的传统以及介入反对法国革命的可能性,尽管遥远但却一直没有完全消失。另一方面,当辉格党1830年上台后,詹姆斯立刻提出了一个类似的警告:如果英国新政府被证明是“激进”的话,那么“我们的政府将不得不表现得更为自由,届时比利时问题将更难解决,英国可能会与法国达成一项协议,最后我们会发现自己得与欧洲的其他国家开战。”“现在的一切全部取决于英国,”詹姆斯1831年1月写信给内森,当时正在寻找合适的比利时国王,“其他国家没有英国作为盟国的话,就不可能发动战争……你看,亲爱的内森,你一直保持警惕是多么重要,因为我们是否进行战争,取决于英国是否愿意在比利时问题上作出让步。”但是内森的保守党朋友并没有采信詹姆斯的话,尤其是他支持佩里埃之后更是如此。在英国改革议案开始辩论后不久,内森写信给詹姆斯:
赫里斯说,皮尔肯定会被邀请入阁,威灵顿将成为外交大臣,而且除非法国愿意让步,否则他认为英国军队将前往德国……你最好告诉你的国王,他必须保持克制,不能与英国玩火,因为她(女王)不是一个可以戏弄的对象……英国对法国的大臣们没有信心,他们只想着革命。你的国王和他的大臣们只能表示他们不想开战:他们不得改变之前的腔调。去见国王,告诉他皮尔、巴麦尊和威灵顿即将上台。
这种“鸣枪示警”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罗斯柴尔德家族后来从保守党向辉格党的转变(缘由)。辉格党的立场如内森在3月18日传达的那样,与詹姆斯的想法有很多重合的地方:“如果法国不能保持冷静,而是对其他三个国家采取行动的话,我们将站到三个国家那边;但是如果其他三个国家攻击法国的话,我们将站到法国那边。”因此,詹姆斯对于改革议案可能遭遇失败、保守党重夺政权的担忧,更多的是考虑国际形势,而不是他个人对这一议案的支持,因为“威灵顿政府会毫不犹豫地与法国开战”。列昂内尔1831年6月观察到,英国政治的混乱将减少比利时解决问题的希望,因为“荷兰国王一直期望(英国)政府有所改变”。詹姆斯4个月后也提出了相同的观点:“你们议案的通过正被紧密地注视着,因为人们认为政府将会辞职,我们将进入战争。”当俄罗斯对批准比利时的24条协议犹豫不决时,列昂内尔提出一个问题:“俄罗斯人能做什么?所有事情都取决于改革议案,如果它获得通过并且现任政府留任的话,英国和法国就足够强大,能够找其他国家的麻烦。”
这也说明了威灵顿在1832年5月出人意料地重新掌权时,内森决定不提供支持的原因。这不仅是因为内森害怕如果反对改革的政府掌权,将引发国内“暴乱”;还因为“外交大臣们”——他是指塔列朗、魏森布格尔和比洛——都“处于非常焦虑的状态,防止荷兰国王从新政府获得支持,从而可能导致战争”。这种分析在6个月后得到了响应,当时辉格党竞选获胜的消息受到了詹姆斯、列昂内尔和安东尼的热烈欢迎,他们认为它是“欧洲和平以及法国政府稳定的最好保证”。在比利时,危机即将平息,俄罗斯干预的可能性最后一次浮现时,内森在一封写给詹姆斯的信里道出了他政治立场改变的幅度和本质:
你必须写信给我们的萨洛蒙,告诉梅特涅不要被俄罗斯扯进战争中,因为波佐(俄罗斯驻巴黎大使)和国王站在一起,不怎么受人欢迎,他和列文(俄罗斯驻伦敦大使)正游说奥地利和普鲁士宣战。但是,我已经通过可靠途径(可能是比洛)获悉,普鲁士不会参战,他们正在犯一个大错误,因为英国和法国联手,能够做很多事。只要我们保持和平,就不会有战争……写信告诉萨洛蒙,诺伊曼(奥地利大使)一直与波佐交往密切,而且认为我们的政府将变得虚弱。这个人十之八九判断错误,现在波佐已经不受欢迎。国王邀请他前往布赖顿,他坐在离国王6个座位以外的地方。国王问他将在这里待多久,他回答说,“6个星期”。现在我们知道俄罗斯想发动战争,梅特涅正被这些人欺骗着。波佐和那些人变得十分荒唐,他们并不?解英国,因此要让萨洛蒙告诉梅特涅王子,不要让自己被俄罗斯蒙蔽。波佐来这里只是为了刺探情报,我确信英国现在比威灵顿时期更加强大。现在,我亲爱的弟弟,不要让你自己被任何人蒙蔽。如果英国和法国紧密地站在一起,那么谁也无法撼动他们。把这一点写信告诉萨洛蒙。
在维也纳,尽管没有革命威胁,但也存在着国内政治斗争,而且这种斗争带有重要的国际含义:因为它是国外干预行动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之间的斗争。当萨洛蒙1830年10月初回到维也纳时,他是带着命令“让梅特涅王子知道现在维持和平是何等的重要,”因为“战争或和平完全依赖于他一个人”。这有点夸张,因为当时奥地利对于比利时问题的影响力有限;相反,如果维也纳领头的话,俄罗斯(可能还有普鲁士)或许更富侵略性——这也是1830年8月达成的卡尔斯巴德协定的寓意所在,这一协定重申了神圣同盟反对革命的立场。在意大利问题上,梅特涅的态度则毫不含糊。他在1830年11月告诉萨洛蒙,他准备“派遣军队……让这个国家保持平静”,我们看到,他也确实向摩德纳和博洛尼亚派了军队。直到1831年4月,萨洛蒙除了将奥地利的计划传达给巴黎外,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他的信到达詹姆斯手里时,总要比奥地利驻巴黎大使奥波尼的官方文件早到3天)。但是,当沙皇在波兰问题上寻求帮助时,萨洛蒙就能够发挥他的影响力了,他预先通报了梅特涅的竞争对手科洛弗拉特伯爵,后者“毫不迟疑地”介入,反对向沙皇提供这类支持。到7月时,他能够自信地向他的兄弟们保证:“我们内部对立严重,奥地利不可能参战,也不希望看到战争爆发,正在尽一切可能避免战事的到来……我确信即便英国和法国对俄罗斯宣战,对奥地利也没有影响,我们将保持……中立。”
即便不在维也纳,萨洛蒙也继续对梅特涅施压,使其避免陷入战争。1832年3月,他从巴黎给梅特涅写了一封冗长而且饱含感情的信,敦促他不要对佩里埃派兵占领安科纳的举动反应过激。11月,当法国军队突然出现在安特卫普时,库贝克抱怨说:“梅特涅王子很像一个钟摆,在塔提切夫(俄罗斯驻维也纳大使)的战争与萨洛蒙的和平之间摆来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