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邻可能”引领我们走向富足
在这本书的一开头,我们就已经指出过,富足的真正承诺是创造一个拥有无限可能性的世界。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每个人都能忙于自己的梦想和事业,每个人都生活得很充实。在以往,人类从未收到过这样的承诺。在人类历史的绝大多数时间内,人的生命受到了重重约束。仅仅是为了想办法生存下去,就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每个人日常生活的实际情况,与人之为人的真正潜力之间的差距无比巨大。但是,到了现在,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年代里,上述鸿沟逐渐开始弥合了。
在某种程度上,这种变革是由技术本身的一个根本属性所决定的,那就是,技术进步必然会延伸到相邻的领域。理论生物学家斯图尔特·考夫曼(Stuart Kauffman)把这一事实称为“相邻可能”(adjacent possible)。在轮子被发明之前,手推车、马车、汽车、独轮车、滚轮溜冰鞋,以及其他千百万种由轮子衍生而来的东西都是不可想象的。在轮子出现之前,所有这些东西都存在于“禁地”中,但是,一旦轮子被发明了,制造这些东西的路线就变得很清晰了。这就是“相邻可能”。“相邻可能”是一个很长的一阶可能性的清单。任何一个新的发现,任何一个新的发明,都会造就新的“相邻可能”。
在一篇发表于《华尔街日报》的文章中,史蒂文·约翰逊写道:“关于‘相邻可能’,最奇怪、最美妙的一个事实是,随着你的不断探索,它的边界也会不断扩张。每一个新组合都会为你打开其他新组合的可能性。你可以把它想象为一幢神奇的房子,你每打开一扇门,房子就会扩大很多。假设你一开始站在一个有四扇门的房间内,每扇门都通往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另一个房间。一旦你打开其中的一扇门,漫步走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会出现三扇新的门,每扇门分别通向一个你不可能从最初的起始房间到达的房间。不断打开新的门,最终你会建造出一座宫殿。”
“相邻可能”之间的路径,已经把我们带到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刻。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在这里,技术无限扩张的性质开始与内心欲望连成一体。对此,在《科技想要什么》一书中,凯文·凯利是这样解释的:“在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时期,虽然每个人的才华、技能、洞察力和经验的组合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却没有什么出路。如果你的父亲是一位面包师,那么你也会成为一位面包师。随着技术的进步,可能性空间扩大了,个人找到一个能够发挥自己特殊禀赋的舞台的机会也更多了……当科技更多样化、影响范围更广泛时,我们的选择也在不断增加——不仅仅是为自己以及同一时代的他人,而且还要为所有的子孙后代。”
早在半个世纪之前,亚伯拉罕·马斯洛就曾经指出过,在人的基本需要没有得到满足之前,他很少有时间去追求自我实现。如果你一天到晚忙于生计,或者为了保证孩子或其他亲人能够活下去,而不得不到处寻医问药,那么你就不怎么可能过上一种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生活。然而,正是在这种地方,“相邻可能”将为我们打开通往富足之路,并发挥出令人叹为观止的杠杆作用。对于这一点,经济学家丹尼尔·卡尼曼深有体会。
10 000美元是幸福的门槛
几年前,卡尼曼暂且放下了他一直关注的认知偏差问题,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收入水平和幸福之间的关系。通过对盖洛普–健康生活幸福指数(Gallup-Healthways Well-Being Index)调查结果的分析(这个调查要求大约45万美国人回答令他们感到喜悦的东西是什么),卡尼曼发现,正如《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的标题所说的:“也许金钱能为你买到幸福。”
在这句话里面,“也许”是最重要的一个词。
调查数据表明,一个人在情感上的满足程度随着他的收入上升而提高,但是,这个规律只在一定范围内有效。在收入达到美国人的年平均收入(75 000美元)之前,金钱与幸福之间有直接的相关性。而在超过了这个数字之后,这种相关性就不复存在了。这个结果告诉我们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在美国享受自由自在的生活,即真正过上一种拥有各种可能性的生活的成本大约为每年75 000美元(以2008年美元币值计)。不过,对我们来说,真正重要的是,用这些钱可以买到什么。
观察一个典型的美国人的消费明细单,可以看到:美国人每年收入的75%~80%是用来满足基本需求的,包括水、食物、衣服、住房、医疗保健和教育,等等。而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这方面的支出占总收入的90%以上。不过,在本书中考查过的许多技术都具有去物质化的性质,即它们既能满足我们的基本需求,又不用花费多少除了上网成本之外的支出。以医疗保健为例。在当今世界,所有高质量的医疗服务都与可获得性有关:前往医院就诊的交通条件、获得适当的人(医生、护士、专家等)的服务和照料的机会、医生利用最先进的实验室测试技术和检验设备的便利性,所有这些因素都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根据设想,在不久的未来,这一切限制都将消失。你将不再需要依赖交通系统,因为医疗服务将无处不在;你想享受最好的医疗保健服务,只需访问在云端的“沃森医生”就行了;而且,世界上最好的实验室都已经内置到手机当中。还有,更重要的是,这种实现了去物质化的医疗保健体系,在未来将与去货币化的传感器阵列结合起来,把重点转移到预防上来,因此能够做到从一开始就保证民众的健康。
在未来,当实现富足的时候,同样数量的美元将会发挥更大的作用。日元、比索、欧元,以及其他货币也是一样。这是因为去物质化和去货币化趋势,因为性价曲线指数型改善,因为登上加速繁荣的每一级阶梯都会帮我们节省大量时间,因为这些额外的时间加起来就是额外的收益,因为我们的富足金字塔中的各个类别之间的紧密联系产生的正反馈循环、自给自足的潜力和多米诺骨牌效应,以及其他千千万万的原因。所以,你必定会想知道:到底要多少钱才能带来真正的不同?
其实,并不需要太多。丹尼尔·卡尼曼最近已经把他的推测扩展到了整个世界。从全世界平均水平来看,图表上的分界点(幸福感受与金钱不再呈正相关关系的那一点)的金额大约为10 000美元。这就是全球公民为了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并且获得一个据以争取更多、更大的可能性的立足点,需要赚得的平均收入。
毋庸置疑,在过去的40年里,最底层的人们生活水平已经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高。在这段时间里,在各发展中国家,平均寿命延长了,婴儿死亡率降低了,信息更容易获得了,通信设施改善了;人们拥有了一定的受教育机会,他们摆脱贫困的潜在出路也更多了,许多人甚至还能享受到一些高质量的医疗保健服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政治自由、经济自由、性自由与人权;他们也节省了很多时间。然而,10 000美元这个数字告诉我们,除了上述方面,我们其实还走了更远的路。
20年前,富裕的美国公民基本上都会拥有一台照相机、一台摄影机、一台CD播放机、一台立体音响、一台游戏机、一部手机、一只手表、一个闹钟、一套百科全书、一张世界地图、一本《托马斯指南》(Thomas),以及其他一些资产(它们的价值相加一下肯定会超过10 000美元)。但是到了今天,上面列出来的这些物品已经成为智能手机的标准配置,或者换一个角度,你也可以在手机应用程序商店用低于一杯咖啡的价格购买到其中任何一种。因此,生活在一个技术以指数型进步为基础的世界里,我们很快就能省下10 000美元的支出。更重要的是,所有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太多的外界干预就会自行消失。从来没有人曾经试图使上述20多种商品的成本下降到零,恰恰相反,发明家们只需要努力发明更好的手机,然后“相邻可能”就会完成其他的一切。
当然,在当前这个时刻,我们仍然可以在必然性的方程里挤出一点随机性。我们不必干巴巴地等待历史来拯救,可以自己帮自己。我们已经设定了实现富足的坚定的目标,已经知道哪些科学技术需要进一步发展;同时,如果我们可以变得更愿意承担风险,并且能够有效利用大奖赛的杠杆力量的话,那么我们还知道如何以前所未有的高速度从A点到达B点。与过去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我们不需要等待企业来提出解决方案,也不需要等待政府来解决问题,我们可以把未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今天的科技慈善家群体似乎已经下定决心提供所需的种子资金(而且实际提供的数额通常远多于必需的数额),而且,今天“DIY”型的创新者也已经证明他们确实有能力完成任务。同时,过去长期以来一直被拒之门外的占全世界人口1/4的那部分人——崛起中的10亿人,终于也加入了竞赛。
最重要的是,这场竞赛本身也不再是一个零和游戏。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不再需要去计算如何将饼切成更多块,因为我们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做出更大的饼。因此,每个人都将成为赢家。
《旧约·箴言》第29章第18节说:“没有异象,民就放肆。”这句话也许并没有错,但是它可能囿于短视了。富足不仅是一个计划,也是一个视野,而且后者才是关键。有一个重要的信念贯穿本书始终,那就是:视野塑造了现实。预测未来的最好的方式是:自己亲手去创造未来。因此,虽然《圣经》已经提出了警告,但是请记住,这个警告的反面也是正确的,而且牢记这一点对我们大有裨益:有异象,民就繁兴。唯有于不可能之处才能造就可能,全人类的富足系于人们对未来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