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耶•阿姆谢尔(3)

    在最小的孩子降生之后,迈耶•阿姆谢尔开始介入到能够被称为银行业的业务中。从某些方面来讲,这种转变是很自然的事。随着买卖圈子越做越大,货源和客户日益增加的时候,一个古董商人就会很自然地时不时允许一部分人赊欠自己一些钱。我们发现,早在1790年,迈耶•阿姆谢尔就是一个叫约瑟夫•卡塞尔的人的债主之一,卡塞尔住在附近的城镇多伊茨,欠款也只有365古尔登而已。与此类似的是,钱币以及徽章生意不可避免地让他与黑森铸币厂建立了联系,特别是胃口最大的客户威廉王储经常委托他打造新的徽章。例如,1794年,罗斯柴尔德被授意“以尽可能好的价格”向黑森战时财政部出售一批银币。

    不过,18世纪90年代迈耶•阿姆谢尔财富的增长速度使他的生意与之前相比,实现了真正的突破。在18世纪90年代初,迈耶•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不再仅仅是一个富有的古董商人。到1797年的时候,他已是法兰克福最富有的犹太人之一,他生意中的核心部分已经毫无疑问地转为银行业。他实现突破的证据也是非常清晰的。1795年,官方记录的迈耶•阿姆谢尔的财产税已经比以前翻了一番,达到了4 000古尔登;一年后,他就跨入了纳税大户的行列,缴税额达到了15万古尔登;在同一年,他以超过6万古尔登的应纳税财产成为犹太街第十大富豪。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迈耶•阿姆谢尔的努力,罗斯柴尔德家族成为了1800年犹太街11大富豪家族的一员。差不多在同一时段,他在犹太街外租了一座有4个房间的仓库。他还从宾根雇用了一个能干的簿记师,这个名叫泽利希曼•盖森海姆的簿记师懂多种语言。罗斯柴尔德家族财富增长的其他证据就是迈耶•阿姆谢尔送给孩子们的丰厚结婚礼物。1795年,大女儿嫁给贝内迪克特•摩西•沃尔姆时,她收到了5 000古尔登的嫁妆,而且在父母过世后,她还能得到1万古尔登的遗产。1796年,大儿子娶埃娃•哈瑙时,他得到的是家族生意的一份股权,价值3万古尔登。

    这样一份股权意味着什么,你可以从最近开放的莫斯科博物馆档案文件中找到线索:那是迈耶•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公司的一张资产负债表,它制于200多年前的1797年夏天。这张表上,当时罗斯柴尔德公司的总资产是471 221帝国元或843 485古尔登,总负债是734 981古尔登,盈余为108 504古尔登(约合1万英镑),用迈耶•阿姆谢尔自己的话说:“我的资金实现了平衡,感谢上帝。”这份重要的文件还提供了一个可以推敲的细节,它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迈耶•阿姆谢尔此时已远不是一个此前人们认为的国际商业银行家。资产负债表的“资产”一方并不包括迈耶•阿姆谢尔的个人财产,家族所拥有的房产并没有出现在表里:他所说的“我的资产”是指公司的资产。表里所列的大部分资产要么是各种类型的国家债券,要么是个人贷款和各种公司的欠款。另一方面,迈耶•阿姆谢尔的“债主”同样多种多样,从各种机构到私人都有。

    事业早期的阶段,迈耶•阿姆谢尔的商业信用网络从地理层面上讲已经比较广阔了。资产负债表显示,他不仅与紧挨着法兰克福的公司(如卡塞尔和哈瑙的公司)有业务往来,还与更为遥远的德国其他城市的公司做生意,从汉堡、不来梅到雷根斯堡、奥格斯堡、莱比锡、柏林和维也纳,同时还包括阿姆斯特丹、巴黎和伦敦。此外,除了那些被认为必定会出现在借贷名单上的人物(如迈耶•阿姆谢尔的女婿沃尔姆以及后来的另一个女婿西歇尔),名单中还包括了一些杰出的异教徒公司,如贝特曼、德纳夫维尔以及布伦塔诺(这家公司欠迈耶•阿姆谢尔很多钱)。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约翰内斯•弗里德里希•施塔德尔也在罗斯柴尔德那里存了17 600古尔登。最后,资产负债表提供了迈耶•阿姆谢尔与黑森-卡塞尔政府的新型关系,后者欠他24 093古尔登。而且,两名黑森官员——路易斯•哈尼尔以及卡尔•布德鲁斯——作为债务人出现在资产负债表中,自然也包含着重要的意义。

    无论以哪种标准来说,这都标志着经济地位的飞速上升。实际上,迈耶•阿姆谢尔的成功来得如此迅速,如此巨大,以至于某种程度上超出了他自己的能力范围。1797年,他赫然发现,手下一个资历颇浅的员工——一个叫希尔舍•利布曼的青年——在他的鼻子底下,挪走了一笔非常可观的资金。犯罪调查随后进行,部分相关记录也得以保存下来,也让我们能够较好地透视当时迈耶•阿姆谢尔的急速扩张带来的混乱状况。根据迈耶•阿姆谢尔的记录,利布曼在公司里待了大约3年时间,从他办公室偷走了1 500~2 000金卡罗林(约合3万古尔登)。偷窃得以?行是由于3个原因。第一,迈耶•阿姆谢尔允许利布曼用自己的账户来买卖货物,以补贴他可怜的薪水——除去合租的房屋租金后,每个月只能余下15古尔登。实际上,因为他租房子,罗斯柴尔德还借了一小笔钱给他。因此,利布曼看似在补贴自己的工资,实际却在挪用公款,没人觉得诧异。第二,公司没有储藏贵重钱物的保险柜,甚至毫无安全可言:主要办公室的橱柜在工作时间内经常敞开,员工与客户随意进出,因此没人注意到硬币、支票以及其他贵重物品从办公室里一一消失。第三,迈耶•阿姆谢尔簿记体系极为粗糙:当他对利布曼提起诉讼时,他竟然拿不出文件来证明究竟损失了多少钱。利布曼偷窃行为开始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公司的钱正被窃走。一个当地的交易商出现在办公室里,声称利布曼希望从他手里买些种子,这才使迈耶•阿姆谢尔起了疑心。在施加少许压力之后,这个交易商承认此举只是利布曼用来掩人耳目而编造的一个托词;实际上,交易商是前来购买一张价值1 220古尔登的奥地利支票,利布曼此前答应卖给他。迈耶•阿姆谢尔这时才明白利布曼购买金表和手制衬衣的钱来自何处。进一步的调查证实了他的怀疑:利布曼不仅自己大肆挥霍偷来的钱,还将其中一部分寄给了住在博肯海姆的父母,此前,他父母穷得叮当响,但突然间,他们却能够承担女儿价值500古尔登的嫁妆。利布曼被捕时,在他的个人物品中发现了8枚泰勒银币以及一张帝国财政部支票,此外还有一些银质汤匙、一个金质盐瓶、一个金杯以及7个徽章;这些物品的发现也让他自称无辜的辩解变得苍白无力。进一步的犯罪证据则是利布曼不谙世故的父亲提供的,他返还了儿子给他的1 000古尔登,并称如果罗斯柴尔德撤销控诉,将再支付500古尔登。最终,在遭遇了冗长的问讯后,利布曼坦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