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学会偶尔说“不”

    爆发的起点1:优先级模型

    时间是我们最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如果我们尊重它,就必须设定优先级。一旦优先级设定了,幂律规律和爆发的出现就不可避免。优先清单会帮你剔除无关紧要的事,帮我们把烦心的日常琐事转化成永远排队的异常值,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去。

    历史上第一个资产过亿的联合企业老板查理斯·迈克尔·施瓦布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安德鲁·卡内基的钢厂做打桩工,期间他每天只能挣一美元。但1902年时,这位“骗术大师”(托马斯·爱迪生曾这样称呼他)在蒙特卡洛的赌场赢了庄家的钱,一夜之间成了世界名人。他送了20万美元的“礼物”给亚历克西斯·亚历山德罗维奇大公(Grand Duke Alexis Aleksandrovich)的情妇,然后就成了西伯利亚大铁路(Trans-Siberian Railroad)的钢铁供应商。期间,他往俄国运送了6.5万吨铁轨,积累了巨大的财富。当刘易斯·理查森在法国战场上忙着运送伤员的时候,施瓦布正绞尽脑汁规避美国中立法,向英国走私所有他们愿意付钱的东西,其中包括20艘潜水艇。

    不再做冒险生意后,施瓦布潜心研究另外一个问题:效率。1903年,他到伯利恒钢铁公司(Bethlehem Steel)担任总裁。一名高炉负责人骂他是疯子,理由是他定了不合理的生产目标。换做其他老板肯定会解雇这个口出狂言的员工,但施瓦布没有。相反,施瓦布公开跟这名高炉工打赌,说如果他能让高炉达到自己要求的运作效率,自己就替他付房贷。几个月后,这名高炉工免费得到了一所房子,而高炉则按照施瓦布要求的速度运作着。

    沉溺于效率问题的施瓦布在一次聚会上勉强同意了他的公关员艾维·李的建议。

    “我能提高你手下人的效率,还有你的销售量,只要你允许我跟每个部门主管谈上15分钟的话。”

    “我该付你多少钱?”这位精明的生意人问道。

    “一分钱都不用,除非我的方法管用,”李回答道,“3个月后,你可以把支票寄给我,给多少由你说了算。”

    施瓦布接受了这个建议,并在3个月后寄了一张3.5万美元的支票(现在值70万美元)给艾维·李。

    艾维·李在那15分钟里到底做了什么帮他挣了这么一大笔钱?他只是向施瓦布公司里的每个部门主管提出了一个相同的要求:

    “我要你们向我保证,在未来的90天中,在每天离开办公室前,都列出第二天必须要做的最重要的6件事,并按照优先顺序排列。”

    “这样就行了?”一些人满腹狐疑地问道。

    “对,”李回答道,“每做完一件就划掉一件,然后接着完成清单上的下一件事。如果哪件没完成,就把它写到第二天的清单上去。”

    优先清单

    多年来,我一直对优先清单很是着迷。最近,我在记事板上写的是干洗店弄皱了我的衬衫——这条信息原封不动地在上面待了一个星期。如果没有记事板,我会抓起手边任何东西记下要做的重要事,比如信封的背面、便利贴上,以及研究报告或杂志的边上等。我每天的小乐趣就是划掉那些已经完成的条目,这对我来说是个近乎神圣的举动。

    而且,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对优先清单感兴趣的人。事实上,艾维·李的方法在大部分时间管理类书籍和课程上都有涉及。

    比方说,尤金·葛里斯曼(Eugene Griessman)在《时间舵手》(Time Tactics of Very Successful People)一书中就提到“列出待办事项清单,然后照做”的方法。而马歇尔·库克(Marshall J.Cook)在《时间管理》(Time Management)一书的封面上就打出了“安排好优先事项”的标语。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对优先清单的痴迷会帮我在2004年潜心研究的一个问题上找到突破口:找出分散在人类活动中的那些神秘爆发点的起源。

    神秘的爆发点

    性质极不相同的两件事之间存在明显的相似点,这个问题通常很容易解释。当我在1999年发现很多真实网络普遍存在链接点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比如,好莱坞大明星凯文·贝肯(Kevin Bacons)就曾跟无数演员联袂演出,而谷歌、亚马逊这样的网站,它们的网页上总是有上百条链接。很快我就发现,这些密切相关的链接点不是偶然发生联系的。根据这一点,我们就能发现支配很多真实网络发展的普遍规律。

    历史总会重演:2004年中期,我的实验室观察到性质迥异的事情之间存在一系列耐人寻味的相似点,而且,每次检测人类活动,我们都能发现它存在爆发点和幂律规律。现在,我们在邮件、网络浏览以及资料打印上存在的难以名状的相似之处就差一个合理解释了。那年夏天剩下的时间,我在特兰西瓦尼亚走亲访友。期间,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能给这些事情做个简单合理的解释,但我的辛苦努力最终化为了泡影。

    在书中以及好莱坞电影里所刻画的科学家们,似乎总是埋头列出一系列复杂的公式,试图找出下一个举世瞩目的重大问题的答案。但事实上,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我们总是碌碌无为。这是对我要弄清无处不在的爆发点的努力的完美总结。虽然我知道这不是一系列的偶然事件,但它背后究竟蕴涵着什么呢?是数学、物理学、医学、心理学或是社会科学的范畴吗?爆发点无处不在,正是这一点才使它变得如此费解,如此缺乏线索,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来破解它。

    找到破解的模型

    2004年7月2日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因为第二天我必须天不亮就起床。我要先打车去布加勒斯特机场,那里离我在特兰西瓦尼亚省塞克勒地区的兹希克什哲烈达(Csíkszereda)的家有5个小时的行程。然后我要赶往班加罗尔参加一个会议。但是,一想到即将踏上初次去印度的旅程,我就激动得睡不着了。半梦半醒中,我在脑中做起了准备工作:去班加罗尔要做的演讲,我的护照,爆发点问题,我在飞机上要读的东西,现金,爆发点的问题——它们是怎么出现的呢?还要带疟疾药。

    我辗转反侧,一遍遍地回想优先清单上的条目,一遍遍地想着我的研究问题,突然,我的脑子中灵光一现,我找到了对无处不在的爆发点问题的简单解释。想到这儿,我的脑子终于停止了暴走。我意识到并不是旅行的细节使我无法入睡,而是人类活动的幂律分布问题一直对我纠缠不休。这个问题已经让我苦恼了好几个月了,而现在就像有一根钉子扎破了充满气的轮胎,我脑中的压力消失了,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当我的儿子在飞机上全神贯注地看《丛林故事》(The Jungle Book)时,我才开始整理晚上梦到的想法。这个模型必须在计算机上进行检验。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我的电脑没装Fortran语言程序。这是一种老式的编程语言,我一直用它做研究。电脑里只有Mathematica软件,一种我以前只用做可视化处理以及快速运算的软件包,不过它也可用于科学程序设计。我必须做个选择:一个月后回到美国我的办公室再进行计算,或者,直接在飞机上学着用Mathematica编程。

    要选哪种方法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在从法兰克福飞往班加罗尔的9个小时里,我可不想被昨晚睡梦中的灵光一现折磨得焦躁不安,所以我选择用Mathematica程序去求解。但当计算机最终显示出结果时,我大失所望:一个简单的、旧式的、类似于泊松过程的随机活动模型出现在了笔记本的小屏幕上,根本没有什么爆发点。

    我们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在即将入睡之前,困扰我们几天甚至是几周的问题突然有了答案。这可能是大脑巧妙的自卫,帮助我们在压力最大的情况下入睡。灵光闪现后的第二天早上,我总是会想:“是什么神奇的解决方法又让我安心入睡了呢?”很多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而且还会怀疑那不过是一种幻觉。还有一些时候,面对早上明亮的光线,这些答案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高明了。

    我在7月2日晚上梦到的那个模型就属于见光死的那种。于是,我干脆放下问题,将注意力集中在开会,以及随后去纳加尔霍雷国家公园(Nagarhole National Park)的观光游玩上。我们去丛林寻找躲起来的老虎;去吃侍者口中“一点儿也不辣”但让我们的味蕾崩溃的食物。我们还有个快乐的司机巴布。在为期一周的旅行中,巴布总是灵活地开着我们那辆塔塔汽车穿梭于众多自行车、人力车、圣牛以及头顶各种东西的行人中。对于他每隔10秒就会按响汽车喇叭的问题,他的解释是:“在印度,如果你的刹车坏了,没关系——你可以继续开。但如果喇叭坏了,你就不能再开了,太危险了!”

    爆发,根植于设定优先次序的过程中

    我在半梦半醒时的发现有一个简单的前提:我们总是有一堆事情要做。一些人将事情列在待办事宜清单上,还有一些人则将之记在脑子里。但不管怎样设定任务,我们总要决定先做哪一件。问题是,我们是怎么做决定的呢?

    一种可能是,总是先做清单上列的第一件事。服务员、送比萨的小弟以及客服中心的接线员——所有服务行业的人都遵循先到先得的策略。如果银行、医院或者百货超市先为后来者提供服务,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不公平。但是艾维·李并没有让主管们列出所有值得做的事,而是让他们“按照优先顺序”列出第二天必须要做的“6件重要事情”。

    换句话说,他要求他们确定优先考虑做的事。

    2004年7月2日晚上让我解脱的那个答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爆发可能根植于设定优先顺序的过程中。

    第6章 请学会偶尔说“不” - 图1

    比方说,伊莎贝拉列出了6件优先要做的事。她选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先做。这时,她可能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就又将它列在了清单上。在一天内,她可能会一遍遍地重复这个过程,并且总是先做最重要的那件事,做完后再找到另一件最重要的事。我想解答的问题是:如果伊莎贝拉的清单上有一件事是回复你的电话,那么你要等多久才能接到她的来电?

    如果伊莎贝拉遵循先到先得的原则,那么你需要等到她做完所有列在你前面的事情。至少,你会觉得这样很公平——清单上的其他事情同样也得等着。然而,要是伊莎贝拉决定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处理的话,那公平就不在了。如果她将你的事放在首位,那么你肯定很快就能接到她的电话。不过,如果伊莎贝拉认为回你电话不是最重要的事,你可能就要等到她处理完所有比这重要的事后才能接到电话。由于更重要的事随时可能被加到她的清单上,你也许要等到第二天或是下一周才能接到她的回复,甚至她可能永远不给你回电。

    我希望这种优先顺序——搁置一些任务,然后先做其他事情,能解释爆发问题。但是我的电脑告诉我:虽然设定了优先顺序,但我们清单上的大部分任务还是要等候相同的时间,而且它们遵守一个世纪前泊松发现的随机分布规律。

    优先顺序会将问题复杂化吗

    泊松分布、泊松过程、泊松方程、泊松核、泊松回归、泊松求和公式、泊松亮斑、泊松比、泊松括号、欧拉-泊松-达布方程。这只是部分清单,但它足以表明西莫恩·德尼·泊松对所有科学分支领域的贡献。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不是他成就的数量而是深度,这不得不引人深思:泊松怎么能同时研究这么多不同的问题,而且还做出了那么深刻而持久的贡献?

    嗯,他的秘方是:一个笔记本加一个小习惯。

    每当泊松遇到一个感兴趣的问题,他都会先耐住性子不去想它。他会拿出笔记本将它记下来,然后继续投入到之前未解决的问题上去。一旦他把手头的问题解决了,他就开始翻看本子上的问题清单,然后找出最感兴趣的问题作为下一次的挑战。

    泊松的小秘密就是终其一生,精挑细选地确定优先要做的事情。

    这让问题变得更复杂了:帮助泊松取得巨大成就,还帮艾维·李获得丰厚咨询费的是优先顺序,但我在前往印度的飞机上用Mathematica算出的结果告诉我,优先顺序对我们执行任务的时间没有影响。从本质上看,如果施瓦布的部下或泊松掷骰子决定下一项工作的话,总体来说,每项工作都会等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才能轮到。说得委婉些,我的努力没什么意义。

    幂律,在优先次序的排定中产生

    在印度待了两周后,我仍然在想爆发的问题。我坚信自己的思路是对的,所以待在兹希克什哲烈达我母亲那安静的家里时,我决定进行一系列仔细的观测和检查。在一遍遍地检查运算过程时,我似乎发现爆发出现了。但矛盾的是,我的电脑运算结果还是表明执行每项任务需要等待的时间并不遵循幂律规律,而是遵循泊松分布。我的努力再次无效。

    在冥思苦想了数小时后,我终于意识到虽然我的模型没问题,但求值的部分运算法则出了点儿差错,而原因主要是我对这种程序语言不太熟悉。在修正了错误之后,我兴奋地发现那渴望已久的幂律分布,也就是确定爆发规律的数学符号,出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总而言之,是一个程序上的小错误让这个兴奋的时刻晚来了好几个星期。

    最后的结果是,模型中包括一个任务清单,其中每一项任务都指定了优先级。然后,我一遍一遍地重复下面的步骤:

    ●我仿照自己现实中的做事习惯,将选出的首要工作从清单上移除。

    ●仿照现实中我不知道清单上下一项任务的重要性的情况,随意选择一项新任务作为首要工作。

    我想问的问题是:在某项任务被执行前,它将在我的清单上待多久?

    爆发洞察

    由于首要工作从清单上移除了,那么剩下的都是次要的工作了。这意味着新任务总是会取代清单底部的次要任务而很快被执行。所以,次要任务需要等很久才会被执行。在测量出清单上每项任务在被执行前需要等多久后,我发现了之前我们在邮件、图书馆以及网络浏览器数据上发现的幂律规律。

    这个模型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如果设定优先级,我们的响应时间就会变得相当不均匀。也就是说,很多任务都在第一时间被执行了,但还有一些就被永远地搁置起来。

    优先级模型,专心做真正重要的事

    虽然设置优先级能够提高生产力,但它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其中最主要的副作用就是排队现象(一种一旦某种东西稀缺就会出现的现象)的出现。

    比如,餐厅桌子不够;客服中心接线生不够;电影院的座位不够等。聚少成多——据估计,每个美国人一生要等2到3年时间才能等到某种稀缺资源。

    由于时间稀缺,我们的工作和任务就得按顺序排列。如果我们总是马上完成手头的工作,那所有人都不需要优先清单了。但时间是我们最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如果我们尊重它,就必须设定优先级。一旦优先级设定了,幂律规律和爆发的出现就不可避免。[1]

    优先级的效率在我们将首选任务移到清单的最上面时,才会部分地发挥出来。那些稀有事件和长期被耽搁的事件同样重要。吊诡的是,真正的异常值不是那些马上被解决的事,而是长期留在清单上的事。《纽约客》上的一则漫画抓住了真谛:一个商人平静地对着电话说:“不,周三不行。永远不见怎么样——你觉得永远不见可以吗?”

    爆发洞察

    如果你想完成一件事,就必须学会偶尔说不。诚然,优先清单只有在你难以抉择的时候才管用。这时候,优先清单会帮你剔除无关紧要的事,让你专心应付真正重要的事。如果正确使用,这些清单会帮我们把烦心的日常琐事转化成永远排队的异常值,让我们的注意力集中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去。

    意料之外的优先事宜

    再来看主教巴科兹。他想夺回君士坦丁堡的愿望,对一位72岁高龄的主教来说有那么点儿奇怪。除了没能当上教皇,他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不管是在布达还是在罗马,财富、权力以及影响力他都拥有了。那他为什么还要接受一项彻底打破现有安乐状况的任务呢?经过进一步观察我们发现,主教碰到的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优先事宜——扮演一个他从未追求过的角色。

    在教皇选举会议开始的3年前,一些红衣主教背叛了教皇朱利斯二世,召开了比萨会议(Council of Pisa),选出了一个新教皇。当他们试图拉拢巴科兹主教的时候,这位主教并没有明确地回复他们。直到教皇朱利斯二世用教皇之位引诱他跟自己结盟,巴科兹才冷落了背叛者,不过之后他又被这位病倒的教皇出卖了。实际上,就是朱利斯二世的一句遗言:“选谁也不能选匈牙利人”做下一任教皇,断送了巴科兹的教皇梦。

    鉴于最近的流言蜚语,新任教皇利奥十世很怕宝座不稳——特别是现在,他最强大的竞争对手,德高望重的巴科兹主教定居在了罗马。所以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将他的劲敌赶到遥远的君士坦丁堡去。

    不过,巴科兹也不是傻瓜。他识破了教皇的诡计,并坚决表明不会离开罗马。所以教皇不得不拿出更多好处,他又给了巴科兹三个教区,而且每个教区都相当富有。然而,这位主教仍不为所动。

    1513年10月24日,在梵蒂冈举行的一次仪式上,教皇将金色的使节十字架交给了巴科兹,正式启动了十字军。接着,其他主教就随巴科兹一同走到了罗马城门口,场面十分豪华。这是一种传统仪式,代表对即将离去的背负重任的特使的支持。但直到11月,主教还在罗马。

    最后,教皇答应巴科兹一旦他找到一位精干的领袖,就可以将统领十字军的大权转交给他,确定了战役启动后他就能回到梵蒂冈,巴科兹才带着十字架去了布达。

    但关键是,不管是对主教还是对教皇来说,十字军都不是当下的优先选择项。虽然有着虔诚的口号,但这既不是一场伊斯兰国家对基督教国家的战争,也不是“文明冲突”的序曲。实际上是,教皇想赶走他的劲敌,而巴科兹则希望在下次竞选到来之前聚敛更多的财富、权力和名望。最后,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之间的优先级冲突导致带领十字军的重担落在了毫不知情的乔治·塞克勒身上。

    现在,乔治·塞克勒必须做出重大抉择:打败一支贵族军后,下一步该怎么办?他能经受住主教、教皇以及贵族争斗带来的挑战吗?他对此一无所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是主教自己将塞克勒推到了泰勒格迪所预言的道路上。实际上,当乔治·塞克勒在内格雷克为惨死的部下报仇的时候,试图缓和众人情绪的主教正在书写一封极具说服力的信。但他不知道,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就能造成一场龙卷风,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掀起一场革命。

    第6章 请学会偶尔说“不” - 图2

    圣十字架从不发生意外

    地点:内格雷克

    时间:1514年5月27日左右,大屠杀发生几天后

    第6章 请学会偶尔说“不” - 图3

    “这里有两个十字架。”乔治·塞克勒大声喊着,以确保海潮般聚集在他面前的人们都能听到。

    “想反悔离开军营的站到左边的十字架下面。”他拿剑指着左边那个高高挂在木柱上的十字架说道。然后,他又指着右边草地尽头说道:“想誓死捍卫十字架的人跟我站到右边去。”

    那些农民绞尽脑汁想弄明白这位统领的意思。他们知道这跟他刚刚收到的两封信有关。这两封信中的一封来自主教,另外一封来自国王,都是用拉丁文写成的,军营中除了修士和牧师外没人能看懂。不过,根据修士的翻译,主教的来信中有一句话特别清楚:“再过一段时间,等形势不那么严峻了,这场战争将被终止。”但人们不敢相信他真会这么说。这些农民为了加入这场圣战违抗了贵族的命令,离开了自己的家人。难道说现在他们的这些牺牲都白费了?还是说在奥帕特被杀的上千伙伴以及他们在内格雷克的胜利都成了泡影?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国王和主教取消了十字军东征的计划。所以现在乔治·塞克勒给了他们两个选择,但两个都非常棘手。如果愿意,站到左边十字架下面的人可以回家。但做这个决定并非想象中那么容易。虽然国王在信中表明会保护离开军营的人免受审判,但回家后国王的圣谕没有丝毫分量,因为担任刽子手和法官的是贵族。

    另外一个选择,站到右边的十字架下面跟他们的主帅一起战斗,这听起来更糟。继续战斗?如果他们不去打奥斯曼土耳其人,那又该打谁呢?乔治·塞克勒正要对此做出解释。

    “没有比人们滥用权力将自己的国家变成奴隶之都更大的罪恶了。”他说道。他不需要解释谁是罪人。如果刚加入军队的时候还有人感到困惑的话,他们的伙伴和牧师在行军途中就已经启迪了他们。

    但他们彼此之间分享所受到的冤屈是一回事,听他们的主帅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他是直接听命于国王和主教的。

    “阳光普照世间万物,但只有贵族允许你们接受阳光的恩赐,你们才能享受这份幸运。”乔治·塞克勒继续在人们的伤口上撒盐。

    很多农民加入十字军时都怀有一个模糊的愿望,他们觉得如果打了胜仗,回到家时就能结束艰难的生活。毕竟,贵族的土地使用权是建立在军事力量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们——这些农民和亡命之徒去对阵奥斯曼土耳其人,回来后难道不应得到相同的待遇和权力吗?但现在,由于十字军突然被撤销了,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也在这炎炎烈日下化为了泡影。

    乔治·塞克勒十分清楚他们的感受,所以有意激起他们的愤怒和痛苦:“去吧!既然敌人已经害怕了,那就趁现在去打倒他们,杀死他们,驱逐他们吧!”他大声地吼道:“去教训一下那群愚蠢的野蛮人,让他们尝尝农民兄弟和市民同胞的艰辛,去推倒这种傲慢无耻的统治!兄弟们,不要错过这个大好时机,为自由而战吧!”

    很多农民都是出于对上帝的狂热信仰才加入了十字军。他们相信教皇和主教会信守承诺救他们出水火。所以,现在塞克勒又抓住了他们这种情绪——“要小心,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激怒了上帝!”他将自己视为这一场战争的统领,“我发誓会领导你们,在上帝的帮助下,还你们自由!”

    当乔治·塞克勒结束了他的演讲后,就轮到他们做抉择了。他们是该走到左边,选择回家安于现在的一切,还是转向右边,跟随他们的主帅一起打倒那些压迫者呢?他们看到主帅已经掉转马头,慢慢走向右边的十字架,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在教皇和主教的祝福下自愿去攻打奥斯曼土耳其人是一回事,而拿起武器攻打贵族并冒着被逐出教会的风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主教指明,如若不听从指挥回家,就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他们的主帅现在正鼓励他们忘掉君士坦丁堡和主教,下定决心为自己的权利而战。

    一些人累了,还有一些人带着迷信的恐惧心理。塞克勒的理想不是他们从军的原因,所以他们开始朝着左边的十字架走去。

    一些人已经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只好跟着他们的主帅向右边走去。当他们慢慢接近那个十字架的时候,他们忐忑地发现朝左边去的人越来越多。

    塞克勒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有些不安。他不能只靠少数效忠于他的人就名正言顺地发起一场战争。

    人们刚开始欣赏他、拥戴他,就又抛弃了他——先是主教,接着是国王,现在又是他自己的部下。他不会在君士坦丁堡的城墙外得到荣耀,也不会在布达城的教堂里受到赞颂。在这场巨大的冒险之后,他如果还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已经算是万幸了。

    突然,左边的十字架从木柱上掉了下来。

    也许只是意外,也可能是由于匆忙间没有绑好的缘故。

    旁边的修士立即上前扶起了它,将它绑在了柱子的底部。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对大部分人来说并没什么意义,所以去往左边的人们并没有停住脚步。

    然后,十字架又掉了下来。

    一次是意外,那两次呢?“天理难容!”有人说道。

    那位异常警觉的修士再次毕恭毕敬地扶起了十字架。在将它重新绑到柱子上之前,他像举起圣者遗物一样举起了它。

    一些向左走的人们开始感到不知所措,转向牧师寻求指引。“天理难容!”又有人说道。这句话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有些人停下了脚步,还有一些人则疯了似地从左边的队伍中逃开了。队伍被打乱,众人一下子乱作一团。

    在一片嘈杂声中,十字架第三次掉了下来。刚开始的低声细语变成了疯狂的呼喊:

    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

    天理难容!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征兆,那三次就只能是奇迹了!

    修士们都跪了下来,农民们也纷纷跟着跪下。

    趁着这个机会,塞克勒大声喊道:“上帝出现在雷电之间,他对你们抱有怀疑之心的惩罚就是给世界一个警示!”

    逃离那个被诅咒的十字架,那个不吉利的兆头。

    “天理难容!”人们众口一词,加入了一场根本不知道如何开打的战争。


    [1] 如果你仔细读了这本书,你会发现在前几章中我们集中讨论的是间隔时间,比方说一个人发两封电子邮件之间的时间,或在网页上两次点击之间的时间。但刚好相反的是,优先级模型涉及的是清单上每个任务等待的时间,恰恰是这一等待时间遵循幂律规律。——作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