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黑带
在授予自己第一条胆量黑带之后20年,查理在加州大学圣塔巴巴拉分校发表这次演讲时又给自己授予了第二条。
由于我要谈的是学院派经济学的优点和缺点,所以你们有权知道一个有趣的事实:我从来没有上过一节经济学课。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我既然这么毫无资格,怎么还敢大言不惭地发表这次演讲呢?答案是,我在胆量方面是黑带水平。我天生就胆大。就我所知,有些女人在花钱方面是黑带水平,她们天生就会花钱。而我呢,我得到的是胆量黑带。
但是呢,有两种特殊的经验让我拥有一些有用的经济洞察力。一种经验来自伯克希尔·哈撒韦,另外一种来自我个人的教育经历。当然,我在伯克希尔的经历是很有趣的。当沃伦接管伯克希尔的时候,公司的市值大约是1000万美元。现在距当年已经有四十几年了,伯克希尔的流通股比当年多不了多少,但市值达到了大概1000亿美元,增长了一万倍。由于多年以来伯克希尔的业绩持续增长,很少有投资失误的例子,这最终引起了关注,人们觉得沃伦和我可能在微观经济学方面有一些独到的看法。
曾经有位获得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如此解释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成功:
起初,他说伯克希尔能够在流通股投资上打败市场,是由于一个运气西格玛,因为在他看来,除了靠运气,没有人能够打败市场。这种僵化的有效市场理论在当时各个经济学院非常流行。人们学到的理论是没有人能够打败市场。接下来,这位教授随后又引入了第二个西格玛、第三个西格玛、第四个西格玛,到最后,他总共用到了六个运气西格玛,引起了人们的嘲笑,于是他终于不再这么做了。
然后呢,他的解释扭转了180度。他说:“仍然是六个西格玛,但那是六个技艺西格玛。”这段令人非常悲伤的历史证实了本杰明·富兰克林在《穷理查年鉴》中说过的话:“如果你想要说服别人,要诉诸利益,而非诉诸理性。”这个人改变了他的愚蠢观点,是因为再不改的话,他就要吃亏了。
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朱利斯·斯坦因眼科研究所(The Jules Stein Eye Institute),我也观察到同样的情况。我曾经问:“你们为什么用一种完全过时的白内障手术来治疗白内障呢?”那个人对我说:“查理,这种手术很容易教呀。”后来他不再使用那种手术,这是因为几乎所有病人都用脚投了反对票。这再次说明,如果你们想要改变别人的想法,要诉诸利益,而非诉诸理性。
伯克希尔取得了非凡的业绩,但我们从来毫不留意僵化的有效市场理论。我们也从来不曾留意从这种思想派生出来的各种理论。人们将这些学院派经济学理论用于公司理财,进而演变出诸如资产定价模式等等荒谬的理论,我们从来不去注意。鬼才相信只要投资高波动性的股票,每年就能获得比市场平均回报率高七个百分点的收益呢。
然而说了你们也许不信,就跟朱利斯·斯坦因眼科研究所的医生一样,人们一度对这样的理论深信不疑。相信的人得到了回报,于是这种理论就传播开了。现在仍有许多人相信。但伯克希尔从来不曾留意过它。现在我想,更多的人倾向于我们的看法,那种认为市场完美无瑕的思想是愚蠢的。
朱利斯·斯坦因眼科研究所
朱利斯·斯坦因眼科研究所是由朱利斯·斯坦因医生夫妇在1966年创办的。它是一个视觉科学研究中心,致力于维护视力和防止失明。
该研究所承担视觉科学方面的治疗、研究和教育功能。它是加州洛杉矶分校的附属机构。
1926年,美国国会通过一项法案,决定成立美国陆军空军兵团,最初隶属于美国陆军。吉米·杜利特(Jimmy Doolittle)和其他飞行员展现了空军的攻击力,于是空军兵团的地位得到了提升。空军兵团就是今天的美国空军。
我向来非常清楚地知道,股票市场不可能是完全有效的,因为我十来岁的时候经常去奥马哈马会,那里用的是彩池投注系统。我发现,如果马会拿走,也就是荷官拿走17%,有些人输掉的钱总是远远少于他们全部赌注的17%,而有些人输掉的钱总是多于他们全部赌注的17%。所以奥马哈马会的彩池投注系统并非完全有效。所以我并不接受股票市场完全有效、总是能够创造合理的价格的说法。
实际上有记录表明,有些人精通马匹和赔率,确实能够靠赌马赚钱。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但国内总有些人能够做得到。
接下来谈谈我个人的教育经历,这很有趣,因为我受过的正统教育不多,而我性格中的独特性最终让我拥有了一些优势。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小就有一个多学科的大脑。如果篱笆那边,在别人的学科里有更好、更重要的思想,我就无法乖乖地呆在我自己的学科里。所以我就四面八方寻找那些真正有用的重要思想。没有人教我那么做,我天生如此。我还天生喜欢寻根究底。如果遇到难题,这是常见的事情,我就会努力去摸索,如果失败了呢,我就会先把它放在旁边,然后再回来对付它。我花了整整20年才搞清楚邪教如何招揽教众以及这种方法为什么会有效,但大学的心理学系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所以我走在它们前面。
反正我有这种想弄清楚各种问题的倾向。二战让我参军服役,于是我在服役期间学习了一些物理学知识。空军兵团把我送到加州理工学院,打算把我培养成气象学家,所以在那里我学到更多的物理学。当时我非常年轻,在那里掌握了硬科学中基本的全归因治学方法。那对我来说非常有用。下面我就来解释这种治学方法。
依照这种治学方法,你必须领悟所有比你自己的学科更加基础的学科的所有重要思想。只有掌握了那些最基础的知识和原理,你们才能够清清楚楚地解释问题。而且你们要永远承认你们所用的基础知识来自哪个学科;当你们使用物理学的时候,你们要说你们是在使用物理学。当你们使用生物学的时候,你们要说你们是在使用生物学。诸如此类。我很早就明白这种治学方法能够让我的思想变得有条有理。我强烈怀疑它在软科学领域,也会像在硬科学领域那么有效,所以我就抓起它,终生把它用于软科学领域和硬科学领域。对我来说,这是个非常幸运的想法。
让我来解释一下硬科学领域是多么严格地遵守这种治学方法。物理学里面有一个常数,一个很重要的常数,叫做波尔茨曼常数(Boltzmann’s Constant)。你们可能已经对它很了解了。有趣的是,发现波尔茨曼常数的人并不是波尔茨曼。那波尔茨曼常数现在为什么以波尔茨曼命名呢?因为和那个最先发明这个常数的可怜虫相比,波尔茨曼使用更为基础的物理学知识,以更为基础的方法得出了这个常数。硬科学的知识组织模型提倡知识应该尽可能简化,所以如果有人以更为简洁的方法阐明一个原理,这个原理最初的发现者就会被历史遗忘。我想这是正确的。我认为波尔茨曼常数确实应该以波尔茨曼命名。
反正在我个人的历史和伯克希尔的历史中,伯克希尔完全无视一度在学院派经济学中非常流行的有效市场教条,也无视这种教条在公司理财方面的衍生理论——这些应用结果简直比经济学中的有效市场教条还要愚蠢,却不断地取得巨大的经济成就。这当然鼓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