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辨声听音以知其人

“声音”,在现代来讲,是一个词,一般不把它分作“声”和“音”来讲。也有“声”和“音”的区别,“声”与“音”各有所指,各有侧重点,还不能一概而论。《冰鉴》分两章来分别论述“声”与“音”的特点。

《冰鉴》认为,“声”与“音”的区别是:

人开口之时发出来的空气振动产生“声”,此时空气受振动的密度大、质量高,发音器官最紧张;闭口之后,余下来仍在空气中振动而产生的是“音”,此时空气振动密度已经减小,发音器官已松弛下来,是“声”传递的结果,为“声”之余韵,正如平常人们所说的“余音绕梁”。《冰鉴》用“声主‘张’,寻发处见;音主‘敛’,寻歇处见”这句话来表述这个意思。

《灵山秘叶》中有这么几句话:

察其声气,而测其度;

视其声华,而别其质;

听其声势,而观其力;

考其声情,而推其征。

其中的“声气”,略同于声学中的音量,通过“声气”粗细,察看人的气度,“声势”相当于声学中的“音长”,“声势”壮者,其力必大;“声华”相当于声学中的音质音色,“声华”质美,则其人性善品高。“声情”相当于带感情的声音。人的喜怒哀乐等七情在语音中必然有所表现,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因此,由音能辨人之“征”,即心情状态。

《冰鉴》中说:“辨声之法,必辨喜怒哀乐。”前面谈到,人的喜怒哀乐,必在声音中表现出来,即使人为地极力掩饰和控制,但都会不由自主地有所流露。因此,通过这种方式来观察人的内心世界,是比较可行的一种方法。

那么“喜怒哀乐”又有什么具体的表现呢?

“喜如折竹”,竹子由于它自身的韧脆质地的特点,“折竹”就有哗然之势,清脆悦耳,又自然大方,不俗不媚,有雍容之态。

“怒如阴雷起地”,阴雷起地之势,豪壮气迈,强劲有力,不暴不躁,有容涵大度之态。

“哀如击薄冰”,薄冰易碎,但破碎之音都不散不乱,也不惊扰人耳,有悲凄不堪击之像,但不峻不急,有“发乎情,止乎礼”之态。

“乐如雪舞风前”,风飘雪舞,如女子之临舞池而衣带飘飘,不胜美态,雪花飞舞之时轻而不狂不野,柔美而不淫不荡,具有轻灵飘逸的潇洒之态。

钟响与锣鸣,属于雄声即阳刚之声,声音粗壮,气势宏大,然而“钟”声洪亮沉雄,远响四方,余韵不绝,悦耳愉心,所以为“贵”;而“锣”声则声裂音薄,荒漫沙嘶,余韵了无,刺耳扎心,所以为“贱”。

雉鸣与蛙鸣,都属于雌声即阴柔之声,声音轻细,如旷野闻笛。然而“雉”声清越悠长,声随气动,有顿有挫,抑抑扬扬,同样悦耳动听,所以为“贵”;而“蛙”声则聒聒噪噪,喧嚣嚎叫,声气争出,外强内竭,同样刺耳扎心,所以为“贱”。

从以上可知,无论雄声还是雌声,都有贵贱之分。有的相书以雄声为贵,而以雌声为贱,有笼统不细、不分清浊精细之嫌,实为大谬。

“远听声雄”,是说其声有山谷之呼应,表明其必气魄雄伟,赋情豪放;“近听悠扬”,是说其声如笙管之婉转,表明其人必多才多艺,智慧超群;“起若乘风”,是说其声有如雄鹰之翱翔,表明其人必神采飞扬,功名大就;“止如拍琴”,是说其声如孔雀之典雅,表明其人必闲雅冲淡,雍容自如。——以上皆为“声”之最佳者,所以被作者定为“上上”。

“大言不张唇”(严格地说,这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大言却不大张唇”)是谨慎稳重,学识深厚,养之有素的表现;“细言若无齿”,表明其必温文尔雅、精爽简当、成熟干练。——以上为“声”之佳者,所以被作者定为“上”。

荒郊旷野,一牛孤鸣,沉闷散漫,有声无韵,粗鲁愚妄之人,其“声”大抵如此;夜深人静,群鼠偷食,声急口利,咯咯吱吱,尖头小脸之人,其“声”与此相似。至于“字句相联。喋喋利口”,足见其语无伦次,声无抑扬,其人必幼稚浅薄,无所作为;“齿喉隔断,喈喈混谈”,足见其吞吞吐吐,不知所云,其人必怯懦软弱,一事无成。——以上“声”相,当然属于下等,所以作者才不屑一顾地说:“何足比较”!

这一章文辞优美,见解精辟,很能体现曾国藩的文笔风貌。曾国藩以应举发迹,文人气息很浓厚,深爱治学,不但勉励家人儿子要孜孜不倦地学习,他自己也是清后期湘派文学的代表,著述论学,都有较大成就,所编《十八象诗钞》与五代的萧统所编的《文选》一前一后,遥相呼应,都是古代文字整理汇编优秀的先本。从这儿,可窥见其文学才华的一斑。

古有《论声》篇云:夫人之有声,如钟鼓之响,器大则声宏,器小则声短。神清则气和,气和则声润,深重而倒畅也。神浊则气促,气促则声焦急而轻嘶。故贵人之声,多出于丹田之中,与心气相通,浑然而外达。丹田者,声之根也;舌端者,声之表也。夫根深则表重,根浅则表轻,是知声发于根,而见如表也。若夫清而圆,坚而亮,缓而烈,急而和,长而有力,勇而有节。大如洪钟腾韵龟鼓振音;小如玉水飞鸣,琴弦奏曲。见其色则猝然而后动,与其言久而后应,皆贵人之相也。

小人之言,皆发于舌端之上,促急而不达。何则?急而躁,缓而涩,深而滞,浅而燥。火大则散,散则破,或轻重不均,嘹亮无节,或睚眦而暴,繁乱而浮;或如破钟之响;败鼓之鸣;又如寒鸦哺雏,鹅鸭哽咽;或如病猿求侣,孤雁失群;细如蚯蚓发吟,狂如青龟夜噪;如犬之吠,如羊之鸣,皆浅薄之相也。男有女声亦贫贱,女有男声亦妨害。然身大而声小者凶,或干暴而不齐者谓之罗网。声大小不均,谓之雌雄。声或先迟而后急,或先急而后迟,或声未止而气先绝,或心未举而色先变,皆贱之相也。无神定于内,气和于外,然后可以接物,非难言有先后之叙,而辞色亦不变也。苟神不安而气不合,则其声先后之叙,辞色挠矣,此不美之相也。夫人禀五行之殂,则气色亦其五行象也。故土声深厚,而木声高唱,火声焦烈,水声缓急,而金声和润。又曰声轻者断事无能,声破者作事无成,声浊者谋运不发,声低者鲁钝无文。清泠如江中流水者极贵,发音洪亮,自觉如瓮之响声,主五福备。

诗曰:

木声高温火声焦,

和润金声最富饶。

言语却如深瓮里,

水声圆急韵飘飘。

贵人声音出丹田,

气质喉宽响亦坚。

贫贱不离唇舌上,

一生奔走不堪言。

声大无形托气而发,贱者浮浊,贵者清越。太柔则怯,太刚则折。隔山相闻,圆长不缺,斯乃贵人远见风节。身小声雄,位至三公。身大声小,寿命折天。声如破锣,田产消磨,声如火燥,奔波无靠。男儿声雌,破却家资,女人声雄,夫位不宁。

《太情神鉴》认为:

人有声犹钟鼓之响,若大则声宏,若小则声短。神清气和,则声温润而圆畅也。神浊气促,则声焦急而轻嘶也。

故贵人之声,出于丹田之内,与心气和通,汪洋而外达,何则?丹田者,声之根也。心气者,声之端也。舌端者,声之表也。夫根深则表重,根浅则表轻。

若夫贵人之声,则清而圆,坚而亮,缓而烈,急而和,长而有力有威。若音大如洪钟发响,音小似寒泉飞韵,接其语则粹然而后动,与之言则悠然而后应。是以声之善者,远而不断,浅而能清,深而能藏,大而不浊、小而能新,余响激烈,笙簧宛转流行,能圆能方,如斯之相,并主福禄长寿。

若夫小人之声,发于舌端,喘急促而不远,不离唇上,紊杂而断续,急而又嘶,缓而又涩,深而带滞,浅而带躁,或大而散,或如破鼓之声。或如寒鸡哺雏,尊似孤雁失群,细如蚯蚓发吟,大似寒蝉晚噪。雄者如犬暴吠,雄者似单雁孤鸣。如斯之声,皆为浅薄也。或男作女声细者,一世孤穷;女作男声暴者,一世妨害。

古人认为,人既然有五行之分,声音也有五行之别。《照胆经》指出:

金声:韵长清音响,远闻完润则贵,破则贱。

木声:韵条达,初全终散,沉重则贵,轻则贱。

火声:韵清烈条畅不濡,圆润而慢则贵,焦破而急则贱。

水声:韵清响急长,细则贵,重浊则贱。

土声:韵厚重,源长响亮,远闻则贵,近细则贱。

关于声音和人的性格、命运的关系,总结如下:

雌雄声:大小不均,主下贱;

罗网声:干暴不齐,主贫贱;

声音太轻:主断事无能;

声音如破:主作事无成;

声音混浊:主谋运不佳;

声音太低:主鲁钝无如;

声音太柔:主性格怯懦;

声音太刚:主早夭少寿;

声小身大:主凶而早夭;

声雄身小:主位至三公;

声如破锣:主家业难立,田产消尽;

声如火燥:主一生奔波无靠;

男人女声:主性格轻浮,家资破尽;女人男声:主性格缺乏女性的温柔;克妨丈夫;声音清泠如涧中流水:主大责;声音响亮如瓮中之响:五福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