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言语察人名家集粹
通过语言来观察别人,也是观人术的一个重要类型。这里先追本溯源,叙述一下《易经·系辞》中的“六辞”和《孟子》中“知言”的记载如下:
《易经·系辞下》里说:一个人将要背叛你的时候,他的语言一定是惭愧歉疚;一个人心中有疑惑的时候,他的语言一定是支支吾吾,躲闪逃避;吉祥有福的人一定是沉默寡言;躁动不安的人一定是唧唧喳喳,说起来没完没了;诬陷别人的人,一定是讲话游移不定;没有立场、没有原则的人讲话一定是理不直、气不壮,唯唯诺诺。
《孟子·公孙丑篇》里说:不全面的言辞我知道它的片面性在哪里;过分的言辞我知道它的失误处在哪里;不合正道的言辞我知道它与正道分歧之处在哪里;躲躲闪闪的言辞我知道它的理屈之处在哪里。
王伯厚所著《困学纪闻》里说:“修饰言辞贵在心诚;如果是内在的修饰就是心诚意恳,如果是外在的修饰就是花言巧语了。《易经》很重视言语,《系辞上》以沉默而告终,是培养其诚恳;《系辞下》在“六辞”处结束,用以考验其是否诚恳;文辞并不仅限于言语,而是包括古往今来语言、文字!”我认为《易经》的六辞之法既然是考验人诚实与否的办法,那《孟子》的四辞之说应该也不会是例外,只不过孔子作《易经·系辞》的时候,诸子百家还没有兴盛起来,应该主要是通过言语观察人;至于孟子的时代,天下的学子不是信奉扬朱,就是信奉墨子,而且还有告子论述人性的言论,许行重视农业的言论,张仪、公孙衍、淳于髡之辈游说骋辩;而且上述这些人大都有著作传世,那么孟子“辞而辟之”的说法,就仅仅是言语了!但是言语却不能不包括在文辞之中,下面列表示意:
修其内——诚实——默而成之,不言而行,文辞——成德之人。
修其外——巧诈——惭愧,支吾,多言,游词,屈穷。
——将要叛乱的人,心中有疑惑的人,急躁的人,诬陷他人的人,
失其所守的人。
按照上面的列表看来,先民德行全备的人,可以做到不言而信,沉默恭行;所以孔子看见温伯雪子而不发一言,大概观察人,开始时并不需要听他说话才予判断;再次一等的才需要观察他的言语,也就是《论语》所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对于人是听到他讲什么就信他会做什么”;再次一等就是观察他的言语而不足以评判他的行为,就是《论语》中所说“现在我对于一个人是听到他讲什么后再看他干什么”;最下一等的就是,看到他的行动,众人都不相信,但这已超出通过言语观人察士的范围了;内在修养和外在修养的区别就是这样,企图观人察士的人可以进一步考察!
至于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言语来断定一个人的贤能与否、聪明愚笨、祸患福气,这样的历史事实很多,例如《春秋左氏传》鲁襄公十四年记载:卫国的国君:“他真是一个奇才。将军可以与他谈一谈,如果觉得不满意,再让他走也不晚。”李恕让郑注去拜访王守澄,开始王守澄还面带怒容,等到交谈起来,郑注能言善辩,纵横捭阖,所说的话都合乎他的心意,于是王守澄顿生相见恨晚的感觉,后来王守澄入朝做枢密使,郑注于是很受重用。御史李款上折弹劾郑注对内结交宦官,对外结交大臣,要求将他交付司法部门查办,十天之内,他接连上呈了几十个奏章。王守澄知道后,把郑注藏在于右军中。中尉官韦元素等都非常憎恶郑注,左军将佐李宏楚对韦元素说:“郑注奸佞狡猾,天下无双,如果不能趁他在卵壳的时候除掉他,一旦羽翼丰满,肯定会成为国家的心腹大患。现在因为御史弹劾他,藏在军中,请让我以您的名义去找他,就伪称您有口疾,让他给治疗一下,我们趁机抓住他。”韦元素认为这样很好,就让李宏楚去找他。郑注来了以后,先是点头哈腰,接着,奸佞的话语便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韦元素不知不觉地便握住了他的手,显得很亲热,听他谈话都忘了疲倦,最后赠给他很多金银布帛并送走了他。
《汉书·儒林传·申公传》:皇上让使者在车上装上了布帛宝玉,用蒲草包裹住车轮子,赶着四匹马驾的车去迎接申公,他的两个弟子赵绾、王臧坐着轻便的驿车跟随。接回后,申公去参见皇上,皇上向他询问治理国家的事情。申公这时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他回答说:“把国家治理好不在于说得多,而是在于多做实事。”这时皇上正喜好文章辞赋一类事,听了申公的回答,沉默了起来。但既然已把申公召来了,便任命他为中大夫,安排在鲁邸居住,商议政教之事。太皇窦太后喜欢老子的理论,不喜欢儒术,她寻找到赵绾、王臧的过错责备皇上说:“这是想重新做新垣平啊!”皇上因此废掉了政教之事,撤了赵绾、王臧的官职,他们全都自杀了;申公也因病免官回家,几年后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