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權力菁英間的世代交替

最高人民會議之分析

金正恩之所以進行世代交替的最基本原因，並不只是要和父親走不同道路而已。一般認為導致他態度急轉直下，急著進行世代交替的背景因素，主要是聯合國安理會對北韓實施強烈制裁。由於北韓持續進行核武開發與核爆試驗，國際社會間對北韓的制裁也逐漸強化，那麼，被全世界孤立的金正恩還能有什麼路可走呢？可想而知，在宣布國家完成核武大業同時，他也必須要有聰明的人才輔佐，幫助國家度過被制裁的難關。在透過世代交替來扶植能貫徹自己意志的人馬後，又在二○一八年的新年賀詞裡提到平昌冬季奧運會，其脈絡與世代交替的方式極為相似。

金正恩為了打破眼前舉步維艱的局面，籌謀建立自己的人馬，並組織起縝密且積極的戰略。在他掌權的七年間，北韓變化之快速前所未有。對於這一部分，製作小組檢閱了各種統計報告，來確認不斷強調實務與效率的金正恩，究竟是如何在最高人民會議中展現出他的政治風格。

北韓最高人民會議在一九四八年九月九日政權確立的同時，也正式成立，可說是與北韓政權有著相同命脈。過去最高人民會議曾有過反對最高統治者意見之事例發生，這是因為當時最高人民會議可針對部分政策表示正反意見，只不過，在金日成首領唯一體制建立的過程中，發生了一件具有決定性的大事，也就是一九五六年的「八月宗派事件」。

八月宗派事件是北韓所發生過的最大權力鬥爭事件。

雖然該起事件是金日成個人政治生涯中的最大危機，但他卻利用這個契機，將反對自己的勢力全數剷除，建立起一人支配體制。一九五六年六月，金日成為了對外請求五年經濟開發計畫之援助，先後造訪蘇聯與東歐諸國，延安派與蘇聯派等派系趁機擬訂計畫，意欲將金日成拉下權力寶座；沒想到兩派人馬最後反而因為這事件被肅清，而金日成首領體制也更加穩固，到了一九七二年金日成更改訂社會主義憲法，讓北韓成為實質上的獨裁國家。

北韓最高人民會議相當於南韓的國會，而最高人民會議大議員則相當於南韓的國會議員。當然，若斷言北韓的最高人民會議與韓國的國會相似，那麼便有可能讓人產生誤會──這是因為北韓最高人民會議名單完全反映出金正恩與黨的意志，因此，若想了解北韓的權力構造變化，直接觀察最高人民會議的動向是最具效率的。

製作小組取得最高人民會議第十二期與第十三期一共六百八十七名大議員的年齡、出身地區、出身學歷、主要經歷，以及家庭背景等各種情報，並在獲取資訊的過程中，與未曾在媒體前曝光的脫北高層人士進行無數次的深度會談。經過縝密的大議員社會網絡調查後，我們挑選出最高階的一百位大議員作為採樣並進行分析，得到的結果是「年輕化與多樣化」。

圖說：製作小組取得最高人民會議共687名大議員的所有背景資料，並進行縝密的分析。

屬於金正恩時代的第十三期大議員們，其平均年齡較屬於金正日時代的第十二期大議員們年輕五歲，且出身地區與畢業大學更多元、廣泛。至於承襲北韓體制的核心勢力，也就是過去與金日成一同在滿州活動過的抗日游擊隊，過往多以世襲的方式傳承權勢，但到了金正恩時代後，在第十三期最高人民會議中，已可明顯看出世襲比例急速下降。

在觀察北韓的權力構造時，分析最高人民會議是非常有用的方法，我們可從中看出明確的世代交替結果。經分析，我們發現在總共六百八十七名的第十三期大議員中，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議員遭到汰換；換句話說，最高人民會議經歷了大幅人事變動，約有三百七十六名大議員被撤換。

圖說：金正恩時代的大議員，平均年齡較輕，且出身地區與畢業大學更多元，相對的，游擊隊世襲的比例則急速降低。

圖說：我們發現主要人士們都與崔龍海有高度的連結關係。

為了找出金正恩強行世代交替後所扶植的人馬，製作小組挑選出五位北韓的重量級人物來進行社會網絡分析。

首先，我們第一個分析的人物就是金正恩的妹妹，金與正。經分析，發現崔龍海和金與正的連結點最多，跟金與正的關係最為密切。不只如此，過去曾一度被稱為北韓第二人的前人民軍總政治局長黃炳誓，其社會網絡的分析結果也浮現了崔龍海這號人物，也就是說，主要人士們全都與崔龍海有密切的連結關係，而崔龍海正是北韓核心權力階層的抗日游擊隊二代。

目前崔龍海的職務為組織指導部長。

組織指導部是掌管北韓所有核心權力機關的部門，擁有「黨中之黨」稱號，組織特性封閉，可說是高層人士的權力集團。然而，根據最近金正恩的實地指導分析結果顯示，組織指導部已全面曝光。

圖說：我們發現主要人士們都與崔龍海有高度連結。

圖說：北韓組織指導部結構圖。

組織指導部的威望

我們發現在金正恩上任之後，組織指導部的威望變得更加強化，特別是包括崔龍海、崔溶遠、朴泰成等組織指導部主要幹部，作為隨行人員陪同金正恩實地視察這點，更是值得留意觀察。

組織指導部是共產黨的核心部門，他們除了調查與監督黨內主要人士，並且掌控他們的資訊與教育之外，也對他們實施生活指導，就算說黨幹部們的命脈就掐在他們手中，一點也不為過。

郭吉燮

前國家情報院對北情報官

「北韓的組織指導部，相當於將南韓的青瓦臺民政首席室、政府的人事革新處，以及檢察、警察、監察院等各種功能統合起來的部門。他們會從全國的普通人家中選拔出可培養為純正共產主義者的潛力新秀，然後施以教育、安排職位，甚至就連職務管理也一併進行，時時審查。若他們發現任何異常舉動，便會搜查，再把對方交由高層人士懲處，所以組織指導部可說是真正的『首領制核心』。」

圖說：金正恩實地指導的隨行人員中，包括了崔龍海、崔溶遠、朴泰成等組織指導部主要幹部，格外受人矚目。

張光日（假名）

前朝鮮人民軍高階將校

「雖說組織指導部與宣傳鼓動部並列為兩大部門，但組織指導部的地位卻遠高於宣傳鼓動部。過去不管是金日成或金正日，他們在強化短期領導體制時，也曾這麼形容過：『組織指導部與宣傳鼓動部之間的關係，就像醫師與藥師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