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打造全球业务
“实 际上,我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丝毫不了解欧洲、英国及伦敦”,吉恩·法伊夫回忆说。1985年,他再婚后的第一年,也就是接受第三次外科手术的几个月后,他将从洛杉矶前往伦敦。①法伊夫没有任何预算,也没有得到招聘员工的授权,对于欧洲一点都不了解,只认识会讲英语的合伙人。②纽约分部的负责人中,没有人有海外工作经验,因此法伊夫也没人可以请教。按照吉姆·戈特的话说,法伊夫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在加利福尼亚构建公司的投资银行业务时,他在不依靠纽约总部帮助的情况下,展示出了从一无所有到建成全盘业务的能力——这也是公司期望他能够在伦敦作出的一番事业。非常具有挑战性。
“高盛不是伦敦的高盛”,法伊夫操着西弗吉尼亚口音娓娓道来。虽然约翰·怀特黑德对于全球扩张进行了概念性的描述,但公司极少派高层员工前往海外工作,因为管理委员会不相信会有业务机会,也不想承担不必要的费用。③这其中有极少的特例——特别是在股票经纪业务上,强势的领导力已经体现在需要完成的任务中——公司派驻伦敦的员工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公司不能或者不愿意解雇的员工,这些人被告知,要么去伦敦,要么走人;另一种就是喜欢跟第二类人一起工作的员工。④伦敦一向被看做成本中心,因此战略目标非常清晰:将成本压缩到能够容忍的水平。当然,这种战略注定了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伦敦分部除了简单销售美国股票、美国政府债券,以及发行福特等美国公司的欧洲债券之外,没有其他更多的业务。这些业务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创造可观的利润,也没有人抱过高的期望。法伊夫非常清楚需要进行巨大变革,特别是在投资银行业务上。“我们的挑战是在伦敦及整个欧洲复制高盛,使我们看起来更加像高盛,就像是不管在德国的法兰克福,还是澳大利亚的图文巴,麦当劳都相同一样。为了进行全球品牌的统一,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公司的标准永远是追求卓越。公司必须在能力及承诺上都做到真正的国际化。”
这意味着:首先,伦敦分部需要解雇大部分员工;其次,公司希望雇用那些能够确保公司持续采取敏锐而迅速的行动,避免犯下“外行”错误的专家型人才,而这基本是不可能的。除了这些战略的挑战,法伊夫还遇到了其他一些问题。到达伦敦后不久,他接到了克拉里吉(Claridge)酒店经理打来的电话:“你们公司有两个年轻人在克拉里吉酒店住了几个星期,今天必须搬走。他们把酒店的房间糟蹋得不成样子,并且对我们的员工非常粗鲁。我们不能容忍这么野蛮的行为。从现在开始,法伊夫先生,他们是克拉里吉酒店最不受欢迎的人。酒店不是游乐场。”这也不符合法伊夫的原则。
1986年,管理委员会制定了欧洲的战略规划,派出10名优秀员工研究公司在伦敦及纽约的发展战略。每个纽约分部都制定了自己在欧洲的战略。固定收益部向欧洲人出售美国政府债券及欧元债券——利润非常低。投资银行及债券资本市场部销售主权债券,凭借具有竞争力的报价“打败”了那些只注重交易量的日本公司。高盛的银行家非常高兴,因为公司为一位重要的美国客户赢得了欧元债券的标书,并且“仅仅”损失了30万美元。高盛的伦敦公司每年亏损近1亿美元,其他的美国公司也处于亏损状态。但是变化总是不期而至,机遇也是如此。
法伊夫面临的第一个挑战是,他需要解雇员工,但是这将伤害个人及公司,因此他设计了不同的方案。他与每个银行家进行私下会面时说:“其他的话不必多说,与现在的职位相比,你需要找到更加适合你发挥能力与兴趣的工作。从现在开始就着手找工作吧,确保6个月内能够找到工作,然后辞职,从事你的新职业。我们会帮助你,但是你下一份工作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的责任——这也是我们顾及你的尊严所作的选择。”
法伊夫这种体面的裁人方式也得到了回报:伦敦报纸没有报道任何关于高盛伦敦公司大规模裁员的负面新闻。其中一个被迫离开公司的人在致电给法伊夫时说,“一家新闻报社拼命地寻找高盛的污点”。打电话的人给出了记者及报纸的名字,使得公司能够及时阻止负面新闻的传播——这是利奥·迪罗谢的教训,聪明人总能够取胜。
1985年末,英国的伍尔沃斯公司(Woolworths)面临另外一家零售商迪克森斯(Dixons)的竞争。高盛公司与伍尔沃斯签订了协议,保证将伍尔沃斯的股价维持在约定的水平之上,伍尔沃斯同意赔偿高盛由此遭受的损失。这个协议当时在伦敦是惯用的做法——但是赔偿损失的条款是非法的。当法伊夫发现这点时,他打电话给伍尔沃斯的主席说:“这个协议违背了法律,因此我们公司不能做协议中答应的事情,我们希望你们也放弃这个协议。”高盛的员工对此非常恼火:这意味着如果他们继续支撑伍尔沃斯的股票价格,就要承担损失。主席与法伊夫达成协议,高盛得以保留伍尔沃斯的账户。一年以后,伦敦商业银行的领导者——摩根·格林菲尔——在吉尼斯(Guinness)事件中被发现有同类的违规操作而被弹劾。由于触犯了法律,公司无法维持其业务,公司的CEO也被送进了监狱。法伊夫解释说:“领导者需要设立更高的准则——然后找到符合高准则的方法。信任与持续的执行力会使你成为受欢迎的供应商。对于准则的任何妥协,都会成为摧毁你事业的种子。”
在伦敦,法伊夫坚持,“我们需要在每条业务线上都布下精兵强将——债券、股票承销、投资银行,以及并购业务——强大的、经验丰富的年轻新星们。”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这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战争,赚取支付薪水的每分钱都像是打仗一样。吉姆·戈特曾经被公司指派为短期的“国际协调人”,因此法伊夫找他来商量对策。戈特同意法伊夫逐个攻破。法伊夫得知比尔·兰德里思在伦敦工作10年后打算回美国定居,因此请他考虑担任欧洲股票销售的负责人。戈特提议将芝加哥的鲍勃·斯蒂尔派到英国去,虽然其妻子有孕在身。法伊夫尝试聘请里克·加龙兹克(Rick Garonzik)来固定收益部门工作,但遭到拒绝。因此法伊夫问乔恩·科尔津是否能派在加利福尼亚为科尔津工作的约翰·法默(John Farmer)前往欧洲。科尔津之前尝试说服法默前往纽约,但被断然拒绝。法伊夫知道虽然他们不喜欢纽约,但法默的妻子非常喜欢去法国度假,并且远离教堂。法默一家得知能够在伦敦定居后非常高兴。法默的坚定也让加龙兹克在一个月后改变了主意,同意赴欧洲工作。法伊夫希望请彼得·撒切尔多蒂担任投资银行部门的负责人,但是杰夫·布瓦西否决了这个提议,而是聘请了唐·奥珀特尼(Don Opatrany),因为后者有打造有效与强大团队的能力。法伊夫回忆说:“每个人都是文化的携带者,所有人都作出了慎重的承诺,公开讨论说打算待上10年——这与两年或者三年前的情形截然不同。这个小团体非常强大,是我打造全球业务的核心。”
戴维·费希尔(David Fisher)是全球领先的国际投资管理公司——资本集团的首席分析师,1985年作为特约嘉宾参加了高盛举办的股票投资会议。理查德·门舍尔问他:“戴维,如果你打算在欧洲打造一个强大的研究团队,你会怎么做?”费希尔非常轻松地回答:“派一些像杰夫·温加滕(Jeff Weingarten)这样的人来欧洲,让他去想该怎么办。”温加滕,饮料行业的明星分析师,与研究部总监李·库珀曼不合,因此他渴望改变现状。从库珀曼那里得到一些建议后,他很快就上路了:“雇一批高端的明星分析师,其他的无所谓。”
温加滕知道在伦敦招人非常困难:打个比方来说,华宝证券在纽约建分部,邀请他加入,那么有什么理由能使他离开高盛?要让这些分析师加入一家美国公司必须给出一系列的战略理由,并且这些理由能够给敏感的分析师们施加压力。幸运的是,伦敦城陷入了混乱状态,并购不断发生,使得一些才华卓越的分析师有些供过于求。因此一些分析师在寻找强势公司——像高盛这样的公司。
知名的英国公司在向欧洲扩张时,一般都会成立两个独立的研究部门:一个覆盖英国本土的公司,另外一个覆盖欧洲大陆的公司。这给了温加滕很好的启示:他的战略是泛欧洲的。投资者不在乎投向哪儿,他们看重的是整个行业中最好的投资策略。另外一个优势是温加滕自身的体会:高盛的分析师将与投资银行家们保持密切联系,这将提升他们的专业性,拓展职业发展空间。温加滕的战略就是关注最优秀的分析师,关注那些喜欢努力工作、为开展新业务而兴奋不已、与众不同、致力于打造强大欧洲公司的团队成员。几年的时间,高盛成了欧洲10家研究实力最强的公司中唯一的美国公司。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创造巨额利润,”法伊夫说,“从此,我们以后的首要任务是挑选那些能够持续为公司赚钱的合作伙伴。”他知道他需要帮助,因此为了向管理委员会展示欧洲存在巨大的机会,法伊夫前往市政厅商业图书馆,将《财富》杂志中全球最大公司的排名复制下来,研究这些欧洲公司多年以来如何不断提升排名,成长的速度有多快。法伊夫也知道他急需一名经验丰富的本地向导。
现实情况是,高盛的员工根本不接触英国本土市场,因此他们分辨不出谁好谁坏,哪家律师最善于解决法律纠纷,以及英国政府是如何运作的。“我们只是在形式上来看是身在欧洲,”法伊夫回忆说,“但是我们很显然是门外汉,不是这个城市的一部分,甚至根本不了解伦敦这个城市。没有一家公司有兴趣了解这个城市是怎么运作的,而我们需要这么做。”他的第一个挑战是要获取准确的信息,深入了解伦敦的现状。第二个挑战是招聘。法伊夫致力于打造长期的团队——这是战略上的重大变化。
高盛不仅在英国默默无闻,而且其雇用的绝大部分员工也不打算招聘杰出的新人。法伊夫面临的困难还不只这些,美国人一向以短视著称,他们经常做短期规划,根本没有长期打算。《欧洲货币》杂志的封面揭示了伦敦人心目中的美国人形象,一位年轻、粗鲁的美国投资银行家从肯考迪(Concorde)跳槽出来,只打算待一段日子,而后还要回肯考迪。他们被称为“鸽子式的投资银行家”,“飞经头顶,在我们这里短暂停留,然后飞回去”。
所罗门兄弟刚刚解聘了一批伦敦本地雇员,高盛打算招聘其中的一部分人,有个叫布里顿(Britons)的问:“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公司,绝大部分升迁机会,特别是成为合伙人的机会,都留给了美国人,但是如果你们业绩变坏,你们会首先解雇像我一样的英国人,然后将那些美国人安全地送回纽约去。”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职位也许能解决部分问题,由于成为合伙人确实非常困难,因此公司在“副总裁”这个称号被广泛使用后,又发明了一个稍微再高一点的职位——只高那么一点点——执行总监。为了客观地了解外界对于大学毕业生为什么不愿意加入高盛公司的看法,法伊夫雇用了一家英国咨询公司及搜索公司。⑤该公司的报告一针见血:美国公司被看做“市场好的时候招人,市场差时裁人”。并且,美国公司主要的职位——部门负责人及合伙人——都是美国人,没有英国本地人。搜索公司的报告阐述了高盛公司需要改变外界的这些看法,只有认识到“人们不相信你说的——只看你做了什么,示范行为是关键”,才能建立信任。只有口号是远远不够的,消除疑虑的唯一方法是使用有说服力的方式,采取行动。因此法伊夫从来没有想过要租房,或者住在位于切斯特广场的公司公寓里。⑥他在伦敦买了一幢房子,经常举办宴会招待客户,包括玛格丽特·撒切尔夫人。这在英国具有非常大的象征意义,“家”这个词包含了太多的含义。这等于告诉每一个人,高盛是打算在这里扎根的。
法伊夫知道他需要欧洲高层的帮助,但不愿意像其他公司那样做,只是请一些“花瓶”过来,但他也知道不可能请到具备实力的合伙人级别的人才。并且,欧洲每个国家在文化、商业环境、政治及习俗上都存在很大差异。在法国,高等专业学院(Grandes Ecoles)的毕业生们都为政府工作,在工作20年后被任命为法国主要公司的总经理。“我们希望知道法国客户对于高盛公司的法国雇员的看法,”法伊夫说,“去哈佛大学读MBA的法国人被看成是“异类”——非常能干,但他们是圈外人。真正的法国人会对他们保持警惕。”他知道自己不了解欧洲各个国家的内部规则以及习俗,他需要一种方法来评价社会、政治、伦理及文化的各种维度。他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帮他脱离困境。例如,在意大利,行贿非常流行,法伊夫决定不让高盛的准则对此妥协。只有了解每个国家最敏感的特性及复杂的优势,以及市场主要参与者的个人喜好——了解所有的东西甚至需要一生的时间——高盛才能在与本地银行的竞争中取胜。法伊夫无法花费一生的时间去了解这些事情,他需要尽快取得显著的进步和可观的利润。正当他试图找出怎么做的时候,他接到了纽约打来的非常有帮助的电话。
电话是埃里克·希因伯格打来的,“我知道某人要从西班牙政府部门离职,你也许有兴趣见见他。他的名字叫德黑萨(Guillermo de La Dehesa)。他是内阁大臣,在离职后会找其他工作。”⑦法伊夫给德黑萨打电话,事情确实与他电话中听到的一样,然后,他安排了去西班牙出差。两个人在几个月内进行了一系列的会面,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也打下了合作的工作基础。高盛不要求德黑萨签订合约,也不会让他的名字在高盛内部流传。⑧法伊夫解释说:“我们需要你担当我们的顾问,告诉我们在西班牙怎么促成业务的交易。为我们的计划把关,特别是我们的总监们。帮助我们学习应该学的知识。我们不知道关键决策者的性格、信仰、目标及偏见。我们不了解在这里办事的行为准则——看重什么,如何行动,该说什么,或者何时说。我们甚至不会讲西班牙语。”
德黑萨曾任西班牙政府的国家顾问和拉丁美洲的顾问,因此足以胜任高级投资银行家的职位。⑨作为引路者,他不仅仅能够提供关于西班牙的法律、国家习俗、条例等方面的专业建议;还能训练公司的银行家们熟悉西班牙社会、政治以及商业,告诉他们哪些应该做,哪些不应该做;帮公司识别需要警惕以及关注的那些在仕途看好的要员们。他会提供有用的建议:包括怎么建立长期信任关系;怎么在几年内将高盛打造成举足轻重的公司;在不同的情况下如何选择律师事务所和会计公司;他会评论高盛的表现,建议其需要采取的变化。
法伊夫与德黑萨研究出了合适的条款。成功的人士不仅仅满足于担当公司的顾问——即公司的摆设——因此法伊夫让沙利文–克伦威尔组建了一家新的公司:高盛国际公司。法伊夫将担任公司主席,而国家顾问德黑萨将担任副主席,每年薪水为10万美元——很快升至15万美元——并且有机会得到100万美元的奖金,这取决于他们帮助各部门完成任务及促成交易实施的情况。
法伊夫在每个国家都雇用了一名专家顾问。“这些人都有着辉煌的职业经历,与政府和主要的公司都建立了广泛的联系,”他说,“这些人一开始非常多疑。我们在欧洲以及他们的国家没有任何名气,他们很自然地会担忧我们只是想利用他们的关系(甚至可能利用完后就抛弃他们),他们极其看重名誉,公平或者不公平地认为,当市场变糟时,这些美国人会离开这里。”因此一开始,法伊夫就强调公司不是简单地利用他们的关系:“我们需要知道各个国家的人对于不同问题的想法与感觉。我们需要能够察觉到错误,并及时提醒我们的人。我们需要他们做的不是帮助促成某宗特定交易,他们的重要性体现在对其国家的深刻理解上,如果我们工作的每个部分都确保正确,我们就能够成为他们国家中真正具有领导力的投资银行。”
那些国家顾问们——不久后改名为国际顾问——是个松散的团队,但是他们不断发表关于欧洲联合体多变的经济和政治环境,以及业务发展战略的见解。国家顾问每季度会召开为期两天的会议:第一天向高盛的投资银行家们简单介绍他们国家最重要的进展,第二天向他们讲述公司的最新发展——特别是投资银行业务的最新进步——附带对特定交易独到的详尽解释,以及从中吸取的教训。
法伊夫两年后回忆说,吉恩–查尔斯·卡朋蒂埃(Jean-Charles Charpentier)——“是个非常和善的家伙,负责高盛在法国的业务,但是不适合投资银行业”,因此公司很客气地请他走人了——给他打电话,告诉他3个候选人的名字,请他考虑合适的法国国家顾问的人选。在这3个人中,有一个非常优秀:雅克·马尤(Jacques Mayoux)。在法国,200年前由拿破仑创建的grandes ecoles精英学校中的毕业生都是百里挑一、非常聪明的。这些人中的最优秀者会获得金融督查(Inspecteur de Finances)称号,这一称号将使他们一生都非常辉煌。德斯坦(Valéry Giscard d’Estaing)为以全班第三名的成绩毕业而感到无比自豪,这个排名足以为他赢得一生的尊重——他毕生非常敬重的人就是第一名雅克·马尤。⑩马尤39岁时成为法国银行业中最年轻的CEO,当时已从法国著名的兴业银行(Societé Générale)的CEO职位上退休。马尤知道他应该是这样的:处于法国权力金字塔的最顶端。他同意在高盛任职是重大的突破,并且表现得非常有效率。
当法国巨型石油公司道达尔(Total)被私有化时,道达尔的总裁决定请摩根士丹利承销这项交易。当马尤在周末得知这一消息时,非常愤怒:“怎么可能?摩根士丹利?这绝不可能!”他让司机马上开车送他去道达尔总裁的家里,他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尊重我!这个承销业务绝对不能交给摩根士丹利!这项业务应该交给合适的公司来做,这当然就是高盛!马上!”
第二天,公司宣布道达尔的私有化业务由高盛公司承揽,道达尔的总裁在法国商业精英中以精确的判断而闻名。马尤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他没有作出那个决定,他一辈子都会被打上无能的烙印。
约翰·索顿回忆说:“雅克·马尤倾其所有精力用于商业的拼杀,任何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逃过他的眼睛。为了与他熟识的公司打交道,我们去了日本,这个市场他非常了解,多年来经常打交道。”在东京的一个晚上,索顿去马尤的酒店房间给他送文件。门开着,索顿敲门走了进去。地板上摆满了日本书籍——马尤当时已经70多岁了——他仍然在学习,用他的话说“找点儿门路”,寻求多阶段的业务竞争战略。索顿解释说,“为了得到非凡的地位,你必须进入这个圈子里去。受人喜欢并不意味着你融入了这个系统,也不意味着一定能够获得尊重。”
罗马诺·普罗迪(Romano Prodi)是公司在意大利的国家顾问——后来成为首相——他的口头禅是“这个业务不能那么做,按照下面的方法来做”。普罗迪告诉法伊夫,促成某项业务的唯一办法是行贿,而法伊夫坚持高盛从来不行贿,在一系列事件之后那些行贿者不仅会被绳之以法,无法阻碍高盛拿到招标书,而且一些重要的评论家也会为公司的决定喝彩,高盛取得了这次交易的胜利。法伊夫回忆说,“这之后我们赢得了招标书,做成了大量业务。”⑪
法 伊夫认为:“在这些国家,没有任何事情比被最高层完全接受更加明显或者直接了。”布莱恩·格里菲斯(Brian Griffiths)是8个国际顾问中的倒数第二个。他曾经担任玛格丽特·撒切尔的首席国内咨询师,是唯一的撒切尔内阁成员。对于高盛而言,他的商业意识有些薄弱,但是他了解英国政府的方方面面,对帮助法伊夫在处理复杂及艰难的马克斯韦尔事件时理解英国文化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经过三年的时间,国际顾问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力量。莱顿大学的维克托·哈尔伯斯塔拥有学术、政府和海外工作经验的背景,在全球工作中奉行“万事必达”的态度。索顿最近向公司推荐了彼得·萨瑟兰(Peter Sutherland)。在跨大西洋旅行的飞机上,法伊夫非常幸运地结识了WTO负责人及GATT前总监萨瑟兰,在没有别人打扰的绝佳环境下,法伊夫有足够的时间与他建立友谊。萨瑟兰最后同意加入高盛。⑫
正如法伊夫所说的那样:“我们在国家顾问身上投资越多,得到的回报就越多。”国家顾问不仅给法伊夫提供咨询,也有效地担任了高盛在各个国家开展业务的咨询师及产品专家。他们成功地将许多大公司发展为公司客户,特别是当与高级银行家一起工作时,他们很快学会了如何在商业中高效地工作。
公 司在德国聘请了两位国际顾问:曾担任经济部长及赫尔默特·施密特(Helmut Schmid)首席顾问的汉斯·佛里德里克,以及曾就职于德利多富(Nixdorf)计算机公司的克劳斯·拉夫特。法伊夫与证券交易委员会的理查德·布里登在瑞士的达沃斯会面,理查德希望汽车制造商戴姆勒–奔驰等大型公司能够在美国上市。如果法伊夫感兴趣的话,布里登会帮助疏通监管层。佛里德里克与戴姆勒–奔驰公司的总裁埃德扎得·路透(Edzard Reuter)关系密切,埃德扎得安排了佛里德里克与公司的财务总监在斯图加特会面。法伊夫在会面中提出了在纽约上市的计划。财务总监非常吃惊,而且有点儿恼火,他怀疑高盛是否有足够的实力承销强大的戴姆勒公司的业务,路透非常粗鲁地教训他:“从现在开始,该业务及以后所有业务都只交给一家美国公司——高盛!”
同时,高盛内部滋生了许多反对开发德国业务的声音,就像是鲍勃·慕钦说的:“市场太小了,并且被本地人控制,很难赚到钱。”史蒂夫·弗里德曼说:“德国大银行是全能型银行。我们根本渗透不进去。”设立巴黎办公室非常容易,法伊夫很容易就做到了。但设立法兰克福办公室却遇到了很大的阻碍,特别是遭到了一些犹太合伙人的强烈反对。约翰·温伯格非常理解这一点。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战后我在德国待过一阵子,看到的和感受到的都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是法伊夫决定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马克·温克尔曼与乔恩·科尔津认识到了德国市场对债券交易与外汇交易的重要性,因此这两个部门非常踊跃。幸运的是,鲍勃·鲁宾给予了他们很大的支持,以他一贯的概率、风险——收益分析方法提出问题:“如果失败又怎样?成本又不高。我们可以随时关闭它。我们公司的规模足以支撑对这个业务的尝试。”从第一波士顿跳槽过来,讲一口德语的阿瑟–沃尔特是法兰克福办公室的负责人。当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高盛在德国一体化过程中处理了很多有关产业合理化的业务。
法伊夫还有一个问题尚未解决——高盛公司的组织架构问题。“作为伦敦公司的负责人,我承担了数不清的责任,却没有任何权力。”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在纽约各个部门负责人手里。法伊夫的权力来自沟通与说服,或者是衍生出来的——通过确保各部门负责人感觉不错而派生出来的。
公司内部的挑战甚至比外部的挑战还要艰巨。20世纪80年代中期,在去西班牙的途中,法伊夫得知西班牙国家电信公司Telefónica将被私有化。这个公司规模庞大,网络遍布全球,这个任务比任何西班牙公司的任务都要艰巨。这看起来是高盛的一次机会,但是法伊夫在一开始接触的过程中发现公司总裁对高盛印象并不好,公司内也普遍存在这种看法。得知Telefónica的财务副总裁将前往纽约后,法伊夫要求纽约方面提供援助,而得到的回答是不感兴趣:“吉恩,你确定Telefónica是我们想要的公司吗?”
法伊夫只能将此暂时放下。1987年,鲍勃·鲁宾因私事给法伊夫打电话:“朱蒂和我一般会在圣诞节离开纽约,今年我们打算去西班牙。你知道马德里哪家酒店和餐厅比较好吗?”
“当然,鲍勃。最好的酒店是丽嘉酒店,我会推荐你几家比较有特色的餐厅。你在马德里的时候,能否抽个时间一起吃午饭,讨论一件重要的事情?”
“吉恩,我是去度假!”
但是法伊夫坚持这样,鲁宾只好妥协。在马德里,鲁宾先拜见了西班牙内阁大臣,讨论了Telefónia的部分私有化问题。之后又与Telefónica总裁和财务总监进行了私人聚餐。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鲁宾向法伊夫报告说:“吉恩,他整晚做的事情就是羞辱我,因为我们没有对他们公司做深入的研究。”这给鲁宾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公司负责股票发行的合伙人埃里克·多布金同意组织辛迪加,为高盛承销Telefónica上市做簿记。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公司从第一波士顿银行手中抢来了中标书——后者因行贿而被起诉——赚了1300万美元的承销费用,相当于10年来法伊夫获得的所有国际业务收入的总和。1995年和1997年在汤姆·塔夫特负责高盛公司时,完成了Telefónica另外两个更大的私有化项目。⑬
为了告诉伦敦的同事他们面临的挑战有多么艰巨,法伊夫组织了一个团队,由英国石油公司、联合利华及BAT公司的总裁们组成,让他们描述他们眼中高盛相对于竞争对手的优势及劣势——尤其是为什么他们不选择高盛公司。这简直是令人震撼。那些总裁们是这么说的:当高盛的投资银行家们来拜访他们时,这些英国的总裁们听到的仅限于高盛在美国的业务,因为高盛的投资银行家们谈论的只是其美国业务。虽然他们喜欢这些谈话,但是他们最感兴趣的和最重要的业务挑战来自世界各地:在印度尼西亚的融资,在阿根廷的收购活动,在中国香港的房地产投资等。所有这些业务挑战都超越了高盛单轨业务的能力及业务范围,而且投资银行赚取的服务费用只有很少一部分来自北美地区。
在英国并购业务取得突破性成功后,约翰·索顿被提升为欧洲大陆地区投资银行服务的关系银行家。“我们在英国使用的规则同样适用于其他国家,”索顿回忆说,“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主要城市——最多有两个。先后顺序就不用说了,每个人都深谙于心——就像是在小城镇或者是秘密社会中那样。声誉靠行动建立,人们依此进行判断。声誉的概念并不复杂,因此在塑造企业的信誉时,执行力远比战略更加重要。”但是当战略出现错误的时候,它将在整个过程中居主导地位。
在同样的年代,最强大的英国商业银行组织在架构与战略上都出现了失误。当高盛正在扩展战略选择,增加有价值的且具有拓展性的资源时,华宝证券却在西班牙、法国、德国及其他国家到处收购规模小且前途不明朗的分支机构,耗尽了其资本金及管理天赋。
当索顿在欧洲收购投行服务部时,该机构只有12名员工。索顿知道成功的关键不仅仅是拥有精力充沛、能力强的员工,而且需要在最重要、最有发展潜力的客户身上配置最重要的人才,索顿决定重新组合销售团队。“在芬兰,我们有一个优秀的销售员,但是他负责了120家公司,分配到每家的时间有限。于是,我让他列出该国最重要的20个客户,将时间全部投入到这20个客户上。我们都知道这会出问题。如果他只关注这20个客户,那么当另外100个客户中任何一个进行一笔交易时,纽约公司的负责人很快就会质问他,为什么我们会失去这项业务。因此我说我会替他阻挡这些抱怨。”
索顿与投行服务部的每个销售人员坐下来谈话,检查他们手上的客户名单,以及他们给名单上的重要潜在客户打电话的频率。他希望这12个员工每个星期都能打一到两个重要的电话。这240个“首要”人物中——12个人每人列出20个首要人物——在过去的3个月中,只有26个人接到过一次电话。在第一次检查后,电话次数增加了,但是只有36个人经常被拜访,而1/3的客户偶尔受到拜访,另外1/3的客户则无人理会。但是索顿坚持他的要求。9个月后,所有的240个人都接到了电话,或者每周被拜访一次。这些电话的拜访对象升至更高级的总监。索顿不断提醒每个人,“会计师诚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总裁更加重要。”索顿总结说,“目标是每天都能够拨出3~5个重要电话。我们希望形成一种程序化、系统化的方式,将我们打造成为强大的机构。”
索顿也加入到销售队伍中,寻找大象级猎物。“我们与BP有些业务往来。⑭我发现约翰·布朗尼非常重要——有可能成为该公司的CEO——因此我开始给他打电话。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我发现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是有点害羞,并且有所防备。谈话毫无进展,30分钟内就结束了。”
“我第二次打电话时,我提到了马克·温克尔曼,但依旧没什么进展。”“然后我邀请布朗尼和他母亲与我们夫妇一起进餐。当晚这两个女人都生病了,因此变成我和布朗尼两个人一起吃饭。我决定向他敞开心扉,让自己表现得非常脆弱。那个晚上改变了一切,他觉得我可以信任。我面前的障碍一扫而清。但是对于竞争对手来说,他们面对的障碍则变得更多了,因为现在我已经攻入了目标的内部。”
布朗尼很快被提升为公司总裁,BP成为高盛最重要的客户之一。
索顿补充说,“在建立了互相信任而且具有深度的必要关系之后,我们的长期目标是承揽一系列交易,成为市场的领导者。你需要关注的是客户受什么驱动,怎么才能让自己成为不可或缺的因素。这需要时间。同时,也需要花点儿钱。向一家英国公司成功推销美国业务非常容易,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只有在关键事件中一展身手,才能说明问题。”
从美国业务开始,高盛的业务发展战略环环相扣,如帮欧洲公司收购美国公司,发行商业票据,或者将欧洲股票或债券出售给美国投资者。下一轮扩张集中于帮助德国、法国或荷兰公司在欧洲以外的国家发展业务。最高层的商业发展战略是帮助纯粹的国内公司抗击来自本地最强大竞争对手的挑战。公司在各个国家赢得了国际中标书,然后为每个客户公司提供超值服务,直到它们决定通过高盛来发展本土业务。
在德国,德意志银行是金融市场的统治者,以至于像华宝证券公司只将业务限制在一站式交易上,不在乎那些小公司,小公司就像是桌子上的面包屑毫不起眼,银行也很小心翼翼,不去得罪大客户。高盛却采取了相反的策略。高盛的策略听起来非常令人震惊,甚至自大得有些可笑:我们在全球最大、最复杂的市场——美国排名第一,也将在欧洲的主要国家——包括德国——排名第一。
菲尔·墨菲是公司冉冉升起的新星,也是强势的领导者,被派到德国后,通过短期强化课程学会了德语。他非常善于直接与客户打交道,尤其善于组织与激励高盛内部员工——他的穿着与饮酒方式都像是外向的爱尔兰人。他从善如流,大胆起用新人,完全投入到将高盛打造成为德国最有领先力的投资银行的使命中去。但是,遭遇现有银行的坚决抵抗也是必然的。
“当我在华宝证券时,”蒂姆·普劳特说,他1999年接管了公司在德国的业务,“我们在与一家德国主要公司的财务经理共事多年后,赢得了一个小项目,出售附有权证的债券。德意志银行闻风后,立即派一名高层经理去跟该公司的CEO说,‘你们财务经理搞错了,他显然没有事先跟财务总监沟通就非常愚蠢地决定将公司的融资业务交给一家外国公司来做。绝不能这样。这非常不合适。我们只跟一家银行共事——德国商业银行(Commerzbank)——接下来的交易就交给他们。所以赶快安排一下,让德国商业银行做这宗交易。’我们很快被排除在外,当然这交易最终是由德国商业银行完成的。同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⑮
墨菲并不会听从这样的建议。他有着自己的一个计划:找出30家最大的、最有发展潜力的公司,将它们发展成为高盛的客户。列个单子,将所有的公司都写在上面,找出每家公司现在使用的是哪家投资银行、哪种产品。然后想办法攻破这种合作关系,选一名高盛的员工出马。
当然,这听起来比较荒谬,因为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没有公司尝试过这么做。垄断者与寡头垄断者控制了整个市场,但是他们有时也会犯错误。他们不会永远正确;他们可能过于自信,有时甚至有些松散或者傲慢。他们的工作有很多漏洞,但毫无察觉。他们习惯于垄断所有的业务,不努力工作也能轻松获得业务。世界在发生变化——科技、思想及优先权在变化,人员更换频繁,公司也在不断变化。一些有优先权,一些有新思想,一些有关系,许多人希望能够以新事物来标榜自己。就像是普劳特解释的:“这些人思维非常奇特,能够满足那些感兴趣的公司的期望——即使从未见过面,或者双方只是进行过简短、介绍性的会面,只要你告诉他们一些新奇的事情,并且能够按照他们感兴趣的方式有效实施,他们就会再次跟你见面。”
墨菲将一家公司列在名单的最上方——房间里的德国人哄堂大笑。太夸张了!不可能!绝无机会。这个名字是:戴姆勒–奔驰。
墨菲又加上了一个名字:西门子。笑声更大了。
一个德国银行家站起来抗议:“你的名单前两个是戴姆勒–奔驰和西门子,而你并不怎么清楚这两个公司的真实情况,所以我讲给你听,让你明白。德意志银行持有戴姆勒-奔驰30%的股份。德意志银行承揽了它所有的融资业务——德意志银行也对该业务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西门子也在你的单子上,它成立于1885年,已有100多年的历史,基本是由德意志银行创建的。西门子的总裁一般由德意志银行指派。”
不仅仅是高盛内的德国人认为墨菲失去了理智,过于鲁莽和武断,就连摩根士丹利和美林的总裁们也认为高盛选择了错误的方向及道路,因此它们完全没有必要担忧它们的竞争者——至少在德国是这样,即便在整个欧洲也不需要,不过他们很高兴看到高盛的这一选择。
德国银行家们坚持约翰·索顿所倡导的逐个突破的办法——这种方法在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非常有效——不适用于大型德国公司的结构化的官僚系统,德国公司的CEO们对财务一无所知,首席财务总监也不参与融资,大部分依赖于财务经理。这三个高级主管与所有的总监都有否决权。因此对于财务经理来说,聘用新公司提供投资银行服务会给其职业生涯带来极大的风险——特别是像高盛这样的外国公司。
墨菲不听。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几周以后,高盛在德国的投资银行家们,像他们在法国、意大利、德国的同事一样,在旅游胜地聚会,讨论战略计划,致力于将公司打造成最重要的公司,找出最好的办法。不论是在讨论中,还是在回办公室的途中,没有人提及高盛的传统优先目标:赢利性。现在的焦点是如何成为完全基于业务量统计的“承销排行榜”上的第一位,使高盛成为德国的第一名。排名靠前了——利润就会紧跟而来。公司的客户被划分为三种类型——超级大的、主要的、重要的,分组的依据是过去3年他们支付的佣金,以及未来可能会支付的佣金。
西门子是德国公司中第一个支付投资银行服务费用的公司,很快为高盛提供了大量收入来源。⑯高盛公司从西屋的收购案起开始与西门子一起工作。西门子花了18个月的时间才答应与公司签署费用协议,西门子的财务总监抵抗到最后:“如果你坚持,我们就跟你签协议,但是如果不这样,我们就会把你从名单上划掉,不再跟你进行其他任何投资银行业务往来。”其他的投资银行听到这番话肯定会很沮丧。高盛非常幸运,因为投资者关系经理很快取代了现任财务总监,而这个人是蒂姆· 普劳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科尔津那天给普劳特打电话承认:“你简直在把西门子据为己有。⑰很久前我就知道,如果有人往你脸上吐口水,你不生气的话,通常会采取三种行动:第一,说这是在下雨;第二,把它擦干;第三,重申你的决定和使命。”
接下来的主要目标非常大:德国电信公司。在竞选德国电信公司主承销商的过程中,国际顾问汉斯·佛里德里克安排了公司与赫尔穆特·科尔(He Lmut Kohl)大臣的私下会面。后来,在国联邦议院的特殊会议中,高盛的投资银行家们给立法者详细讲述了德国电信公司私有化这一复杂交易的方方面面。这给高盛赢得私有化独家主承销商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这也有力地证明了高盛在德国具有的优越性。
德国电信公司的地位非常突出:由高盛与德意志银行担任联合主承销商,是全球最大的IPO。这一胜利来自高盛长达6年的持续辛苦的工作,这次胜利也有着非常幸运的成分:德国电信公司未来的主席罗恩·萨默,以前曾经是高盛德国国家顾问克劳斯·拉夫特的手下。拉夫特有勇气和信心坚持使用两家平等的联合主承销商。“这宗交易主要得益于拉夫特的努力——离开拉夫特交易不可能成功——这就足够了,”史蒂夫·弗里德曼说。⑱
德意志银行主席希尔莫·科珀盛赞高盛公司:“没有其他公司能像高盛一样让我生气。我们从未料到你们能中标。”
索顿大胆规划商业发展战略的能力——成功地应用于英国和欧洲其他地区——在亚洲也大获成功。当他到达亚洲时,高盛在亚洲的公司已经约有1000人,但是却处于亏损状态。索顿的优势非常突出:科尔津同意让他挑选两位领导人员——在中国香港的菲尔·墨菲和在东京的马克·施瓦兹。“我们开了三天会,列出了十件最重要的、急需完成的事情,”索顿回忆说,“中国是核心地区,由于我们在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所以操作起来将会是最困难的——因此我选择了中国。”
索顿对于重建高盛中国香港公司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他担任负责人,设立了很高的目标,”合伙人迪娜卡·辛格(Dinaker Singh)回忆说,“给我们提出挑战,让我们找出合适的战略,然后让我们去寻找最需要的人才。幸运的是,因为我们早期裁减了规模,因此当竞争对手开始裁员时,我们已经在进行招聘了,所以我们有大量的选择空间,能够雇用到最优秀的人才。”索顿也在时刻遵循并践行自己的原则:“在12小时的飞行途中,我与摩根士丹利的一名明星员工坐在一起。飞机着陆时,他同意来高盛工作。”
2003年离开公司之后,索顿担任中国最大银行中国工商银行的外部董事。⑲在第一次会议中,行长提议批准一项与高盛的业务协议。银行的其他所有董事都是中国政府官员,他们提出了很刁钻的譬如“精确的战略是什么”、“怎么收费”、“赢利如何分成”等问题,所有问题扑面而来,他们很快了解到高盛打算承揽该银行未来所有的业务,而并不打算与银行签订互惠协议。会后银行行长与索顿进行了私下的会面。他希望听听索顿的建议。索顿建议中国工商银行就价格和价值的关系进行重新谈判。比如银行可以获得实质性、清晰的承诺,例如请杰里·科里根一年做几场风险管理方面的讲座(高盛的合伙人,曾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总裁)。其他高盛擅长的方面,中国工商银行也可以照搬。之后,高盛给中国工商银行提供了大量有价值的服务,双方关系应该建立在高度互惠的基础上。
然而,中国工商银行所强调的长期政策和规则与它公共事业部门的角色相冲突。它是否应该区分咨询师与投资者的角色?更重要的是,公司需要在个人投资方面实施正确的政策。作为个人,高盛合伙人购买了中国工商银行的股票,他们认为股价肯定会翻番——甚至会翻两番。如果这被中国人理解为投机,这会表明公司不值得长期信任。中国政府的精英官员们都在乎长期表现。就像一句中国谚语所说,“日久见人心”。
市场是神秘莫测的,公司可以匿名进行债券、商品与外汇的交易。你希望最优秀的人才助你成功,不需要去关注谁亏损或受伤。没有人知道你曾经在市场里面打拼过。这是隐姓埋名的时代。但是投资银行却完全不同,记录在不断累积,客户可以凭借长期的经验来进行选择。
① 法伊夫两年前就答应去,但是当时选中了鲍勃·康韦。之后法伊夫第一任妻子因长期患癌症去世了。吉姆·戈特在去开会的路上跟法伊夫提出了这个问题(会议是关于以5.55亿美元将美洲银行总部大楼出售给肖勒斯泰因地产公司)。该价格远高于其他竞价,但是当时房地产价格低迷,而后迅速上涨,因此该投资是巨大的成功。法伊夫之前在布莱恩(Blyth)公司工作,而后跳槽到高盛担任投资银行部的副总裁。
② 股票部门员工比投资银行部门员工的英语更加流利。合伙人比尔·兰德里思讲法语。
③ 法伊夫刚到伦敦时,高盛伦敦公司有300人。10年之后,扩张到2000人——增加了近7倍。
④ 负责伦敦业务的领导人曾经有债券销售部门的比尔·兰德里思,以及投资银行部门的詹姆斯·麦克拉伦。
⑤ 菲利普·罗森被指派负责找到高盛公共关系的弱点,他列出了高盛做错的25件事情。
⑥ 之前租给了鲍勃·威尔逊,宾州中央票据发行失败后他被发配到伦敦,后来罗伊·斯密斯与鲍勃·康韦也住过这套公寓。
⑦ 德黑萨是经济与财政部秘书。希因伯格认识他,因为他主抓央行。
⑧ 他们知道,一些公司的国际顾问团只是撑门面,很难让人满意——包括高盛,只是供亨利·基辛格与罗伯特·麦克马拉等知识渊博的专家交换观点的地方。这些名誉顾问团与公司的业务没有联系,专家们对公司没有实质性贡献,无法识别哪些事情对于公司真正有价值或有意义。
⑨ 1991年,“国家顾问”被改名为“国际顾问”,以此反映许多顾问们实际上活跃在跨国业务中,而本国的业务只占了一小部分。不再使用副主席的称呼。
⑩ 马尤毕业于法国高等商业研究学院(Ecole des Hautes Etudes Commerciales)及国家行政学院(Ecole Nationale d’Administration),曾被任命为财政巡视员。他曾连续12年担任欧洲最大零售银行法国农业信贷银业(Crédit Agricole)的总裁,担任几个改革委员会的主席,作为萨西洛尔钢铁公司(Sacilor)的总裁重组了钢铁行业。他是法国荣誉军团及国家荣誉部队的指挥官。尽管他的背景非常突出,但是第一次去纽约见公司高层人员时并不受重视。鲍勃·鲁宾、史蒂夫·弗里德曼、杰夫·布瓦西都没有见他。但是没有人告诉法伊夫不能聘请马尤,因此他加入了高盛。
⑪ 当格里斯在电话中透露出私有化意向时,高盛找不出行贿以外的其他办法。因此公司只好放弃。摩根士丹利获得了招标书,但是几年之后这项交易仍然没有结果。
⑫ 萨瑟兰担任过爱尔兰的司法部长以及布鲁塞尔欧洲竞争协会的首席检察官。
⑬ 在Telefónica之后,另外一家西班牙大型公司进行私有化——莱普索尔–恩德萨公司发行了美国预托证券,然后是毕尔巴鄂–比斯开与桑坦得公司,高盛每年在西班牙都能够获得2000万美元的承销收入。在西班牙的成功帮助高盛打开了拉美及欧洲市场的机会。Telefónica公司私有化的成功带来了一系列荷兰、丹麦及墨西哥公司的私有化,高盛担任了Telefónica墨西哥公司巨额私有化的承销商,承销费用是2000万美元。德国电信公司私有化费用高达4000万美元。
⑭ 高盛未能通过BP的私有化交易与其发展商业关系。
⑮ 在担任慕尼黑最大的保险商安联公司(Allianz)的财务总监之前,保罗·阿赫莱特纳负责高盛的德国业务达5年之久,之后普劳特接替保罗。
⑯ 西门子是第一家使用管理咨询的德国公司。20世纪80年代,以最优惠的价格同时聘用麦肯锡和波士顿咨询公司,然后比较哪家公司做得更好。
⑰ 1999年2月——互联网泡沫的顶端——高盛帮助西门子分拆了半导体业务,首发募集了80亿欧元。每股价格35欧元,需求非常强烈——零售客户超额认购率为250倍——之后投资者将股价推升至100欧元。几年之后,股价跌至8欧元。“我早应该意识到泡沫的存在,”普劳特怯懦地说,“资本集团没有认购任何股票,富达也没有参与。”
⑱ 克劳斯·拉夫特也给鲍勃·鲁宾安排了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NCR对AT&T的反击战。
⑲ 中国工商银行拥有2万个分支机构,1亿名零售客户,资产规模接近中国第二大银行的2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