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几种具体非讼法律文书的制作技巧

非讼法律文书没有官方统一固定的格式，不像诉讼案件那样有司法部颁布的格式标准，因此实践中大多数是根据业务实际需求，由受托律师事务所或具体承办律师自行掌握，具有一定的伸缩性。但也并非章法全无，下文列举的几种文书制作技巧，既有我自己的实务经验，也有通常意义上的内容与重点。

一、项目论证法律文书的制作技巧

非讼业务中，经常会遇到针对某个具体的投资、融资、合作等项目进行专项论证与评估。这种法律论证其实执业风险很大，若论证错误，律师事务所可能会遭受索赔风险。因此实务中通常都是先对每一个需要论证的问题反复调查研究，并与客户或第三方进行充分沟通与磨合，消除所有分歧，形成统一意见后再出具详细的书面论证报告。

1．项目定性与分类

接到项目论证，我们首先要对项目在法律上进行定性与分类，是风险投资还是融资，是项目合作还是公司合并等。之后要进行分类，分类越细致、准确，对随后的论证评估工作越清晰有利。比如在项目融资中，这种项目融资属于什么行业要分出来，这种融资模式是股权融资还是债权融资，是完全融资还是项目分割后部分融资等，当项目越分越细，越分越清楚明朗的时候，我们接下去的工作就会变得相对轻松。

2．项目评估与法律条文清单

一份出色的项目评估应包括两大部分：一是法律风险论证；二是商业风险论证。实践中多数律师只愿意进行法律风险论证，少有将商业风险结合论证，这其实并没错。但按我的理解，若想将这种论证做到极致，以期树立业务品牌或获得更多业务合作机会，在有能力的前提下，尽量将商业风险进入评估报告，这无论是对客户还是对我们自己，都有益无害。

在进行论证的时候，对法律风险而言，需要法条依据，对商业风险而言，需要商业理论与商业实务规则甚至相同或类似案例说明。因此在列出评估清单的同时，应列出法律条文清单，这种清单不仅仅具体到法律、法规或规章政策，还要具体到相关条文，商业案例或商业实务操作规则可提纲掣领，不一定详细具体，但一定要注明查找地址或出处，便于客户核对、判断与选择。

3．项目接触与洽谈

做出初步评估后，开始根据自己的评估清单，与项目方进行接触与沟通，调查与了解，并根据自己的评估清单一项项进行商务洽谈。记住，为了规避执业风险，也为了让项目论证报告更有说服力与证明力，应将每次洽谈、调查与了解的内容制作成笔录或会议纪要的形式，请相对方签字确认。这类调查与了解、接触与洽谈获得的所有资料应制作成证据附件，附在正式论证报告后面，一并提交委托人。

4．项目制作清单与免责声明

将调查获得的事实与证据进行整理归纳后，列出项目书面报告制作清单，这份清单将引导我们取舍、分配哪些事实内容，寻找哪些角度切入并进行文字表述。因此必须准确、客观、全面。同时根据调查的事实与证据，设计免责声明。千万别小看那寥寥几条的免责声明，这可能是规避我们执业风险的最后救命稻草，务必谨慎与细致。但这种免责声明不应把属于我们分内的职责和契约义务都免掉，这既有违契约精神，也让客户不悦，这类免责声明一般是对我们无法控制、无法预见的风险，或者项目本身无法改变的瑕疵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进行的。

论证到这个阶段后，可以动笔成文了，以项目投资清单为例，在我们的论证报告中大概包括的内容见表5-1。

表5-1　投资项目论证清单

二、风险专项评估

风险专项评估主要集中在风险的识别与对策两大部分，下面展开阐述。

1．技术风险

绝大多数公司都有技术风险，当然一些传统行业除外。这种技术风险可能是研发失败，也可能是无法推动企业更快更好地发展，还可能是无法解决企业发展的技术瓶颈。因此，一个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和核心产品所体现出来的技术含量就显得尤为重要。我们在评估技术风险的时候，多从人才招聘及／或风险、人才梯队建设及／或风险、业务流程及／或风险、硬（软）件设备投入及／或风险等方面切入分析。

2．市场风险

一看价格波动。价格波动幅度过大，会影响决策，或者影响正在实施的商业计划，所以应从行业特性、国家经济调控政策、地方政府行业管制等方面去客观评估价格的波动。

二看市场饱和程度。市场的过于饱和，很容易产生合同履约风险，因为市场饱和到一定程度，会导致各方的合同履行能力出现瓶颈。

三看销售团队。销售团队是直接推动企业盈利与否的重要部门，销售团队的好坏强弱，直接决定着多数企业的生死存亡，因而销售团队的负责人业务能力与职业道德的好坏，销售团队成员的综合素质与各自业绩占有量，都关系着这个团队的战斗力。

四看产品优势。产品具有相对或差异优势，则会形成一定的冲击力，在同业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也容易塑造品牌和口碑，反之，则可能增加市场占有难度。

五看地方保护主义。任何一个项目或投资在运作和经营的过程中，一旦遇到地方保护主义，是相当难熬的，一旦有这种保护倾向，必须认真评估，是否有改变格局的能力，是否有挺得过去的实力，否则这种风险连诉苦的机会都会丧失。

从上述五个方面入手，并注意商业风险与法律风险的结合分析。

3．管理风险

公司组织架构、公司治理模式、公司行政管理、公司人力资源／劳资管理、公司合同管理、公司知识产权管理与保护等，这些管理与不断变化的内外环境若产生矛盾或落差，风险随之发生，故应小心论证与分析。基于这类风险涉及更多管理学专业知识，但从法律角度评析风险难度不大，且无在此展开阐述的必要，故忽略不计。

4．经营风险

生产成本、管理成本、销售成本、人力资源成本等构成经营上的风险，应逐一核对调查论证。尤其对一些创业之初的企业，其福利待遇、办公环境、发展空间、晋升平台等都无法满足高素质人才的需求，因此企业要花更多精力与时间从零开始，培养人才，培养团队，这种人才培养成本其实是很多企业相对重要的风险，应缜密分析。

5．财务风险

这种风险主要体现在资金短缺、财务制度不规范、财务记账不规范甚至有假账、虚账的违法违规行为，涉嫌偷税漏税等，要毫不客气地指出利害关系并为之法律定性，打消企业心存侥幸的念头。

解决前述风险的对策不再展开论述，因为不同的企业其风险对策会有所区别，甚至区别很大，应根据企业的实际需求适时评估与分析，才不失其灵活性、针对性与准确性。

三、融资法律意见书的制作技巧

企业融资法律意见书跨部门密，跨专业广，专业强度大，对法律、财务、企业管理与经营等都有很高的专业要求。在一定程度上，企业能否融资成功，融资法律意见书会起到先决性的作用。因为其首先解决的是企业究竟要不要融资的问题，这是企业商业计划的基础，其次解决如何融资的问题，最后解决何时融资的问题。如果没有一份清晰的融资计划，筹资过多就会造成资金闲置浪费，增加融资成本，同时导致企业负债过多，增加经营风险。如果筹资不足，又会影响业务的正常开展。因此融资法律文书不能仅仅从法律风险去评估，其涵摄了跨领域多部门的专业知识。

1．融资计划与调查

委托企业是否需要融资，需要融资多少，何时融资，都应体现在融资计划表内，这是开展融资调查的前提与铺垫。一般来说，风险融资都需要中介机构介入，它们能力大小往往决定着融资计划的可行性与科学性。因此选择中介机构、调查中介机构就显得特别重要。不但从资质还要从过往业绩，不但从品牌还要从企业诚信等方面尽可能全面调查与了解，最后选定调查机构。

2．明确服务要求与费用

融资计划不能简单理解为财务分析报告，因此既要分析企业自身情况，又要考虑外部市场环境，既要选择何种渠道融资，又要考虑何时融资，融资多少等问题。于是在确定中介机构后，应明确、具体地提出自己的融资要求，这种要求若不明确、具体，未来可能会产生误会甚至纠纷。一般对融资的企业来说，企业可利用资金基本消耗殆尽，更别说支付中介服务费了。因此要和融资机构谈清楚中介费用，相比融资中介机构每天每人以千元为单位的服务费用，律师费就要低很多，因此，可以将关键的、重要的中间环节交由融资中介机构操作，剩下大部分工作都可以由企业或委托律师承担，这会节省很多费用。

3．融资负责人与估值

融资负责人包括中介机构指定的项目负责人和融资企业的项目负责人。他们将全程参与融资项目，项目负责人水平的高低好坏，直接影响着融资报告的编制与融资成败，因而选择合适恰当的项目负责人显得尤为重要。

企业估值是融资流程中重要的一环，企业内在价值的评估数据，这种内在价值的评估高低取决于企业的资产及其获利能力，因而对这种企业内在估值要高度重视。对风险投资人而言，其考虑的是企业的静态价值与动态价值，静态价值看资产负债表，动态价值看企业基本面反映某个时间点的价值。而企业的经营是可持续的，所以企业估值的重心应是动态价值，即企业未来可能盈利带来的价值。当然企业估值还要选择适当的方法，而且投资也不仅仅看估值价格，还要考虑资本增值能力、资本流动潜力、资本未来需求及企业家能力等。

在综合分析论证、调查研究前述三部分内容的基础上，开始根据委托要求和调查研究的数据，制作融资法律意见书，大致按“融资要求→企业现状→企业分析→融资机构确定→融资方式→法律风险分析→商业风险分析→律师意见→结尾”等程序展开阐述，当然这不是固定的标准形式，但大致包括了这样的程序或内容，基本涵盖了融资法律意见书的需要。当然行文是否流畅与美感，这是文字表达能力问题，与前述专业判断无关。

四、尽职调查法律文书的制作技巧

尽职调查又称谨慎性调查，在非讼业务领域的许多环节都可能涉及尽职调查。有的尽职调查是独立存在的，比如投资项目的尽职调查；有的则是某个非讼项目的组成部分，比如企业上市或企业改制流程中的尽职调查。但是，具有独立业务操作意义的，一般集中在收购、投资等资本运作项目领域。

尽职调查一般可以由投资者自己做，也可以委托中介服务机构做，采用何种方式取决于尽职调查的复杂程度以及投资者的经验。在一个复杂的尽职调查中，不仅需要律师、会计师的配合，还可能需要专门的工程师、IT专业人才、矿产专家、环境问题专家等协助对某些问题的调查。

以投资者尽职调查为例，通常这样的调查应包括经营、管理、财务、法律四部分。

表5-2　投资尽职调查清单

按上表清单展开调查后，开始撰写成文，需要注意的是，清单所列内容可以按属性归类后，可以将部分或几部分合并撰写，也可以根据需要独立分章节分段落撰写。另外，调查清单的内容可以根据项目的实际需要进行增加或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