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效力瑕疵的基本形态

一、无效

(一)无效概说

1.无效的含义

通常所谓法律行为无效,系自始、当然、确定、绝对、全部无效。

(1)自始无效

自始无效概念有两种相互关联但侧重不同的用法,分别以无效溯及的时段与无效因素发生的时点为观察角度。

第一种用法意味着,行为自实施之初便即无效,无效始点既非无效因素被发现之时,更非作出无效认定之日。《民法通则》第58条第2款与《合同法》第56条前句所称自始无效,即在此意义上使用。法律行为之无效,原则上溯及至行为实施之初。唯对于诸如劳动契约、合伙等持续性法律行为,为避免清算困难,常限制无效之溯及效力,而仅向将来发生。(202)不过,我实证法似乎未基于法律关系的一时性或持续性而对无效作出区分。关于劳动契约,《劳动合同法》第28条规定:“劳动合同被确认无效,劳动者已付出劳动的,用人单位应当向劳动者支付劳动报酬。劳动报酬的数额,参照本单位相同或者相近岗位劳动者的劳动报酬确定。”在解释上,已付出劳动之报酬请求权应更接近于不当得利返还请求权,因为,如果劳动契约在被确认无效之前仍属有效,双方法律关系就不仅仅是“用人单位应当向劳动者支付劳动报酬”那么简单,报酬的金额,亦不必“参照本单位相同或者相近岗位劳动者的劳动报酬确定”,直接依其劳动契约即可。

自始无效的另一用法是指法律行为成立时即存在无效事由而致无效,与之相应,所谓嗣后无效,则是指法律行为成立后始发生无效的原因而归于无效。(203)至于在此意义上的嗣后无效所对应的行为类型,又有不同归类。在弗卢梅看来,嗣后无效主要包括三种情形:其一,法律行为的有效性取决于第三人同意或官署批准,而第三人或官署表示拒绝;其二,法律行为的内容嗣后违背善良风俗或与嗣后颁行的法律禁令相抵触;其三,法律行为被撤销而归于无效。(204)施启扬先生所列例证则是:附停止条件法律行为之标的物,于条件成就前变为不融通物;受遗赠人于遗嘱发生效力前死亡。(205)

(2)当然无效

当然无效之意义有二:

其一,法律行为之无效不必经过无效宣告程序,任何人迳得主张。唯值注意者,所谓任何人迳得主张,更多的是一种表述修辞,并非意指任何人均有权就该无效行为提起诉请,而是说,任何人均有权直接以无效法律行为视之。若因法律行为之有效性而生争议,有权向法院提起形成之诉或主张损害赔偿者,唯法律行为当事人或对法律行为之无效具有利害关系之人。(206)与之相对的是主要存在于身份法领域的宣告无效。《婚姻法解释一》第13条规定,婚姻唯在被宣告为无效之时,“才确定该婚姻自始不受法律保护”;《收养法》第25条第2款亦规定:“收养行为被人民法院确认无效的,从行为开始时起就没有法律效力。”反之,婚姻或收养行为未经宣告,不得指为无效。

其二,一方依无效法律行为向对方主张权利时,即使对方当事人未以行为无效相抗辩,亦足以产生权利否认之权利阻却抗辩,法院可依职权直接判定。

(3)确定无效

确定无效意味着法律行为终局无效,此区别于悬而未决的无效状态。后者称未决的无效、效力待定或效力未定。

(4)绝对无效

绝对无效是指,法律行为之无效具有绝对效力,对于任何人而言均为无效。与之相对的是相对无效——仅对特定人无效。

(5)全部无效

全部无效所表达的是,只要存在无效事由,即导致法律行为整体无效,即使该无效事由仅存在于法律行为之部分,亦复如是。此即“部分无效,全部无效”规则。

2.无效法律行为的法律效果

法律行为若是无效,当事人法律地位须回复至行为实施前应有的状态。简言之,无效法律行为相当于未实施。不过,所谓相当于未实施,仅仅是着眼于法律效果的规范判断,而不是在事实构成上否认该法律行为的客观存在。当然,单纯承认该无效法律行为之事实存在其实并无太大意义,重要的是,无效仅仅意味着法律行为不能依当事人意志发生效力,并不表示,该无效法律行为不能产生任何法律效果。(207)《民法通则》第61条与《合同法》第58条之财产的返还、损害赔偿等法律效果,恰恰是在法律行为无效后,为回复至行为实施前应有状态而不可缺少的手段。

(二)部分无效

1.一般规则

关于部分无效对于法律行为整体的影响,德国法有所谓“法律行为一体性”或称“部分无效,全部无效”的规则。《德国民法典》第139条规定:“法律行为部分无效,整体亦归无效,除非足以认定,法律行为除去无效部分仍得实施。”以法律行为整体不可分为原则。我实证法的规定与之有所不同。《民法通则》第60条与《合同法》第56条后句均规定:法律行为部分无效,“不影响其他部分的效力的,其他部分仍然有效”。似乎以法律行为整体可分为出发点。

不过,在适用时,上述两种规范方式并无实质差别。“法律行为一体性”之下,主张法律行为其他部分有效者,需负举证之责,证明内容是“法律行为除去无效部分仍得实施”,即,无效部分不影响法律行为其他部分的效力。而在我实证法,举证责任同样归于主张法律行为“其他部分仍然有效”之人,证明内容亦是无效部分“不影响其他部分的效力”。二者差别仅在于,德国法对一般原则与例外情形的清楚区分较符合证明责任分配的基本规则。

2.例外情形

当无效部分“不影响其他部分的效力”时,“部分无效,全部无效”之规则即被排除。所谓“不影响其他部分的效力”,大致包括以下情形:

(1)无效部分不重要

如果无效部分对于整体法律行为不重要,则不应影响其他部分的有效性。例如,双方当事人订立房屋租赁契约,同时为承租人设定具有绝对效力(物权效力)的先买权。物权效力的先买权因违反《物权法》第5条物权法定主义之规定而无效,但先买权设立与否对租赁契约之成立不重要,此无效并不影响租赁契约本身的有效性。

(2)无效部分具有独立性

若无效部分具有独立性,无论是否重要,均不影响法律行为其余部分的效力。无效部分的独立性往往是推断当事人意思的结果。例如,《合同法》第57条规定,契约无效不影响独立存在之争议解决条款的有效性,反之,争议解决条款若无效,亦不影响契约整体之有效性。争议解决条款无关乎契约实质内容,认可其独立性较符合一般理性人之交易观念。再如,《合同法》第214条规定,超过20年的租赁契约,超过部分无效。之所以仅仅是“超过部分无效”,原因在于,一般理性人订立期限如此之长的租赁契约,不至于采“或者全期限租,或者不租”之极端立场。

(三)相对无效

1.相对无效的含义

法律行为绝对无效与相对无效这一组概念依法国及德国之传统而有不同含义。法国绝对无效与相对无效之区分,系以所保护利益之性质为标准:绝对无效旨在保护公共利益,相对无效则仅在保护私人利益。(208)同时,法国未在立法上严格区分无效与撤销,通说认为,撤销系无效之古老用语,二者并无实质差别,所谓撤销,无非是“使之无效之行为”,因而亦是无效的一种形式。(209)为此,就效力状态及其对应的无效事由而言,法国法之绝对无效,类似于德国三分效力瑕疵(无效、未决的无效、可撤销)中的无效,相对无效则与未决的无效与可撤销较为接近。(210)

我实证法上的法律行为效力瑕疵类型采德国三分框架,因此,德国传统下的相对无效概念较具参考价值。德国法的相对无效发生在处分行为领域,与让与禁止(Veräuβerungsverbote)规则联系在一起。(211)

让与禁止,更为准确的表述是处分禁止(Verfügungsverbot),因为这一规则所禁止的不仅仅是标的物的让与,还包括设定抵押或其他物上负担等处分行为。(212)不过,既然让与系最为典型的处分,以让与禁止相称亦无大碍。逻辑上,让与禁止包括绝对让与禁止与相对让与禁止。前者非为保护特定人,而服务于整体利益,若有违反,无效及于所有人(绝对无效)。此类禁令如《物权法》第41条:“法律规定专属于国家所有的不动产和动产,任何单位和个人不能取得所有权。”绝对让与禁止系一般性的法律禁令,无特别说明价值。若某一禁令专为保护特定人而设,则违反这一禁令之行为,仅需对该特定人无效即为已足。《德国民法典》第135条第1款规定法定的相对让与禁止:“对于标的所作处分违反专为保护特定人之法定让与禁令者,处分行为仅对该特定人无效。以强制执行或假扣押执行之方式所作处分,与法律行为之处分同等对待。”所谓“仅对该特定人无效”,意味着,此无效仅具对人性质,而无对世属性,学说上称相对无效(relative Unwirksamkeit)。其效力特点为:违反让与禁令之处分行为,对于受保护的特定人而言确定无效,对该特定人之外的所有其他人而言则确定有效。(213)因而,相对无效既不同于具有对世属性的绝对无效,亦有别于可撤销或未决的无效,系无效的一种特殊表现。

2.法定让与禁止

我实证法上亦有相对让与禁止之规定。《物权法》第20条第1款前句即属典型:“当事人签订买卖房屋或者其他不动产物权的协议,为保障将来实现物权,按照约定可以向登记机构申请预告登记。”在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分离的框架下,作为负担行为的买卖契约具有兼容性,同一标的物上成立的双重买卖可同为有效,出卖人有权选择任意一位买受人移转标的物所有权。如此,第一买受人往往陷于无法取得所有权之危险。为弥补这一缺陷,法律特设不动产预告登记(Vormerkung)制度。买卖契约订立后,买受人为防止出卖人将不动产所有权让与他人,可将让与请求权登记于不动产登记簿,预告自己对于取得所有权的期待,而出卖人的处分权亦因此受到限制,此即预告登记。预告登记专为保护特定买受人而设,显系相对让与禁止。为此,《德国民法典》第883条第2款前句明确规定这一禁令的相对效力:“不动产或其权利作出预告登记后,处分行为在阻碍或妨害请求权之实现的限度内无效。”例如:甲乙订立房屋买卖契约并作预告登记,之后,出卖人甲违反预告登记将房屋所有权让与丙并作变更登记。该所有权让与行为对于乙之外的其他人均为有效,丙有权行使所有权的一切权利,唯对乙则属无效。甲乙之间,甲仍为房屋所有权人,可应乙之请求与其达成所有权让与合意,乙则有权就此合意依《德国民法典》第888条第1款之规定申请涂销甲丙之间的变更登记、将所有权人变更为自己,并有权请求丙将房屋占有交付于己。丙丧失房屋所有权后,可向甲主张损害赔偿。(214)

遗憾的是,《物权法》有意移植德国的预告登记制度,却未建立合乎逻辑的效力规则。《物权法》第20条第1款后句规定:“预告登记后,未经预告登记的权利人同意,处分该不动产的,不发生物权效力。”处分不动产,除产生物权效力外,并无债权或其他效力之可能,因此,所谓“不发生物权效力”之谓,看似考究,其实不过是“无效”的迂繁表达而已。更严重的是,若违反预告登记之处分行为对任何人均属无效,此举显然是将让与的相对禁令扩张为绝对禁令,正当性值得怀疑。就此而言,“不发生物权效力”在适用时,须作目的性限缩,限制于预告登记权利人与处分人之间无效。

3.官署让与禁止

相对无效制度非为解决双重买卖的难题而设,只不过在解决这一难题时,其制度价值能够得到较为充分的展现;双重买卖给买受人带来的不安全,亦非仅存在于不动产领域。动产领域不仅更为频发,而且,动产物权的移转不以登记为要件,故无法借助预告登记制度限制出卖人的处分权。《买卖合同解释》第9条为此创设“交付在先,权利优先”、“支付在先,权利优先”以及“成立在先,权利优先”三项规则。处分权固然需要限制,但并不表示,任何限制手段均具有正当性。上述规则的意义似乎仅仅在于便利法院作出判决,其他诸如债的相对性原理之鲁莽突破、处分自由之无谓限制,均令人扼腕。

实际上,对此问题,德国法亦有值得借鉴的处理办法。不动产预告登记系法定让与禁止,除此之外,《德国民法典》第136条还规定了官署所作的相对让与禁止:“法院或其他官署在其权限内发布的让与禁令,与第135条所规定之法定让与禁令同等对待。”《德国民事诉讼法》第935条与938条的假处分(einstweilige Verfügung)措施由此被引入。设甲乙订立一幅油画的买卖契约,法院应买受人乙的假处分申请,对出卖人甲作出处分禁止,之后,甲违背处分禁令,将油画让与丙并交付。依《德国民法典》第136条之规定,甲丙之间的让与对其他人有效而对乙无效。丙所取得的油画所有权可对抗除乙之外的一切人,于乙而言,油画的所有权人依然是甲。因此,甲乙双方仍可就油画达成所有权让与合意。受让后,乙若向丙行使所有权返还请求权,丙应将油画交还于乙。丙丧失油画所有权后,可向甲主张损害赔偿。(215)我国《民事诉讼法》上的财产保全制度被认为融合了假扣押(Arrest)与假处分(216),不妨良加利用,而不必如《买卖合同解释》第9条般以不断破坏规范脉络的方式看似解决问题实为制造更多问题。

4.受保护人返还请求权的排除

违反让与禁令的处分行为对于受保护的特定人无效。与处分人达成让与合意后,受保护人对受让人享有所有权返还请求权。在法律结构上,处分人违反让与禁令所作处分系无权处分,受保护人的地位则相当于普通无权处分情境下的真权利人(处分权人),因而,通过类推无权处分规则,若受保护人表示同意,处分行为可为有效。(217)《物权法》第20条第1款后句以预告登记权利人的同意为有效条件,法理基础即在于此。受保护人同意后,相对无效的瑕疵得以去除,返还请求权亦被排除。

让与禁令之处分人违反禁令而处分其物,可受责难的程度不应高于处分他人之物的无权处分人,相应的,受让人若善意不知处分权受到让与禁令的限制,所受法律保护亦不应弱于无权处分之受让人。为此,《德国民法典》第135条第2款规定:“有利于自无权利人处取得权利之人的规定,得予准用。”其中最重要的准用规定即是善意取得制度。我国虽无此项准用规定,但在诸如违反预告登记而处分之情形,法律适用时,无妨借助类推而接引《物权法》第106条之善意取得制度。受让人若构成善意取得,受保护人的返还请求权自然被排除。

5.意定让与禁止

除法定及官署让与禁止外,当事人还可能通过法律行为设定让与禁止,以限制处分权。依《德国民法典》第137条前句之规定,此意定让与禁止条款无效,处分权不受其限制。例如,甲赠与乙一部自己的新著并交付,同时约定,受赠人乙须永久留存该书,不得让与他人。后乙违反约定,将该书让与丙。丙无论是否知悉甲乙之间的让与禁止条款,均完整取得书的所有权,甲不得主张乙丙之间的让与无效。原因很简单,双方约定不得拘束第三人,此乃私法自治的基本含义。我实证法虽无类似《德国民法典》之规定,但依法理,该制定法漏洞可由法官续造填补。

不过,意定让与禁止条款虽无法限制处分权,却可令权利人负有不得处分权利之债法义务(《德国民法典》第137条后句)。处分人若有违反,将招致损害赔偿责任。前例中,甲虽不得主张乙丙之间的让与无效,但该赠与系《合同法》第190条之附负担赠与——“须永久留存该书,不得让与他人”即为所附义务,受赠人乙不履行所附义务时,赠与人甲有权依《合同法》第192条第1款情形3之规定撤销赠与。赠与契约被撤销后,乙构成不当得利,同时由于丙已合法取得书的所有权,乙负有向甲返还书的利益转化形态之义务。同时,甲亦有权在不撤销赠与的前提下,要求乙承担因为违反让与禁止约定而带来的损害赔偿责任。

二、未决的无效

(一)法律效果的二阶性

未决的无效可分两个阶段观察:未决阶段与无效阶段。在无效阶段,其效力特点与确定无效无异,毋庸赘言。

所谓未决阶段,即是法律行为实施后至效力最终确定之前的阶段。在此期间,法律行为既非有效,亦非无效,处于悬而未决状态。未决期间非属有效,故当事人不得请求履行负担行为,亦不得基于处分行为让出或取得权利;非属无效,则意味着法律行为对于当事人并不是毫无拘束力。既然最终存在有效之可能,法律行为在未决期间就能够产生某些预先效力(Vorwirkungen),包括先期义务(例如,对于需要主管官署批准的行为,有义务实施为获得批准而必要的行为)、先期拘束力(例如,需要法定代理人追认的行为,追认之前,相对人固然有撤回自己意思表示的自由,但限制行为能力人却不享有此项权利)以及为将来可能的履行作必要准备(例如,交易由第三方账户付款的,买受人应先将款项打入该账户)。(218)

未决阶段只是暂时的过渡,法律行为终须在确定有效或确定无效中二居其一。归于无效不必有任何积极行为,任其自然运行即为已足;相反,欲使法律行为从未决走向有效,则需要关系人施以外力,作出某种积极的行为令其改变运行轨迹。因而,对于未决的无效,需要特别关注的是所施加的外力——同意。以法律行为实施时点为界,同意可作事先同意(允许)与事后同意(追认)之分,无论允许抑或追认,皆为基本行为的补助行为。

(二)同意的一般规则

1.需受领的单方意思表示

同意是需受领的单方意思表示,必须向受领人作出,其生效规则亦适用需受领单方意思表示的规则。受领人可以是实施法律行为之人,也可以是法律行为相对人。对此,《德国民法典》第182条第1款明确规定:“契约或有相对人的单方法律行为,其有效性取决于第三人之同意者,同意的授予及拒绝既得向一方,亦得向对方当事人表示。”《民法通则》第13条与《合同法》第47、48条虽未正面规定,但既然未作限制,自可解释为当事人双方均得受领。至于《合同法解释二》第11条所称“追认的意思表示自到达相对人时生效”之“相对人”,应解释为追认意思表示的相对人,而非待追认契约的相对人,因为并无足够理由表明,同意之意思表示只能向契约相对人作出。

2.形式自由

同意并无特别的形式要求,奉形式自由原则。纵使基本行为属要式行为,同意的意思表示亦不必采取相应的形式,原因在于,同意虽为基本行为的补助行为,但并非该基本行为的组成部分。(219)

3.同意的效力

同意使得法律行为确定有效。若是事先同意(允许),则法律行为成立即生效;若未获事先同意,法律行为处于未决的无效(效力待定)状态,此时事后同意(追认)可消除效力瑕疵,令其自始有效。对此,《合同法解释二》第11条规定,追认使得“合同自订立时起生效”。

(三)允许的特殊规则

1.对于需征得同意的单方行为

德国法上,需征得同意的单方法律行为,原则上只有事先同意(允许)才能令其有效,此无论限制行为能力人抑或无权代理(《德国民法典》第111条、180条)。我实证法有所不同。限制行为能力人规则结合《民法通则》与《合同法》之规定,可产生相当于德国法之效果,但对于无权代理行为,《民法通则》第66条第1款第1句规定:“没有代理权、超越代理权或者代理权终止后的行为,只有经过被代理人的追认,被代理人才承担民事责任。”并未区分单方行为或契约而作不同规范。

2.允许的撤回

我实证法未规定允许的可撤回性问题。允许作为补助行为,其意义依附于基本行为而存在,故作出允许后若法律行为尚未实施,自无妨撤回。《德国民法典》第183条规定:“事先的同意(允许)得于法律行为实施之前撤回,但授予允许之基础法律关系另有所指者,不在此限。撤回既得向一方,亦得向对方当事人表示。”可供参考。

(四)追认的特殊规则

征得允许的法律行为自始有效,与效力瑕疵相关的只是需要追认的行为。

1.形成行为

追认系形成权(追认权)行使之形成行为,意义在于结束法律行为效力的悬而不决状态。依《合同法解释二》第11条之规定,追认自到达相对人时生效。为交易安全计,追认不得撤回。不过,追认自身亦属意思表示,若出现意思瑕疵,同样具有可撤销性。

2.追认的溯及力

《合同法解释二》第11条规定,追认使得“合同自订立时起生效”。换言之,追认具有溯及效力。

追认的溯及力并非在任何情况下均存在。首先,若涉及期间经过或诉讼时效开始,则溯及效力须在此范围内排除,否则期间将被不当缩短,有违法律意旨。(220)其次,处分行为追认之前效力处于未决状态,所处分的权利尚未移转,若在此期间追认人对权利另作处分,则基于优先原则,该另作处分有效,受让人值得保护,追认的溯及效力在此范围内被排除(《德国民法典》第184条第2款)。

(五)相对人的催告与撤回

同限制行为能力人实施的法律行为。

三、可撤销

(一)法律效果的二阶性

可撤销的法律效果亦具二阶特性——撤销之前的有效阶段与撤销之后的无效阶段。但该二阶性不同于未决的无效,区别约有两点:首先,可撤销法律行为在撤销前后两个阶段的法律效果均属确定,并不存在如未决的无效般悬而未决的阶段。撤销之前确定有效,负担行为可请求履行,处分行为则足令权利发生变动。只不过该有效状态未必具有终局性,若被撤销,则转为确定无效。其次,可撤销法律行为的自然惯性是有效,外力作用的意义在于令其脱离有效轨道而转入无效轨道。未决的无效则在未决期间过后,外力施加的意义在于令其进入有效轨道。就此而言,若以终局有效与终局无效为两端,则两端之间的可撤销较趋近于终局有效,未决的无效则较趋近于终局无效。

改变可撤销法律行为运行轨迹的外力是撤销行为,故关注焦点须集中于此。

(二)撤销行为

1.撤销权人

唯撤销权人有权作出撤销行为。泛泛而言,撤销权人应是撤销制度所保护之人,具体又视撤销原因之不同而须作个别认定。

《民法通则》规定了“重大误解”与“显失公平”两种撤销原因,第59条只称“一方有权……撤销”,至于是何方,则未作明确。《合同法》第54条第1款关于重大误解与显失公平的规定仍《民法通则》之旧。就规范意旨而言,错误之产生撤销权,系为错误人提供更正错误的机会,相对人无此保护之必要,故撤销权应归于错误人;显失公平制度则为救济交易受损方而设,若利用优势地位获取暴利之人享有撤销权,显然有违正义。因此,所谓“一方”,适用时须作目的性限缩,并非任意一方均为撤销权人。

《合同法》增加欺诈、胁迫与乘人之危作为撤销原因。关于撤销权人,第54条第2款规定为“受损害方”。由此暗含的逻辑似乎是,此等情形之可撤销系为救济交易之受损害人而设,或者,受欺诈、胁迫及危难被乘之人即是受损害人。此涉及如何解释“受损害”。若采经济标准,则未必如此。首先,欺诈、胁迫与乘人之危之所以可撤销,并非因为损害他人经济利益,而是因为侵扰他人意志自由,相应的,尤其是对于欺诈与胁迫,并不以损害之故意、受欺诈人或受胁迫人遭受经济损害为要件。所以,这一可撤销制度目的并不在于为经济损害提供救济——虽然受欺诈、胁迫或危难被乘之人往往确实受到经济损害,而在于矫正被侵扰的意志自由。其次,受欺诈、胁迫或危难被乘之人未必受有经济损害。例如,甲见乙有一幅名家书法,遂通过胁迫手段以市场价乃至高于市场价相购,此时,乙并未受有经济损害,却仍应享有撤销权。再次,欺诈人可能反倒经济受损。例如,甲将家用青花瓷瓶谎称清代青花而售予乙,乙买来后,经鉴定发现是唐代青花,价格比清代青花高出不止十倍。此时甲系经济受损之人,若享有撤销权,显然有违正义。类似情形亦可发生于胁迫与乘人之危场合。因此,《合同法》第54条第2款之“受损害方”,不应奉行经济标准,而应解释为“意志受损害方”,即意志自由受到侵扰之人,更明确地说,是受欺诈人、受胁迫人及危难被乘之人。就此问题,《婚姻法》第11条明确将撤销权归于“受胁迫的一方”,较之《合同法》显然更为准确。

2.撤销权的行使

撤销权的行使行为(撤销行为)是需受领的单方法律行为。依《民法通则》第59条第1款与《合同法》第54条第1、2款规定,撤销权必须依诉行使,因而,撤销行为的生效时点以法院判决或仲裁裁决为判断标准。此与一般需受领的单方行为自意思表示到达相对人时生效不同。不同之处还在于,仅仅是向对方作出撤销表示,并不构成撤销权之行使行为。

撤销权的直接行使与依诉行使

实体权利之行使本不以提起诉讼为要。不过,撤销权系消灭形成权,形成行为生效即消灭既有法律关系,相对人无防御手段。就此而言,要求撤销权须依诉行使,有助于减少撤销行为的随意性。但与此同时,亦增加撤销权的行使成本与当事人的讼累,在案情明了当事人无争议的场合,更是如此。如何权衡,须视不同性质的撤销权而定。

民法上有两类性质颇为不同的撤销权,除此处因行为人意思瑕疵而产生的普通撤销权外,尚有旨在保全债权的债权人撤销权。依《合同法》第74条之规定,当债务人实施诸如放弃到期债权、无偿转让财产、以明显不合理低价将财产转让于知情的第三人等有害于债权人的行为时,债权人有权予以撤销。债权人撤销权与普通撤销权均属消灭形成权,其特别之处在于,该撤销权所消灭的,是他人(债务人与第三人)之间的法律关系,而不涉及撤销权人(债权人)自己。债权人未必清楚他人之间的法律关系,亦有足够的动因恣意行使撤销权,通过诉讼程序予以制约,实属虽然无奈却又必要之举。普通撤销权所消灭的,则是撤销权人自己与相对人之间的法律关系,隔膜与恣意程度远逊于债权人撤销权,权利行使是否仍有必要纳入诉讼轨道,值得怀疑。对此,《德国民法典》第143条与台湾地区“民法”第116条均明确规定,撤销表示直接向相对人作出即为已足。另外,普通撤销权所涉利益关系与解除权类似,而《合同法》第96条第1款规定,解除权可直接向对方当事人行使,唯在出现争议时始由法院介入。由此更见《合同法》第54条规定之不妥。

3.撤销相对人

撤销相对人是撤销意思表示所针对之人,在撤销之诉中充当被告。我实证法未对撤销相对人作出规定,不过,这一漏洞无妨通过诉诸撤销制度之规范意旨而得到填补。

在逻辑上,能够成为撤销相对人者,必是法律地位直接因撤销行为而被改变之人。(221)因此,一方面,若法律地位不会被撤销行为所改变,即便是侵扰意志自由之人,亦不成其为撤销相对人,如第三人欺诈或胁迫;另一方面,只要法律地位直接为撤销行为所改变,纵其与撤销原因毫无关系,亦得为撤销相对人,如基于先占而取得抛弃物之第三人。循此线索,撤销相对人可根据所撤销的行为属于契约、需受领的单方行为或无需受领的单方行为三种情形分别确定。首先,所撤销者若为契约,撤销相对人通常即是契约相对人,但若是第三人欺诈或胁迫,而权利取得人又非契约当事人(如利他契约),则该权利取得人为撤销相对人。其次,所撤销者若为需受领的单方行为,则撤销相对人为该单方行为的受领人。最后,所撤销者若为无需受领的单方行为,则撤销相对人为直接从该单方行为中获得法律利益之人,因为唯有此人的法律地位才会直接被撤销行为所改变,如基于先占而取得抛弃物之人、完成悬赏广告指定行为之人以及受遗赠人等。

4.撤销期间

撤销期间属于除斥期间。期间经过,撤销权消灭。

(1)期间长度

《民通意见》第73条第2款规定:“可变更或者可撤销的民事行为,自行为成立时起超过一年当事人才请求变更或者撤销的,人民法院不予保护。”期间自行为成立之时起算,而不论撤销权是否具有可行使性,此称客观期间。客观期间的优点在于时间确定,有助于法律关系的稳定;缺点则在对撤销权人不利。撤销权人若非因过失而不知欺诈,无从行使撤销权,待得如梦初醒,也许期间早已悄然经过,此时,无可归责的撤销权人唯有徒叹奈何;而胁迫人欲要恶意利用撤销期间则更为简单,仅需将其胁迫自行为成立之日起维持1年,被胁迫人的撤销权即因期间经过而消灭。期间越短,上述缺点越是显著。

《合同法》第55条第1项改采主观期间,“具有撤销权的当事人自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撤销事由之日起一年内没有行使撤销权”者,撤销权消灭。这对客观期间的缺陷有所弥补,但未臻完满,仍在以下两个方面留下缺憾:

首先,最长期间阙如。主观期间将撤销权人不知撤销事由的风险分配与相对人,此诚属正当。不过,撤销权人知悉撤销事由越晚,相对人法律地位的不稳定性便持续越长,亦越是与除斥期间及时稳定法律关系之规范意旨相抵触。因此,在主观期间之外,尚需辅之以客观起算的最长期间,以便确定撤销权的最长存续期。其间道理,与诉讼时效同出一辙。关于撤销权的最长期间,《德国民法典》第121条第2款(因错误而撤销)与第124条第3款(因受欺诈、胁迫而撤销)均规定自意思表示发出之日起10年;台湾地区“民法”则区别对待错误与欺诈、胁迫,前者采单一客观期间,以1年为期(第90条),后者则在1年主观期间的基础上辅之以10年最长客观期间(第93条)。

其次,期间分类阙如。《合同法》不论撤销原因,概以1年与之。表面上看,统一规定可收简明之效,然撤销制度因撤销原因之不同而有不同的规范意旨。错误之可撤销,只在为错误人提供更正错误之机会,撤销原因由撤销权人自己造就,对方无可归责;欺诈、胁迫及乘人之危之可撤销,则在矫正为他人侵扰的意志自由,撤销原因存乎他人,自己无可归责。由此决定,错误人不宜拥有与受欺诈、胁迫及危难被乘之人同等优越的法律地位。为此,《德国民法典》第121条第1款要求错误人在知悉撤销原因后不存在可归责之迟延(ohne schuldhaftes Zögern)的情况下及时行使撤销权,受欺诈人与受胁迫人之撤销权,则依第124条第1款之规定,期间为1年。前者期间显然较短。台湾地区“民法”虽规定同为1年,但错误撤销权适用客观期间,自意思表示作出之日起算,且无最长期间问题,而欺诈、胁迫则适用主观期间。两相比较,前者将撤销权可行使之前的风险分配于错误人,所受法律宽容亦明显不如后者。

(2)期间起算

《合同法》改采主观期间后,将期间起算时点统一规定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撤销事由之日”。“知道”不必多言,所谓“应当知道”,指的是若尽一般理性人之注意即可得知,换言之,撤销权人虽不知,但该不知非因其过失所致。

如同期间长度,有关期间起算,《合同法》表面清晰的规定亦因其对撤销原因未作区分而不尽合理。无论撤销原因存在于撤销权人自身(错误)抑或他人(欺诈、胁迫及乘人之危),一概适用主观期间,此倒也无妨,只需在期间长度上分别对待即可。问题在于,撤销原因即便同样来自于他人,期间起算亦不宜一体对待。受欺诈人与危难被乘之人知道或应当知道撤销事由后,撤销权固然具有可行使性,受胁迫人则未必如此。行为作出之时,受胁迫人即知胁迫之存在,但与其他撤销原因不同,是否知道其实并不是决定撤销权是否具有可行使性的关键,因为胁迫系以令对方恐惧的方式迫使就范,只要胁迫因素未消失,受胁迫人便持续处于恐惧中。若受胁迫人敢于无视胁迫而行使撤销权,当初又何至于被迫作出迎合胁迫人的意思表示?职是之故,以胁迫终止之日为其撤销权起算时点,当较为合理。

5.撤销效力

撤销行为具有溯及力。《民法通则》第59条第2款与《合同法》第56条第1句均规定,被撤销的法律行为自始无效。不仅财产行为如此,依我国实证法,身份行为被撤销亦溯及无效,如《婚姻法》第12条第1句规定,被撤销的婚姻自始无效。

自始无效意味着,法律行为一旦被撤销,当事人的权利义务关系就必须回复到法律行为实施之前的状态。(222)此同时意味着,法律行为被撤销后,若双方已作履行,为了回复原状,当事人的权利义务关系须经清算。一时性法律关系的清算不难,双方返还即可,如出卖人返还价金,买受人返还标的物。但若是诸如劳动关系、合伙关系之类的持续性法律关系,在撤销后,依不当得利法的清算将变得困难。为避免这一难题,当今德国通说认为,持续性法律关系被撤销,效力仅及于将来,而不溯及既往。(223)

法律行为撤销后,无效状态即不可逆转。当事人欲要获得行为撤销之前的效果,除非实施新的法律行为,否则原则上别无他途。唯一的例外是,撤销行为因为自身存在撤销事由而被撤销,此时,法律行为的效力因撤销行为被撤销而得以恢复。(224)

无效法律行为的撤销——兼及事实世界与规范世界的分野

《德国民法典》第142条第2款规定:“知道或应当知道法律行为具有可撤销性者,一旦行为被撤销,即视如知道或应当知道法律行为无效之人。”无效法律行为的撤销由此获得规范依据。(225)

20世纪初之前,德国几乎所有学者均坚信,无效法律行为本已无效,撤销亦是令法律行为无效,因此,唯有效法律行为始得成为撤销对象。撤销无效法律行为既不可能现实发生——死人不能再被杀死,亦不可能逻辑存在——无效行为不能同时作为有效行为被撤销。(226)然而,规范世界的逻辑(道义逻辑)颇不同于事实世界(叙述逻辑)。1911年,德国著名法学家特奥多尔·基普(Theodor Kipp)发表《论法律上的双重效果——尤其是无效与可撤销之竞合》一文,首次提出无效法律行为的撤销问题。基普雄文在德国法学界激起轩然大波,引发学者之间旷日持久的论战。论战的副产品之一是,法学作为规范科学的特点得以进一步揭示。如今,这一曾经被视为奇谈怪论的学说已被誉为“法学上的发现”而得到广泛认可。(227)

依基普所信,德国通说系机械主义自然科学观念(mechanisch-naturwissenschaftliche Ansicht)之产物。实际上,自然事实与法律事实并不具有一一对应关系。当法律对自然事实施以评价时,系根据事先确定的规范命令所为。一项行为完全可能合乎(或违背)数项规范命令,从而有着相当不同的规范意义,并因此对应数项事实构成。例如,侵夺占有,在民法上负有返还义务,由此产生所有权人的返还请求权,而刑事法官所要考虑的问题则是,侵夺人是否构成盗窃以及是否需要处以刑罚。两项评价并行不悖,互不影响,相应的,作为一项自然事实的不告而取,分别构成民法上的占有侵夺与刑法上的盗窃两项行为。(228)不仅如此,即便在相同法域下,同一自然事实亦可能同时符合数项规范构成而对应不同的法律效果。法律行为的双重效果即其典型。经典例证是:未成年人V受K之恶意欺诈,未征得法定代理人允许而将其物品出卖与K并已履行。事后,法定代理人拒绝追认。随后,K又将该物所有权让与第三人D。D知道该物系K基于欺诈而取得,却不知V是未成年人。(229)

依传统理论,由于法定代理人拒绝追认,V与K之间的交易无效,K未能取得物品所有权。当K将物让与D时,属无权处分。但D并不知道V是未成年人,因而对于K之无效取得属于善意,可基于善意取得成为合法的所有权人。最终结果是,V对D不享有所有权返还请求权。整个推理过程虽然看似逻辑严密,但D成为所有权人之结果,有违对未成年人施以绝对保护的人道主义理念。若采双重法律效果理论,难题即可迎刃而解。V以欺诈为由撤销与K之间的交易。在法律行为因为撤销而无效的维度下,K将标的物让与D的行为属于无权处分。根据《德国民法典》第142条第2款之规定,法律行为被撤销后,对行为可撤销的知悉相当于无效的知悉。由于D知悉欺诈,故不属于善意第三人,不能取得所有权。此时,V有权以所有权人身份向D主张返还。未成年人V的利益由此得到周全维护。

对于法律理论更具意义的是,双重法律效果理论清楚揭示,事实世界看似性质单一的行为,在沿着模态逻辑进入规范世界后,有如光线透过三棱镜,将呈现出纷繁各异却又系出同源的面相。实际上,规范世界与事实世界之分野,在法律行为的分离原则中已得到充分的展现,双重法律效果理论无非是为之提供进一步的例证而已。类似例证又如,法律行为与侵权行为的概念判然有别,在叙述逻辑领域,二者呈反对关系,并无交叉,因此,如同“无效不能同时有效”,“法律行为不能兼为侵权行为”之判断同样显得顺理成章。然而,上述案例中的无权处分与基于欺诈而实施的法律行为固然属于法律行为,但因前者侵害所有权(《德国民法典》第823条第1款)、后者违反保护他人的法律(刑法上的诈骗)(《德国民法典》第823条第2款),同时分别构成侵权行为。(230)就此而言,自然事实不过是宿主,意义在于为规范事实提供栖居之所。同一自然事实进入规范世界后,可能表现为性质迥异的数项规范事实。

6.撤销权的消灭

撤销权消灭,法律行为有效状态确定维续。《合同法》第55条规定了两种消灭事由:一是在撤销期间内未行使撤销权,二是撤销权人放弃撤销权。前一情形系除斥期间的自然效力,后一情形则是权利人自由意志的选择。放弃撤销权,除明确以意思表示为之外,尚可表现于可推断行为。另外,对于可撤销法律行为效力的确认(Bestätigung),亦具放弃撤销权的效果,从而导致撤销权消灭(《德国民法典》第144条)。(231)

(三)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的可撤销性

根据抽象原则,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的可撤销性问题应分别观察。负担行为可撤销,未必意味着处分行为可撤销,反之亦然。

较为清楚的是,当撤销原因仅影响处分行为而无关乎负担行为时,唯处分行为可撤销,作为原因行为的负担行为则确定有效。例如,出卖人给付时,错拿标的物并移转于买受人;又如,出卖人原本负移转原作之义务,但在给付时,以复制品替代原作以欺诈买受人。(232)处分行为撤销后,所有权移转行为无效,请求权人得以所有权人身份主张返还。不过,处分行为在多数情况下毕竟是负担行为的履行行为,难题因而在于,如何判断存在于负担行为的撤销原因是否同时存在于处分行为?即,如何认定是否构成瑕疵同一?

德意志帝国法院曾经认为,只要两项行为看起来是“一体的意志行为”,原因行为的错误就同样适用于处分行为,尤其在两项意思表示具有时间连贯性的情况下,更是如此。(233)然而,这一见解有违抽象原则。抽象原则之下,即便两项行为同时作出,判定时亦应区别对待,时间的连贯不应成为决定因素,各项意思表示的内容才是关键。(234)据此,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的可撤销性问题,可区分以下几种情形观察:

首先,表意人的负担行为存在错误,但如果实施处分行为时未作更多考虑,仅仅意在履行原因行为的义务,则不得以内容错误或表示错误为由主张撤销处分行为。例如,报亭摊主乙将报纸卖给甲时,错将2.1元的价格说成1.2元。双方互作履行之后,乙发现错误。此时乙有权撤销买卖契约,但无权撤销移转报纸所有权的行为。基于抽象原则,即便两项行为同时作出,处分行为亦具内容中立、动机无涉之特性。无论价格如何,均不影响所有权移转合意之内容,换言之,价格因素无关乎处分行为,只存在于负担行为。(235)基于同样道理,计算错误亦仅存在于负担行为中,不构成处分行为的撤销原因。(236)负担行为被撤销后,请求权人得依不当得利请求权主张返还。

其次,负担行为标的物或对方当事人同一性错误,可发生瑕疵同一问题,因为标的物与对方当事人亦属处分行为的内容。例如,甲拥有毕加索的油画真迹与复制品各一幅,本想将复制品赠与乙,但错将真迹递给乙,并称:“我想把这个漂亮的复制品送你当生日礼物,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此时,标的物错误同时存在于赠与契约与所有权移转行为中。(237)

再次,性质错误一般不构成处分行为的撤销原因。原因在于,有关是否以及在何种条件下与对方订立契约之动机,只与负担行为相关,于处分行为并无意义。(238)

最后,当负担行为存在欺诈与胁迫因素时,通常伴随着瑕疵同一,在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具有时间连贯性的情况下更是如此。此处违反抽象原则之所以正当,是因为受欺诈或胁迫之人的意志自由受到极大侵扰,不仅义务负担受其影响,权利处分亦常在该因素的笼罩之下。(239)但即便如此,处分行为之所以可撤销,仍不可归因于负担行为之可撤销,而只是因为欺诈或胁迫因素同时对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构成影响。此亦意味着,若有足够的证据表明,作出处分行为时存在于负担行为之上的欺诈或胁迫因素已消除,则处分行为效力不受影响。但负担行为与处分行为皆可撤销时,撤销权人有权自由选择撤销任一行为,亦可将两项行为一并撤销,至于撤销表示具体指向何种行为,则属解释问题。(240)

(四)“变更权”

1.变更权的效力

我实证法上的可撤销行为,完整的称谓其实是“可撤销、可变更的行为”。凡在可撤销之处,撤销权人均同时享有变更权(《民法通则》第59条、《合同法》第54条)。

所谓变更,张俊浩教授解释为“撤销”+“另行形成意思表示”,并以之为撤销的特别形态。(241)照此解释,变更权的行使将发生两项法律效果:一是导致既有法律行为无效,二是实施一项新的法律行为。若是如此,《合同法》第54条第3款“当事人请求变更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不得撤销”之规定将变得不可理解——法律行为撤销本就是变更权的效力之一。第54条第3款之规定显然意在维持既有法律行为之效力,因此,将变更权的效力理解为在维持既有法律行为有效性的前提下变更其内容,应更合乎规范体系。

不过,无论何种解释,在变更权人得依其单方意志形成法律行为内容方面,均无疑义,而变更权之关键亦在于此。

2.变更权正当性之检讨

单方行为中,表意人可在撤销行为之后另行作出意思表示,无变更之必要。因此,变更权的意义,集中于契约领域。契约作为意思合致的法律行为,内容本应得到双方当事人共同认可。此时赋予表意人以形成权性质的变更权,无异于承认单方意志能够进入契约、拘束相对人。这显然是一种矫枉过正的做法,它在两类撤销原因中均缺乏正当性。

首先,单方错误型撤销原因中,表意人因错误而享有变更权时,其更正错误的机会升格成为以单方意志拘束对方的特权。变更权亦因此为恶意利用提供了合法的手段:表意人先以优惠条件诓相对人入局,订立契约后,再以错误为由作出变更。面对这一“引蛇出洞”式的“阳谋”,相对人几乎不可能证明表意人的恶意从而援引诚信原则保护自己,除了束手就范,别无他法。再者,由于法律行为的有效性得到维持,相对人是否以及如何能够获得信赖利益损害赔偿,亦殊可怀疑。

其次,撤销原因在于自由意志被侵扰时,被侵扰的意志自由需要矫正无疑。如果受欺诈、胁迫以及危难被乘之人的意思表示能够矫正复位,而不是被简单地废止,岂不理想?看起来,变更权正是这一具有建设性的矫正手段。然而,当意志自由受侵扰之人有权以单方意志改变契约内容时,滥用权力的自由亦随之变得合法。如何能够确保变更而来的内容正是变更权人若未受到意志侵扰所要表达的真意?如何能够确保该“真意”不会造成新的利益失衡?即便这些都不是问题,又如何能够表明单方意志拘束他人之规则具有正当性?以欺诈、胁迫或乘人之危手段侵扰意志自由固然非属正当,但并不意味着,欺诈人、胁迫人与乘危人的意志自由因此就不值得尊重。由此可以理解,为何在德国法上存在“撤销带来无效而非变更”(Die Anfechtung kassiert,sie reformiert nicht)之格言,即,撤销权人不得以其真意或事后形成的意思表示直接替代被撤销的意思表示。(242)

《合同法》第54条除维持《民法通则》的基本立场外,更增加第3款:“当事人请求变更的,人民法院或者仲裁机构不得撤销。”表面上看,该款规定旨在通过排除法院与仲裁机构的裁量权对当事人选择自由表示尊重,但这种“尊重”所产生的效果,其实是使得矫枉过正的色彩更加醒目,因为第3款意味着,当事人行使变更权之行为具有无可置疑的正当性,不仅对方当事人无抵御手段,甚至指望司法机构依职权调整的最后一线希望亦被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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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rnst Zitelmann,Das Recht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 Allgemeiner Teil,1900,S. 101.

(2) a.a.O.,S. 87.

(3) 与schwebende Unwirksamkeit(未决的无效)相对称,德国法上尚有所谓schwebende Wirksamkeit(未决的有效),其基本含义是,法律行为本属有效,但可被撤回(Widerruf),一旦被撤回,该法律行为便归于无效。未决的有效不同于可撤销(Anfechtbarkeit),二者区别首先在于撤回或撤销的根据不同;其次,撤销使得法律行为溯及自始无效,若已为履行,产生不当得利返还请求权,撤回的法律效果则较为复杂。附解除条件之行为属于意定未决的有效,更典型的是法定未决的有效,如《德国民法典》第355条之附撤回权的消费者契约(撤回消费者契约所生复杂的法律效果见诸第357条)。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56 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492.

(4)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548.

(5) The German Civil Code,translated and annotated by Chunghui Wang,Stevens and sons,Limited,1907,p. 600.

(6) Ernst Zitelmann,Das Recht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 Allgemeiner Teil,1900,S. 101 f.

(7) The German Civil Code,translated and annotated by Chunghui Wang,Stevens and sons,Limited,1907,p. 600.

(8)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1 f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487.

(9) The German Civil Code,translated and annotated by Chunghui Wang,Stevens and sons,Limited,1907,p. 600.

(10) 由于婚姻的撤销不具有溯及力,为了与财产法律行为的撤销相区别,如今《德国民法典》已无婚姻的撤销制度,取而代之的,是仅具面向未来效力的婚姻废止(Aufhebbarkeit)制度。Dieter Schwab,Familienrecht,15. Aufl.,2007,Rn. 68.

(11)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501.

(12) a.a.O.

(1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7;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162;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0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1;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45.

(14)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7;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1.

(1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7;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44.

(16) a.a.O.

(17)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59;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1.

(18) 梅仲协:《民法要义》,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57—58页;黄立:《民法总则》(修订4版),台湾自版发行2005年版,第80—81页;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110页。史尚宽先生的看法有所不同。史先生认为,“行为能力(Geschäftsfähigkeit),自广义言之,乃依自己之意思活动,得引起法律上效果之能力也。于法律行为能力之外,包括违法行为能力及单纯的适法行为能力。然民法未认有如是广泛的行为能力之一般概念,惟就法律行为能力(民法12条至15条、75条)与责任能力(民法184条、187条)分别为规定。民法所谓行为能力,指法律行为能力(Rechtsgeschäftsfähigkeit)而言。”氏著:《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08页。据此,“广义的行为能力”对应Geschäftsfähigkeit,“狭义的行为能力”则对应Rechtsgeschäftsfähigkeit。从德语术语使用来看,史先生见解与德国当代法学有所偏差,个中原因,也许可归诸时代变迁学术发展。

(19) 此处需要专门强调“德国法”上的Handlungsfähigkeit,是因为《瑞士民法典》与《德国民法典》的概念系统颇有不同。Handlungsfähigkeit曾在《德国民法典》之前的法典中(如《萨克森王国民法典》)被采用,但未在《德国民法典》出现,而就此转化为单纯的学术用语。Ernest J. Schuster,The principles of German civil law,Clarendon Press,1907,P. 83. 相反,《瑞士民法典》将Handlungsfähigkeit作为法典用语,Geschäftsfähigkeit反而未被采用。《瑞士民法典》第12条对Handlungsfähigkeit作如下规定:“具行为能力者,拥有以其行为创设权利和义务之能力。”

(20)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12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1.

(21)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124,481 f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3 ff.,33 ff.

(22)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36.

(2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59.

(24) 张俊浩主编:《民法学原理》(上册)(修订第3版),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09页(张俊浩)。

(25) 《德国民法典》第2条以18周岁为成年年龄,第1303条第1款亦以之为法定婚龄,第2款更进一步规定,若申请人年满16周岁且未来配偶已成年,则可在取得家庭法院的许可后结婚。日本与台湾地区甚至走得更远。二者均规定20周岁成年(《日本民法典》第4条、台湾地区“民法”第12条),法定婚龄亦均为男18岁女16岁(《日本民法典》第731条、台湾地区“民法”第980条),低于成年年龄。

(26)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37 ff.;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96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2;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39.

(27) 如,刘双臣等:《精神疾病患者涉及合同问题时民事行为能力鉴定的等级划分》,载《中华精神科学杂志》2004年第37卷第1期,第47—48页;王俊杰等:《精神障碍者民事行为能力两分法的理论依据》,载《法律与医学杂志》2002年第9卷第4期,第243—244页;邢学毅、马长锁:《81例民事行为能力司法精神医学鉴定分析》,载《临床精神医学杂志》2006年第16卷第5期,第278—279页。

(2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2;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19;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4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4.

(29)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39.

(30)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42 ff.

(31) 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120页以下;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00页以下;郑玉波著,黄宗乐修订:《民法总则》(修订第11版),台湾三民书局2008年版,第106页以下。

(32)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3;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4.

(33)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4.

(34)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6 Rn. 25;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4.

(3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59;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10 f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52.

(36) 梁慧星:《民法总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105页。

(37) 台湾地区走得更远。无行为能力人与限制行为能力人使用邮政(“邮政法”第12条)及电信(“电信法”第9条)时,被拟制为完全行为能力人。解释上,则以发端于德国但已被放弃的“事实上的契约关系”为理论基础。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261—262页。德国1969年的《邮政事业法》第8条第1款曾规定,任何人均有权使用邮政设施,即便该人“无权利能力或无完全行为能力”亦是如此,第7条则规定因使用邮政设施而产生的法律关系由该法及相关条例调整。旧时通说据此认为,使用邮政设施时,未成年人负有完全行为能力人的义务。然而,第8条第1款的上述内容如今已被删去,第7条亦将邮政与顾客之间的法律关系重新纳入普通私法范畴。这意味着,未成年人(限制行为能力人)在使用邮政设施时的特殊性已不复存在。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0a. 限制行为能力人尚且如此,无行为能力人更是可想而知。

(38) 日本民法上,行为能力仅作成年与未成年之二分(《日本民法典》第3、4条),因此,所有未成年人(非完全行为能力人)均作一体对待。详参〔日〕山本敬三:《民法讲义I 总则》(第3版),解亘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65页以下;〔日〕我妻荣:《新订民法总则》,于敏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56页以下,366页以下。梁慧星教授主张,我实证法应废行为能力的三分法而改宗日本的二分法。梁慧星:《民法总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106页。

(39)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8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67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13;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51.

(40)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6; Rolf Wank,Die Auslegung von Gesetzen,3. Aufl.,2005,S. 38.

(41) Claus-Wilhelm Canaris,Verstöβe gegen das verfassungsrechtliche Übermaβverbot im Recht der Geschäftsfähigkeit und im Schadensersatzrecht,JZ 42(1987),S. 993 ff.

(42)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14.

(4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5a.

(4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5a.

(4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98;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72;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06;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18 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60;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9.

(46)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9.

(47)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00;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19.

(4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13.

(4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76.

(50)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35.

(51) a.a.O.,§ 23 Rn. 31.

(52)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06;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09 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66.

(5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77.

(54)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08;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77;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2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18.

(5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08;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77; Helmut Köhler,BGB Allgemeiner Teil,34. Aufl.,2010,§ 10 Rn. 20;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2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18.

(56) Winfried Boecken,BGB-Allgemeiner Teil,2007,Rn. 35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68.

(57) Helmut Köhler,BGB Allgemeiner Teil,34. Aufl.,2010,§ 10 Rn. 20;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28.

(5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21;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80;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34;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79;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24.

(59)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18 f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37 ff.

(60)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1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80;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20;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5 Rn. 3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3 Rn. 25.

(61)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3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84;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18;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70.

(62)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34;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285.

(6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32.

(64) 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269页;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65页。

(6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01;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02.

(66)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35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60.

(67)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350.

(68)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60.

(69)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350 f.

(70) a.a.O.,S. 350 f.

(71)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79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94;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02 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3.

(72)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796 f.;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95 f.;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03;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61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6 f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

(7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98;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13;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6.

(7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3;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6.

(7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14;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00;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7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6;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6;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0.

(76)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12;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13;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7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2;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3,10.

(77)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13;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0.

(78) 胡长清:《中国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33页(注释1)。

(79)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1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0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7.

(80)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14;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0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0.

(8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5 Rn. 14.

(82)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597.

(83) 唯需注意者,因受恶意欺诈而实施法律行为可构成动机错误,一般情况下,该动机错误在错误法中并无意义,为欺诈法所规整。但如果基于欺诈而形成的错误属于交易上认为重要的人或物之性质错误,则可能存在撤销权竞合问题。

(84)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807;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95 ff.

(85) 史尚宽:《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95页。

(86)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37; 陈自强:《意思表示错误之基本问题》,载《政大法律评论》1994年12月第52期,第314—315页。

(87) 〔日〕富井正章:《民法原论》(第1卷),陈海瀛、陈海超译,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59页;〔日〕我妻荣:《新订民法总则》,于敏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284页。

(88) 〔日〕我妻荣:《新订民法总则》,于敏译,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284页。

(89) 〔日〕山本敬三:《民法讲义I 总则》(第3版),解亘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177页。

(90) 同上,第178页。

(91)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3.

(9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11.

(9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40;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12;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74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12;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46;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24 ff.

(94)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40;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11 f.;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76;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2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45 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27.

(95)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33 ff.

(96)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46.

(97)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5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16;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86;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34 f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7.

(98)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55 f.

(99)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63 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31.

(100)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45 ff.;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17 ff.;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87 f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38 f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6 ff.

(101)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0.

(102)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53.

(10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1;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52.

(104) a.a.O.,S. 453.

(10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1.

(106)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65.

(107)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3.

(108)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7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37.

(10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4;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83;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70 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1.

(110)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3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1.

(11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5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1.

(11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24;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469 f.;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776;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6 Rn. 65 f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57 f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42 f.

(11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31 f.

(11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56.

(115) a.a.O.,§ 25 Rn. 55.

(116)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83.

(11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

(118) a.a.O.,§ 25 Rn. 73.

(119)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88.

(120)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66;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76.

(12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7 Rn. 6.

(122)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77.

(12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71;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14 Rn. 100.

(124) 亦见李永军:《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15页。

(12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52.

(126)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7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7 Rn. 12;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89;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79.

(127) 张俊浩主编:《民法学原理》(上册)(修订第3版),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82页(张俊浩)。

(12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81.

(129)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86;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6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93.

(130)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8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72;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843;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7 Rn. 31;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84.

(131) 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314页。

(13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66.

(133) 《德国民法典》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未将不法性列为恶意欺诈的要件。不过,随着个人隐私的保护不断得到加强,“恶意欺诈必属不法”之判断出现了例外,某些情况下,当事人拥有“说谎的权利”。例如,根据《德国联邦中央登记法》(Bundeszentralregistergesetz)第53条第1款之规定,犯罪记录之销除视为未受犯罪处罚,所以,若雇主询问职位申请人已从犯罪记录簿中销除的犯罪前科,而申请人若拒绝回答或如实回答将令其失去该职位,则申请人说谎不具有不法性,提出不适当问题的雇主亦不得因此享有撤销权。再如,基于性别歧视之禁止,雇主一般不得对女性职位申请人询问有关怀孕的问题。另外,为正当防卫而实施欺诈,亦阻却不法性。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73;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53;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14 Rn. 87 f.

(134)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538.

(135)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842;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89.

(136)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89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71;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538 ff.;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84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37 Rn. 43 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820.

(137) 相反见解,见韩世远:《合同法总论》(第3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195页。

(138) 崔建远:《合同法总论》(上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99页;李永军:《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17页;梁慧星:《民法总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202页;张俊浩主编:《民法学原理》(上册)(修订第3版),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90页(张俊浩)。

(139)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07.

(140)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44 f.

(141) 梅仲协:《民法要义》,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20页。

(142) 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255页;史尚宽:《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343页;王伯琦:《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国立编译馆”1979年版,第135页;郑玉波著,黄宗乐修订:《民法总则》(修订11版),台湾三民书局2008年版,第257页。

(143) 王伯琦:《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国立编译馆”1979年版,第135页。

(144) Palandt/Grüneberg,Überbl vor § 414,Rn. 1.

(145) Karl Larenz,Lehrbuch des Schuldrechts,Bd. I: Allgemeiner Teil,14. Aufl.,1987,S. 603(Fn. 3). 郑玉波先生亦作此解释。参见郑玉波著、陈荣隆修订:《民法债编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48页。

(146) Karl Larenz,Lehrbuch des Schuldrechts,Bd. I: Allgemeiner Teil,14. Aufl.,1987,S. 603 f.; Medicus/Lorenz,Schuldrecht I: Allgemeiner Teil,18. Aufl.,2008,Rn. 791.

(147) 文献梳理,可参崔建远:《合同法总论》(上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317页以下。

(14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72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8 Rn. 15.

(149) 史尚宽:《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2000年版,第330页。

(150) 当然,这一表述可以看起来更严谨:违反效力性禁止规范(法律禁令)的法律行为,无效。不过,由于民法的强制规范基本上都是禁止规范,故以“强制性规定”相称,亦无太大问题。

(151) 亦见苏永钦:《违反强制或禁止规定的法律行为——从德国民法§134的理论与实务操作看台湾地区“民法”§71》,载氏著:《私法自治中的经济理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3页。

(152)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340 f.

(153) Schwab/Löhnig,Einführung in das Zivilrecht,18. Aufl.,2010,Rn. 662. 亦见梅仲协:《民法要义》,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118页。

(15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0 Rn. 10.

(155)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7 ff.

(156)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93.

(157)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26.

(15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94.

(159) 史尚宽:《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2000年版,第330页。

(160) 同上。

(161)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115.

(16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24 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7 ff.

(16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94.

(164) a.a.O.,Rn. 1113,1115.

(165) a.a.O.,Rn. 1116 ff.

(166) a.a.O.,Rn. 1095;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0 Rn. 1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4.

(16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4.

(16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95.

(169) Schwab/Löhnig,Einführung in das Zivilrecht,18. Aufl.,2010,Rn. 663.

(170) 关于转介条款,详参苏永钦:《违反强制或禁止规定的法律行为——从德国民法§134的理论与实务操作看台湾地区“民法”§71》,载氏著:《私法自治中的经济理性》,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0—52页;苏永钦:《从动态法规范体系的角度看公私法的调和——以民法的转介条款和宪法的整合机制为中心》,载氏著:《寻找新民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249—292页。

(171) 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32页。

(172)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83.

(173) 梁慧星:《民法总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51页。

(174) 王利明:《民法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8页。

(175) 同上书,第247页。

(176)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82.

(177) 王利明:《民法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47页。

(178) 姚瑞光:《民法总则论》,台湾自版发行2002年版,第284—285页。

(179) 梁慧星:《民法总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1年版,第51页。

(180) 马俊驹、余延满:《民法原论》(第4版),法律出版社2010年版,第43页;王利明:《民法总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8页。

(181) 例如,李永军教授即对通说不以为然,他认为,社会公共利益包括物质利益与非物质利益两种形态,将其等同于公序良俗,仅凸显了其中非物质利益一面,而忽略了物质利益。李永军:《民法总论》,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09页。

(182) 详参朱庆育:《权利的非伦理化——客观权利理论及其在中国的命运》,载《比较法研究》2001年第3期,第10—29页。

(18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28 ff.

(18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1 Rn. 31 ff.;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35 ff.

(185) 朱庆育:《法律适用中的概念使用与法律论证——以泸州遗赠案为分析对象》,载郑永流主编:《法哲学与法社会学论丛》(总第11期),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55—272页。

(186)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6 Rn. 43.

(187)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1 Rn. 67 ff.

(188)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046 f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7 Rn. 3 ff.;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12 ff.; 王泽鉴:《民法总则》,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43页。

(18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09.

(190)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17.

(191)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4 Rn. 34.

(19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10.

(193) a.a.O.,Rn. 31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27 Rn. 71;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4 Rn. 25.

(194)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14.

(195) Chaim Perelman,Justice,Law,and Argument: Essays on Moral and Legal Reasoning,D. Reidel Publishing Company,1980,p. 11.

(196) 〔英〕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第1卷),邓正来等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0年版,第220页。

(197) 〔英〕弗里德利希·冯·哈耶克:《法律、立法与自由》(第2、3卷),邓正来等译,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0年版,第50页。

(198) 〔英〕海耶克:《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夏道平译,台湾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3年版,第30页。

(199) 姚新华:《契约自由论》,载《比较法研究》1997年第1期,第28页。

(20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614.

(201) a.a.O.

(202)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9 ff.

(203) Andreas von Tuhr,Der Allgemeine Teil des Deutschen Bürgerlichen Rechts,zweiter Band,erste Hälfte,S. 276 ff.; 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356页。

(204)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550.

(205) 施启扬:《民法总则》(第8版),台湾自版发行2009年版,第356页。

(206) 陈忠五:《法律行为绝对无效与相对无效之区别》,载《台大法学论丛》,第27卷第4期,第159页(注释2)。

(207) Werner Flume,Das Rechtsgeschäft,4. Aufl.,1992,S. 547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7 f.

(208) 陈忠五:《法律行为绝对无效与相对无效之区别》,载《台大法学论丛》,第27卷第4期,第184页(注释28)。

(209) 同上,第169—170页(注释12)。

(210) 同上,第190—193页。

(21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58.

(212) a.a.O.,§ 44 Rn. 59.

(21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140.

(21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62.

(215)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13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349;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9 Rn. 222.

(216) 张卫平:《民事诉讼法》(第2版),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249页。

(217)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1140.

(218)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54 f.

(219)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503.

(220)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505.

(221)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08.

(222)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39.

(223)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58 ff.;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38;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959 f.;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40;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14 Rn. 140; Dieter Medicus,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0. Aufl.,2010,Rn. 782.

(224)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4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61.

(225)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43; Theodor Kipp,Über Doppelwirkungen im Recht,insbesondere über die Konkurrenz von Nichtigkeit und Anfechtbarkeit,in: FS von Martitz,1911,S. 226;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14 Rn. 137.

(226) Vgl. Detlef Leenen,BGB Allgemeiner Teil: Rechtsgeschäftslehre,2011,§ 14 Rn. 139; Andreas von Tuhr,Der Allgemeine Teil des Deutschen Bürgerlichen Rechts,zweiter Band,erste Hälfte,S. 299 f.

(227) 〔德〕Hans Dölle:《法学上之发现》,王泽鉴译,载王泽鉴:《民法学说与判例研究》(第4册),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0—12页。

(228) Theodor Kipp,Über Doppelwirkungen im Recht,insbesondere über die Konkurrenz von Nichtigkeit und Anfechtbarkeit,in: FS von Martitz,1911,S. 211 ff.

(229) a.a.O.,S. 226 f.

(230) Hans-Martin Pawlowski,Allgemeiner Teil des BGB,7. Aufl.,2003,Rn. 350.

(231)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46; Heinz Hübner,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es,2. Aufl.,1996,Rn. 962.

(232)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41;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4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57.

(233)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58.

(23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58.

(235) a.a.O.,§ 25 Rn. 59.

(236)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44.

(237)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59.

(238) a.a.O.,§ 25 Rn. 60.

(239) Larenz/Wolf,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Rechts,9. Aufl.,2004,§ 44 Rn. 44;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90.

(240)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91.

(241) 张俊浩主编:《民法学原理》(上册)(修订第3版),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85页(张俊浩)。

(242) Reinhard Bork,Allgemeiner Teil des Bürgerlichen Gesetzbuchs,3. Aufl.,2011,Rn. 916; Brox/Walk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34. Aufl.,2010,Rn. 438; Rüthers/Stadler,Allgemeiner Teil des BGB,16. Aufl.,2009,§ 25 Rn.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