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就像是上帝手中飞出来的灿烂蝴蝶。

西西莉亚忽然醒来，睁大双眼。她转向坐在床边的父亲，他手上拿着那颗旧圣诞树星星。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高兴他们相信她的话。他们真的到农舍后面去过，到她和天使艾瑞儿晚上去过的地方，找到了那颗星星。

“你们在我说的地方找到的？”她喃喃地说，说不太出来。

父亲把它放在天鹅绒毯上。

“你怎么知道还在旧圣诞树上？”他轻声问。

她勉强笑笑：“上帝的天使告诉我的。”

“我就在你说的地方找到的。”

“不过你们没办法让它发亮，只有天使才有办法。”

这时候母亲和祖母走了进来，祖父也来了。他们一定是站在外面走廊里，一听到她说有天使帮她就进来了。

她抬头看看他们，她觉得头脑比前一阵子都清楚，要是她没这么虚弱就好了。

床边还有两把椅子，母亲坐着另一把椅子。祖父母则站在她后面，低头看着西西莉亚。他们四个人只有祖母脸上含着笑。

“你要不要跟小赖斯打个招呼？”母亲问。

西西莉亚点头，祖母出去叫他，祖母得把他推到床前来，因为他好害羞。

“嗨。”他说。

“嗨，小赖斯。”

她抬头看看。“喷射滑雪板好不好玩？”

“不错。”

大家一时无语，她想说些好玩的事。

“对了，你该整理你的房间了，小懒虫。”

大家都笑了，虽然也不是什么有趣的话，只有西西莉亚自己知道晚上她曾去过他的房间。

她说：“河上的冰开始流走了。”

他们点头，又有好久没人讲话。

她最后说的这些话，好像说完了以后还在她耳朵里回荡：“河上的冰开始流走了，河上的冰开始流走了……”

“真没想到会再看到那颗旧圣诞树星星。”祖母说，“我们全到农舍后面去了。”

想象他们真的去了！大家都去了。他们在雪堆里翻来拨去，就像西西莉亚和艾瑞儿一样。

“不过你们找不到那只蝴蝶的，”她自豪地说，“因为它飞走了。”

母亲站起来，走过房间去看看蝴蝶在不在书架上。

不过祖母半途就把她拉住了。“安东妮亚！”她说，示意要她坐下。

又有好久没人讲话。

西西莉亚纳闷，自己的头脑怎么会清澈如水呢，竟然只想睡觉。

“我想我又要睡着了，”她细语，“让我暂时说下再见。”

等过了一会儿她醒来，窗户开着，床边没人。

不久，天使艾瑞儿从窗子飘进来，坐在书桌上。西西莉亚爬出床铺，挺身站着。

“你又回来了？”她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要不要跟我到外面飞一飞？”

她笑了。“我又不会飞。”

天使艾瑞儿用力一拉。“别再瞎说了，来就是了。”

于是西西莉亚走向天使艾瑞儿。

他拉着她的手，下一刻他们已然飞出了窗子，越过农舍，俯瞰大地。这时是清晨，太阳又升起来了，照亮了这个冬天的早晨。

“好棒！”西西莉亚说，“简直就像天使一样棒！”

飞翔比她想象的还要美妙。她俯瞰冷杉的树梢时，肚子觉得有点痒。她抬头看看，四下望去能看到几公里远。她指着机场以及女巫岗，指着胡多湖和美耶莎湖。她甚至能看到更远的奥斯陆，和远方波光粼粼的海洋。

他们在乌鸦岗上方高处盘旋。从那里，那座山看起来像一小堆糖。

她说：“现在我们就像巨神奥丁的两只乌鸦。”

“没错，”艾瑞儿回答，“等我们坐在上帝的右手边，我们可以告诉他我们的所见所闻。”

一会儿后，他们飞回窗边，坐在窗台上，就像艾瑞儿第一次来时的样子。

他们一起低头看着她的床。西西莉亚看到自己躺在床上并不觉得奇怪，金发就披在枕头上。在天鹅绒毯上还放了那颗旧圣诞树星星。

“我也觉得我睡觉的时候很好看。”她说。

艾瑞儿紧紧握着她的手，他抬头看着她说：“你坐在这里更美。”

“可是我没办法自己看到这点，因为我现在已经在镜子的另一边了。”

她一说这句话，艾瑞儿放开了她的手。

他说：“你就像是上帝手中飞出来的灿烂蝴蝶。”

她看看房间，一道窄窄的晨光洒在书桌与地板上，在西西莉亚的床下，有几束光碰巧照在了那本日记本上，她看到那丝质封面闪闪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