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奇故事里

一刹那，载着莉克和拉克的水晶球，果真到了卑尔根的市中心。庆祝会广场突然冒出了两个小孩。

“嗯，多漂亮啊！”一个小孩子吸了口气说，“看这么蓝的天空和这么高的山。”

“看那儿，有水，有树，还有好多人呢。”另一个孩子说。

还来不及讲更多的话，庆祝会广场就一阵混乱，最靠近他们俩的人被吓得倒退了好几步。有的人从自行车上跌下来，有的人站起来很快地跑到龙格水塘，丢掉手上正在吃的三明治午餐，惊慌地跑了。

“看那儿，有两个小孩在玻璃瓶里！”一个卑尔根老妇人叫着。

“前一秒钟还没有啊。”另一个人困惑地说。

“真的？在瓶子里会有小孩？算了吧！”

“不是，不是，前一分钟还不在那儿的！”

莉克和拉克开始明白，也许第一次和“世界”见面就选择这个最热闹的庆祝会广场，并不是一件聪明的事，因为人们可能并不习惯由苏哈地乘着水晶球来的访客。

“不要紧张。”莉克向人们喊道，“我们不会做什么害你们的事。”

但是，看起来她说的话并不能让人们平静下来。相反，每个人都躲到角落里去了。

“我们来，是为了告诉大家有关苏哈地的事。”拉克一边说，一边挥手。

“快点，彼得！”一个老太太说，“你快点打电话给警察。”

“我想他们是从火星来的。”彼得回答说。

越来越多的人在音乐小亭边聚集起来，没有人敢接近他们，都离他们有一些距离。

莉克和拉克尝试着走近人群。但他们一走过来，人群就向后退。最后他们只好回到水晶球里，人群却又靠了过来。

看起来好像莉克和拉克可以控制人群的来去方向，虽然在他们之间除了很多空气以外没有别的。

突然，他们听到远远的地方有一种呜呜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拉克有一点害怕地问。

“我想那应该是警车。”莉克说。

“危险不危险啊？”

“我不记得了，他们会捉贼，会捉私闯民宅的人。”

“我们闯进了谁家？”

突然，一辆警车开进了广场，然后从广场的另一边也开进来一辆，车顶上闪着红色和蓝色的警示灯。

七八个警察跳出警车，奔向那个水晶球。

“快点！”莉克说。

但是来不及了，一个警察已经抓住了水晶球。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个警察很严厉地说。

“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莉克大叫。

“到福乐山顶。”

片刻间，莉克和拉克远远地离开了庆祝会广场上所有的人和动物。他们从水晶球看出去，只有树、青苔和长了野莓的矮树丛。

“你有没有听到鸟叫？”

“你闻到这些好闻的味道了吗？”

莉克和拉克跳出了水晶球，摸一摸青苔和矮树丛。

他们在树干之间跑来跑去，两个人围着一棵小树，绕着它一边跳舞一边唱着：“这是一个很美的童话故事，故事，故事；这是一个很美的童话故事，故事，故事……”

“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莉克很惊讶地问，“为什么城里有那么多人挤来挤去，而森林里却是这么安静？”

“因为他们最喜欢挤成一团。”拉克说。

“地球人不喜欢宁静、和缓、自如的生活。他们最喜欢很多人聚在一起。”

莉克和拉克又叫又跳地在树丛之间翻筋斗，突然他们听到小路上传来一阵声音。

“来！”莉克说，“我们必须藏起来。”

他们躲在一棵大松树的后面。有一个人走向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只狗。

“哇！一只狗！”拉克叫了起来。

他现在出声跟莉克讲话，实在是够笨的。但是我们要记得，莉克和拉克从来没有见过真正活生生的动物，他们只在普乐欧玛看过一些动物的烟云。

“嘘！”莉克说。

但是那个人已经看到他们了。

“你们在玩捉迷藏吗？”他问道。

他弯下腰并且蹲下来说：“你们怎么没有去上学呢？”

这个人看起来很慈祥，也很友善。莉克和拉克从躲藏的地方跳了出来。

“嗯……我们的学校生病了嘛！”拉克试着解释说。

他其实已经不记得“生病”是什么意思，只知道生病就不能去学校。

“过来，过来。”那人向他们招手，“哇！你们长得真是漂亮。”

“我可不可以摸摸你的狗呢？”莉克问。

“当然可以。我的狗温驯得像一颗糖果。”

“就像奥莉薇亚一样。”拉克轻声地说。

莉克和拉克都摸了摸狗。真是有点儿奇怪，它的毛是温热的，而且它打喷嚏的声音也很奇怪。

后来，这个人和他的狗很快就离开了他们。

莉克说：“不知道是城里的人害怕这个水晶球，还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了。”

“我们可不能忘记我们来地球的任务，”拉克回答说，“我们要让地球上的人知道，生命是一个礼物。”

“我们首先要把水晶球藏起来。如果我们把它弄丢了，就永远也回不到苏哈地了。”莉克说。

他们找到一些树枝，把它们盖到水晶球上，然后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还记得奥利弗告诉我们福乐缆车的事吗？”莉克马上问道。

拉克点点头。

“现在看到的那个在山下的就是了。”

两个人都站在那里很惊讶地看着。下面的那几节红色车厢，正努力地爬着峻峭的山坡。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来！”

他们俩都记得奥利弗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告诉过他们，一个有关爬山缆车的故事。他们马上跑过去，想要坐上那辆缆车。在进入这座白色的缆车站之前，他们已经是一面喘息一面咳嗽了。他们首先注意到下方那一座位于山脉间的城市，和苏哈地的石宫差不多一样大。但是卑尔根看起来漂亮多了，莉克和拉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颜色同时在一起。

“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呢！”拉克说。

“你看到什么在动？”莉克问。

“整座城市啊！你没看到整座城市都在蠕动吗？”

现在莉克看清楚了。在下面的城市里，每个地方都有东西在蠕动，比如说在大桥上的汽车、峡湾里的船、码头上的吊车、菜场中的人群……

“就像奥利弗的蛋一样。”莉克说。

双胞胎站在那里许久，出神地看着下面的城市。因为他们太惊讶了，所以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后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当这两个孩子站在一个金属盒子旁边时，有一个人来了，他往盒子的小洞里放了一点钱。哇！盒子开始讲话了！当然不是盒子自己啦，而是盒子里的一个人在说话。莉克和拉克看不见他，但是他们听得非常清楚。盒子里的人在讲卑尔根的故事。他用一种很空洞悠扬的声音，就像莉克和拉克在安纳达宫彼此大声呼叫时的声音一样。

“这一定是个很小很小的人。”他们其中一个人说。

“当然喽，因为他能藏在那个盒子里面。”另外一个说。

这个在盒子里的人说，卑尔根城已经有九百多年的历史了。这个对莉克和拉克来说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他们光盖石宫就用了好几千年。但是他们两位仍然觉得，九百年可以盖成这么大的城已经不错了。

最奇怪的事情是，只要有人往小洞里放钱，那个在机器里的人就会说话。

“钱？”莉克急促地说。

“怎么样？”

“坐这种缆车大概是要钱的。”

他们走向楼梯，到福乐缆车前面排队。但是就像莉克所说的，车长告诉他们，没有钱就不能上车。

“你们是不是把钱用光了呢？”

这是一位老太太在问他们，她有点儿像奥莉薇亚，低头看着他们。

“我帮你们付钱好了。”她说。

因此莉克和拉克总算坐上了福乐缆车，往城里进发。

“你有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孩？”

老太太低声对车长说：“你不觉得他们有点儿像森林里的小精灵吗……”

莉克和拉克坐在最前头。他们觉得车长按的那些奇怪的按钮好有意思呀！车厢动了一下，就开始慢慢地向山下滑去。

他们的胃开始紧缩起来，因为这个山坡十分陡峭。然后，他们看见城市就躺在远远的山坡底下。这座山坡和所有相连的山坡都是一样的颜色，就像奥莉薇亚的杏仁酱一样。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

“我有一点紧张。”拉克说，因为他想到先前踏出水晶球后在庆祝会广场上所发生的事情。

“我们也不能一直在街上跑来跑去，拼命说‘世界’是一个传奇。”莉克说。

城市越来越近，忽然，一辆蓝色的福乐缆车朝上开来。就在两辆缆车要相撞之际，蓝色缆车突然转到旁边的一条支线上。缆车终于停了，门也开了。莉克和拉克马上跑出来，即使他们还没抵达终点。

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半山路”。很久很久以前奥利弗曾经教他们认过字。

这里有房子、树和人群。在街上，好多孩子在玩一个球。这是莉克和拉克第一次看到小孩子。在苏哈地只有他们两个小孩，所以他们不敢接近这群孩子。他们俩走到附近的几棵小树后面，躲在那里。

“他们应该每个人一个球。”拉克说，“这样他们就不会彼此争来争去了。”

但是，孩子们显然喜欢分享一个球。莉克和拉克坐在树后，看了他们好久好久。

“我们要有一个计划。”莉克轻轻地说，“如果‘世界’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苏哈地这个地方，我们要怎样让他们知道呢？”

“我们先要告诉孩子们，因为大人总是只相信他们看得见的。这就是所谓的‘世界’的‘真实性’。”

“‘真实性’是什么意思？”

“这好像是没有办法完全讲清楚的。它是指‘世界’没有任何的传奇性，只是一些直接发生的真实的事。”

太阳很快地落到高山的后面，看不见了。天开始有点儿暗了。街上的孩子们开始各自回家，最后只剩下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就像莉克和拉克一样大。最后他们也开始往家的方向走。

“我们跟着他们。”莉克说。

过了一会儿，男孩和女孩走进一栋白色的房子，而莉克和拉克则躲在院子里的一些树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