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九天

……他们违背了庄严的誓约……

乔西姆总忍不住去想约翰小声嘀咕的那些词：“莎白……白莎……”

“莎白”和“白莎”是什么？是人吗？这些奇怪的词和神奇的降临节日历有关系吗？

睡觉之前，他把这两个词写在了小笔记本上，以防自己第二天早晨忘掉。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奇怪的事情：“莎白”反过来读就是“白莎”。所以，“白莎”也能变成“莎白”。

真是太神奇了，最后乔西姆把两个词按照下面的方式写了下来：

S

A

T E B A S

E

T

说不定某一天这些神奇的字母可以帮助他更多地理解古老的降临节日历呢。

他突然想起了书店老板说的话。他不是说过卖花的老家伙有些古怪吗？乔西姆倒觉得卖花人一点儿也不古怪。当然了，往人家头上浇水是不太常见，可乔西姆觉得，这种事没准儿他自己也干得出来。

第九天早晨刚一醒，乔西姆就坐了起来，匆忙打开了降临节日历。画面上是一个吹笛子的男子。男子身后是很多小孩，年龄有大有小。

乔西姆看了好一会儿，才把从日历中掉出来的小纸条捡起，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始看小纸条上的内容。

第五只羊

时间到了公元一三七八年。三只神圣的大羊和一只系着铃铛的小羊冲进了汉堡城。它们身后是两位牧羊人。再往后是穿着考究的黑人国王，黑人国王的身后是一个小女孩，用两条小短腿尽可能快地往前跑着。小女孩的身后是天使，紧贴地面飘浮前进。

这是星期天的清晨。街道上人不多，他们正前往古老的圣雅各大教堂做弥撒。他们刚看到这支朝圣的队伍，就赶忙伸出手臂。有些人遮住了眼睛，其中一人大声喊道：“愿上帝受到赞美！”

二十几年前，汉诺威城发生过类似的事情。那是公元一三五一年，可怕的黑死病刚结束，不仅德国，整个欧洲都死亡惨重。那是一个星期一，大市场上的摊贩正准备开市，衣衫褴褛的农民以及穿着粗陋的集市妇女已经开始摆列货品。他们都有亲人被黑死病夺去了性命。新的一天即将破晓。

就在那时，几只羊突然闯进了市场。其中一只撞倒了蔬菜摊位。羊群身后是一支奇怪的队伍。两位牧羊人，穿着奇异服装的男子，皮肤黝黑，像是非洲人。黑人后面是一位白衣人，他的背后还有一对翅膀。队伍的最后是一个小女孩。她被满载卷心菜的货车车轴绊倒在地，而此时那支神圣队伍的其他成员已经越走越远。

看到天使艾菲瑞尔和其他成员消失不见了，伊丽莎白伤心地哭了起来。在这次南行的旅途中，这是她第二次摔倒受伤了。现在她和朝圣的队伍走散了，身边被一群陌生人围绕着。对她来说，现在不仅国家陌生，年代也陌生。

市场上的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他们围绕着伊丽莎白，一个男人用脚戳了戳她，好像很怕和她接触似的。他皱了皱鼻子，粗声说了些什么。不过，很快就有一位老妇人将伊丽莎白扶了起来，并试图安慰她。可是，她说的语言伊丽莎白完全不懂。

“我要去伯利恒。”伊丽莎白说。

那位老妇人说：“哈梅林？哈梅林？”

“不，不是！”伊丽莎白啜泣着，“去伯利恒！去伯利恒！”

她只能说这么多。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弧光，上帝的一位天使来到市场上方。伊丽莎白向天使伸出手，大喊着：“艾菲瑞尔！艾菲瑞尔！”

市场上的人全都趴在地上，但是，天使迅速把伊丽莎白拖到空中，飞离市场，然后不见了。

他把伊丽莎白放在城外的乡间道路上，羊群、牧羊人和黑人国王卡斯帕全都在那儿等着呢。

“我说什么来着？”约书亚咯咯笑着，“一只小羊羔丢了，牧羊人就得丢开羊群，把走散的小羊羔找回来。”

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去伯利恒！去伯利恒！”

“到伯利恒还有多远？”伊丽莎白问。

“不太远了，亲爱的。”艾菲瑞尔说。

一会儿之后，他们来到了另一河流岸边的城镇。

“这就是哈梅林，”艾菲瑞尔说，“这条河名叫威悉河，现在是公元一三〇四年。几年之前，可怕的不幸曾发生在此。唉，不过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他们违背了庄严的誓约，这可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的。”

“怎么回事？”伊丽莎白问。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座城曾饱受鼠疫之苦。后来，一位捕鼠人来到这座城。他用一种神奇的笛子演奏，那种声音会让所有老鼠跟随他。吹笛人把老鼠引到河里，老鼠全部淹死了。”

“这不是很好吗？”

“对，是很好，可是，城镇的人曾许诺说，如果吹笛人能够救他们，他们会好好报答他。可是，当他真的解决了鼠疫问题之后，城镇的人却拒绝了应给的报答。”

“那捕鼠人是怎么做的呢？”

“他又开始用神奇的笛子演奏了，城镇里所有的孩子都被笛声吸引，跟着吹笛人，而后消失在了深山之中，再也没有回来过。”

伊丽莎白这才意识到，汉诺威市场上的那位老妇人可能是把她当作被哈梅林的捕鼠人引入深山的小孩了。

他们准备继续赶路，穿过欧洲，继续穿越历史往回走，这个时候，一只羊沿着道路朝他们跑来，加入他们之中。现在，羊群一共有五只羊了。

约书亚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去伯利恒！去伯利恒！”

乔西姆找到了秘密盒子的钥匙，然后把这张小纸条连同其他小纸条全都藏在了盒子里。妈妈稍后进来时，乔西姆已经坐在那儿看降临节日历的图画了。

妈妈靠过来。

“哦，看啊，是吹笛人……”

“他是捕鼠人，”乔西姆说，“他把老鼠赶出了哈梅林，人们却不愿报答他，所以他就把那里的孩子全都带走了。城镇的人违背了庄严的誓约，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做的。”

爸爸也进来了。“你在跟妈妈说什么呢？”他问。

乔西姆意识到他又疏忽了，居然把在纸条上读到的内容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我是瞎编的，”他说，“这只是我编的故事而已。”

“不，不是，乔西姆，”爸爸很坚定地说，“你讲的是关于哈梅林穿花衣的吹笛人的故事。这是一则古老的德国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他该怎么说呢？得赶紧想个聪明的回答才行。

“英格维德。”那是他的老师，他说，“也可能是班里的同学跟我说的。”

乔西姆在撒谎。可是，因为圣诞节礼物，他撒个谎应该会获得允许吧？这可是世上唯一想怎么撒谎就怎么撒谎的事，不对吗？

放学后，妈妈和乔西姆去城镇的市场买厚衣服，乔西姆请求妈妈让他单独在市场上走一走。

和夏天比，市场上的人并不多。有些摊位在出售花冠和蜡烛，有些则在出售各种各样的圣诞礼物。

“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他们是怎么忍受的，”妈妈瑟瑟发抖，“那边还有人卖花呢。”

“那是因为天堂的一部分荣光洒落到了地面。”乔西姆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喜。

“你在说什么呢？”妈妈问。

“他在隆冬季节卖花，是因为天堂的荣光洒落到了地面，”乔西姆重复道，“您看，天堂的荣光太多了，所以很容易就洒落到了地面。”

妈妈摇摇头，叹了口气，非常失望。很明显，她不喜欢乔西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约翰站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放着很多花。他朝乔西姆眨了眨眼，并轻轻挥了挥手。

经过花铺之后，乔西姆又转过身看去。他发现约翰正假装吹着一支看不见的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