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八天

……天堂的部分荣光洒落到了地上……

十二月的第八天早晨，乔西姆被妈妈叫醒。她摩挲着他的头发，说：“该起床了，乔西姆。已经七点半了，今天你得早点儿去上学。”

乔西姆从床上坐起身。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挂在床上方的神奇的降临节日历。

妈妈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过，你还是有时间打开降临节日历的。”

乔西姆迅速转动脑筋。妈妈还没开口，他的脑海中就闪过了一堆可怕的念头。“你不要打开吗？我想看看今天的内容呢。”

不行！乔西姆想。妈妈守着他，他不能打开神奇的降临节日历。

“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清醒，”妈妈继续说道，“要不今天我帮你打开降临节日历吧？”

“不行！”乔西姆声音又大又清晰，把妈妈吓了一跳，“我想等到放学回家之后再打开。那样时间会更宽裕。”

他迅速跳下床，以便让妈妈放弃打开降临节日历。

“当然可以，随你的便。”她说。

妈妈向厨房走去，乔西姆开始穿衣服。

放学回家的路上，乔西姆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花园大门外，这个人他并不认识。既然不认识，乔西姆就假装没看到。他打开门，进去之后随手把门关上了。

“你是乔西姆吧？”那个陌生人问。

乔西姆停住了脚步，站在花园小路上，路上的雪已经被爸爸清扫干净。他转向对方，面前的这个人很老了，看上去很和善。乔西姆并不喜欢不认识的人知道他的名字，可他必须回答对方。

“对，”他说，“我就是。”

那个人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门旁，斜靠在门上。他头上戴着一顶绿色的毡帽。

“我想也是。”他的口音很奇怪，可能并不是挪威人。

“你得到了一本不错的降临节日历，对不对？”

乔西姆很震惊。他怎么知道的啊？

“是一本神奇的降临节日历。”乔西姆回答说。

“一本神奇的降临节日历，没错。价格是七十五欧尔。我是约翰，在市场上卖花。”

乔西姆呆呆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在降临节日历中，他读到人们会突然看到天使，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是突然被天使造访一样。

他知道，这次和卖花人见面非常重要，他想认真说些话，可是，最终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约翰呵呵笑了。“问得好，我的孩子，”他说，“我经常去书店，你知道的。我喜欢那儿，我想知道降临节日历最终怎么样了。可巧的是，你爸爸把驾照落在书店了。要是他没有疏忽大意，那我想找到你估计就会麻烦很多。不过，我觉得你迟早会去市场找我，你说呢？”

乔西姆点了点头。他的确这么想过。“你知道降临节日历中有很多小纸条吗？”他问。

“要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那个人一定是我。现在你也知道了。”约翰说。

“是手工制作的吗？”

“百分之百手工制作，没错，而且有些年头儿了。不过，故事本身也有些年头儿了。今天你打开日历了吗？”

乔西姆摇了摇头。“我得趁爸爸妈妈看不到的时候打开，因为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纸条的事。我准备在平安夜把它们包起来，放在圣诞树下。”

“好主意，”约翰说，“昨天是什么内容？朝圣者是不是从菲英岛的古堡里带走了一只羊？天使艾菲瑞尔是不是对城堡的卫兵说了‘别怕’？”

乔西姆真是吓坏了，约翰居然什么都知道。

“神奇的降临节日历是不是你制作的？”他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乔西姆担心他会走，所以，赶忙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些都是真事，还是你编的故事？”

约翰一脸严肃。“这么问倒是没什么，可回答起来往往没那么简单呢。”

乔西姆说：“我想知道，神奇降临节日历中的伊丽莎白和书店那张照片上的伊丽莎白是否是同一个人？”

“这么说，他也跟你说了那张老照片？”约翰边说边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年龄大啦。不过，圣诞节还没到，所以，咱们还是另找时间，下次再说伊丽莎白吧。”

他后退一步。“莎白……白莎……”他小声自言自语道。乔西姆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也没有怎么仔细听。

最后，约翰说：“我得走了。不过，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因为那则古老的故事将我们人类联系在一起了。”说完这些，约翰就迅速走开了，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乔西姆真是懊恼，因为自己没有来得及问更多的问题。他应该问问那张大图会不会随着阅读纸条的进展而逐渐变化。

他匆匆进了屋，打开了写有数字“8”的那扇门。今天的图上画的是一个牧羊人扛着一只羊。乔西姆捡起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然后读了起来。

雅各

公元一四九九年的最后几天，四只羊、一个牧羊人、一位东方之王、一个天使，还有一个小女孩，乘坐小船，穿过小贝尔特海峡，到达日德兰。

“谢天谢地！”他们刚刚踏上岸，卡斯帕便大声感叹。

“对，要再上岸就得等很久以后了。”约书亚应道。

天使艾菲瑞尔点了点头。“老实告诉你们吧，在我们到达伯利恒之前，也就只有一次机会上岸了。”

伊丽莎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现在离伯利恒不是还特别远吗？”她问道。

“对，的确还很远，”天使说，“不光远，时间上也还有很多个几百年呢。但是，咱们只需要再渡一次海就行了，那就是黑海。”

这支小小的朝圣队伍来到了海湾怀抱内的一个小城镇，小城镇的一端耸立着一个很大的要塞。

“这座城名叫科灵，位于日德兰的南部，”天使艾菲瑞尔说，“几百年来，这里都是重要的贸易之地。要塞名叫科灵城堡，丹麦诸王经常住在这里。现在是公元一四八八年。”

约书亚用手杖敲了敲地面。

“去伯利恒！去伯利恒！”

他们登上山脊的最高处，四下俯瞰，乡村美景尽收眼底。处处鲜花，可见一定到了初夏季节。伊丽莎白一边跑一边指着下方。

“看啊，多美的野花！”她说。

天使神秘地点了点头。

“它们是天堂的部分荣光洒落到了地上，”他解释说，“你看，天堂的荣光太多，所以很容易就会洒落到地面。”

伊丽莎白思考着天使的话，并深深藏在了心里。

牧羊人突然停了下来，指着那几只羊。

“少了一只羊！”

他无须再多言，因为所有人都看到，那只系着铃铛的小羊羔似乎被大地吞掉了。

“小羊羔在哪儿？”伊丽莎白大声问道。

“小羊羔的毛特别白，看上去赏心悦目，不过，它们太难掌控了。”约书亚说，“就算是给它们系铃铛，也没用。如果我照看一只小羊羔，另一只就会突然消失。我找到了另一只，第一只又会突然离开羊群。牧羊真的不容易，赶着一群羊前往伯利恒就更难了。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让另一只羊去找刚才失踪的那只。”

伊丽莎白感觉到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可就在那时，山顶出现了一个男子，他的着装和约书亚很像，肩膀上扛着的正是那只系着铃铛的小羊羔。

“他将和我们同行。”艾菲瑞尔说。

那个男子将小羊羔放到了伊丽莎白的脚边。他把手伸向约书亚，说道：“我是牧羊人雅各，是田野中的第二位牧羊人。现在，我可以帮忙赶着羊群前往伯利恒。”

伊丽莎白拍起手来。约书亚用手杖敲了敲地面，说道：“去伯利恒！去伯利恒！”

两个牧羊人跟在几只羊的后面跑，黑人国王卡斯帕、天使艾菲瑞尔和伊丽莎白则跟在他们身后。

经过弗伦斯堡古老的市场时，天使艾菲瑞尔说：“现在是公元一四〇二年。咱们马上就会深入德国，时间上则深入中世纪了。”

乔西姆站在那儿，陷入了深思。天使艾菲瑞尔说，野花是天堂的一小部分荣光洒落到了地面，因为天堂的荣光太多了，很容易洒落。也许只有卖花人才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吧。

他没有告诉爸爸妈妈约翰来访的事。如果跟他们说了，那些小纸条的秘密就没办法保守了。

乔西姆现在有太多秘密要保守，他觉得自己的头随时都会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