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心凡念
灰儿刚离船上岸,立即显得非常兴奋,不住跃起前蹄。韩柏养了它多年,看着它由小马儿成长到现在的样子,岂有不知它的脾性,心中一软,向身旁的马雄道:“我这马儿多天没有奔跑了,我必须让它尽情跑上一会,否则它会闷坏了的。”接着压低声音道:“它是我的救命恩马,也是幸运的象征,若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运道也完了。”他故意说得非常严重,叫马雄难以拒绝。
岂知马雄亦有他老到的应付方法,道:“这个容易,让我派几个手下,骑着它沿岸往下游县外的大草原绕上几个圈,包它精神爽利,闷气全消。”
韩柏心中暗骂,坐了那么多天船,我这专使大人难道不会闷坏吗?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在我们高句丽,这种叫作‘运马’,绝不可给别人乘骑,拉着跑也不可以,所以只可由我亲自策骑。嘻!你明白了吧?”
马雄知道这专使得罪不得,一声令下,从布防在码头兵队牵出五匹战马来,让马雄和他所谓的四名便装好手当作坐骑。韩柏心怀大开,一踏马镫,潇洒地跨上马背。马雄真心赞道:“专使好身手。”和那四人登上马背。
韩柏大笑道:“你们不用那么担心我,若我没有本领早被马贼拿了命去,好!让我们比比看。”马雄来不及阻止,韩柏一声厉喝,灰儿箭般往前窜出。马雄等急忙策骑追去。
灰儿被绑在船舱多日,此刻等于龙回大海,发了狂般放开四蹄,全力奔驰,刹那间把马雄等抛在大后方吃尘,距离愈来愈远。韩柏两耳生风,刹那间离开了岸旁密集的民居,来到下游郊野处。韩柏一时兴起,策着灰儿,转往县外的荒郊驰去,逢林过林,上丘下坡,不一会已不见马雄等的影子。
这时他和灰儿来到一道清溪之旁,四周环境优美至极,幽谷疏林,于是放缓速度,沿溪而上,前方隐隐传来水瀑轰鸣的声音,虽给树林阻了视线,仍可想象得到那里定有飞瀑清潭的美景。灰儿抵受不住溪水的引诱,不肯前进,径自俯头到溪水里喝个痛快。韩柏跳下马来,沿溪而上,穿过密林后,地势渐高,怪石一块叠着一块,层层高起,石隙间丛草杂生,秋色宜人,如入世外胜地,人间桃源。韩柏往上走去,目标是最高的一块横石,水响声正是由石后传来。眼看可尽览胜景,忽然白影一闪,上面石上多了个人出来。
韩柏愕然往上望去,一个白衣俊童,张开手拦着,怒喝道:“快退回去!”
韩柏愕然道:“这又不是你的地方,有何资格不准我上去?”
白衣俊童的目光落到他华丽的专使官服上,眼中闪过奇怪的神色,旋又寒起面孔硬邦邦地道:“总之不准你爬上来,也不须告诉你任何理由。”
韩柏仔细打量他,发觉他不但面目清秀,而且皮肤又嫩又白,非常整洁干净,心中一动道:“你若改穿女装,必然非常好看。”
白衣俊童脸孔一红,立即恢复先前凶巴巴的神情,怒道:“你再不滚回去,小心会遇上横祸。”
韩柏这时再无疑问,对方定是个男装打扮的美丽少女,大感有趣,更不肯走。瞪大了眼睛,目光狠狠盯在对方的胸脯上,立刻发觉那里的衣物特别高隆,显是扎了布条,使原本丰满的地方,变得在视觉上平坦起来。
白衣俊童眼中杀意一闪,两手一翻,多了对短剑。恰在此时,娇甜的声音自石后传来道:“秀色!让这大胆狂徒上来吧!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
白衣俊童狠狠瞪他一眼,退了回去。韩柏哈哈一笑,三步化作两步,登上横石。纵使他有着心理准备,石后的美景仍使他看得目瞪口呆起来。只见一道小瀑,由山壁飞泻而下,落到石后一个丈许见方的石潭里,清可见底。这仍不是最扣动他心弦处,令他目眩神迷的是坐在清潭另一边石上的一个白衣年轻女子。她无限适意地坐在那里,手中拿着干布揉抹着乌黑的秀发,水光盈盈,显是刚曾沐浴潭内。瓜子形的俏秀脸庞,一双美眸黑白分明,带着种说不出的媚姿,此刻向韩柏望过去的目光,既大胆直接,又含着似隐似现的神秘风采。晶莹雪白的肌肤透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叫人找不到任何瑕疵。最诱人的是她那娇慵懒散的风姿,仿如世上再没有令她动心的事物。
韩柏的眼光由她的秀发开始,一直往下望去,直至她露在雪白罗裳下那双白皙的小腿上,深吸了一口气道:“早点上来就好了。”
女子“叽叽”娇笑起来。这时到了她身后的白衣俊童两眼射出森寒的杀机,喝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美女挥手制止那看来是她侍婢的白衣俊童的吆喝,上下回视他,徐徐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韩柏盯着她这时因手上的动作,致使衣襟敞开少许下露出的丰满胸肌上,吞了一口唾涎,道:“没有什么,随便走走吧!”
美女放下抹头的布巾,让秀发像那道飞泻的小瀑般散垂下来,猛力摇了两下,舞动长发,挥掉剩下的水珠。韩柏心中叫道:天下竟有这么诱人的美女!
女子那双有若嵌在最深黑夜空里两点星光的美眸,往他凝望过来道:“别人可以四处走动,专使大人怎可这么做呢?”
韩柏一震:“你知道我是谁?”
白衣美女盈盈起立,微微一笑,樱唇轻吐,说出一连串奇怪的语言来。韩柏心叫我的妈呀,怎么她竟懂高句丽话,且说得比陈令方还好,可恨自己除了听得懂“你”“我”这类单字外,其他的听不懂半个字,硬着头皮道:“你懂说我们的话吗?”
白衣美女一阵娇笑,足尖原地一点,掠过清潭,来到韩柏身前,两手伸出,一下子揪着他的衣襟。香气袭来。女子身量颇高,只比韩柏矮小半个头,此时略仰俏脸,把有绝世之姿的粉脸,凑到离他眼前不足半尺处,两手同时一紧,略往上提,淡淡道:“你究竟是谁?”
韩柏头皮发麻道:“你不是知道我是谁吗?”
白衣美女目光转寒道:“那你就告诉我,刚才我说了些什么?”
韩柏哈哈一笑,借以掩饰心中的惊惶,道:“你要我说我便要说吗?除了正德王的命令,我朴文正谁的话都不听。”
白衣美女倏地退开,飘回原处,娇笑道:“不要骗我,你是个冒牌的专使,哼!骗骗别人还行,撞着我就要原形毕露。”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你爱说什么便什么吧!我要走了。”
白衣美女笑道:“你这人真没用,要不要我脱掉衣服,再在潭里出浴给你看看。”
韩柏愕然道:“你说什么?”“专使大人!”马雄的叫声由远处传过来。
白衣美女道:“若你不想我揭穿你的身份,乖乖给我留下一株人参,否则我会叫你陷进万劫不复的处境。”接着向他甜甜一笑道:“只要你听话,我甚至可让你得到我的身体。记着了,我很快会来找你的,不要叫我失望呀!”转身和那婢女往山的另一边离去,走时仍不忘记回眸一笑,那种狐媚,可令任何男人魂为之销。
韩柏看着她们消失在对面的岩石下,颓然叹了一口气,回头向马雄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回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这样倒霉的事情也可以给他遇上,不过她的确动人至极。
戚长征左手持着的天兵刀斜荡翻飞,一挑一劈,皆如奔雷掣电,重重击中敌人兵刃,无论对方招式如何巧妙,角度如何刁钻,总给他一刀封死,无法展开下着,唯有骇然退开,让另一人补上。纵使在五名敌人排山倒海的攻势里,他仍能纵横自如,倏进急退,飘移无定,使敌人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变成每一次都像是和戚长征单打独斗那样。戚长征愈战愈勇,愈打愈痛快,只觉对封寒传授的左手刀法心领神会,忽地一声长啸,天兵刀落处,“锵”的一声,竟把那脸生黑痣的青年左手的流星锤,在离手握处寸许位置削断,那黑痣青年失了平衡,往右倾去。戚长征飞起一脚,正中对方小腹,把那人踢得飞跌开去。接着回刀一劈,把那朴实青年由后侧刺来的方天戟荡飞开去,他灵变无方的身法终于滞了一滞。眼前剑芒漫天幻起,往他罩来,正是那风韵动人的褚红玉。和尚的戒刀和矮瘦汉子的狼牙棒觑此良机,亦分由左右后侧全力攻来。
戚长征知此五人实属高手,刚才吃亏在输了气势,致被自己牵着鼻子走,若现在让他们争回主动,说不定难以生离此地。他乃极有决断的人,诸般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之时,已下了决定,一声暴喝,人随刀走,硬撞进褚红玉的剑网里。一连串刀剑交击声暴雨打芭蕉般响起,褚红玉一声冷笑往后急退,挽起剑花,挡着戚长征的进路。戚长征晃了晃,去势不改,长剑滑肩而过。褚红玉想不到他身法精妙至此,骇然下给戚长征撞入怀里去。和尚和矮瘦汉子大叫不好,提起一口真气,箭般掠至,戒刀和狼牙棒往戚长征背脊招呼过去。戚长征哈哈一笑,闪了闪,到了褚红玉背后,右手紧箍着她的蛮腰。两人攻击的目标变成了褚红玉,吓得骇然收兵。
戚长征搂着被封了穴道的褚红玉迅速疾退,掠上墙头,向追来的敌人喝道:“谁敢追来,我就杀了此女,看你们如何向尚亭交代。”众人呆了呆,没有扑上去。戚长征仰天长笑,搂着褚红玉消失墙外。
秦梦瑶跃离椅子时,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一点无误,今天双修府之战针对的确是浪翻云。关键的人物是“剑魔”石中天,而发难的时刻就在浪翻云击败石中天的刹那。只是他们有四个失算:第一个失算是想不到石中天败得如此之惨,并不能耗去浪翻云大量的真元;另两个失算是里赤媚和年怜丹同时受了伤;最后的失算就是想不到她秦梦瑶竟能以无上智慧,测破玄机,一直在监察着红日法王的动静,故能在红日法王发动攻势的同时,先一步加以截击。否则浪翻云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以在与石中天决战后泄了锋锐的瞬间,抵挡异域最顶尖的三大高手全力的夹击。
狂飙卷起。当秦梦瑶的飞翼剑挟着无坚不摧的剑气,刺上红日法王变得通红的巨掌,浪翻云手上的覆雨剑消失不见,变成漫天光雨,迎上年怜丹的玄铁重剑和里赤媚的双拳。战事刚开始便结束了,红日法王两只衣袖尽化碎粉,由进来那破洞疾退回去,狂笑道:“若梦瑶小姐百日后仍能不死,这一仗便当本法王输了,本法王立即回藏,决不食言。”到这后一句时,忽地变成沙哑的干咳声,声音迅速远去。
浪翻云和秦梦瑶剑回鞘内,背对背肃然静立。这时年怜丹和里赤媚在退了十多步后,站稳脚步。由蚩敌、柳摇枝和那两名花妃移到两人身旁,掣出兵刃。两名花妃用的都是剑,只看她们提剑的气势,便知是此道高手。
浪翻云仰天长啸道:“好!给我滚吧!”
里赤媚冷笑道:“浪翻云你怕了吗?”
浪翻云淡淡一笑道:“是的!我的确生出了惧意,可是若你们恃强行凶,致使这里无人活命,我立誓要保命离去,然后逐一将尔等杀死,若违此诺,地灭天诛。”
年怜丹轻叹道:“浪翻云你自视太高了。任你如何厉害,始终未登仙界,终是血肉凡躯,我们这里的人无一不是高手,若先行围攻于你,由于你须保护其他人,势不肯独自逃生,那后果你应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吧!”
浪翻云哂道:“我有言在先,你如不信,我们不如手底下见个真章!”
现在形势非常明显,双修府这方面的四大高手:烈震北伤重至没有一点声息;风行烈则正接受谷姿仙双修大法的治疗,生死未卜;秦梦瑶显亦因为伤上加伤,能否活命仍是未知之数。其他谭冬、陈守壶、赵岳,连忙也帮不上。变成只有凭浪翻云一人之力,应付有里赤媚和年怜丹在内的六大高手,形势上又不能独自逃走,局面的凶险,实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悦耳的女子娇笑声在正门处响起道:“里赤媚你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愚夫妇。”
里赤媚盯着浪翻云,头也不回道:“双修大法果是不凡,竟可治好那么严重的内伤,里某佩服至极。”
不舍的声音响起道:“浪兄其剑其人,宗道心仪久矣,请恕来迟一步之罪。”牵着谷凝清的玉手,绕过敌人,来到浪翻云处,放开紧握的手,分立浪翻云两旁。
里赤媚灼灼的目光,打量不舍和谷凝清好一会,微笑点头道:“你们只是把伤势压下,幸好如此,否则里某连和谈的资格都没有了。浪兄怎么说?”这人不愧一代奸雄,提得起放得下,一见形势变化,立时提出和议。
浪翻云向仍静立身后的秦梦瑶道:“梦瑶怎么说?”
秦梦瑶柔声道:“让他们走吧。”
浪翻云眼神锐利起来,缓缓扫过敌方众人,点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下次给我遇上你们任何一人,必全力搏杀,绝不留情,请吧!”
年怜丹一声长笑,道:“好!今天总算见识到覆雨剑法,亦承认你有说这些话的资格。他日当我功力尽复,你不找我,我也会找你,届时再领教高明。”
里赤媚抱拳道:“若非我们站在对抗的立场,浪兄会是里某真心渴欲结交的朋友,请了!”转身当先离去,转眼间里年等人走得一干二净。谭冬等三人悲喜交集,迎了上来,向不舍两人见面行礼。
浪翻云转过身来,两手搭在秦梦瑶香肩上,好一会后爱怜地道:“梦瑶!好了点吗?”
秦梦瑶转过身来,脸向浪翻云、不舍和谷姿仙三人,微微一笑道:“梦瑶现在只想回到静斋去,在师父坟前忏罪,告诉她我终于失败了。”她如此一说,谁也知道她不能活过红日法王所说的百天之数。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梦瑶不要绝望,我可以担保在这中藏之争,你将是大赢家。”
谷倩莲的尖叫传来:“震北先生!”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不知何时已跪在烈震北身前,一脸悲痛,泪流满颊。
秦梦瑶淡淡道:“大哥出剑的一刻,就是震北先生坐化之时,如此奇妙的仙去,震北先生当可瞑目。”众人泛起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谷凝清拉起秦梦瑶的手,指尖搭着她的腕脉,良久后皱眉道:“纵有双修大法,恐亦无补于事。”
秦梦瑶瞅了浪翻云一眼柔声道:“梦瑶自知生机已绝,刚才纯凭一口先天真气,接连心脉,暂时保命,希望能在倒毙前赶返静斋,大哥不需安慰梦瑶。”
浪翻云向不舍和谷凝清道:“贤夫妇最好先去看看行烈和姿仙的情况如何,顺便带走倩莲,并劝劝那妮子,告诉她烈兄在去前悟通了大圆满的境界,故毋须为他伤悲,我想和梦瑶私下说几句话。”
不舍两人黯然点头,带着倩莲和谭冬等四人去了。浪翻云伸手搂着秦梦瑶香肩,走到阳光漫天的府堂外,顺步来到俯瞰山下全景的高处。梯田重重,双修府恢复了平昔的宁静和平。
秦梦瑶往浪翻云靠过去,幽幽道:“不知为何,有大哥在我身旁时,我总有软弱的感觉。”
浪翻云微笑道:“这是因为梦瑶受了伤嘛。告诉我!你心中有没有想着那个人?”
秦梦瑶淡淡道:“到了这等时刻,我更不想瞒你,被红日法王所伤后,我一直想着韩柏,想着再见他一面,才回静斋寻一块埋骨之地。”
浪翻云笑道:“为何连浪翻云的话都不相信,你定会吉人天相的。”
秦梦瑶微微一笑道:“若双修大法都救不了梦瑶,还有什么方法呢?”直到此刻,她仍没有对自己不久于人世的事实,表现出半点悲哀,但神态却有异于她往昔的超然尘凡,似由出世转为入世。这含蓄地显示在她对浪翻云的态度和对韩柏的依恋两方面上。
浪翻云搂着她的手紧了一紧,悠然道:“光是双修大法当然接不回断了的心脉,但加上一个人就成了。”
秦梦瑶一颤道:“若要梦瑶把贞操随便付给一个人,我情愿死了也不要那样地活着。”
浪翻云失笑道:“你若知道那人是谁,定会收回这两句话。”
秦梦瑶俏脸飞起两朵红云,以前所未有的娇羞低声轻问道:“那家伙是韩柏吗?”
浪翻云正容道:“只有他的魔种才可激起你道胎的生机,接回断了的心脉,说不定还会有更奇妙的事发生呢。”
秦梦瑶闭上美目,轻叹道:“假设我怀了他的孩子,怎么办好?”
浪翻云淡然道:“横竖你和他的缘分也是止于这百日之期,送他一个儿子作别礼不是挺美吗?”
秦梦瑶张开美目,一向清澈的眼神竟变得朦胧如薄云后的迷月,樱唇轻吐道:“假设我离不开他,岂非要给那坏蛋欺负足一生一世吗?”
浪翻云笑道:“梦瑶不是说过为了师门使命,什么都不计较吗?”
秦梦瑶嗔道:“大哥在逼梦瑶吗?”
浪翻云微笑道:“就算你的心脉完好无恙,梦瑶始终要和韩柏作一了断,看看谁胜谁负,这不是你尘世之行必经的气数吗?”
秦梦瑶幽幽一叹道:“梦瑶真不服气,唉!要白便宜那无赖了。”
谷姿仙的闺房里。
谷姿仙道:“你知道我们永无练成双修大法的希望吗?”
风行烈愕然抬起头,望着她的秀目道:“为什么?”
谷姿仙感觉着风行烈体内真气不住澎湃,知道他经自己输入胜比不世妙药、精练多年的处子元阴后,逐渐复原起来,颤抖着道:“双修大法的关键在于男的要有情无欲,女的要有欲无情,刚才我施展大法,虽治好你体内严重伤势,献上元阴,但因既有欲亦忍不住动了强烈的情,所以元阴将去而不复,永远不能仗之再和你修炼大法。”
风行烈笑道:“去他的双修大法,这样做夫妻还有何乐趣可言?噢!我要出去看看。”
房外响起白素香的声音,生恐惊扰了他们般轻轻道:“小姐!夫人和老爷来了,你们……唔……你们……”
谷姿仙惊喜道:“爹和娘……噢……”热泪夺眶而出。厄难终于过去了。
风行烈道:“告诉他们稍等一会,我们立即出来拜见两位老人家。”白素香步音渐去渐远。
两人依依不舍分了开来,浑身汗水。风行烈先跳下床,再温柔地把这刚和自己有合体之缘的美女扶起来。
谷姿仙娇羞地道:“行烈!我要你一生一世都疼我爱我,连一刻的疏忽大意都不可以发生。”
风行烈道:“娘子可以放心了。来!快穿衣,我担心震北先生会有事。”
谷姿仙娇躯一震,冷酷的现实代替了甜美的梦境。“砰!”房门大开,谷倩莲不理一切冲了进来,投进风行烈怀里,悲呼狂号道:“震北先生去了。”这句话有若青天霹雳,明知烈震北难以度过今天,仍把两人轰得呆在当场。
韩柏骑着灰儿无精打采回到官船,看到范良极兴高采烈,在跳板旁指挥一队官兵,把十多箱不知载着什么东西的木箱运到船上。
韩柏跃落地上,奇道:“侍卫长你在搞什么鬼?”
范良极恭敬答道:“箱内有十多坛盛了这里最著名‘仙饮泉’的泉水,还有其他制酒的工具和材料,是依循女酒仙开列的清单采购的。”
韩柏找了个借口,把想过来凑热闹的马雄支使开,叫他先带灰儿回船,叹了一口气,不知应怎样开口向范良极说出刚才的怪事。
范良极终于发现到他的异样,关切道:“小柏你是否不舒服呢?”
韩柏于是一五一十,将刚才遇到白衣美女的事和盘托出。范良极拉他避往一旁,出奇地温和道:“小柏你不用自责,纵使你没有遇到她,她始终会来找你。”
韩柏一愕道:“此话怎说?”
范良极道:“她既懂高句丽话,要的又是万年参,自然是与高句丽有关的人,知道有关万年参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妙用。”接着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一直担心此事,朱元璋既懂开口向高句丽王要万年人参,自然知悉有关人参的事,反而我们这个两人使节团对如何服食人参,有何妙用一无所知,到时说不定立遭揭穿身份,你说我多么烦恼。”
韩柏道:“这白衣女是何人我们都不知道,况且我们哪有万年参给她?”
范良极诡异一笑道:“你太小看我了,我范良极何等样人,哪会蠢得把偷来的东西双手捧上全给了朱元璋那混蛋。除了送了一株给兰致远外,剩下的十六株万年参给我扣起八株,你要送那白衣女一株乃轻而易举的事,只是盈散花这样来明抢我独行盗的东西,她必须付出比万年参更高的代价。”
韩柏骇然道:“她竟是十大美人里以放荡著名的盈散花?”
范良极道:“绝对错不了,尤其那女扮男装的美女和她形影不离,最是易认,十大美人里,我最清楚的是她。”
韩柏呆瞪着他。范良极得意笑道:“不要以为我专爱偷窥美女,只因盈散花其实是我的同行,一个不折不扣的女飞贼,所以我要和她一较高下,把她贴身的一块宝玉偷了,让她知道天外有天,盗外有盗。”
韩柏更是瞠目结舌,嗫嚅道:“原来是个女贼。”
范良极满足地叹了一口气道:“我跟踪了她整整三个月,失败了十多次后,才勉强得手,此女盗术之精,仅次于我,她的武功亦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当然比不上我们,但已足可纵横江湖。”
韩柏道:“可是现在她控制了我们的死穴,若给她把我们的底子揭开来,楞严还会不知我们是谁吗?”
范良极兴奋起来道:“那次我虽赢了她,却是赢得不够味儿,这次她送上门来,我定要她失去宝贵的贞操。”
韩柏大笑道:“这荡女有何贞操可以失去,你不是说过有很多人和她有上一腿吗?”
范良极往四周看看,这:“我们先到船上再说。”
两人回到船上,这时舱厅焕然一新,布置得美轮美奂。来到上层,长廊静悄悄的,柔柔等谈话的声音隐隐从左诗房中传出,陈令方的房间却是他打鼻鼾的呼噜呼噜。进房后关上了门,范韩两人在窗旁的高背扶手檀木大椅坐下。
范良极煞有介事道:“我跟了盈散花这么久,其中一个收获就是发现了她放荡的大秘密,和她上床的男人等若中了她的诡计。”
韩柏一呆道:“难道上床也有诡计可言吗?”
范良极道:“当然有,偷东西的是盈散花,上床的却是她的拍档秀色,明白了没有?”
韩柏恍然大悟,旋又皱眉道:“那秀色岂非很吃亏吗?”
范良极道:“秀色是闽北姹女门的传人,专事男女采补之道,有什么吃亏可言?此正是一人吃两人补,合作愉快。”
韩柏道:“女儿家的名声不重要吗?谁还敢娶她?”
范良极道:“若盈散花要选婿,保证新知旧雨以及慕名之士,必在她门外排了队,由中原直延至西藏去,尤其是她出了名无论和哪个男人一夜之欢后,不会让人碰她第二次,所以若有哪个男人能得到她的第二晚,保证立即名扬天下,声名直追庞斑和浪翻云。”
韩柏哑然失笑道:“事实上她却从没有和人上过床,所以根本不会成为爱情俘虏,哼!若她给我,给我……”
范良极邪笑道:“给你碰过后,保证她离不开你,是吗?专使大人。”
韩柏自信十足道:“正是如此!”
范良极皱眉道:“此女差一些就比我还多计,弄那个秀色上床不难,要将她盈散花摆上床,却是非常伤脑筋的一回事。收服了她,对我们京师之行非常有利,若收服不了她,以后她还不知会弄出什么花样来,最怕……”
韩柏道:“最怕什么?”
范良极道:“我有一个不祥的感觉,就是万年参只是她一个初步目标,此女眼界极高,野心又大,定有更厉害的事要做。”
韩柏道:“来来去去还不是偷东西吗?啊!”忽地脸色一变,往范良极望去。
范良极苦笑道:“你想到了,若她要万年参,大可到船上来取,她又不知道船上竟有浪翻云和我在,凭她的偷术还不是轻而易举,所以她只是以此牛刀小试,测探我们的反应,看看我们是否会因此被她控制了。”
韩柏张开了口,喘着气道:“她是想到皇宫内偷东西,只有我们才可掩护她安然进出皇宫。”
范良极忽地捧腹笑得眼泪都呛了出来,喘着气道:“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事,竟有后生小女贼敢来逼我独行盗范良极、覆雨剑浪翻云和你淫棍韩柏到皇宫去偷东西,你说天下间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韩柏不快道:“你再叫我作淫棍,我以后干脆断了你收义妹之路,别忘了左诗还没给你斟茶上契呢。”
范良极投降道:“嘿!让我给你另起一个外号,免得叫顺了口,传了出去,那就糟透。”
韩柏道:“这还差不多,快给我想个像样些的外号,免得将来有人要我报上名号时,欠了点可以扬名立万的东西。”
范良极两眼一转,抱拳道:“浪子韩柏,这外号又顺口又绝,意下如何?”
韩柏念了几遍,大喜道:“这外号真的不错,快给我宣传一下,免得其他人给我起了其他外号时,改不了口。”
范良极道:“这个容易,只要通知马雄,告诉他有株万年参给一个叫‘浪子’韩柏的人偷了,保证追缉你的悬赏贴满全国的街头巷尾,使你……哈哈……立时扬名立万……哈哈……”韩柏先是一怒,接着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咿呀!”门推了开来,左诗走进来道:“柏弟和范老为何笑得如此开怀?”
范良极苦忍着笑,向左诗招手道:“诗儿快过来斟茶认我作大哥,这是你的相公夫君柏郎兼柏弟答应了我的。”
左诗俏脸飞红,知道平日众姊妹的闲谈全给他尽收耳内,故此知道她们怎样唤韩柏,莲步姗姗走了过来,从放在几上的茶壶斟满一杯茶,递给范良极,福身柔声道:“大哥用茶!”
范良极眉开眼笑接茶一饮而尽道:“这是买一开二,女酒仙成了我的乖妹子,小雯雯变成我的乖义女,非常划算。”
左诗不依道:“大哥你究竟偷听了多少诗儿说过的话?”
范良极摊手道:“本侍卫长负起全船安全之责,自然要竖起耳朵监听一切。”
左诗想起一事,双颊潮红,转身欲逃,给韩柏一把抓着她的小手,道:“诗姊到哪里去了?”
左诗给他拉到身旁,俏脸却别向房门那边,不敢看他们,跺足道:“我要去检查那些制酒工具。”
范良极向韩柏喝道:“对义姊动手动脚成何体统,还不让你诗姊去赶酿几坛清溪流泉出来,免得浪翻云回来后拿他的覆雨剑追杀我。”
韩柏笑嘻嘻站了起来,拉着左诗的手依然不放,涎着脸向左诗道:“更大逆不道的事我也对诗姊做了,拉拉手实属闲事,来!诗姊!我陪你去酿酒。”
范良极冷哼道:“你给我留下来,否则诗儿明年此时都酿不出半滴清溪流泉来,小心我叫回你以前的名号。”韩柏吓得连忙放开左诗的手。
左诗奇道:“柏弟以前的名号怎样称呼哩?”
韩柏吓得抓着她的香肩,推着她往房外去,威严下令道:“妇道人家,最要紧三从四德,以后不准再问男人间的事。”左诗丝毫不以为忤,笑着推门去了。韩柏松了一口气,靠在门上道:“本专使事务繁忙,有屁快放。”
范良极掏出烟管,从仅余的天香草抽了几丝,放在管上,点燃后一口吸尽,嘿然笑道:“当然是要点你一条明路,令你可将十大美人尽量收进私房内享用,包括那美丽的小尼姑在内。”
戚长征肩上托着美丽的战利品,直至远远离城,才在一个幽森的树林停了下来,大力在褚红玉高耸的圆臀打了一记重的,然后把她抛在一丛矮树上,跌得她四脚朝天,先前淑女的高姿态荡然无存。褚红玉气得满脸热泪地爬起来,怒叱一声往他扑去,又颓然坐倒地上,显然尚有穴道被制。
她悲呼道:“我定要把你这杀千刀的恶徒碎尸万段。”
戚长征笑嘻嘻来到她坐倒处,一副泼皮无赖样儿,笑吟吟看她,忽地拔出匕首,在她眼前扬威耀武地抛上抛下把玩着。褚红玉骇然把娇躯逐寸逐寸尽量移开,直至背脊撞上一颗矮树,退无可退,停了下来。
戚长征蹲着跟来,匕首一伸,刀锋贴在她巧俏的下颔处,用力一挑,褚红玉“呀!”一声仰起了俏脸,望着他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戚长征匕首下移,“嗖!”的一声,划破了她胸前的衣服,却没有伤及她的皮肤。褚红玉花容失色,低首往自己胸口望去,赫然发觉衣服连亵衣被挑破,不但露出一大截丰满的胸肌,深深的乳沟亦春光尽泄。她刚想叫喊,匕首再上托,贴着下颔把她的俏脸挑起,恢复先前的姿势。
褚红玉受刀锋所胁,不敢妄动,颤声道:“你想怎样?尚亭不会放过你的。”
戚长征望进她敞开的衣襟里,吹响了一下口哨,道:“尚亭当然不会放过我,不过你以为我肯放过你吗?”
褚红玉恢复了勇气,狠狠道:“你这种淫行,怎配称好汉?”
戚长征哈哈笑道:“若我是好汉,敢问尚夫人为何要来取我的命?你我无冤无仇,既然不为任何原因亦可置我于死地,我要夺你贞节,快乐一番,你能怪谁?难道只可以任你对付我,我老戚仍要充好汉尊重你,不碰你吗?”
褚红玉一时语塞。这回湘水帮应楞严之请对付怒蛟帮,说到底只不过为了湘水帮的利益,若怒蛟帮被歼,湘水帮就可往北大肆扩充势力,夺取怒蛟帮的地盘。
戚长征凝视着她长而媚的俏目,露出雪白好看的牙齿笑道:“你们明知此次楞严是与方夜羽合作对付我们,若是成功,整条长江将会落入方夜羽的控制里,蒙古余孽得此战略优势,会发动战争,使生灵涂炭,你们如此助纣为虐,又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褚红玉呆了一呆,尚亭应邀出手,想的只是和朝廷拉上关系,争取自身的利益,并没有顾及戚长征现在指出可能出现的后果,一时无辞以对。
戚长征匕首贴着她的脸往上移,到了她嫩滑的脸蛋处,用刀身轻轻拍打了两下,赞道:“真是吹弹可破!好了,老戚时间无多,要好好享受一下尚亭的美娇娘,让他知道来惹我们的后果,就是娇妻也保不了。”
褚红玉骇然道:“不要!求你不要,其他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和告诉你。”
戚长征索性坐了下来收回匕首,满有兴趣地道:“若你献上的情报有价值的话,说不定我会放过你的。”
褚红玉气得差点哭了起来,可是回心一想,忽地发觉直至这刻,此人表面虽是凶横霸道,一副黑道恶少的模样,其实到现在仍没有做出什么越轨的行为。换了一般邪淫之徒,至少会先偿手足大欲,不会只是那么装样子给人看了。心神稍定下,首次往他望去,只见对方眼神清澈,没有一点欲火之色。点了点头,褚红玉低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戚长征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要迟疑,若我觉得你在编故事,我会立即把你占有,那时求饶也没有用,明白了吗?”
褚红玉垂头道:“问吧!”
戚长征微微一笑道:“楞严的人是什么时候找上尚亭,派了什么人来?”
褚红玉唯恐他误会自己在编理由,迅速答道:“是西宁派的‘游子伞’简正明,半年前的事了,那时方夜羽仍未发动对付尊信门和干罗山城的行动,我们见简正明是八派的人,信用上该没有问题。答应了他,现在想反悔亦来不及了,谁敢同时得罪方夜羽和楞严?”
她心中暗赞戚长征的老到,这第一个问题她是不能推说不知道答案的,而人的心理很奇怪,一开始说实话,会自然一直说实话下去。接着戚长征问了大串问题,都是关于楞严方面的人如何与他们联络,不同派别的人如何聚在一起参与对付怒蛟帮的行动,有什么切口暗语,有时他又会忽然问起之前曾问过的问题,看看前后有没有矛盾出入,使一直在黑道里长大的褚红玉,也对对方问话的技巧心悦诚服,不敢隐瞒,乖乖全盘托出。
戚长征又再问了几个问题,都是有关方夜羽的手下在当地的活动,然后伸掌在她身上拍了几下,解开穴道,笑道:“算你乖吧!夫人恢复自由了。”
褚红玉芳心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竟似很想再给他多拷问一会。
戚长征站了起来笑道:“你的胸脯生得真美,我倒想你刚才骗骗我。”
褚红玉往胸前望去,羞得连忙把衣襟拉紧,原来她刚才全神答问题下,竟不知道衣服敞开露出了左右大半边乳房。
戚长征道:“希望不要再见了,否则莫怪老戚刀下无情。”转身欲去。
褚红玉叫道:“且慢!”
戚长征回过头来,奇道:“还有什么事?”
褚红玉瞅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回去会和尚亭谈谈,告诉他刚才你曾说及的那种情况。”
戚长征再次露出他那招牌笑容,走了回来,缓缓伸出手来,在她脸蛋拧了一下,道:“你最好不要那么天真,我们曾调查研究过中原大小家派帮会的领导人,恕我直言,令夫被列入心胸狭窄、眼光短小之辈,若他知道你曾和我说过这些话,必会怀疑你曾对他有不忠的行为,所以最好编个较像样的好故事来敷衍他,至于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真要天才晓得了。”
戚长征看着她迷惘的眸子,俯头下去,在她唇上轻轻一印,长啸声中,迅速离去。褚红玉怔在当场,自己是有夫之妇,之前是迫不得已,但为何刚才竟任这英武洒脱的男子拧自己脸蛋,又吻自己的唇。戚长征对尚亭的恶评,并没有令她生出反感,因为尚亭正是这么一个人。而且令她感到怒蛟帮不愧是有魄力远见的大帮会,早就对各门各派的情况做足工夫,不像湘水帮般只是斤斤计较眼前小利。对戚长征的认识便是个好例子,尚亭还以为可轻易将戚长征手到擒来,先立一功,岂知己方纵是布下如此阵仗,还是闹了个灰头土脸。自己今回参与行动,骨子里其实是想得到暂时离开尚亭的机会,对这师兄,她已无复初恋时的热情,所以嫁他整整两年,她仍以种种药物避孕,不肯为他生孩子,两人间的关系因此不断恶化。忽然她又想起戚长征将她丢在草丛内前,重重打她的那一记,心底忽地泛起一股滋味,俏脸不由红了起来。
浪翻云放开按在风行烈背上的手掌,眼光扫过期待着报告的谷姿仙、谷倩莲和白素香,微笑道:“恭喜世侄!这次你因祸得福,功力不退反进,先天真气更进一步,假以时日,即使再遇上年怜丹,未必会输。”
谷姿仙欣喜道:“太好了!”
风行烈转过身来,向浪翻云道谢。这是府堂左旁那天谷姿仙为风行烈设洗尘宴的偏厅,此刻时近黄昏,柔和的阳光透窗而入,分外宁静宜人。
浪翻云拉起谷姿仙的玉手,握在掌中,沉吟片晌才放开道:“双修大法确是旷世奇术,姿仙现在奇经八脉畅通无阻,若能趁势精修苦练,可望于短期内步上先天妙境,将来成就,无可限量。”
谷姿仙想起先前的情况,娇羞地垂下头去。
不舍这时走了进来,在浪翻云身旁坐下道:“浪兄有何打算?”
浪翻云叹了一口气,徐徐道:“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分身作两个人,一赴京师,和朱元璋玩上一局;另一个则赶回洞庭,好应付方夜羽和楞严联手对怒蛟帮发动的攻势,方夜羽有里赤媚和年怜丹两人,甚或红日法王出力相助,我也不敢轻易言胜。只望能不择手段,务要将他们逐一歼杀。”
不舍道:“红日法王心切找寻鹰刀,兼且和梦瑶小姐有百日之约,大概不会真的为方夜羽办事,若我估计不错,他只曾答应方夜羽对付你,现在他们阴谋失败,红日法王又被梦瑶小姐剑气所伤,应不用担心他会卷入方夜羽与怒蛟帮的斗争里。”顿了顿续道:“至于年怜丹则交在愚夫妇手里,他想除去我们,我们何尝不想除掉他,此战势在必行,谁也避不了。”
浪翻云微笑道:“大师是否不想再当和尚了?”
谷姿仙眼中射出关切神色,望向其父。不舍伸出手来,怜爱地抚着谷姿仙的头,淡然一笑道:“若我再当和尚,姿仙肯放过我吗?浪兄请勿笑我。”
浪翻云鼓掌道:“敢作敢为,才是大丈夫本色,浪某怎会笑许兄。”接着道:“不过许兄和嫂夫人蓄意压下伤势,好能及时赶来此处,致使内伤加重,将来与年怜丹一战,未必乐观,否则只以许兄之剑,便有除魔机会。”
谷姿仙道:“大哥放心,家父家母双修大法已成,只要……唔……只要他们恩恩爱爱……噢!我不说了。”说到最后,羞得垂下头去,众人不禁莞尔。
浪翻云道:“里赤媚是最令人头痛的问题,他若蓄意逃走,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将他留下。这种进可战,退可逃的敌手最是可怕,若他要杀一个人,那人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所以我始终对他不能放下心来。”众人见浪翻云也如此说,均感心情沉重。
浪翻云转向风行烈道:“待会让我告诉你一些联络敝帮的手法,若有行烈,再加上凌战天的鞭,翟雨时的智计,戚长征的刀,或能拖上一段时间。要切记莫与他们正面为敌,只要我能由京师动摇了楞严和方夜羽的联手之势,就可回头从容对付里赤媚,至于其他的事,只好交由你们这班年轻人去应付。”
不舍道:“若浪兄出手,庞斑会不会坐视不理呢?”
浪翻云双目爆起精芒,微笑道:“若庞斑等不及明年的秋华满月,浪某怎可不奉陪。”
此时秦梦瑶和谷凝清联袂由后院进入厅内,谷凝清来到不舍旁道:“到现在我才明白梦瑶小姐为何可以打破静斋的禁例,成为三百年来第一个踏足尘世的高手,刚才我向她解说双修大法,无论多么抽象玄奥的方法,她一听便明,叫人佩服。”
秦梦瑶微笑道:“夫人夸奖了。”
浪翻云道:“时间宝贵,我和梦瑶在烈兄的火化仪式后,须立即赶回去了。”
谷倩莲和白素香闻言立即哭了起来,风行烈慌忙抚慰。浪翻云摇头苦笑,朝后院走去。秦梦瑶随在他旁,好让分别久矣的夫妻父女畅叙离情。两人默默来到后院的凉亭内。
浪翻云倚栏而坐,忽道:“大哥有个问题,不知梦瑶可否给我一点意见?”
秦梦瑶在亭心石桌旁的石椅安然坐下,奇道:“若大哥的智慧解决不来的事情,梦瑶还可提供什么意见?”
浪翻云道:“这只是一个选择的问题,非常简单。”叹了一口气续道:“现在我和庞斑之间存在着一种非常微妙的平衡,故可相安无事,直至拦江之战再作分晓。不过假若我出手对付里赤媚,这微妙的平衡立即打破,庞斑纵使不愿意,亦不得不将我们之间的决战提早进行,你说我应怎么办?”
秦梦瑶理解地点头,沉思片晌后道:“里赤媚的天魅凝阴,在当今之世,确只有大哥的覆雨剑才可稳胜。”
浪翻云道:“我一向服膺的真理,就是诗穷而后工,只有在极度的困境里,方能培养出超卓的人物。这些年来,就是因为有庞斑这高不可攀的人,才会有厉若海、风行烈、韩柏、戚长征、不舍和梦瑶你的出现,现在庞斑摆明没有闲情再理尘世之事,也没有人蠢得去招惹他。唉!”
秦梦瑶点头道:“大哥放心吧!里赤媚的事由我们去处置好了。除非成仙成道,谁能不死,迟些早些,有何分别?最要紧能放手而为,不让光阴虚度。韩柏已以事实证明了里赤媚亦非无懈可击,大哥豪情潇洒,为何还不能将这看破?”
浪翻云微笑道:“梦瑶你有没有感觉到,自从你决定了要便宜那无赖后,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忽然动了凡心那样。”
秦梦瑶立即溃不成军,招架不住这天下第一剑手的凌厉攻势,霞生双颊道:“大哥笑我!”
浪翻云拍手道:“我终于破了梦瑶你的剑心通明,恐怕庞斑亦难以办到。”
秦梦瑶脸蛋上的红潮仍未消退,但神色恢复了平静,幽幽一叹;道:“幸好师尊送我离开静斋时,曾有要我不拘人言,放手而为的话,梦瑶才没有因自己对一个男子动了真情感到自责。”
浪翻云淡淡道:“韩柏的魔种基于天然特性,打一开始即对你生出强大的吸引力,只因你身在局中,不曾觉察吧!何况韩柏的长相和性格均有引人之处,梦瑶若强迫自己不去爱他,反会因相思之苦,致永远不能进窥至道,得不偿失。”
秦梦瑶道:“这正是我害怕的地方,若和他有了肌肤之亲,说不定梦瑶会情不自禁,难以自拔。何况这小子风流自赏,到处留情,若我起了嫉妒之心,变成七情六欲的奴隶,岂非更糟?”
浪翻云失笑道:“我从未想过你这仙子竟会有这么多尘世的顾虑。想当年传鹰跃空而去前,仍搂着‘红粉艳后’祈碧勺的尸身恸悲不已,我佛释迦寂灭前,苦口婆心警告世人生死间可畏之处,可知有情无情,实与能否超越天人之界,无甚关联,若有情者永不能悟通那破空而去的一招,我和庞斑都要立即死了那条心。”
秦梦瑶淡然一笑道:“大哥教训得好,梦瑶自知道须与韩柏作那百日夫妻后,心田注进了无限生机,很想立即投进他怀里去,让他说尽疯话儿。这二十年来,梦瑶无时无刻不在勤修苦练,把原始的生命力、男女的性欲转化作精神的元气,以为早断了七情六欲,岂知现在情心一动,爱恋之思竟如狂潮般莫可能御。唉!真是冤孽!当想到那无赖在我投怀送抱时的得意洋洋,梦瑶禁不住要爱恨难分哩。”
浪翻云微感愕然道:“听梦瑶这番话,才知梦瑶对韩柏用情之深。幸好有此机缘,否则梦瑶将永无进窥至道之望,你真要多谢红日法王呢。”接着微笑道:“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秦梦瑶再次生出红霞,微嗔道:“大哥总不肯放过我。”
浪翻云失笑道:“不是我不肯放过你,而是你令我不肯放过你,因为动了凡心的仙子最是美丽,最是引人,我浪翻云何能例外?”
秦梦瑶给他惹得露出笑靥,甜美的笑容比盛放的鲜花更动人百倍,悠然望着亭外的远山,夕阳的一半刚沉到了山下,她清绝美艳、修长入鬓的美目亮起动人的异彩,秀丽的黛眉往上微扬,柔声道:“那无赖现在不知又要调戏哪个良家女子了?”
韩柏昂然立在房中,感受着沐浴后的神清气爽,由三女服侍他换上劲服,再在外面盖上隆重的高句丽官服。
“笃笃!”叩门声起。朝霞走去开门,进来的是范良极,三女忙甜甜地唤大哥。范良极笑得一双贼眼差点张不开来。朝霞对他分外亲热,挽着他到窗前椅子坐下,又给他斟茶,服侍周到。
韩柏理好衣冠,坐到靠窗另一张椅子里,由左诗和柔柔蹲在跟前,给他穿上薄底靴。范良极“啐啐”连声道:“你这小子不知哪里修来的福分,这么样的三个大美人亲自甘心伺候,不用动半个指头,鞋子就穿好了。”韩柏一阵感触,想起以前在韩府做下人时,终日给人呼呼喝喝,哪想到有今天的好日子,真像正做着一场大梦。
“砰!”门才响,已给人推开,陈令方神色紧张冲了进来。众人不由警觉地往他望去。陈令方来到范韩两人前,并不坐下,以前所未有的凝重语调低声道:“山东布政使司谢廷石微服来访,要见我和专使大人。”
范良极愕然道:“山东布政使司是什么玩意儿,是否今晚的宾客之一?”
陈令方摇首道:“他不是今晚的客人,这样找上门来是不合情理的,老夫从没想过他会来,定有非常重要的事。”
韩柏对官制一窍不通,问道:“他的官儿大不大?”
陈令方道:“非常大,我们大明全国除京师外,并分十三布政使司,统领天下,山东布政使司领有济南、东昌、兖州、青州、登州、莱州等诸府,乃北方第一要地,东接高句丽、北接女真部、西北接鞑靼,所以谢廷石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乃当今炙手可热的边疆大臣。”
范良极听到山东与高句丽相邻,脸色一变道:“这次糟了,说不定他看穿我们的底细,要来当面拆穿我们。他在哪里?”
陈令方道:“他这次是秘密前来,由本州都司,今晚的主宾之一的万仁芝穿针引线,万仁芝刚差人向我打个招呼,让我们有个准备。”顿了顿道:“照老夫当官多年的经验,谢廷石看来不是要拆穿我们,否则大可直接通知当地的刑检部,不用自己偷偷跑来,看来是有事求我们居多。”
范良极拍案道:“难道他也想找株万年参尝尝?可是他明知确实数量早报上了朱元璋那里,送给他怕也不敢吃。”
三人皱眉苦思,都想不通这么一个地方重臣,来见他们所为何事。
陈令方道:“山东离此路程遥远,就算兰致远一见你们时立即向他通风报信,最少也要一个月,消息才可到达山东,若他接讯后赶来,亦需另一个月的时间,所以他若能在这里截上我们,定是身在附近,故能如此迅速赶至。他为何会离开山东呢?没有圣上的旨意,布政使司是不准离开辖地的。”
范良极摸着差点爆开了的头道:“我不想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范良极怕了谁来?”
韩柏早放弃了思索,向陈令方道:“担心什么?我看陈公你印堂的色泽仍是那么明润,什么祸事也临不到你身上。”
陈令方喜道:“刚才我接到消息时,立即到镜前照过了,现在再经专使大人鉴定,我更为心安。”
“笃笃笃!”韩柏摆大官款,喝道:“进来!”
一名怒蛟帮好手通报道:“马守备命小人告知老爷,万仁芝和五名随员求见。”三人交换眼色,心里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陈令方道:“请他们来此!”那人领命去了。左诗三女慌忙离去。
陈令方道:“谢廷石对高句丽的事非常熟悉,你们切勿忘记老夫的教导。”
范良极和韩柏对望一眼,齐齐捋起衣袖,原来袖内均藏有纸张,密密麻麻写满了陈令方苦心教导有关高句丽的资料。陈令方呆了一呆,再和二人对望一眼,均不约而同捧腹狂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