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赌卿陪夜

    长沙府。华灯初上。戚长征离开丹清派的巨宅,踏足长街,环目一看,不由暗赞好一片繁华景象。在寒碧翠的提议下,她在他脸上施展了“丹清妙术”,把他的眉毛弄粗了点,黏上了一撮胡子,立时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叫人不由不佩服寒碧翠的易容术。大街上人车争道,灯火照耀下,这里就若一个没有夜晚的城市。他随着人潮,不一会来到最繁荣喧闹的长沙大道,也是最有名的花街。两旁妓寨林立,隐闻丝竹弦管,猜拳赌斗之声,戚长征精神大振,意兴高昂下,朝着其中一所规模最大的青楼走去,暗忖横竖要大闹一场,不如先纵情快活一番,再找一两个与怒蛟帮作对的当地帮会,好好教训,不致白活一场。

    戚长征迈步登上长阶,大摇大摆走进窑子里,一个风韵犹存的徐娘带笑迎来,还未说话,戚长征毫无忌惮地拉开她的衣襟,贪婪地窥了一眼,将一两银子塞进她双峰间,沉声道:“这里最红的姑娘是谁?不要骗我,否则有你好看!”

    那鸨母低头一看,见到竟是真金白银的一两银子,暗呼这大爷出手确是比别人阔绰,被占便宜的少许不愉快感立即不翼而飞,何况对方身材健硕,眉宇间颇有黑道恶棍的味道,哪敢发作,忙挨了过去,玉手按在对方的肩头处,凑到他耳旁昵声道:“当然是我们的红袖姑娘,只不过哟!你知道啦……”

    戚长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断然道:“废话不必多说,今晚就是她陪我过夜,先给我找间上房,再唤她来陪酒唱歌。”

    鸨母骇然道:“红袖不是那么轻易陪人的,我们这里有权有势的黄公子,追了她三个月,她才肯陪他一晚,你……”一惊下忘了挺起胸脯,那锭银子立时滑到腰腹处,令她尴尬不已。

    戚长征大笑道:“不用你来担心,只要你让我见到她,老子保证她心甘情愿陪我上床。”

    鸨母面有难色道:“红袖现在陪了长沙帮的大龙头到吉祥赌坊去,今晚多数不会回来了。”

    戚长征冷哼一声,暗忖这长沙帮怕是走了霉运,好!就让我顺便寻他晦气,把红袖抢回来,今晚她是我的了。当下问明了到赌场的路径,弄清楚红袖今晚所穿衣服的式样颜色,大步走了。鸨母暗叫不妙,忙着人抄小径先一步通知长沙帮的大龙头“恶蛇”沙远,以免将来出事,自己逃不了罪责。

    戚长征夜市里悠然漫步,好整以暇地欣赏四周的繁华景象。他走起路来故意摆出一副强横恶少的姿态,吓得迎面而来的人纷纷让路,就算给他撞了,也不敢回骂。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却是寒碧翠,在他所遇过的美女里,除了秦梦瑶外,就以她生得最是美丽,韩慧芷与水柔晶都要逊她一筹,可惜立志不肯嫁人,真是可惜至极点。同时心中暗骂自己,三年来不曾稍沾女色,可是和水柔晶开了头后,只不过分开两天,竟难挨寂寞,一晚没有女人都似不行,真是冤孽。这时他转入另一条宽坦的横街,两旁各式店铺妓院林立,尤以食肆最多,里面人头汹涌,热闹非常。“吉祥赌坊”的金漆招牌,在前方高处横伸出来,非常夺目。戚长征加快脚步,到了赌坊正门处。遂拾级而上,待要进去,四名劲服大汉打横排开,拦着了进路。

    其中一人喝道:“朋友面生得很,报上名来。”

    另一人轻蔑地看他背上的天兵宝刀,冷笑道:“这把刀看来还值几吊银子,解下来作入场费吧!”

    戚长征跑惯江湖,哪还不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微微一笑,两手闪电伸出,居中两名大汉的咽喉立时给他捏个正着,往上一提,两人轻若无物般被揪得踮起脚尖,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外围的两名大汉怒叱一声,待要出手,戚长征左右两脚分别踢出,两人应脚飞跌,滚入门内。戚长征指尖发出内劲,被他捏着脖子的大汉四眼一翻,昏死过去,所以当他放手时,两人都像软泥般瘫倒地上。他仰天打个哈哈,高视阔步进入赌坊内。门内还有几名打手模样的看门人,见到他如此强横凶狠,把四名长沙帮的人迅速解决,谁敢上来拦截。赌坊的主厅陈设极尽华丽,摆了三十多张赌桌,聚集近二百多人,仍宽敞舒适,那些人围拢着各种赌具,赌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哪知道门口处发生打斗事件。

    戚长征虎目扫视全场,见到虽有十多个打扮得花支招展的窑子姑娘在赌厅里,却没有那鸨母描述的红袖姑娘在内,忙往内进的偏厅走去。离通往内进的门仍有十多步时,一名剽悍的中年大汉在两名打手陪同下,向他迎了过来,向他喝道:“朋友止步!”戚长征两眼上翻,理也不理,径自往他们旁边走去。那中年大汉脸色一变,使个眼色,三人一齐亮出刀子。戚长征倏地加速,这时附近的赌客始惊觉出了岔子,纷纷退避,以免受池鱼之殃。

    “叮叮叮!”连响三声,三把刀有两把脱手甩飞,只有当中的中年人功力较高,退后两步,但却因手臂酸麻,不但劈不出第二刀,连提刀亦感困难。戚长征得势不饶人,闪到没了武器的两名打手间,双肘撞出,两人立时侧跌倒地,同时飞起一脚,把中年人踢来的脚化去,“啪啪”地连续刮了对方两记耳光。那人口鼻溅血,踉跄后退。戚长征再不理他,踏入内厅。

    这里的布置更是极尽豪华之能事,最引他注目的是待客的不像外厅般全是男人,而是十多个绮年玉貌、衣着诱人的女侍,端着水果茶点美酒,在八张赌桌间穿梭往来,平添春色,显出这里的数十名客人,身份远高于外面的赌客。这里的人数远较外厅为少,但陪客的窑子姑娘的数目,较外边多上了一倍多。打斗声把所有人的眼光扯到戚长征身上来。那被他刮了两巴掌的中年人,直退回一名坐在厅中赌桌上,约四十来岁、作文士打扮的男子身后。那男子生得方面大耳,本是相貌堂堂,可惜脸颊处有道长达三寸的刀疤,使他变得狰狞可怖。男子身旁坐了位长身玉立的美女,眉目如画,极有姿色,尤其她身上的衣服剪裁合度,暴露出饱满玲珑的曲线,令戚长征看得怦然心跳。那刀疤文士身后昂立数名大汉,见己方的人吃了大亏,要扑出动手,刀疤文士伸手止住。

    戚长征仰天哈哈一笑,吸引了全场眼光后,潇洒地向那艳冠全场的美女拱手道:“这位必是红袖姑娘,韩某找得你好苦。”

    旁观的人为之愕然,心想这名莽汉真是不知死活,公然调戏长沙帮大龙头的女人,视“毒蛇”沙远如无物,实与寻死无异。那红袖姑娘美目流盼,眼中射出大感有趣的神色,含着笑没有答话。沙远身后大汉纷纷喝骂,反是沙远见惯场面,知道来者不善,只是冷冷打量戚长征。

    戚长征大步往沙远那一桌走过去。与沙远同桌聚赌的人,见势色不对,纷纷离开赌桌,避到一旁,厅内鸦雀无声,静观事态的发展。戚长征来到沙远对面时,除了沙远、红袖和背后的五名手下外,只剩下瑟缩发抖、略具姿色,在主持赌局的一名女摊官。戚长征两眼神光电射,和沙远丝毫不让地对视着。

    沙远给他看得寒气直冒,暗忖此人眼神如此充足,生平仅见,必是内功深厚,自己恐加上身后的手下亦非其对手,不由心生怯意。只恨在众目睽睽下,若有丝毫示弱,以后势难在此立足,硬着头皮道:“朋友高姓大名?”

    戚长征傲然不答,眼光落在那红袖姑娘俏脸上,由凶猛化作温柔,露出动人的笑容,点了点头,才向沙远道:“你不用理我是谁,须知道我在你地盘找上你,定非无名之辈,只问你敢不敢和我赌上一局。”

    沙远为他气势所慑,知道若不答应,立刻是翻脸动手之局,勉强一声干笑,道:“沙某来此,就是为了赌钱,任何人愿意奉陪,沙某一样乐意。”他终是吃江湖饭的人,说起话来自能保持身份面子,不会让人误会是被迫同意。那红袖兜了沙远一眼,闪过鄙夷之色。

    戚长征悠闲地挨在椅背处,伸了个懒腰,先以眼光巡视了红袖的俏脸,心满意足地道:“我不是来赌钱的。”

    全场均感愕然。那红袖对他似更感兴趣了。刚才被他打量时,红袖清楚由对方清澈的眼神,感到这充满男性魅力的年轻人,只有欣赏之意,而无色情之念,绝不同于任何她曾遇过的男人。

    沙远皱眉道:“朋友先说要和我赌一局,现在又说不是来赌钱,究竟怎么一回事?”

    戚长征虎目射出两道寒霜,罩定沙远,沉声道:“我是要和沙兄赌人。”

    沙远色变道:“赌人?”

    戚长征点头道:“是的!假若我赢了,今晚红袖姑娘就是我的。”

    全场立时为之哗然,暗忖这样的条件,沙远怎肯接受。

    红袖姑娘首次作声,不悦道:“红袖又不是财物,你说要赌便可以赌吗?”

    戚长征向她微微一笑,柔声道:“姑娘放心,本人岂会唐突佳人?若我胜了,姑娘今晚便恢复自由之身,至于是否陪我聊天喝酒,又或过夜度宿,全由姑娘自行决定,本人绝不会有丝毫勉强。”

    红袖呆了一呆,暗忖这人真是怪得可以,明是为了自己来此,不惜开罪沙远,竟然不计较能否得到自己。

    全场的注意力齐集沙远身上,看他如何反应。沙远是有苦自己知,对方虽隔着赌桌凝坐不动,但却针对他催发着攒心寒胆的杀气,那是第一流高手方可做到的事,他自问远不及对方,心想今晚想一亲芳泽的事,看来要泡汤了。一个不好,可能小命也要不保,深吸一口气后道:“若朋友输了又如何?”

    戚长征仰天长笑,声震屋瓦,意态飞扬道:“若我输了,就把命给你。”全场默然静下,暗忖这人定是疯了。

    红袖见到他不可一世的豪雄气概,一时间芳心忐忑乱跳。她虽阅人甚多,如此人物还是首次遇上。

    沙远暗叫一声谢天谢地,立即应道:“就此一言为定,朋友既有如此胆色,又不强迫红袖小姐做她不愿的事,我就和你赌一次,输了的话,绝不留难。”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漂亮,叫人看不出他是自找下台阶,反觉他也是纵横慷慨之士。

    两人同时望向那女摊官。这桌赌的原是押宝,由摊官把一粒象牙骰子,放在一个小铜盒内,把盒盖套了上去,摇匀和旋动一番后开盖,向上的颜色或点数,就是这局赌的宝,押中者胜。若两人对赌,又可押双押单,或赌偏正和颜色,非常简单。

    沙远自问武功不及对方,但对赌却非常在行,向戚长征道:“这位朋友若不反对,我们可不玩押宝,改以三粒骰子赌一把,未知意下如何?”

    戚长征暗骂一声老狐狸,知道他怕自己以内劲影响骰子的点数,故要用上三粒骰子,使难度大增,不过对方岂会知道自己功力已臻先天之境,毫不犹豫道:“使得!就掷三粒骰子吧!”

    当下女摊官另外取出三粒骰子,非常郑重地送给两人验看,然后熟练地掷进大瓷盆里。骰子没有在盆内蹦跳碰撞,只是滴溜溜打着转,发出所有赌徒都觉得刺激无比的熟悉声响。女摊官高唱道:“离桌半尺!”沙远和戚长征同时收回按在桌上的手,以免叫人误会借着桌子动手脚。全场各人的心都提到咽喉处,感到刺激至极。红袖美目异彩连闪,定在戚长征身上。女摊官将盆盖套上,把载着骰子的盆子整个提了起来,娇叱一声,迅速摇动。骰子在盆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扣紧着全场的心弦。“砰!”盆子重重放回桌心处。红袖紧张得张开了美丽的小嘴,暗忖这年轻的陌生男子若输了,是否真会为她自杀呢?沙远和戚长征对视着。

    “且慢!”全场愕然,戚长征亦不例外。各人循声望去,场内不知何时多了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生得风流俊俏,龙行虎步来到赌桌旁,以悦耳至极的声音道:“这赌人又赌命的赌,怎可没有我的份儿。”

    戚长征一眼认出“他”是寒碧翠,心叫不妙,自己费了这么多工夫,又巧妙地向红袖施出调情手段,可能都要给此姝破坏了,苦恼地道:“你有兴趣,我可和你另赌一局。”

    寒碧翠大模大样地在两人身侧坐下,道:“你们先说何人押双?何人押单,我才说出我的赌法和赌注。”她无论说话神态,均学足男儿作风,叫人不会怀疑她是女儿身。

    沙远这时因不用和戚长征动手,心怀放开,亦感到赌局刺激有趣,盯着密封的瓷盆子,故作大方道:“这位朋友先选吧!”

    戚长征对着寒碧翠苦笑一下,转向红袖道:“红袖姑娘替我选吧。”

    红袖俏脸一红,垂头低声道:“若选错了!怎么办好呢?”她如此一说,众人都知她对戚长征大有垂青之意。沙远亦不由苦涩一笑,大感颜面无光,不过红袖乃全城最红的姑娘,他尽管不满,事后他亦不敢向她算账。说到底仍是自己保护不周之过。

    戚长征潇洒地道:“生死有命,姑娘放心选吧!”

    红袖美目深注盆盖,轻轻道:“双!”

    戚长征长笑道:“俪影成双,好意头,我就押双吧!”

    他押双,沙远自然是押单。众人眼光落到扮成贵公子的寒碧翠身上,看他有何话说。

    寒碧翠不慌不忙,先得意地盯了戚长征一眼,才从容道:“我押十八点这一门。”

    众人一齐哗然。要知三粒骰子,每粒六门,共是十八门,寒碧翠只押十八点,就是所有的骰子全是六点向上,机会少之又少,怎不叫人惊骇。只有戚长征心中暗叹,他生于黑道,自幼在赌场妓寨打滚,怒蛟岛上便有几间赌场,浪翻云凌战天全是赌场高手。年轻一辈里,以他赌术最精,只凭耳朵即可听出骰子的正确落点,故他早知盆内全是六点向上,只是想不到寒碧翠亦如此厉害。刚才他请美丽的红袖为他选择,其实只是骗术里的障眼法,纵使红袖选的是单数,他也大可推作意头不好,不喜形单影只,改选双数,亦不会影响输赢。现在红袖既选对了,自是最为完美。

    沙远定了定神,向寒碧翠道:“公子以什么作赌注呢?”

    寒碧翠横了戚长征一眼,意气飞扬道:“若在下输了,要人又或是足两黄金百锭,悉听尊便。”

    众人又再起哄。这样的百锭黄金,一般人几辈子也赚不到那么多钱,这公子实在豪气至极。戚长征心知肚明寒碧翠是存心捣乱,破坏他和红袖的好事,真不知她打什么主意?若她不是立志不嫁人,他定会猜想她在吃醋。

    沙远好奇心大起,问道:“公子若赢了呢?”

    寒碧翠瞪着戚长征道:“今晚谁都不可碰红袖姑娘,就是如此。”众人一齐哗然,都想到“他”是来捣戚长征的蛋,坏他的“好事”。

    戚长征一声长笑,道:“我不同意这赌注。”

    寒碧翠狠狠瞪着他蛮横地道:“那你要什么条件?”

    戚长征微笑道:“我要和你另赌一局,你敢不敢应战?”

    寒碧翠皱眉道:“你这人为何如此婆妈,一局定胜负,不是干脆利落吗?”

    戚长征淡淡道:“我只说和你另赌一局,但仍是此局,何婆妈之有?”

    不但寒碧翠听得一头雾水,沙远、红袖等亦是大惑不解,只觉这人每每权变锋出,叫人莫测高深。戚长征眼中射出凌厉之色,望进寒碧翠的美眸里,一字一字地道:“赌你赢,盆内三粒骰子都是六点向上。若你输了,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让红袖姑娘视其意愿肯不肯陪我,一是你自己陪我过夜。”接着伸个懒腰,打个呵欠懒洋洋道:“没有女人,找个像女人的男人来陪我也不错。”众人一齐愕然相对,面面相觑,想不到他有此“偏好”。

    寒碧翠玉脸刷地飞红,胸脯气得不住起伏,忽地一跺脚,旋风般横越赌场,闪出门去。场内稍懂武功的人,看到她鬼魅般迅快的身法,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戚长征向那女摊官点头,示意可以揭盖。风声又起,人影一闪,寒碧翠竟又坐回原处,俏脸寒若冰雪,鼓着气谁也不看。女摊官犹豫了半晌,手颤颤地揭开盆盖。这时场内诸人对戚长征畏惧大减,一窝蜂围了过来,看进盆里,齐声哗然。当然三粒骰都是六点朝天。

    沙远早猜到如此结局,长身而起向戚长征抱拳道:“沙某输了,自是以红袖姑娘拱手相让,朋友虽不肯赐告姓名,但沙某仍想和阁下交一个朋友。”

    戚长征冷冷看他一眼道:“是友是敌,还须看沙兄以后的态度。”

    沙远听出他话中有话,沉吟片刻,再抱拳施礼,领着手下抹着冷汗,径自离去。

    戚长征向团团围着赌桌的众人喝道:“没事了,还不回去赌你们的钱。”

    众人见他把长沙帮也压了下去,哪敢不听吩咐,虽很想知道寒碧翠作何种选择,也只好依言回到本来的赌桌上,不一会又昏天暗地赌了起来,恢复到先前闹哄哄的情况。

    戚长征向那女摊官微笑道:“这位姑娘可退下休息了。”

    女摊官如获大赦,匆匆退下。只剩下一男“两女”品字形围坐赌桌,情景怪异至极,整个赌厅都赌得兴高采烈,独有此桌完全静止下来。

    坐在中间的寒碧翠咬着唇皮,忽向红袖道:“姑娘若今晚肯不理这江湖浪子,在下肯为姑娘赎身,还你自由。”

    戚长征失声笑了出来。寒碧翠凶巴巴地瞪他一眼,轻叱道:“笑什么?”再扭头向红袖道:“姑娘意下如何?”

    红袖含笑道:“那明晚又如何呢?”

    戚长征听得心中一酥,红袖摆明对他有情,在一个男人来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奉承”。

    寒碧翠狠狠道:“我只管今晚的事,明晚你们两人爱干什么,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红袖“噗嗤”一笑,兜了戚长征一眼,柔声向寒碧翠道:“公子为何这么急躁?假若我根本没有兴趣陪这位大爷,你岂非白赔了为我赎身的金子,那可是很大的数目啊!”

    寒碧翠冷冷道:“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你对这恶少动了心,在下有说错吗?”

    红袖抿嘴笑道:“公子没有说错,我确有意陪他一晚,至于赎身嘛!不敢有劳,我自己早赚够了银子,随时可为自己赎身,恢复自由。”

    这次轮到戚长征感到奇怪,问道:“那你为何仍留在窑子里?”寒碧翠眼中射出鄙夷之色,显然觉得红袖是自甘作贱。

    红袖幽幽一叹道:“正因为我每晚都接触男人,所以最清楚他们:例如那些自命风流的色鬼,只是那副贪馋的嘴脸,红袖便受不了。如是老实的好人,我又嫌他们古板没有情趣,最怕是假道学的人,外表正气凛然,其实脑袋内满是卑鄙肮脏的念头,稍给他们一点颜色,立时原形毕露。”再叹一口气道:“若有能令红袖从良的人,我怎还会留恋青楼,早作了归家娘。”

    寒碧翠一呆道:“我不信,总有人具有令你倾心的条件。”

    红袖淡然道:“我承认的确遇过几个能令我动情的男子,其中有个还是此地以诗词著名的风流名士,可是只要想起若嫁入他家后,受尽鄙夷,而他对我热情过后,把我冷落闺房的情景,倒不如留在青楼,尽情享受男人们的曲意奉承好了。将来年老色衰,便当个鸨母,除此外我还会做什么呢?”她说出这一番道理,不但戚长征对她另眼相看,寒碧翠对她亦大为改观。

    红袖转向戚长征道:“红袖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遇上公子般的人物。”俏脸一红,垂下头去。

    寒碧翠暗叫不妙,试探道:“那他是不是你愿意从良的人呢?”

    戚长征哂道:“从什么鬼良?我才不要什么贤妻良母,除了不可偷男人外,我可要她天天都像窑子姑娘般向我卖笑,那才够味道。”

    寒碧翠气得俏脸发白,娇喝道:“你闭嘴!我不是和你说话。”她一怒下,忘了正在扮男人,露出本来的神态和女儿声。

    红袖呆了一呆,恍然掩嘴笑道:“这位姐姐放心吧!我还要试过他后,才可决定是否从他,有很多人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呢!”寒碧翠蓦地面红耳赤,怔在当场。

    戚长征捧腹狂笑道:“不要笑死我了,寒大掌门快下决定,究竟我是要向你们何人证实自己不是蜡枪头呢?我憋得很辛苦哩。”寒碧翠勃然大怒,二话不说,一巴掌朝戚长征没头没脑刮过去。

    韩柏全速沿岸奔驰,并全神注意江上的船只。盈散花和秀色会在哪里呢?若是一般人,自会猜她们应早一步到安庆去,待他们的船到来,立时上岸。可是韩柏知道盈散花绝不会这么做。因为若是如此,行踪将全落到他掌握里,要对付她们实是易如反掌。而更有可能的是她们根本不会登船,只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探测他们受威胁的程度,然后再拟出下一步对付他们的计策。黑道人物都知道,凡事最难是开始,只要成功地令对方屈服一次,再作威胁时便容易多了。想到这里,韩柏再不分神去找寻盈散花二女的行踪,把速度提至极限,往安庆掠去。他感到体内魔功源源不绝,来回往返,生生不息,大胜从前,更不同者,是精神无比凝聚,远近所有人事没有半点能漏过他的灵觉。

    他一边分神想着秦梦瑶。人的确是很奇怪的,尤其是男和女。当尚未发生亲密关系前,大家划清界线,不准逾越。更有甚者,还摆出骄傲、冷淡、倔强等种种面目。可是一旦闯越边界,便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态度,变成截然不同的两回事。秦梦瑶当然是不会矫揉作态的人,可是自从吻了她后,她便向韩柏露出深藏的另一面,竟可变成那么迷魂荡魄、体贴多情,那种欲拒还迎的神态,确是动人至极点,难怪自己的魔种被她全面诱发出来。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使他难稍忘怀,唉!真想抛开盈散花的事,掉转头回去找她。此时早日落西山,天色转黑,他虽是沿岸狂奔,亦不怕引人注目。但以正事要紧,不敢再胡思乱想,集中精神探测江上往安庆去的船只。

    一个时辰后,他终抵达安庆,却始终找不到两女的芳踪。韩柏毫不气馁,环目四顾,只见两岸虽是灯火点点,但码头一带却没有民居,最近的房舍亦在半里之外,实在没有藏身的好地方。想到这里,一拍额头,望着对岸,暗忖最好观察他们的地方,自是对岸无疑。哪还犹豫,就近取了些粗树支,掷到江上,借着那点浮力,横越江面,迅速掠向对岸。同时运转魔功,施起缩骨之术,硬是把身体减低了两寸的程度。尚未上岸时,心中便生出感应,知道正有两双明眸,在一个小石岗上,灼灼地监视着他。

    韩柏心中暗笑,跃上岸后,取出以前在韩府时那类戴惯的小厮帽子,蒙着由秦梦瑶内衣撕下那香艳条幅包扎着的大头,把帽沿压低到遮掩眉毛,又取出丝巾,蒙着脸孔,只露出一双眼睛。要知纵是武林一流高手,除非到了浪翻云、庞斑那级数的顶尖人物,否则谁在黑暗里观物的能力亦要打个折扣。所以他包扎好的脑袋,落在盈散花眼中,会因其反光而使她误以为看到的是一个光头,兼之看到他戴帽的动作,自然以为他是蓄意掩藏那个“假光头”,这种诡计,也亏他想得出来。

    韩柏身形毫不停滞,没进岸旁一个疏林里去,又待了半晌,由另一方往那小石岗潜过去。来到岗顶,两女踪影杳然,只有从大江上拂过来的夜风,带着这些日子来亲切熟悉的江水气味。韩柏见不到她们,丝毫不以为意,仰首望天。刚好乌云飘过,露出圆月皎洁的仙姿,不由想起了秦梦瑶。她正像被乌云掩盖了的明月,若自己治好她的致命内伤,她不但会恢复以前的亮光,还会更皎美照人。只为了这原因,他就算拼了老命都要救回她。

    “嗖!”身后破空声骤响。韩柏抛开杂念,暗运“无想十式”的起首式“止念”的内功心法,心内正大平和,手往后拂,曲指一弹,“噗!”的一声,向他激射而来的小石子立时化成碎粉,而他仍是背对敌人。盈散花和秀色的惊异声同时叫起来。风声飘响,香气袭来,两女分由后方左右两侧攻来。

    韩柏凝起“无想十式”第二招“定神”的心法,两手摆出法印,倏地转身。秀色的两把短刃化作一片光网,反映着天上月色,就像无数星点,以惊人的速度,照他头脸罩过来,寒气逼人。韩柏想不到她那对短剑竟可发挥如此惊人的威力,比之云清的双光刃有过之无不及,心下凛然,轻敌之心尽去。另一边的盈散花并不像秀色的玉面生寒,仍是那副意态慵懒、巧笑倩兮、风流娇俏的诱人模样,兼之在江风里逆掠而至,一身白衣飞扬飘舞,那种绰约动人的风姿,看得韩柏的心都痒了起来。暗忖无论自己的魔功达到何种境界,仍是见不得这般动人的美女。甚至连她攻过来幻出漫天掌影的一双玉掌都是那么好看,没有半点杀意,就像要来温柔地为他宽衣解带似的。韩柏终于明白范良极为何对此女如此忌惮,因为她的功力已臻先天之境,才能生出这种使人意乱神迷的感觉。当日在酒楼自己能拧她的脸蛋,不用说也是她蓄意向他隐藏起真正实力,好让自己低估了她。这对好拍档,一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的攻势。

    韩柏倏地移前,两手伸出,“叮叮当当”和“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三道人影兔起鹘落,穿插纠缠,在窄小的空间内此移彼至,眨眼间交手了十多招。无论秀色的一对短剑以何种速度角度向韩柏刺去,他总能在最后关头曲指弹中刃锋,以气劲把短剑震开,而盈散花则在无可奈何里,被迫和他拼斗十多掌,三条人影分了开来,成品字形立着。秀色和盈散花美目寒光闪烁,狠狠盯着韩柏。韩柏像入定老僧,运起“无想十式”第三式心法“去意”,两眼变得深邃无尽,自有一种至静至寂的神气。

    盈散花一阵娇笑道:“大师如此高明,当不会是无名之辈,请报出法号。”

    韩柏功聚咽喉,改变了喉结的形状,以低沉无比,但又充满男性磁力的声音道:“盈小姐不须知道我是何人,只需知道我对你们的图谋了如指掌便可以了。”他其实哪知她们有何意图,只不过目的是要把两人弄得糊里糊涂,那就够了。

    秀色一双短剑遥指着他,冷哼道:“想不到以大师的武功,仍甘心做朴文正的走狗,你最好回去告诉他,若以为杀人灭口,就可遂他之意,实是妄想,就算我们死了,也有方法把他的身份揭露出来。”

    盈散花笑吟吟道:“何况凭你的武功,仍未能杀死我们,所以你最好叫他亲自来见我们,或者事情还有得商量。”

    韩柏心中叫苦,两女武功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自己或可在十招内胜过秀色,但和盈散花恐怕百招之内仍分不出胜负。以一人对着这合作惯了的两女,更不敢稳言可胜,要杀她们则更属妄想,唯一之法就是以策略取胜,不过看来盈散花比他更狡猾,确使他煞费思量,口中却平淡地道:“两位姑娘竟不知大祸临头,我并不是出家人,亦和那什么朴文正的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奉了密令来调查两位,自三年前便一直跟在两位身后,只不过你们武功低微,未能觉察罢了!”

    秀色一呆道:“密令?”

    韩柏见她神色,显是对“密令”这名词非常敏感,心中一动,暗忖这胡诌一番,竟无意中得到有用的线索。

    盈散花叱道:“不要听他胡说,让我们干掉他,不是一了百了吗?我不信他不是朴文正的人。”

    韩柏叹道:“我对两位实是一片好心,所以曾向盈小姐作出警告,希望两位知难而退,岂知盈小姐无动于衷,使本人好生为难,不知应否将实情回报上去。”

    这次轮到盈散花奇道:“什么警告?”

    韩柏心中暗笑,伸入怀里,取出范良极由她身上偷来的贴身玉佩,向着盈散花扬了一扬,又迅速收入怀中。

    盈散花看得全身一震,失声道:“原来是你偷的。”

    秀色一声娇叱,便要出手。盈散花喝停了她,眼中射出前所未有的寒光,俏脸煞白道:“你既一直跟着我们,为何不干脆把我们杀了。”

    韩柏心中叫苦,他只是想她们相信自己与“朴文正”没有关系,哪曾想到为何不杀死她们,难道说闲着无聊,爱跟着她们玩儿吗?唯有再以一声长叹,希望胡混过去。黑暗里,盈散花的手微动了一下。韩柏知道不妙,凌空跃起,几不可察的冰蚕丝在下面掠过,若给这连刀刃都斩不断的冰蚕丝缠上双足,明年今夜便是他的忌辰。

    韩柏落回地上。盈散花收回冰蚕丝,点头道:“你能避开我宝丝,显然真的一直在旁观察我们,快说出你是谁?为何不对付我们?谁指示你来跟踪我们的?”

    韩柏心神略定,脑筋恢复灵活,沉声道:“你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就是那什么人派我来的。至于我为何会对你们怜香惜玉,唉!真是冤孽,因为我爱上了你们其中一个,竟至不能自拔,违抗了命令。”

    两人齐齐一愕,交换了个眼色。要知两人深信他是出家的人,除了误以为他帽内是个光头外,更重要的是他所具方外有道高僧的气质和正宗少林内家心法。偏是这样,才能使她们更相信若这样的人动了真情,会比普通人更疯狂得难以自制。官船终于驶抵安庆,缓缓泊向码头处。三人不敢分神看视,只是全神贯注对方身上。

    韩柏心中一动,淡然道:“两位等的船到了,不过本人可奉劝两位一句,不要逼我把你们的事报上去,到了皇宫你们更是无路可逃。”

    秀色怒叱道:“你这秃奴贼走狗,看我取你狗命!”韩柏心中暗笑,知道她们已对他的身份没有怀疑。

    盈散花向他露出个动人笑容,柔声道:“大师好意,散花非常感激,只是……”

    韩柏知她说得虽好听,其实却是心怀杀机,随时出手,忙道:“盈小姐误会了,我爱上的是秀色姑娘。”

    盈散花不能置信地尖叫道:“什么?”

    韩柏差点暗中笑破了肚皮,强忍着喟然道:“秀色姑娘很像本人出……噢!不!很像我以前暗恋的女子,不过比她动人多了,贫……噢!”

    盈散花趁他分神“往事”,冰蚕丝再离手无声无息飞去,缠上他左脚。韩柏这次是故意让她缠上,其实左脚早横移了少许,只给黏在脚上,没绕个结实。内劲透丝而至,韩柏故作惊惶,当内劲透脚而上时,运起由“无想十式”悟来的“挨打功夫”,把本能令他气脉不畅的真气化去,却诈作禁受不起,一声惨哼,往秀色方向踉跄跌去。冰蚕丝收回盈散花手里。盈散花如影随形,追击过来。秀色的短剑由另一方分刺他颈侧和腰际,绝不因被他爱上而有丝毫留手。若不杀死这知悉她们“秘密”的人,什么大计都不用提了。哪知韩柏对她们的事其实仍一无所知。

    韩柏装作手忙脚乱,两手向秀色的手腕拂去。秀色见盈散花的一双玉掌眼看要印实他背上,暗忖我不信你不躲避,猛一咬牙,略变刃势,改往他的手掌削去。岂知韩柏浑然不理盈散花的玉掌,蓦地加速,两手幻出漫天爪影,似要与秀色以硬碰硬。“砰砰!”盈散花双掌印实韩柏背上,韩柏立即运转挨打奇功,顺顺逆逆,勉强化去对方大半力道,仍忍不住口中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朝秀色俏脸洒去。秀大吃一惊,心想怎能让这淫秃驴的脏血污了自己的玉容,又想到对方即要立毙当场,当下收刃横移。哪知人影一闪,不知如何韩柏已来到了身侧,自己便像送礼般把娇躯偎到对方怀里。

    盈散花惊叫道:“秀色小心!”

    韩柏一声长笑,欺到秀色身后,避过了仓促刺来的两剑,同时拍上秀色背心三处要穴。环手一抱,把她搂个结实,迅速退走。盈散花惊叱一声,全速追来。韩柏再一阵长笑,把美丽的女俘虏扛在背上,放开脚步,以比盈散花还快上半筹的速度,没进岗下的密林里。

    “啪!”一声清响,全场侧目。戚长征脸上露出清晰的指印,若非寒碧翠这一巴掌没有内劲,他恐怕只剩下半张脸孔。

    红袖心痛地道:“你为何要动粗打人?”

    寒碧翠吃惊地以左手抓着自己刚打了人的右手,尴尬地道:“我怎知他不避开呢?”

    戚长征先用眼光扫视朝他们望过来的人,吓得他们诈作看不见后,微笑道:“可能我给你打惯了,不懂得躲避。”

    寒碧翠“噗嗤”一笑道:“哪有这回事?”

    红袖道:“春宵苦短,看来姐姐还是不肯陪这位大爷度宿,今晚让红袖好好伺候他吧!”

    寒碧翠咬着唇皮道:“要我陪他上床,是休想的了,但我可以与他逛一整晚。”指着戚长征道:“好!由你来选,我还是她?”

    戚长征愕然道:“愿赌服输,怎可反悔,今晚我定要找个女人陪我,你若不肯我便找红袖。”

    寒碧翠气得几乎哭出来道:“你这是强人所难!”

    红袖大奇道:“姐姐明明爱上了这位大爷,为何却不肯答应他的要求?就算你阻了我们今晚,也阻不了明晚,这样胡闹究竟有什么作用?”

    寒碧翠事实上亦不知自己在干什么,自遇到戚长征后,她做起事方寸全失,既答应不再理戚长征的事,又忍不住悄悄跟来。见到戚长征公然向沙远争夺红袖,竟插上一手加以破坏,只觉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给红袖这么一说,呆了一呆,霍地站起道:“我绝不是爱上他,只是为了某些原因不想他在这时候寻花问柳,坏了正事,若他把事情解决了,我才没有理他的闲情。”这番话可说强词夺理至极,她说出来,只是为自己的失常行为勉强作个解释而已。

    戚长征站了起来,到了红袖身后,伸手抓着她香肩,凑到她耳旁轻轻道:“小乖乖!你好好等我,我一找到空档,立即来向你显示真正的实力,叫你一辈子都忘不了。”

    红袖笑得花支乱颤道:“我也有方法让你终生离不开我,去吧!与这位姐姐逛街吧!”

    戚长征顺便在她耳珠啮了一口,走到因见他们打情骂俏气得别过脸去的寒碧翠身旁,向她伸出大手道:“小姐的玉手!”

    寒碧翠吓得忘了生气,收起双手道:“男女间在公开场合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戚长征一叹道:“偏是这么多的顾忌,算了!走吧!”向红袖眨眨眼睛,往外走去。寒碧翠俏脸一红,追着去了。

    秀色的帽子掉到地上,乌亮的长发垂下来。韩柏搂着她的纤腰,暗忖这秀色平时穿起男装还不怎样,可是现在恢复秀发垂肩的女儿模样,原来竟是如此艳丽。尤其这时他搂着她疾奔而行,做着种种亲密的接触,更感到她是绝不逊色于盈散花的尤物,只不过平时她故意以男装掩盖了艳色罢了!而事实上盈散花有一半的艳名是赖她赚回来的。例如她的腰身是如此纤细但又弹力十足,真似仅盈一握,可以想象和她在床上颠鸾倒凤时的滋味,难怪能成为每代只传一人的“姹女派”传人。他搂着秀色最少跑了二十多里路,在山野密林里不住兜兜转转,却始终甩不脱那女飞贼,心中苦恼至极。忽地停下,将秀色搂个满怀。秀色毫无惊惧地冷冷瞪着他,眼中传出清楚的讯息,就是你定逃不掉的。

    韩柏一阵气馁。盈散花刚才那两掌差点要了他的小命,想不到这妖女功力如此清纯,连他初学成的挨打功亦禁受不了。这一番奔走,使他的内伤加重,所以愈跑愈慢,若给她追上来,定是凶多吉少。唯一方法就是迅速恢复功力,而“药物”就是眼前这精于姹女采补之术的绝色美女,所以他定要争取一点空隙时间。韩柏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秀色当然看不到丝巾下的笑容,但却由他眼里看到他心怀不轨的企图。

    “嗤!”秀色上身的衣服,给他撕了一幅下来,露出雪白粉嫩的玉臂和精绣的抹胸。韩柏并不就此打住,还撕下她的裤子,把她修长的美腿全露出来。秀色皱眉不解,暗忖这人既受了伤,又被人追得像丧家之犬,难道还有侵犯她的闲情吗?韩柏把她的破衣随意掷在地上,然后把她也放在地上。嘻嘻一笑,忽地横掠开去。“噼噼啪啪”声里,也不知他撞断了多少树支。

    好一会后,韩柏凌空跃来,拦腰把她抱起,纵身一跃,升高三丈有多,落在丈许外一株大树的横桠处,又再逢树过树,不一会藏身在浓密的支叶里,离地约两丈许处。秀色给他以最气人的男女交合姿势,紧搂怀里,感觉着对方的热力和强壮有力的肌肉紧逼着她,心中忽地升起奇怪的直觉。这是个年轻的男子——难道是个年轻的和尚?想到这里,她芳心涌起强烈的刺激,有种要打破他戒律的冲动。

    风声在刚才两人停留处响起。盈散花停了下来,显然在检视韩柏从秀色身上撕下来的碎布。盈散花怒叱一声,骂道:“死淫秃!”风声再起,伊人远去。这正是韩柏期待的反应,他要利用的是盈散花和秀色间畸情的爱恋关系。盈散花眼见“爱侣”受辱,无可避免急怒攻心,失去狡智,无暇细想便循着痕迹追去。韩柏毫不客气,一把撕掉秀色的亵衣裤,又给自己松解裤带。虽说这与强奸无异,他却丝毫没有犯罪的感觉。因为姹女派的传人怎会怕和男人交合,还求之不得呢。而他则确实需要借秀色的姹女元阴疗治伤势。秀色双眼果然毫无惧色,只是冷冷看着他,直至他闯进了她体内,眼中才射出骇然之色,因为她这时才发觉到对方是她前所未遇过的强劲对手。

    月夜里,树丛内一时春色无边。韩柏依着从花解语那里学来的方法,施尽浑身解数,不住催逼秀色的春情。秀色虽精擅男女之术,但比起身具魔种的韩柏,仍有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兼之穴道被制,根本没有能力全面催发姹女心功,不片晌已大感吃不消,把元阴逐渐向韩柏输放,任君尽情采纳。韩柏乘机吸纳元阴,又把至阳之气回输秀色体内。每一个循环,都使他体内真气凝聚起来,灵台更趋清明。那种舒畅甜美,叫两人趋于至乐。秀色虽对男人经验丰富,还是首次尝到这种滋味。

    破空声由远而近。盈散花急怒的声音在下面叫道:“我知道你在上面,还不给我滚下来。”

    韩柏叹了一口气,拉好裤子,凑到秀色耳旁道:“迟些我再来找你。”

    风声响起,盈散花扑了上来,两掌翻飞,朝他攻来,一时支叶碎飞激溅,声势惊人。韩柏功力尽复,搂着秀色使了个千斤坠,往下沉去。盈散花娇叱一声,冰蚕丝射出,往两人卷去。韩柏重重在秀色香唇吻了一口,不敢看她令人心颤的眼神,将秀色赤裸的娇躯送出,任由冰蚕丝把她绕个结实,他则往后疾退,迅速没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