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庙惊魂

    风行烈回到鬼王府,虚夜月正嘟长小嘴,坐立不安地苦候韩柏。庄青霜比她文静多了,和谷姿仙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谷倩莲则和小玲珑坐在一角,不知说着些什么知心话儿。金发美人儿夷姬和虚夜月的贴身俏婢翠碧,负责伺候众女的茶水。虚夜月的月楼在鬼王府虽不算大建筑,但多住两家人,仍有足够的空间。所以在她的坚持下,风行烈和戚长征均分了楼上的四间大房,厅子当然是公用的了。

    谷姿仙见风行烈回来,大喜迎去。风行烈看见虚夜月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道:“谁开罪了月儿呢?”

    虚夜月跺足道:“行烈在笑人家。”

    谷倩莲怎肯放过他,扯着他衣襟笑道:“试过野花的滋味,以后再不觉家花香了?”谷姿仙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风行烈笑道:“皇天在上,我风行烈只作陪客,并没有尝到野花的滋味。”三女大喜,但又碍于虚夜月和庄青霜在旁,不好意思追问细节。

    虚夜月记起了白芳华的事,遣走了翠碧和夷姬,招呼众人坐到一块儿,道:“现在月儿有件至关紧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鬼王和韩柏两人在金石藏书堂坐下,沉吟片晌道:“现在我真的放心了。贤婿的武技已臻上窥天道的境界。就算再遇上里赤媚,虽仍不免落败,但应可保命逃生。”

    韩柏呆了一呆,搔头道:“他的天魅凝阴如此厉害,败即死,我哪得逃生呢?”

    鬼王微微一笑,在身后取出一把刀来,递给他笑道:“有了这宝贝,没可能的事当会变成有可能。”竟是天下武林梦寐以求的鹰刀。

    韩柏不敢伸手去接,苦着脸道:“若我失掉它,岂非更糟。”

    鬼王把厚背刀塞入他手里,笑道:“信我吧!你若拿着此刀,会有意料不到的效果。”

    韩柏两手接上鹰刀,一种奇异的感觉立时传遍全身,有点像与美女交欢时,那种既浓郁又空灵的境界。不禁点头道:“可能真是这样,但鹰刀来了我这,小婿岂非成了众矢之的吗?”

    鬼王哂道:“有谁见过鹰刀呢?除了红日法王或庞斑等人外,没有多少人能感应到此刀的灵异。所以你尽管把它背着,后天早上来还我,包管不会有人知道。”

    韩柏道:“假若我真的丢失了它,怎么办好呢?”

    鬼王若无其事道:“得得失失,何用介怀!”

    韩柏和他对望一眼,齐齐放声大笑起来,充满了知己相得的意味。

    鬼王叹道:“或许你会说我是马后炮,其实连单玉如都瞒我不过,可是我对芳华却全无怀疑,只是基于一个原因,使我愿意欺骗自己。”顿了顿续道:“你或者尚未知道:芳华乃瑶族女子,而月儿的生母亦属瑶族,兼且她们的神态都有着某种微妙的酷肖和韵味,所以我才愿意接受她,让她作伴。到今天才知道,这是单玉如针对虚某的弱点而作出的摆布。”

    韩柏吁出一口凉气道:“单玉如的手段真叫人心寒生惧。”

    鬼王双目闪起精芒,冷哼道:“幸好她被贤婿识破了,你这两天最好不要动她。因为我还要利用她送出一些消息,害害单玉如。哈!真是愈来愈精彩了。”

    韩柏记起见不到干罗,顺口询问。

    鬼王道:“我们得到消息,干罗的女人‘掌上舞’易燕媚,和丹清派的女掌门等正乘船来京,老干知道后,立即赶去接应,我派了城冷陪他,以应付京师的关防。”

    韩柏又皱眉道:“戚长征到哪里去了?”暗忖不是又到青楼鬼混了吧!这小子可能比自己更放任。看了看天色,这样被白芳华和鹰飞一闹,鬼王又扯了他到这里说了一番话,已是酉时之初,离盈散花清凉古寺的约会,不足一个时辰,不要说难抽空去和七夫人缠绵,月儿霜儿都不宜再见。她们当然不会拦阻他于亥时去会秦梦瑶,但却休想她们批准那刻前的任何约会。叹了一口气道:“严无惧阴魂不散地缠着小婿,害得我想赴一个重要的约会也有所不能,岳丈大人可否帮我把他甩掉呢?”

    鬼王神秘一笑道:“这个容易得很,是否指与秦梦瑶的约会哩?”

    韩柏不敢瞒他,道:“岳丈可否看在小婿份上,尽管听到我即将要说的事,也不要通知燕王呢?”

    鬼王沉吟片晌,叹道:“假设你在三日前这样对我说,我会让你不要说出来。可是燕王这几天那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已使我心灰意冷,燕王实在和朱元璋属同样的料子,贤婿放心说吧!”

    韩柏遂和盘托出了盈散花与秀色的事。鬼王听罢皱眉道:“假若我猜得不错,盈散花可能是高句丽上一任君主无花王的后代。无花被正德夺了王位,妃嫔儿子亲族近五千人尽被诛戮,想不到仍有人幸存下来。”

    韩柏奇道:“冤有头债有主,为何盈散花会找上燕王棣来报复呢?”

    鬼王道:“那次宫廷之变所以能成功,全赖燕王派出手下助阵,也可以说:只要燕王一天当权,正德的地位便稳如泰山。盈散花若是无花的后人,把燕王列作刺杀的对象,绝不稀奇。可是燕王此人虽是好色,对女人却防范甚严,和女人欢好前,必以手法制着她的穴道内功,想在床上行刺他,根本是不可能的。”

    韩柏一听更是心焦如焚,这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恨不得胁生双翼,立即飞去见盈散花,劝她打消主意。

    鬼王又道:“就算盈散花行刺燕王成功,正德固是失了大靠山,但她也绝占不到便宜。因为蓝玉和胡惟庸,所以能请得动水月大宗来帮忙,必是以高句丽的领土作报酬。若让倭子取得这邻近中土的踏脚石,中原危矣!”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始知自己根本不懂国情政治,呆了半晌后道:“如此我更要去见盈散花,劝她打消念头。明晚燕王设宴招待盈散花,谁都可想到宴会后的余兴节目会是什么。”

    鬼王问道:“盈散花约了你在哪里见面?”韩柏说了出来。

    鬼王伸手搭着他肩头,语重心长道:“我知贤婿你以诚待人,所以对人没有太大防范之心。我年轻时亦有你这种想法,可是现在多了数十年的经历,什么都看透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牵涉到国仇家恨,最正常的人也会变成不顾一切的疯子。”顿了顿续道:“现在你成了盈散花对付燕王行动的唯一障碍,说不定她会把你看作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韩柏对此充满自信,哪会放在心上,敷衍道:“多谢岳丈大人提点,我会小心应付她。”

    他的内心想法哪瞒得过鬼王,哑然一笑道:“只有经验和教训,才可以使你们这些年轻人明白长辈从血泪得来的处世知识。我亦不多言了。我可保证你能撇开小严,神不知鬼不觉在清凉寺内出现,不过你最好先摸清形势,才好去见盈散花,知道吗?”

    韩柏爽快应道:“晓得了!”

    鬼王叹了一口气,知他只当自己的话是耳边风,再加几句道:“现在谁都知你魔功高强,所以若要对付你,必是订下最毒辣的阴谋或是集中武功最高的好手,不叫你有任何脱身的机会,否则我也不会逼你带着鹰刀,免得你与秦梦瑶尚未见着,便一命呜呼。”

    韩柏奇道:“岳丈不是说我福大命大吗?”

    鬼王嘴角逸出笑意,站起来道:“来吧!让我指点你一条到清凉寺的暗路,月儿方面自有我为你安抚。”韩柏大奇,暗路究竟是指什么呢?

    穿过地道,韩柏由另一出口钻出来,竟是清凉古寺后院的一间僻静禅室。至此亦不由深深佩服鬼王的深谋远虑,他早在鬼王府下秘密开凿了四通八达的地道,通往远近不同的地方。就算和朱元璋翻脸动手,逃起来亦轻而易举。自己若非成了他的女婿,自亦不会知悉秘密。他把地道出口掩盖好后,以佳人有约的轻松姿态,步出室外,往主庙走去。这时乃晚课时间,经堂传来阵阵禅唱,钟鸣鼓响,充满宁和的宗教气氛。由昨天开始,明军封锁了到清凉山所有道路,除非是高手,一般人自然不能上山礼佛,所以偌大的清凉古寺,除了经堂之外,静悄悄的,阒无人声。

    韩柏施展身法,避过了几个打扫的僧人,来到大殿内佛像后的空间。探头出去,佛座前的长明灯映照里,有三个僧人伏倒地上,似正拜佛拜得忘了站起来。韩柏大感不妥,记起了来前鬼王的忠告,伸手在佛座下的莲花浮雕运功抓下一粒木屑,朝其中一僧的敏感穴位弹去。正中目标,只是该僧全无应有的反应。韩柏心中一寒,是谁点了三僧穴道呢?难道这真是个陷阱?

    鬼王的话言犹在耳,韩柏不禁对盈散花的信心动摇起来。旋又想到:或者是有人知道我们的约会,所以先行布局对付我们也说不定?趁现在离约会仍有小半个时辰,自己不如早一步截着盈散花,和她逃之夭夭,才是上策。想到这里,暗笑任敌人千算万算,都算不到自己是由秘道潜来的。于是凝聚精神,运转魔功,把感应提升至极限。先由佛座的后门退出去,再闪入主殿旁幽深的园林里,曲折迂回地绕到大殿正前方广场侧的密林中,藏身一棵支叶茂密的大树上,把身体隐蔽得天衣无缝,除非不幸的敌人亦选了这棵树爬上来,还要选中他藏身的横丫,否则休想发现他的存在。下了一天的雨雪此时渐由大转小,缓缓停下。整个清凉山所有庙宇建筑,变成了白色世界。大庙前的广场静悄无人,在大殿檐边高挂的十多个灯笼映照下,积雪的广阔空地反映着灯光,似若个不具实质的幽灵世界。

    韩柏由藏身处看去,除了大殿的正前方尽收眼底外,由于居高临下,亦可看到刻有“清凉古寺”大石牌匾入口下大截的登山石阶。此乃到古寺的必经之路,盈散花要来,理应是循此石阶登寺,否则就须攀山越岭。韩柏尽力收敛本身精气,免惹得敌方生出反应。正如鬼王所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四周静如鬼域,虫鸟等都因大雪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色开始转晴,星空晶莹通透。

    就在此时,韩柏生出感应,往巍然矗立的大殿上空望去。在星夜的背景衬托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到殿顶,盘膝安坐瓦背,稳若磐石。肩背处露出一截刀把,在星光下闪起微微的异芒。情景诡秘至极点。韩柏忙合上眼睛,只余一丝空隙,怕给对方看到眸子的反光。心中冒起一股寒气。此人应是逃过守兵耳目,而且是攀山上来,只是此点,便知此人大不简单,充满了夜行者舍易取难的精神。更骇人是他的从容气度,动作迅捷完美,疾若电闪,那种身法,韩柏只曾从庞斑、浪翻云、秦梦瑶、里赤媚、鬼王等有限几人身上看过。我的娘啊!这人究竟是谁?

    韩柏至此更不敢大意,收摄心神,把魔种潜藏匿隐的特性发挥到极致,心中无念无思,收止呼吸,全靠内息循环不休,就若冬眠了的动物,把生命的能量降至无可再低的水平。时间缓缓转移。“呜!”山路处传来一声鸟鸣。接着另一下鸣叫在更远的山路下回应着。当然是埋伏山路旁的敌人在暗通消息。现在时近酉亥之交,盈散花为何仍未出现呢?难道……不!盈散花绝不会出卖我的。

    步履声由山路下传来。韩柏暗叫不好,果然是散花来了。怎么办好呢?应否立即扑下去,带她一起逃之夭夭?可是只要埋伏山路两旁的高手挡他们片刻,在殿顶那可怕的人便可赶上他们,岂非仍是死路一条。旋又想起大殿内的三个僧人,说不定对方不会立即动手,会让散花到殿内等他,待他两人到齐时才将他们一网打尽。猛下决心,决意静观其变。手往后伸,轻捏大宗师传鹰的厚背刀把,一种奇异的感觉透体而入,心神更是空灵通透。一道黑影在目光所及的山路尽处出现。韩柏松了一口气,原来竟是个儒生打扮的魁梧男子。

    他迅速来到石阶之上,停定向殿顶遥遥拱手道:布衣侯——战甲,见过水月大宗。”

    韩柏大吃一惊,慌忙收摄心神。我的天!原来竟是水月大宗亲自出手来对付我,我也算有面子了。这时从不信神佛的他,亦不禁求神拜佛教盈散花千万不要来。

    低沉冰冷,带着异国口音的声音由殿顶飘下来道:“韩柏何在?”

    战甲沉声道:“战某亦大惑不解,不知此子为何会不来赴约?”

    盘坐殿背的水月大宗冷哼道:“蓝玉不是保证过韩柏必来的吗?第一次行动便叫本宗失望,我们还如何可以合作下去?”

    战甲唉声道:“大宗请听战某一言,这次我们的计划应是天衣无缝。何况韩柏此子最是好色,只要有美女约他,天大事情都可搁在一旁,除非是他死了,才会不来。”

    韩柏听得心中大恨,好气兼好笑,这战贼子竟敢如此看扁我韩某人。

    水月大宗冷然道:“是否在邀约上出了楼子,他根本不知道有这约会,又或那盈散花吸引力不够,诱他不动呢?”

    战甲道:“盈散花乃江湖十大美女之一,有她亲笔之信,韩柏怎会不来?可能是其中另有问题。”

    韩柏骤听入耳,像给劲箭穿心,心头一阵剧痛,什么内息都运不起来,呼吸困难。盈散花,你这狠毒妇人,对得起我韩柏吗?原来你竟是蓝玉的人。就在此时,呼啸之声由殿顶破空而至。骇然下知道因心中震惊,魔功消散,立时引起盖世高手水月大宗的感应。他往上望去,只见漫天刀芒,重重杀气,笼罩着以自己为中心的方圆三丈之处。

    戚长征一边想着薄昭如,步履轻松地到了鬼王府,此时他已成功地把韩慧芷抛在脑后。虽在想起她时仍有点心中刺痛,但已非在宋府时那种滴血绞痛的凄绝感觉。在府门报上姓名,府卫把他带往内府。他还是首次踏足鬼王府,被那有若表演建筑艺术的琼楼玉宇,园林美景吸引得神为之迷,大感兴趣。府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但却不觉有人把守,难道任由来抢鹰刀者如入无人之境吗?

    正嘀咕间,有人叫道:“戚长征!”戚长征循声望去,只见左侧花园深处的亭子里,隐有人影。他认得是风行烈的声音,忙遣走府卫,走了过去。亭内不但有风行烈和三位娇妻,还有虚夜月与庄青霜两女,独不见宋媚。

    谷倩莲道:“你这家伙溜到哪里去了,你义父说要打你屁股呢。”

    戚长征向亭内诸人抱拳一揖,登上石亭,道:“义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风行烈神秘一笑道:“干老和虚老两位老人家正在书斋处下棋,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呢?有人等得你很心急了。”

    戚长征叹道:“此事一言难尽。”望着虽绷着俏脸,模样仍是那么动人的虚夜月,不禁又死性不改,故作惊奇道:“谁惹得虚大小姐不高兴了,是否韩柏那小子,让我揍他一顿为你出气。”

    虚夜月正因韩柏偷偷溜走,大发脾气,却苦无发泄对象,戚长征竟自动献身,送上门来,插腰大嗔道:“去你的大头鬼,韩柏刚认识了你这个损友,立即近墨者黑,学足你的坏榜样,本小姐要揍你一顿才真。”

    戚长征被她扭腰不依的俏模样弄得大晕其浪,哈哈笑道:“虚大小姐要感激我老戚才对。只要韩柏小子学到我三成哄妞的本领,包管哄得我们的虚大小姐心花怒放,快乐无穷,来!韩兄既不在,便让老戚来陪你聊天,包管你不会寂寞。”

    虚夜月终忍不住“噗嗤”一笑,玉容解冻,别过头去,狠狠骂道:“死老戚!真希望碧翠把你治死了。”

    戚长征全身一震道:“你说什么?”

    虚夜月大乐鼓掌道:“不要言而无信,快坐到月儿身边来,把你由出世开始的种种丑事,由头到尾详细道来,逗得本小姐开开心心,才准离去。”

    她身旁的庄青霜、谷倩莲、小玲珑,全抿嘴偷笑,看着他呆然失措的苦脸。风行烈感受着各人间真挚无伪的感情,心中涌起温暖。还是谷姿仙心中不忍,笑道:“干老刚把寒掌门等三人接回来,现在她们正沐浴更衣,还不快去会见她们。”指着一排疏树后的月楼道:“她们就在月儿小楼的二楼处。”戚长征一声欢呼,拔身而起,往小楼投去。

    水月刀离他至少尚有三丈,树上挂着的冰雪已被刀气逼得照头照脸吹打过来。如此凌厉的气势,韩柏还是首次遇上。韩柏的眼光落在对方高举过头的水月刀上,只见刀身扁狭,锋刃和刀柄都比中土之刀长上一半,在空中似缓似疾地随着驭刀飞临的水月大宗,带着一种使人目眩神迷的邪异力量,朝他前额劈来。眼前的茂木密叶,尘屑般分向两旁碎飞开去,刀未至,锋寒已到。眨眼不及的工夫,对方飞临上空。韩柏在这生死关头,魔种刹那间提升至极限。同时知道水月大宗由出刀开始,其精神力量便紧摄自己的心魄,叫自己欲逃无路。如此刀法气势,确是先声夺人。

    韩柏狂喝一声,背上鹰刀电掣出鞘,风卷雷奔般一刀劈在水月刀上。“锵”的一声激响,传遍山野。韩柏脚踏的粗干竟化成碎粉,不由惨哼一声,掉往树下。水月大宗则一个翻腾,在空中打了个后翻,头下脚上,水月刀化作一道激芒,再炮弹般朝坠往地上的韩柏射去,同时长笑道:“好小子,竟能挡我一刀。”韩柏手臂发麻,全身真气乱窜,暗叫吾命休矣,忽地一种奇异的能量由刀柄处传入体内。那并非鹰刀本身蕴藏什么力量,而是鹰刀似能把宇宙某种神秘的能量,吸收过来,送往他体内。而在同一时间,他脑海中电光石火般升起一幅幅的图像,隐含深意,只是一时尚不明白罢了。

    水月刀破空而下,直刺他胸膛。刚落到地上的韩柏的魔种立时复活过来,还比以前更有霸气,哪敢迟疑,鹰刀再挥,“当”的一声再封架了水月大宗必杀的一刀。一股无可抗御的巨力由水月刀传来,刀气直侵脏腑。韩柏狂喷鲜血,再往山下抛飞的同时,水月大宗亦给震得一个筋斗,落到广场处。韩柏跌落山野之前,勉力看了他一眼,只见这水月大宗高挺笔直,穿着猩猩红血般的无袖外褂,下着纯白崭新的裤子,脚踏草鞋。雪白浓密的头发垂在宽宽的肩上,水月刀拦腰横抱,两眼神光电射,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阴鸷若兀鹰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

    “啪啦!”一声,韩柏背脊压断了一株长在山坡的小树,翻滚下去。站在一旁的布衣侯目瞪口呆地看着韩柏掉下去的地方,仍未从水月大宗惊天地泣鬼神的水月刀法,回过神来。山下尖啸响起,显是埋伏山路的风火山林四侍往韩柏扑去。

    战甲这时记起要追杀韩柏,刚举步,水月大宗喝道:“战兄且慢,此子已被本宗重创,他们四人足可收拾他有余了。”

    戚长征旋风般冲入月楼,吓得厅内的夷姬和虚夜月的贴身俏婢翠碧差点跳了起来。他向她们打了个请原谅的手势,五步并作一步,两下来到楼上的小厅,只见一位美人儿坐在椅上,骇然抚胸地站了起来。竟然是褚红玉。

    戚长征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喜道:“你醒来了!”

    褚红玉见到他,像见着亲人般,两眼一红,垂下头去,低声道:“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戚长征想起她被鹰飞侮辱和她战死花街的丈夫尚亭,心下恻然,说起来,她的不幸还是全因他而来,百感交集,叹道:“说吧!无论什么事,我戚长征都答应你。”

    褚红玉平静地轻轻道:“替我杀死鹰飞。”

    戚长征走到她身旁,伸手抓着她香肩,凑到她垂下的眼睛前,一字一字肯定地道:“戚长征不但一定杀死鹰飞,为尚兄报仇和为你雪耻,今后还会代尚兄好好照顾你。”

    褚红玉娇躯一震,热泪夺眶而出,摇头泣道:“不!妾身是残花败柳之躯,而且你还不知那畜生对我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我……”已是泣不成声。

    戚长征心中恍然,知道鹰飞这女人克星,必是在她身上使了类似韩柏教他和风行烈的手法,挑起她最原始的情欲,使她午夜梦回时,仍忘不了这魔鬼。那种矛盾和煎熬,最是折磨人。所以她认为唯一解救之法,就是杀了鹰飞,否则说不定有一天,她会重投鹰飞怀抱。哼!我绝不会让鹰飞诡计得逞。

    不过现在她乍见自己,情绪激动,不宜使她难堪,遂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知道他对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我会把你解救出来的。”

    褚红玉抬起泪眼,自责道:“唉!我是不是天生淫贱的女人呢?”

    戚长征对自己的推断,更无疑问,柔声对这美丽少妇道:“你绝不是天生淫贱的女人,相信我好吗!鹰飞施于你身上的是一种厉害的媚术,不但控制你的身体,还控制你的心灵。”

    褚红玉娇躯一颤,泪眼汪汪看着他道:“你真的明白!怎么办好呢?寒掌门救醒我后,我总情不自禁地想着那魔鬼,媚术真的那么厉害吗?”

    戚长征至此才知道精通穴法的寒碧翠,真的破解了鹰飞玄奥的制穴秘法,对她的武功必大有进益。点头道:“媚术就是控制异性的方法,触及到最原始和非理性的情欲,所以红玉你明知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奸淫之徒,仍忍不住想再尝那种刺激和快乐。”

    褚红玉俏脸一红道:“怎样破他的媚术呢?”

    戚长征傲然一笑道:“当然是由我老戚以更厉害的媚术,加上你的愿意和合作,去破解他的妖法。”

    褚红玉耳根红了起来,兴奋的感觉传遍全身,垂下头咬着唇皮轻轻道:“只要能使我不再想他,红玉愿意做任何事。”

    戚长征大喜,嚷道:“碧翠红袖,还不给为夫滚出来。”娇笑声起,寒碧翠和红袖这对粉雕玉琢的美人儿,由内进掀帘而来。

    红袖笑意盈盈地含情看他,寒碧翠则苦忍着笑,插腰气道:“好老戚,人家三姊妹千辛万苦上京来寻你,居然一见面便呼呼喝喝,我们还未和你算账哩!”

    戚长征朝两女走去。两女当然不会怕他,挺起胸脯,严阵以待。

    戚长征来到两女中间,猿臂一伸,把两女搂入怀里,高呼道:“天啊!你们知不知道我想得你们多苦!”两女也死命搂着他,相思苦泪夺眶而出。

    寒碧翠大哭道:“戚郎啊!你这忍心的人,怎可丢下人家不理呢?”

    戚长征亦激动得热泪盈眶,想起她们与自己生死与共,在花街血战敌人。想起了无数战友、尚亭、封寒等逐一力战而亡,真像作了一场噩梦。终忍不住压抑着的情绪,痛哭起来。

    韩柏在斜坡滚动,不知压断和撞碎了多少横支和挂着的冰雪。心中不惊反喜,水月大宗虽厉害,怎知自己有挨打神功,一口血化了他摧心裂肺的刀气,真是便宜得很。而且鹰刀似与自己的血肉和心神紧连在一起,亦把自己和四周的天地连结一起,人心天心合而为一,再无半分隔阂。那奇妙的感觉,使他更是圆满通透,想到了死里求生的唯一方法。

    就在此时,强烈的刀气又由下涌至,朝自己猛攻而来。漆黑的密林里,一切全靠感觉,而韩柏的感觉比用眼看还要清楚,他甚至知道袭击他的是个魁梧的倭子,左盾右刀,那把刀又重又长,欺自己受了伤,采取冲锋陷阵的硬拼方式。心中冷笑,借着由上而下的跌势,鹰刀全力劈出。同时他更感应到有人由山路那边潜过来,向他掷出偷袭的飞刀。“当”的一声巨响,下面的山侍举盾挡刀,同时倭刀横劈反击。岂知鹰刀劈中铁盾,劲若激流的力道剧冲而至,一向以勇力见长的山侍竟立足不稳,往斜坡直滚下去,那一刀自然什么都劈不着。韩柏又一手接着飞刀,诈作中了暗算般惨叫一声,往横滚开。放飞刀的火侍以为偷袭得手,拔出另一腿上的匕首,全速扑去。

    此时短小精悍的林侍和俏丽娇美的风女,分别由上方和右下侧赶至,正要趁势追击,火侍已发出一声痛哼,步山侍的后尘,滚落山坡。原来当火侍追至半途,竟然发觉韩柏窜了回来,惊骇下运起匕首勉强挡了对方凌厉无匹的一刀,却避不开对方由下斜上的脚,股侧惨中一脚,被踢得飞跌下坡。上面的水月大宗不由动容,暗忖这小子为何在垂死挣扎下,仍如此厉害,一声长啸,往斜坡掠去。战甲忙紧随其后。

    韩柏此时刚一连三刀杀得林侍屁滚尿流,滚避开去,风女一长一短两刀迎面攻来。韩柏哈哈大笑,一个滚身,横移五丈,高嚷道:“老子走了!”再一个翻身,往山下滚去,到了一半,倏地停下,把早拿在手中的一块大石呼地往下掷去。支断雪碎的声音由近而远,便像是他正全速掠逃,自己则收敛神气,隐匿不动。果然风声响起,敌人全往山下追去。韩柏心中好笑,展开身法,往上面的清凉寺潜回去。

    干罗和鬼王正在书斋对坐下棋。易燕媚兴趣盎然地在旁观战,能看着这天下两大高手,在棋盘上挑灯夜战,实是毕生难忘的美事。两人棋力相当,杀得难分难解,一起停了下来,往地下望去。“笃笃笃!”

    鬼王失声道:“是我的好女婿。”站了起来,到了书斋一角,发动机关,开启秘道。

    韩柏钻出来,惊魂甫定后,尴尬笑道:“盈散花原来是蓝玉的人,竟出动水月大宗来杀我,幸好我逃回来了。”

    以鬼王和干罗的修养,仍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这小子真的福大命大,易燕媚更是呆瞪着他。

    韩柏跳了起来,嚷道:“时间无多,我要去了。”又旋风般奔了出去。

    韩柏刚出府门,严无惧赶过来,笑道:“下官还以为忠勤伯会由后山楠树林那方离去。”

    韩柏嘻嘻笑道:“指挥使大人,我们比比脚力看看。”一溜烟窜向道旁的斜坡里。

    一阵急奔,又跑上了大路,其他东厂高手早给他远远抛在后方某处,可是这东厂头儿仍脸不红,气不喘,若即若离跟在他身后,似仍未尽全力的轻松模样。

    韩柏知跑他不过,大感泄气,软语求道:“严高手指挥大人,算我求你吧!现在我是佳人有约,你这样名副其实贴身保护,不嫌大煞风景吗?”

    哪知严无惧比他更绝,叹道:“皇命在身,违背了即是抄家诛族的大罪,就当可怜下官,让我多跟两个时辰,好交差了事。”

    韩柏为之气结,边跑边道:“你子时在宫门等我,到时我和你一起进宫,不就可以交差了吗?”

    严无惧再叹一声道:“祸福无常,说不定忠勤伯有什么三长两短,而皇上又发觉我在宫门处和侍卫闲聊,你说下官是否还有命回家伺候我那些娇妻美妾?”韩柏差点气绝当场。后方风声响起。两人骇然后望。范良极笑嘻嘻赶上,来到严无惧旁,三人疾若流星往秦淮河奔去,这老贼探头瞧着韩柏,笑道:“小忠勤伯儿,假若我帮你挡着严老鬼,你拿什么谢我?”

    严无惧听得眉头紧蹙,韩柏却是大喜过望道:“什么都成。”

    范良极怪叫道:“那就行了。”一指往严无惧点去。严无惧哇哇大叫,举手挡格。韩柏倏地加速,“呼”一声闪入道旁,消没不见。

    韩柏踏足亮若白昼、升平热闹的秦淮大街,心情之畅美,确是难以形容,每一个毛孔都像在欢呼,心则自动哼着最美丽的小调。想到即可见到秦梦瑶,赴过朱元璋之约后,便可和这仙子同赴巫山,共享云雨之欢,立即兴奋至全身酥麻。有谁能比我韩某人更幸福呢?街上人来人往,气氛热烈,比对起其他昏沉沉的街道,真不敢相信是在同一个城市中。韩柏的脚步就像装了个强力弹簧般,走起路来毫不费力,有若飘在云端。

    林立两旁的青楼门外,站满了满盈笑脸的鸨妇,迎客送客,充满着“十年一觉扬州梦”那令人心迷意软的颓废气氛。可是现在所有青楼红妓全加起来,也不及秦梦瑶对他吸引力的万分之一。鲜衣华服的寻芳客,坐着骏马高车,络绎不绝于途,害得龟奴们猛扫门前的积雪。韩柏背着鹰刀,昂首阔步,深切地感受着繁华盛世下,必然会有醉生梦死的一面。人生在世,所为何来?最要紧是把握眼前美好的事物,不虚掷光阴。有人选了功名富贵,又或济世匡国之业,他选的却是美女与爱情。人各有志,只要不是偷抢滥杀,谁能说我韩某人做错了。

    落花桥遥遥在望。两刻钟后便是亥时,天下第一美女秦梦瑶会在那里见他。就在此时,一位秀发垂肩的丽人袅娜多姿迎面而来。韩柏心神虽全放在秦梦瑶身上,亦不由本能地对她行注目礼,因为此女虽略嫌苍白,可是杏眼桃腮,秀色可餐,姿容直追虚夜月和庄青霜,不比盈散花逊色,早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打量。尤其她单身一人,令人倍添遐想。更引人注意的是在这严寒的天气,她只是在白色的罗衫上加了一件垂地的淡黄披风,愈显娉婷多姿,周围的女子和她一比,就如烛火与星月般,相差十万八千里。韩柏大奇,如此美女,怎从未谋面和听人提及?

    女子直往韩柏走来,到了五步许处,抬起俏脸,星眸一亮,紧盯着他。韩柏见她脚步不停,若再走前,肯定会撞个满怀,换了平时,他定会停步不让,看她会不会这么便宜他。不过现在要去与心中玉人相会,唯有压下这诱人的想法,横移两步,避向道旁。

    岂知人影一闪,那女子仍拦在身前,不过已停下脚步,亭亭俏立,笑吟吟的看他。

    韩柏大奇道:“小姐认识我吗?”

    美女甜甜一笑,由罗袖中抽出一卷画布,玉手轻捏上下两端,在他眼前拉开来。他定神一看,立即愕然动容,原来是幅人像画,画的赫然是他韩柏。

    美女把画像移贴在耸挺的酥胸上,微笑道:“兄台是否画内之人?”

    韩柏苦笑道:“画得这么像,韩某想不认行吗?”

    近看此女更不得了,明亮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悦耳柔美的声音,带点病态美的雪肤,加上她莫测高深的行止,合起来形成神秘诡异的诱人魔力。

    美女笑道:“你肯认就成了,我是专靠捕捉被通缉的采花大盗归案赚取悬赏生活的猎头人,乖乖的跟奴家去吧!”

    韩柏失声道:“什么?谁说我是采花大盗。”

    两人站在路旁,一个风神俊朗,一个美艳如花,引得路人对他们围观指点。

    美女“噗嗤”一笑道:“京城最美的两位人儿都给你采了,还不肯认吗?”

    韩柏有点明白,若非约了秦梦瑶,定会和她胡缠一番,现在却绝不适宜。哈哈一笑道:“原来你真的知道,那最好不要跟来,否则我定要连你也采了。”举步横移,往另一边行人道走去。他施展了急行法,似缓实快,暗忖看你怎追得上我。

    美女莲步轻摇,不即不离和他并肩而行,还好整以暇地嗔道:“人家的一日三餐都靠你了,明知危险,却怎可放过你呢?”她这些话语带双关,充满挑逗性。

    韩柏心中暗叹,美人儿为何来得如此不是时候?同时亦暗凛对方武功高强。

    踏上另一边行人道,韩柏嘻嘻一笑,往她香肩撞去,口中却道:“小姐高姓大名,嫁了人没有?”

    美女香肩亦反撞过来,含笑道:“小女子姓甄名素善,尚未有夫家。”

    “砰!”两人肩膀硬拼了一记,分向两旁移开,竟是平分秋色之局。

    韩柏想不到来者竟是害得怒蛟帮几乎覆亡的甄夫人,心叫不妙,一指往她腰胁点去,笑道:“那不如嫁给我吧!”

    甄夫人甜甜一笑,纤手迎上韩柏,拂向他手腕,娇笑道:“若是明媒正娶,不是男女苟合,嫁你何妨?”

    韩柏见她手法玄奥精妙,犹胜鹰飞,吓了一跳,慌忙缩手,心中叫苦。自己拼将起来,虽未必一定败北,可是还怎能依时赴约,更何况她可能还有帮手。立定脚步再拱手一揖软语求道:“我的美人儿啊!求你发发好心,暂放我一马,我现在有急事赶着去办,明晚再和你玩行吗?”

    甄素善移了过来,到几乎靠入他怀里,两手后移,挺起酥胸,以示不会突袭,仰起迷人的俏脸,吐气如兰道:“韩郎的约会在什么时间呢?”

    若非她报称是甄素善,韩柏真会以为是遇上了单玉如,否则怎会如此妖媚迷人,叹道:“离现在只有一刻时光多一点。”

    甄素善明媚的眸子闪起亮光道:“道左相逢,遇聚一刻,实乃人生美事。韩兄陪素善到酒铺喝过三杯酒,素善立即放人,任你去采花偷心,全都不管,你肯答应人家吗?”

    “当!”一声钟响传遍鬼王府。鬼王府这盘抢鹰刀的生意终于发市。

    “铮!”四个钩子挂到屋檐,却只发出一下单音,接着四道黑影避过了近十个银卫的截击,凭着钩索之力,迅如鬼魅般跃上府外最高的钟楼上空,再松掉钩索,像一群队形整齐的雁儿般,飞过积着厚雪的重重屋顶,投往内府的大广场处,鬼王府空有重重守卫,除了弯弓搭箭劲射敌人外,再无他法。刀光闪起,劲箭不是落在空处,便是给这四个身形各异的蒙面人砸飞。

    眼看他们飞降另一屋顶,小鬼王荆城冷出现屋脊上,手提鬼王鞭喝道:“既有如此身手,为何却要藏头露尾?”

    “嗖嗖”声连串响起。那四人左手连扬,四串十字镖一个追着一个,电光石火般分射荆城冷身上各个必救要害,声势惊人,充满死亡的威胁力。荆城冷虽是武技高强,亦难同时接下近百个杀伤力强大的十字镖,尤其他们以特别的手法劲力掷出,利用旋转的特性,不但加强了速度,还可专破内家护身真气。荆城冷暗叫厉害,横移闪躲。那四人在空中像球儿般互相碰撞,散开来时或高或低,或左或右,变成由不同角度往荆城冷攻去,其诡变和巧妙处,叫人难以揣摩。这样四合为一,又一分为四的联击之术,荆城冷还是首次遇上,鬼王鞭化作一团鞭影,护着全身。

    四道寒芒,再由蒙面人处激射而出,往荆城冷攻去。荆城冷施尽浑身解数,挡开了两刀,又撑出后脚逼退了后方攻来的敌人,终拦不住那轻功最佳、身形娇俏的女敌手有若两道激电般一长一短的两把倭刀,冷哼一声,翻落瓦面,退往广场。那四人终于成功登上屋脊,十字镖连续发出,想抢上来的银卫纷被逼退,其中一人还肩头中镖,却苦忍着没有发出叫声。这四人自是水月大宗座下风林火山四大高手,这时他们傲立屋脊,俨然有君临鬼王府,不可一世的气概。

    荆城冷落到广场处,没有再攻上去,退到卓立广场中心的铁青衣、碧天雁两人间,这时风行烈、戚长征、谷姿仙、寒碧翠、虚夜月、庄青霜、谷倩莲、小玲珑、褚红玉等全赶了到来。宋媚、红袖等不懂武功,所以仍留在月楼里。

    银卫则全隐没不见,变成两组人一上一下,在这雪白的天地里,成对峙之局。铁青衣潇洒一笑道:“原来是东瀛好手,不过你们联手之法虽妙,却尚嫌不够斤两,若你们再没有人出现,我们便立即将尔等生擒活捉,严加惩办。”

    山侍喝道:“我们乃水月大宗座下四大侍卫,韩柏若在,立即叫他滚将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虚夜月听得他对自己爱郎口出狂言,娇笑道:“大个子你约好了他吗?不让人家出去逛街的吗?还未弄清楚事实,便胡言乱语,快滚下来待本小姐掌嘴。”山侍听得愕了一愕,暗忖她骂得也有道理,一时作声不得。

    火侍最是风流自赏,虚夜月这种绝色,他在东瀛从未之见,而其他各女都是姿色上乘,谷姿仙和庄青霜更可与虚夜月一较短长,目眩魂摇之下叫道:“好个牙尖嘴利的美人儿,就让我们亲热亲热。”

    虚夜月鼓掌道:“跳下来时小心点,不要尚未和我的宝剑亲热,便先跌穿了你的狗头。”接着不依道:“快点吧!人家等得不耐烦了。”

    众人为之莞尔。谷倩莲更挽着她笑弯了腰,喃喃道:“死月儿!给你笑坏了。”火侍亦哑口无言,难道他真要跳下去吗?

    四人见他们谈笑自若,视他们如无物,均大感不是滋味。就在此时,一声冷哼,一个高大人影,现身四侍正中,四侍忙跪下拜见。铁青衣他们眼前一花,上面已多了个人,背对着他们。最使人印象深刻的,首数他斜挂背上式样特异的水月刀,还有就是两条细带,连着无袖外褂的边缘,再转绕到背上缚成交叉的十字,使人一看便知是东瀛独有的服装。竟是水月大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