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浪子多情
房外女子娇笑声倏止。接“咦!”了一声后,没有说下去,使人知她虽为某一突然发现讶异,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梦瑶瞅韩柏一眼,见这家伙搔头抓耳,四处张望,似乎正寻找遁逃之法,这小子不知是否欠了人家姑娘什么东西,否则何须听到人家声音,立即慌张失措,六神无主。她从步声轻重分辨出外面有一女三男,暗自奇怪为何这种聚会,定在大清早的时刻举行,且似是由某地方联袂而来,那就是说这三男一女,极可能未天亮时业已在一起,难道四人整晚都在一处,到天亮齐到这里享受早点?房外此女当不会是一般武林世家的女儿,想到这里,不由瞪了韩柏一眼,暗忖这小子不知会不会和此女有上一手。
韩柏亦在留心她的动静反应,忙摆手摇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秦梦瑶容色恢复了一向止水般的冰冷,使人不知她是喜是怒,但那种叫人不敢冒渎打扰的气度,又再重现,显示她对韩柏的风流行径,产生反应。
房外四人停了下来。其中一名男子道:“盈姑娘为了何事,忽然动心至此呢?”
秦梦瑶进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一丝不漏反映着心外发生的一切。听这人不说“惊奇”或“讶异”,偏要说带点禅味的“动心”,知道此人借说话显露自己的辞锋才华,由此推之,房外这不知和韩柏有何关系的女子,当是美丽动人之至,使这人费尽心力追求,任何一方面都不放过表现自己,故而咬文嚼字。
韩柏伸手过来,要推瞄都不瞄他一眼的秦梦瑶的香肩。秦梦瑶眼中神光一闪,淡然看了韩柏一眼,吓得他慌忙缩手,不敢冒犯。韩柏苦着脸,向她指了指窗口,示意一齐穿窗逃遁。秦梦瑶一见他的傻相,剑心通明立时土崩瓦解,又好气又好笑,暗怨此人怎么如此没有分寸,竟要自己为了躲避他害怕的女人,陪他一齐由后窗逃走,嗔怒下打出个手势,要他自己一个人走路!可是她“不可侵犯”的气度,再被韩柏彻底破去。
房外另一男子道:“散花小姐似不愿说出讶异的原因,不如我们先进房内,喝杯解宿酒的热茶再说。”
秦梦瑶至此再无疑问,知道房外一女三男,昨夜定是喝个通宵达旦,纵使是江湖儿女,如此一个年轻女子和三男对饮一晚,仍是惊世骇俗的行为。
盈散花再次出言,带着笑意地欣喜道:“三位请先进房内,假若散花猜对的话,隔邻定有位认识散花,但又不想被我看见的朋友,我要和他打个招呼才成。”
韩柏暗叫“完了”,走又不成,因为秦梦瑶既不肯走,他哪肯离开?不走则更有问题,若给盈散花发觉自己与秦梦瑶在一起,说不定能猜出他就是韩柏,那时威胁起他来,将更有本钱了。不!绝不能让她猜中秦梦瑶的身份。
外面尚未出言的男子大感不解道:“盈小姐为何不用看,便知房内有位怕见着小姐你的朋友呢?他是否开罪了小姐?那我们定会为小姐出头,不放过他。”
最早发言的男子哂道:“我尤璞敢赌房内必有另一位小姐,嘿!这世上除了初生的婴儿,又或行将就木的老叟,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会不想见到盈姑娘。”
三男中,始终以他最口甜舌滑,不放过任何讨心上人欢喜的机会。盈散花像被他奉承得很开心,放浪地娇笑起来,意态风流,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干只听听足让人心醉倾倒。
房内的韩柏先往秦梦瑶望来,苦笑摇头,叹了一口气。秦梦瑶看得芳心一颤,知道韩柏决定正面与盈散花交手,所以立时显露出一种洒脱不羁的神韵,比之浪翻云的潇洒亦不遑多让,自有股既天真又成熟的味道,叫情根渐种的她也感心动。
适时韩柏的长笑震天而起,打破房内的寂静,分外引人注目,他以要死不活的无赖声音道:“尤兄说得对了又错了,房内确有位女儿家,不过散花姑奶奶指的却是小弟。她能猜到小弟不想见她,是因小弟一听到她姑奶奶放浪的笑声,立刻被吓得噤若寒蝉,于是猜到先前在房内怪叫的必是小弟。”
房外各人想不到他忽然长笑扬声,且摆出针锋相对的战斗格局,愕然静默下去。秦梦瑶差点给韩柏惹得失笑出来,这小子竟叫对方作姑奶奶,又直认不讳怕了她。但另一方面又深为韩柏全无成规应变的方法动容,不过回心一想,这小子若非手段厉害,怎会她秦小姐都给他调戏轻薄。韩柏向秦梦瑶眨了眨眼,装了个俏皮爱玩的模样,然后侧起耳朵,摆出留心倾听门外动静的姿态。一种无边无际忘忧无虑的感觉,涌上秦梦瑶澄明的心湖,这是一种韩柏才能予她的感受,那也是韩柏最使她抗拒不了的超凡魅力。
窗帘掀起,一位白衣俏女郎婷婷走入,进来后放下布帘,笑意盈盈地看了秦梦瑶一眼后,望向韩柏,刚想说话,韩柏故作惊奇道:“姑奶奶为何不在外面和我互通款曲,你不觉得那比面对着面更有趣吗?有什么事亦较好商量,又或讨价还价呀!”
至此连秦梦瑶也要佩服韩柏,因为他愈放肆,越让人不会怀疑到她是秦梦瑶,试问谁相信有人敢当着身份尊贵的她,这样向另一个女子调情?
盈散花淡淡瞪了韩柏一眼,大方地坐到韩柏右侧,含笑打量对坐着的秦梦瑶,眼中闪过惊异对方美丽的神色,低声问道:“这位姐姐是谁?”
秦梦瑶心中亦赞叹对方的天生丽质,尤其是她那种轻盈巧俏的风流气质,特别引人,难怪惹来那么多狂蜂浪蝶,缠在裙下,只不知与韩柏有何瓜葛,闻言道:“我是他的夫人,不知小姐找我的夫君有何贵干?”
韩柏虽明知秦梦瑶在做戏为他掩饰,仍禁不住甜入心脾,魔性大发,俯身过去,凑在盈散花耳边低声道:“我的夫人很凶的,千万别告诉她,你有了我的孩子。”
除非他是以聚音成线送出这些话,否则秦梦瑶怎会听不到,闻言下啼笑皆非,差点想找剑砍这无赖小子,竟敢派她秦梦瑶是河东狮!枉费自己还对他如此情有所钟。
盈散花听得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噗嗤”一笑,眉梢眼角尽是掩不住的诱人春意,横了坐回位内的韩柏一眼,扭头向外道:“尤兄你们先到邻房坐下,吃点东西,散花和两位爱玩的嫂嫂哥哥闲聊两句后,立即过来陪你们。”外面那几名追求者一听是对夫妇,放心了点,无奈下进邻房去了。
盈散花望向秦梦瑶道:“姐姐!散花怀了他的孩子了。”
秦梦瑶这才明白韩柏为何先前表现得如此顾忌盈散花,因为眼前的绝色美女和韩柏实属同类,是不讲规矩任意妄为的无赖绝配。
秦梦瑶眼力何等高明,略窥数眼,已大致把握了盈散花的情性,并想出应付的方法:就是交由韩柏这家伙自己负责,实行“以毒攻毒”,故微微一笑道:“谁叫姑娘生得这么美丽,小女子的夫君最见不得漂亮女人。”说罢盯了韩柏一眼,颇有戏假情真的味道。
韩柏给秦梦瑶盯得灵魂儿飞上了半空,暗忖若可使秦梦瑶为他嫉妒别的女人,那将是他最伟大的成就,只不知她是真还是假的,同时亦对秦梦瑶的兰心蕙质佩服得五体投地,事缘她完全不知他和盈散花间有什么纠缠瓜葛,但应付起来虚虚实实,叫盈散花莫测高深,实在恰到好处。
韩柏嘻嘻一笑,伸手过去往盈散花可爱的小肚子摸去,道:“来!让我摸摸我们的孩子,看看姑奶奶是否仍像以前那么爱说谎。”
他们三人的一对一答,均以内功凝聚压下送出,不虞被隔壁竖起耳朵偷听的人知道内容。盈散花本意是进来威胁韩柏,以遂其目的,岂知给这小子插科打诨,疯言疯语,弄得一塌糊涂,使她失去了控制场面的能力,由主动变成被动,一时竟对韩柏生出不知如何下手的混乱感觉。一直以来,她仗之以横行江湖的最大本钱,就是她近乎无可匹敌的美丽,使她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里,但今天碰上秦梦瑶,对方淡雅如仙的气质,无懈可击的顶尖高手的气势风范,使她自叹弗如,暗想这假专使若真有如此娇妻,怎还会将她放在眼里?令她对自己能玩弄天下男人于股掌的自信,大打折扣,措手不及下才智发挥不出平日的一半,于是落在下风。另一方面,亦令她对韩柏另眼相看,一来是因为他今天表现出神来之笔般的撒泼耍赖;更重要的是生出了好奇心:这小子为何竟有吸引眼前这绝世无双美女的魅力?
这时韩柏的大手伸了过来,要摸在她的小肚处。盈散花娇嗔道:“你敢!”撮起手掌,指尖往韩柏手背扫去。
韩柏感到她指尖的气劲锋利如刀,暗忖范良极说得不错,此姝的武功确是出奇的高明,若让她的纤指拂在掌背上,保证筋络尽断,笑道:“孩子都有了,摸摸何妨?”就在盈散花拂上掌背前,以毫厘之差猛一缩手,旋又再抓去,要把对方柔荑握入掌里。
盈散花想不到这假专使武技如此惊人,心中一凛,纤手五指兰花般张开,发出五缕指风,分袭韩柏手心手腕和小臂五处穴道,指法精妙绝伦,同时笑道:“你这人如此负心,不守诺言,我定要你好看。”语气中隐含威胁之意。
韩柏倏地缩手,嬉皮笑脸道:“姑奶奶不必气苦,为夫怎会是负心的人?你生了孩子出来后,为夫定会拿一株仙参来给你产后进补。”同时另一手往秦梦瑶伸过去,握着她柔软的纤手,暗忖若不乘机占占秦梦瑶的便宜,实在太无道理。
秦梦瑶终晓得盈散花在威胁韩柏,不用说是看穿了韩柏假冒专使的身份,正要助他对付这充满媚诱男人之力的美女,岂知这小子又在乘机占自己便宜,喑叹一口气,任这无赖握着了玉手。谁叫自己认作他的娇妻哩!真想不到会和这小子如此胡闹。
盈散花见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芳心竟不由升起一丝妒意,瞪了韩柏一眼道:“快说!你怎么安置人家?”
韩柏面对着这两位气质迥然有异,但均具绝世之姿的美女,心中大乐,一双虎目异芒闪动,形象忽地变得威猛无匹,先深情地看了秦梦瑶一眼,才向盈散花微笑道:“似乎连仙参也满足不了姑奶奶的需求,唉!待姑奶奶把我们的孩儿生了出来后,为夫当然会顺着姑奶奶的意愿,安排你们两母子。不过可莫怪我要滴血认亲来确定是否我的亲生骨肉。”
他形象忽然的转变是如此具有戏剧性的震撼效果,不说盈散花要看得眼前一亮,芳怀动荡;以秦梦瑶的修养,亦怦然心动,知道是他魔种显示出来的魔力,那深情的一眼直钻进她心坎里去,引起了她道胎的微妙感应,差点就要投身他怀里。这次与韩柏的再度相遇,秦梦瑶第一眼看到韩柏,便感到他的魔种有长足的进展,也使她更难抗拒,亦不想抗拒,否则怎会那么轻易让这小子得到了她珍贵无比、等于她贞节的初吻。
盈散花眼中射出迷乱的神色,好一会后恢复清澈,跺脚向秦梦瑶道:“姐姐来评评理,他享尽荣华富贵,妹子却要流落江湖,他算不算负心人?还暗指我人尽可夫,侮辱散花。”
秦梦瑶乘机摔掉韩柏的大手,俏立而起,神色恬静超逸,深深看了盈散花一眼,淡然一笑道:“我们以后都不要睬他!”玉步轻摇,由盈散花旁走过,揭帘而去。
盈散花给她那一眼看得胆颤心惊,好像整个人全给她看穿了,半点秘密都保存不住,哪知这是来自净念禅宗的最高心法之一的“照妖法眼”。其实自见到秦梦瑶后,她一直被对方超乎尘俗的高贵气质吸引慑服,生出对秦梦瑶的敬畏之心,所以不住设法向秦梦瑶试探,希望能摸清这美女的底子,可是终究一无所得。
韩柏夸张的惨叫响起,低喊道:“夫人!你误会了,不……”跳了起来,要追出房去。
盈散花一肚子气抓到了发泄的对象,冷哼一声,袖内射出一条比蜘蛛丝粗不了多少的白色细线,缠向韩柏腰间,运劲一扯,把他带得转着往她这里跌回来。芳心一凛,为何这么容易得手?难道这小子不知这“冰蚕丝”的厉害,纤手抖了三下,借冰蚕丝送出三股内劲,侵向对方经脉去。只要真的制着韩柏,这次还不算她大获全胜。
韩柏闷哼了一声,到了她椅旁,忽地嘻嘻一笑,伸手在她嫩滑的脸蛋捏了一把,又旋风般逆转开去,“嗖!”一声破帘而去,传声回来道:“姑奶奶!麻烦你给为夫结账!我袋里没有一个子儿。还有小心我们的小乖乖……”声音由近而远,至不可闻。
盈散花措手不及下,看着对方在眼前转回来转出去,没有一点办法。不由伸手抚着脸蛋遭轻薄处,气得俏脸发白,美目寒光暴闪。
这时邻房诸男发觉不妥,涌了过来,齐声询问。盈散花扫了他们一眼,忽然“噗嗤”一笑,玉容解冻,露出甜甜的笑意,像回味着什么似的,向众人道:“棋逢敌手,将遇良材,散花终于找到个好对手,你们不为散花高兴吗?”
韩柏在酒家门口追上了秦梦瑶,和她并肩走到街上,朝官船停泊的码头走去。韩柏想拉秦梦瑶的手,发觉对方又恢复了冷然不可触碰的态度,吓得连忙缩手,不敢冒渎,甚至不敢说话。两人步伐虽不大,速度却非常迅快,转眼来到码头旁,众守卫看到是专使大人,忙恭敬施礼。到了船上时,秦梦瑶回头对韩柏甜甜一笑,主动拉起韩柏的手,和他进入恢复原状的舱厅。
韩柏得而复失紧抓着她的玉手,松了一口气吐舌头:“皇天有眼!我还以为梦瑶恼我了。”
秦梦瑶微嗔道:“谁有闲心恼你!不过你若如此见一个调戏一个,将来怕你会有很多烦恼呢!”
在登上往上舱去的楼梯,韩柏一把扯着她,拉起了她另一只柔荑,把她逼在梯壁那前天与朝霞亲热的相同位置,真诚地道:“有了三位姐姐和梦瑶你,我韩柏已心满意足得甘愿死去,绝不会再有异心,刚才只是不得不以无赖手段,应付那狡猾的女贼,梦瑶切勿误会。”
秦梦瑶嫣然一笑,更添美艳。韩柏心中一震,暗忖我这好梦瑶实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既能圣洁超然若不可亲近的观音大士,又另具艳盖凡俗的绝世媚态,叫他看得呆了,也想得痴了。
秦梦瑶道:“基于某种微妙原因,梦瑶不能那么快和你发生亲密的关系,待会上去后,我要找间静室,闭关潜修一天,出关后再和你仔细详谈,好吗?”
韩柏点头道:“我会顺着梦瑶的意愿行事,但我却要问清楚梦瑶一件事。”
秦梦瑶淡然自若道:“你想问梦瑶为何肯认作你的妻子吗?告诉你真相吧!那可能是我心中一直那么想着,所以冲口而出,事后亦没有后悔,这答案韩柏大什么的满意了吗?”
韩柏欢喜得跳了起来,一声怪叫,待要说话,范良极可厌的声音由上面传下来道:“是否专使大人在下面发羊痫症?还不上来让本侍卫长揍一顿帮你治病。”韩秦两人对视一笑,往上走去。
韩柏凑到秦梦瑶耳根处道:“待会梦瑶可否不称范前辈,改叫范大哥呢?”
秦梦瑶见他那喜得心痒难熬的样子,必是与范良极私下定了赌约,又或夸下海口那类以她秦梦瑶为对象的气人之事。想起平日这双活宝定曾拿她作不堪入耳的话题,登时记起自己曾向范良极表示过不会爱上韩柏,不由涌起羞意,硬着头皮随韩柏登梯而上。楼梯尽处迎接他们的不但有范良极,还有陈令方和左诗三女。
范良极一见秦梦瑶,神态立时变得正经规矩,打躬道:“梦瑶小姐好!”陈令方则看傻了眼,暗叹天下竟有如此气质惊人、超凡脱俗的美人。三女先瞪了韩柏一眼,然后惊异地打量秦梦瑶,心想怪不得夫君会为她颠倒迷醉,她们亦不由生出崇慕亲近的心。
秦梦瑶平静地向各人敛施礼,先向范良极道:“范大哥你好!可不许笑梦瑶。”
范良极何曾见过秦梦瑶如此女儿娇态,以他的灵巧心思,怎会不明白秦梦瑶的意思,是要他莫笑她出尔反尔,向韩柏投怀送抱。况且听得她乖乖地叫他作范大哥,早喜翻了心,五脏六腑全松透了,大力一拍韩柏的肩头,笑得见眉不见眼,得意嚣张至极。
秦梦瑶早听浪翻云说过船上的情况,向陈令方礼貌地道:“梦瑶拜见陈公。”
陈令方如梦初醒,慌忙行礼,心中暗呼侥幸,若此美女早到三天,韩柏可能对朝霞再没有兴趣。
接着秦梦瑶走到左诗三女间,主动挽着左诗和柔柔,再向朝霞甜笑道:“三位姐姐,不如我们到房里聊天,好吗?”又横了韩柏一眼道:“你不可进来!知道吗?”
三女本担心秦梦瑶身份尊贵,高傲难以亲近,所以虽得浪翻云解释了情况,仍是心中忐忑,现在见到秦梦瑶如此随和,又甜又乖地唤她们作姐姐,喜出望外,领着她兴高采烈往柔柔的房间走去。
韩柏心中奇怪,柔柔那房间这么窄小,众女为何不到他那宽敞得多的专使房去?顺口向范陈两人问道:“浪大侠呢?”
范良极道:“他受了点伤,须闭房三天潜修静养。”
韩柏骇然道:“天下间有何人能令浪大侠和梦瑶都受了伤,难道庞斑出手了?”
范良极道:“这事说来话长,迟些再说,你先回房去,应付了白芳华,我们还要赶着开船呢!”
韩柏一震道:“什么?”
陈令方艳羡不已道:“兄弟对女人比我行得多了,以老夫在年轻时的全盛期,仍没有你的本领和艳福。”
范良极道:“她天才亮就来了,似乎抵受不住单思之苦,又或是假装出来的,你要小心应付,最好摸清楚她的底细和目的。”
韩柏现在的心神全放在秦梦瑶身上,暗悔那晚不应和白芳华玩火,玩出现在的局面来,硬着头皮,到了自己的专使房外,敲了两下,听到白芳华的回应,推门进去。
白芳华从椅上站了起来,敛施礼,柔声道:“专使安好!”
她今天换了一身湖水绿的曳地连身长裙,高髻淡妆,香肩披着一张御寒的羊皮披肩,玉立身长袅袅婷婷,风姿绰约,看得韩柏心中一颤,暗忖和这美女调情绝非什么痛苦的事,不过千万不要说得太大声,给隔邻的秦梦瑶听到就糟了。
韩柏直走过去,到了离这风华绝代,连站姿都那么好看的名妓前尺许近处,望着她的秀目压低声音道:“白小姐是不是专诚来和我亲嘴?”
白芳华抿嘴一笑,白他一眼道:“你怕人听见吗?说得这么小声?”
佳人软语,韩柏仅有的一分克制都抛到九霄云外,微微靠前,头移到她的耳旁,忍着要咬她那圆润小巧的耳珠的欲望,轻轻道:“是的!我的四位夫人都在隔壁,所以我们只可偷偷摸摸,不可张扬。”
话才完,秦梦瑶的传音已在他耳旁淡淡道:“韩柏莫怪我警告你,秦梦瑶并没入你韩家之门,你不可随便向你的情妇说我是你的夫人。”
白芳华全无所觉,愕然道:“为何又多了一位?”
韩柏的头皮仍在发麻,暗惊秦梦瑶隔了数层厚夹板造的房壁,仍能准确把握到他的位置,传音入他耳内,不让近在咫尺的白芳华知道,自己真是望尘莫及。另一方面又暗暗叫苦,秦梦瑶语气不善,当然是不满他这样拈花惹草,唯一安慰的是秦梦瑶这不理俗事的人会破例关心他,留意他在这里的活动。
白芳华见他脸色微变,奇道:“你怎么了?”
韩柏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道:“刚才我出了去,就是……嘿!……你明了……嘿……多了……你明白啦。”
白芳华仔细端详他,奇道:“专使大人为何变得如此笨口结舌,欲言又止?”
秦梦瑶的声音又在他耳旁响起道:“唉!我的韩柏大人,放胆做你喜欢的坏事吧!只要你本着良心,不是存心玩弄人家,梦瑶怎会怪你?我现在到诗姊的房内静修,到今晚才可见你。”
韩柏竖起耳朵,直至听到秦梦瑶离去的关门声,恢复轻松自在,向白芳华道:“小姐是不是来要万年参?”
白芳华正容道:“那会不会令你为难呢?我知道万年参的数目早开出清单,报上朝廷。”
韩柏大奇道:“你这么为我着想,当初又为何要逼我送参给你?”
白芳华嫣然一笑道:“因为那时我还未认识你,怎懂得为专使大人着想呢!”
韩柏心中一甜道:“不如我们坐下再说。”
白芳华道:“我们站着多说几句吧!我不想官船因芳华延误了启航的时间。”
韩柏有点失望道:“这么快要走了吗?”
白芳华道:“放心吧!很快我们就可在京师重聚,芳华也要到京师去。”
韩柏记起范良极的吩咐,应探查她的底细,再又问道:“我还是那句话,当初你为何要向我讨万年参呢?”
白芳华道:“芳华只是想测试你是否货真价实的专使?”
韩柏一震道:“那你测试出来了没有?”
白芳华道:“你是真还是假,再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知道你和陈令方是一伙,与楞严作对,那便成了。”
韩柏愕然道:“你究竟是属于哪一方的人?”
白芳华微笑道:“迟早会知道,好了!芳华走了。”
韩柏一惊,伸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急道:“我们的交易难道就此算了?”
白芳华娇笑道:“假若你私下藏了几株万年参,送一株给我亦无妨,芳华自然不会拒绝。我喜欢你送东西给我。”
韩柏道:“只是看在白小姐昨夜帮我的情分上,让楞严那奸贼看不出我的脑袋受过伤,就应送你一株仙参,让芳华永保青春美丽。何况我也想送东西给你。”
白芳华吐气如兰仰脸深望着他道:“不用亲嘴了吗?”
韩柏漠然道:“我看不用人参交换,我朴文正怕也可以亲到白小姐的小甜嘴儿吧。”
白芳华俏脸一红道:“让芳华老实告诉你吧!我忽然打消求参之念,就是怕了和你亲嘴,因为芳华从未和男人亲过嘴,害怕给你那样后,以后忘不了你,又不能随你返回高句丽,以后备受相思的煎熬,所以昨夜想了一晚后,终于忍不住趁早来见你,求你取消交易。”
韩柏听得心花怒放,原来其实她并不怀疑自己专使的身份,差点要告诉她自己只是假扮的,但又想起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她是否再次试探自己呢?强压下冲动,挺起胸膛道:“如此就不需亲嘴,我也送你一株仙参。”顿了顿,心痒痒终忍不住道:“现在你又能把我忘掉了吗?”
白芳华幽幽看他一眼道:“那总容易一点吧!好了!芳华真的要走了。”
韩柏道:“那株仙参呢?”
白芳华道:“专使到了京师后,芳华自会派人向你讨取。”
韩柏愕然道:“你不是说会来见我吗?”
白芳华秀目闪过黯然神伤之色,低声道:“我怕见到专使后,再离不开专使大人,但又终要分开,那芳华更惨了。”
韩柏抓起她的纤手道:“随我回高句丽有什么不好呢?”
白芳华只是摇头,轻轻抽回纤手,垂下头由他身侧走到门处,停下来低声道:“别了!专使大人,请勿送芳华。”轻轻推门去了。
听着足音远去,韩柏几次想把她追回来,告诉她真相,但终于压下冲动,毕竟一天未清楚白芳华的真正用意和身份前,他绝不可向她暴露自己的身世,因为那已非他个人生死荣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中蒙的斗争、国运的兴替,他只能把私情搁在一旁。个中滋味,令人神伤魂断。
戚长征撇下了被誉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的寒碧翠后,找了间破庙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上了就近一间饺子铺,拣了个角落,面墙而坐,当然是不想那么引人注目,什么事也待塞饱肚子再说。他叫了碗特大号的菜肉饺,风卷残云吃个一点不剩。下意识地摸了摸接近真空的钱袋,忍不住一咬牙再叫一碗,暗忖吃光了也不怕,待会让我去典当他几两银子,又可大吃特吃了。这些天来,他差不多每晚都和水柔晶颠鸾倒凤,快活无边,忽然没有了她,只觉不习惯又难受。奇怪以前没有她时,日子不都是那么过了,但现在却很想找个女人来调剂一下,好发泄紧张拉紧了的情绪。在败于赤尊信手底前,他和梁秋末两人最爱到青楼打滚,近三年来因发奋苦练刀法,才裹足不进欢场,不知为何,现在竟很想去找个姑娘快活快活,待会典得了银子后,拨部分作风流资,不算太过吧!这是不是穷也要风流,饿亦要快活呢?
想到这里,自然地往挂在胸前的玉坠摸去,立时脸色大变。伸手把挂着玉坠的红绳由襟口拉出来,玉坠竟变成了块不值一文的小石片。检视胸口,衣衫已给人割开了一道小裂缝。这是他闯荡江湖多年从未遇过的窝囊事。凭他的触觉和武功,谁可把他贴身的东西换走而不让他发觉?但毕竟这成了眼前的事实。假若对方要暗算自己,岂非早得手了?刚才进饺子铺前,曾和一位老婆子撞在一起,自己还扶了她一把,偷龙转凤的事必在那时发生。那婆子是在他身旁跌倒,他自然而然加以援手,哪知却是个陷阱。至此不由摇头苦笑,暗赞对方手法高明至极。同时想到对方若是偷袭他,很难藏得住杀气而不被自己察觉,但只是偷东西嘛!就是现在的局面,戚长征气苦得差点要痛骂一场。唯一的“家当”没有了,唉!怕应是那寒碧翠所为,要报自己戏辱她之仇。况且也只有她才知玉坠对他是如何重要,因为她清楚现在的他是如何穷困。
黑道里最善偷东西的人,当然是黑榜高手“独行盗”范良极;白道中以此出名的是一个叫“妙手”白玉娘的中年女人。这老婆子有九成是由她假扮的,否则怎能叫他阴沟里翻船。可以推想当时她必是先把小石片握在手中待它温热后,才换掉他的玉坠,否则只是两者间不同的温度,即可使他察觉。听说寒碧翠立誓永不嫁人,好!有机会就让我抓着她打一顿屁股,看她以后怎样见人。妈的!但眼前怎么过日子,难道真的去偷去抢吗?这时两个人的对话声吸引了他,原因是其中一人提到“酬劳优厚”四个字,这对现在的他确有无比吸引力,立即竖起耳朵再听个清楚。
另一人道:“想不到当教书先生都要懂点武功才成……”
先前那人哂道:“什么一点武功?差一点都不行。听说最近那个便曾学过黄鹤派的武术,还不是给那小公子打得横着抬了出来。唉!二两银子一天你当是那么好赚的吗?”
戚长征听得疑心大起,往那两人望去。两个中年人作文士打扮,看来该是当不成官的清寒之士,除了有两分书卷气外,面目平凡,并不引人注目。
其中一人又道:“听说黄孝华给儿子弄得心也灰了,只要有人够胆管束他的儿子,教得似个人样的,其他什么都不计较,可是现在仍没有人敢冒性命之险去应聘。”
戚长征心中冷笑,暗忖天下间哪有这种巧事,两人分明是寒碧翠的人,故意觑准他急需银两,引他入彀。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横竖对方偷了自己的东西,不如就把这两人的钱抢来,以济燃眉之急,又可出一口鸟气。他心情转佳,走了过去,毫不理会两人惊异的眼光,坐到空出来的位子去,闪电般伸手,抓着两人胸襟。他故意忽然出手,因为对方若是武林中人,在这种情况下,很自然会生出本能反应,露出武功底子,装也装不来,那时自己可揭破对方真正身份,叫对方被抢了钱亦要服气。岂知两人呆头鹅般被他抓个正着,显是不懂丝毫武功的普通人。戚长征心知出错,还不服气,送进两道试探的内劲,岂知对方体内飘荡荡的,半丝真气均付之阙如。两人瞠目结舌,给吓得面色如土。
戚长征大感尴尬,趁店内其他数桌的食客,仍未发现这里的异样情况前,急忙松手,讪讪一笑道:“两位兄台请勿怪小弟,我只是向你们一显身手,让你们知道我有赚那黄孝华银两的能力。”
两人惊魂未定,望着他说不出话来。戚长征这时哪还有半点怀疑,暗责自己鲁莽,诚恳地道:“请问黄府在哪里?”两人定下神来,怒容泛起,眼看要把他痛骂一场。
戚长征忙道:“两位仁兄请息怒,这一顿我请客,当是赔罪。”口中说得漂亮,心内却为自己的荷包叹息。
两人容色稍缓。其中一人道:“隔邻福宁街最大那所宅院,门前有两头石狮子的就是,非常好辨认。”另一人像怕戚长征反悔似的,站了起来,拉着那人走了。
戚长征苦笑摇头,忍痛结账,走出店外,在附近的沽衣铺买了件最便宜的文士长衫,穿在身上。这时他身上剩下的钱只够买几个馒头,真是想不去做让那小公子拳打脚踢的先生也不行。心想混他几两银子也不错,顺便还可躲他一躲,仍算得是一举两得。再苦笑摇头,依着那人说的,往黄府走去。
白芳华刚离开,范良极闪进来,坐下道:“为何不亲她的嘴?”
韩柏坐到他身旁苦笑道:“她说从未和人亲过嘴,怕抵受不了我的魅力,万年参都差点不要了。”
范良极冷笑道:“人家说什么,你这呆子就信什么吗?”
韩柏一震道:“什么?”
范良极两眼一翻道:“你若能弄她到床上去,保证你发现她床上的经验比你丰富上百倍。”
韩柏失色道:“可是人人都知她是卖艺不卖身的。”
范良极哂然道:“她不卖身又怎样,那代表她不和男人上床吗?我老范别的不行,但观人之术敢说天下无双,这妖女举手投足都有种烟视媚行之姿,若她仍是处子,我敢以项上人头和你赌一注。”
韩柏呆了一呆,他绝非愚鲁之辈,细想白芳华的风情,果然处处带着适度的挑逗性,尤当涉及男女之事,说话毫不避忌,大胆自然,绝不似未经人道的闺女。
范良极神色出奇凝重地道:“此女可能比盈散花更难对付,最令人头痛的是不知她对我们有何图谋,但手段却非常厉害,把你这糊涂虫弄得晕头转向。她究竟是何方神韩柏生起苦涩的味道,虽明知范良极说得非常合理,仍很难完全推翻他心中对白芳华的良好印象。
范良极见他仍不是完全相信,微怒道:“你试想一下,最初她似乎当亲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为何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变得惜吻如金。她明知‘直海’的名字是经她提醒,你才懂得回答楞严,又看到我打手势要谢廷石替你解围,她为何又忽然一丝不怀疑地,相信你真是高句丽来的朴文正,和你依依不舍要生喊死地分手,吊足你胃口,请用你那残废的小脑袋想想罢!”
韩柏苦笑摊手道:“死老鬼!我何时说过不相信你,只不过正如你所说,被她迷得昏天黑地,脑筋一时转不过来罢了!可以给我些时间吗?”
范良极见他仍算肯受教,点头闷哼道:“她到京师后,必会再来找你,因为骗人是最易骗上瘾的,你到时好自为之吧。是了!刚才你和瑶妹到哪里去?”
韩柏汗毛竖起失色叫道:“瑶妹!”
范良极面不改色道:“我既成了她的范大哥,自然可叫她做瑶妹。”随着啐啐连声道:“你这浪棍可以占她的便宜,我老范占占她称呼的便宜也可以吧?何必那么看不开。”
韩柏深吸一口气道:“你当着她面这样叫过了她没有?”范良极老脸一红,坦言道:“刚才我在走廊碰到她往诗儿的房中走去,唉!不知为什么给她看一眼后,连‘梦瑶’这么稀松平常的称谓都叫不出口来,这妮子的仙眼确是厉害,有时真禁不住佩服你这浪棍的本事。”
韩柏失声大笑,倏地想起盈散花,忙向范良极和盘托出。范良极听完后直瞪着他,韩柏大感不自在,举手在他眼前扫了几下,嗫嚅道:“这次我又做错了什么事?”
范良极伸手搭在韩柏肩上,语气出奇地温和道:“难怪我能和你这小子胡混了这么久,因为你这浪棍对付女人确有一手。你不知在我跟踪盈散花那几个月里,只有见过男人给她像扯线玩偶般摆布得神魂颠倒,机密尽泄。你这浪棍除了开始时稍落下风外,第二次碰面便略占上风,不过此女极是好胜,定会有厉害的反击手段。还有一点莫怪我不提醒你,千万不要误以为她爱上了你,因为你若见过她对男人翻脸无情的样子,包管你明白我没有胡诌。”
韩柏给白芳华一事早弄得信心大失,点头道:“唉!我晓得了。”反搂着范良极肩头,道:“老鬼!你以后说话可否精简一点,不要像死前留遗嘱般,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说个没完没了?”
范良极一把推开了他,走出房外道:“我是为了你好,因而多说几句,真不识好人心。”
韩柏捧腹忍笑追在他后面道:“你这叫做说话失禁,因为以前忍得太苦了,哈!你的静功到哪里去了?”
两人来到廊里。官船刚于此时离岸开出。陈令方听得两人声音,开门伸头出来道:“侍卫长大人!要不要来一局棋?”
范良极犹豫了片晌,摇头道:“不!我下棋时定要吸住烟,脑筋才灵光,现在天香草只剩下几口,吸完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陈令方笑道:“你听过‘醉烟’没有?”
范良极动容道:“是否大别山的醉草?”
陈令方点头道:“正是此草,念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特别嘱咐知礼这烟鬼送了三斤来,给你过过瘾!”范良极欢呼一声,冲进房去。
陈令方又向韩柏道:“专使大人,你三位夫人到了舱底去酿酒,着我告诉你不可去骚扰她们,否则就向浪大侠告状,说你阻碍她们酿酒呢。”
“砰!”门关上,留下韩柏孤独一人站在长廊里。韩柏叹了一口气,浪翻云要闭关三天,陈范两人下棋去了,三女显然余气未消,不准自己找她们,想着想着,不觉到了秦梦瑶静修的房门前。想起秦梦瑶就在一墙之隔的里边,血液翻腾了起来。进去看她一眼总可以吧!伸手握上门环,轻轻一旋,房门竟没有锁上,应手而开,韩柏反吓了一跳。他本以为秦梦瑶定会关上门栓,那时他只好返回自己房去,看看怎样打发时光,岂知竟轻易把门推开。哪还忍得住,蹑手蹑脚溜了进去,把门掩上。
床上帏帐低垂,隐见秦梦瑶盘膝端坐的身形。韩柏心怀惴惴,战战兢兢走了过去,揭开帐角,偷看进去。一看下,韩柏心神剧震,差点跪了下来,为能目睹这样的美丽景象感谢天恩。秦梦瑶脱掉了外衣,身上穿的只是紧裹娇躯的单薄内衣,虽没有露出肩臂等部分,可是那曼妙至惊心动魄、钟天地灵秀的线条,却能叫任何人看得目瞪口呆。无领的内衣襟口开在胸项间,把她修美雪白的粉颈和部分特别嫩滑的丰挺胸肌,呈现在韩柏的眼睛下。可是韩柏却丝毫没生起不轨之念,秀目紧闭的秦梦瑶宝相庄严,俏脸闪动着神圣的光辉,进入了至静至极的禅境道界,没有半分尘俗之气。韩柏虽身具魔种,亦不能遐想邪思,他感到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宁美感觉,刚才无所事事的烦闷一扫而空,终忍不住跪了下来,两手按在床沿,脑袋伸进了帐内,仰望着圣洁若观音大士的秦梦瑶,一串莫名的感动热泪由他眼角泻下来。
也不知跪了多久。秦梦瑶秀长的睫毛一阵抖动,然后张开美眸,射出精湛的采芒,深注韩柏犹见泪渍的脸上。韩柏这辈子从未有过像刚才那种被震撼得难以自已的情绪,此时仍未恢复过来,口唇颤动得说不出半句话。
秦梦瑶脸上现出又怜又爱的神色,微俯往前,伸出纤柔雪白不属凡尘的玉手,指尖轻轻揩着韩柏的泪痕,情深款款道:“韩柏!为何流泪了?”一点没有责怪韩柏擅进她的静室,看到穿着贴身内衣的她的莽撞。
韩柏灵台澄明若镜,不存半丝歪念,将头俯前,埋在她盘坐着芬芳醉人的小腿处,哑声道:“梦瑶!我配不起你。”
秦梦瑶“噗嗤”一笑道:“傻孩子!”
韩柏一震抬头道:“你叫我什么?”
秦梦瑶嫣然一笑,白他一眼道:“没听到就算了,吻了你的白姑娘没有?”
韩柏泛起羞惭之色,摇头道:“我差点给她骗了。”
秦梦瑶含笑道:“她是真的怕你吻得她会情不自禁爱上你,因为她骗你骗得很辛苦。”
韩柏愕然道:“你怎知道她在骗我?”他这句话问得大有道理,因范良极能猜到白芳华骗他,是根据来龙去脉后作出的推论,而秦梦瑶对白芳华和他之间的事一无所知,甚至未和她碰过面,凭何而知她在骗他?
秦梦瑶恬然道:“你进房的时候,她身体内的血管立即收窄,心跳血行加速,而当她作违心之言时,体内的分泌却大增,显示她并不能以平静心情去对付你。”
韩柏听得目瞪口呆,并自愧大大不如,做梦仍想不到秦梦瑶能以这样的心法,去掌握另一个人的内在情绪,使其无所遁形。
秦梦瑶幽幽一叹道:“你反要小心那盈姑娘,她的心志坚定无比,对你虽好奇,但争胜之念却强于切,不会轻易对你屈服。”忽又抿嘴一笑道:“你跪在我床前干嘛?坐上来吧!”
韩柏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爬上床去,盘膝坐在秦梦瑶对面。秦梦瑶见他没有借机接触她的身体,大感满意,移转娇躯和他面对面坐着,点头赞道:“这才是乖孩子,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被秦梦瑶甜甜地称着“乖孩子”,韩柏浑身舒服,用鼻子大力吸了几下,叹道:“梦瑶真香!”
秦梦瑶见他开始故态复萌,不知如何心中竟没丝毫嗔念,还享受着和他在一起时那去忧忘虑、清净自如的感觉,微俯向前,柔声道:“你既吻不到白姑娘,要不要梦瑶给你找那三位好姐姐来,补偿你的损失?”
韩柏全身一震,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望着秦梦瑶,颤声道:“这话真是你说的吗?”
秦梦瑶潇洒地耸了耸香肩,调皮地道:“我倒看不出为何我不可说出这种话。”
韩柏被她绝世娇姿所慑,久久哑口无言,好一会才懂得道:“何不亲由你补偿给我?”
秦梦瑶知这小子魔性渐发,玉容微冷道:“我给人惊扰的清静,谁来赔偿我?”
韩柏颓然道:“是我不对,我走吧!”说完可怜兮兮地偷觑着秦梦瑶,却丝毫没有离开的动作。
秦梦瑶叹了一口气道:“梦瑶早知叫得你上床来,很难把你赶下去。”
韩柏大喜,魔性大发,两眼射出精芒,上下对秦梦瑶逡巡着,又伸手抓着秦梦瑶一双柔荑,轻搓细捏,道:“可以自动宽衣了吗?看来梦瑶身上只有一件单衣。”
秦梦瑶俏脸飞红,娇嗔道:“老实告诉我,你刚才功聚双目,是否看透了我的身体。”
韩柏吃了一惊,暗忖自己实在无礼至极,竟蓄意饱览了这天上仙子衣服内那动人至极的玄虚,集宇宙灵气的仙体,真是大大不该,嗫嚅道:“梦瑶!对不起,韩柏的俗眼冒渎了你。”
秦梦瑶见他坦然直认,红霞延透至耳根,垂下螓首,轻轻道:“韩柏,梦瑶恨死你。”话虽这么说,却一点没有把玉手从韩柏的魔手里抽退回来的意思。
韩柏感应不到她的真正怒意,色心又起,缓缓凑过嘴,往秦梦瑶的红唇逼去,柔声道:“让我们用最好的方法互相补偿吧。”
秦梦瑶道:“你若这样吻了我,事后我会好几天不睬你。”韩柏吓得连忙坐直身体。
秦梦瑶乘机把手抽回来,看到他像待判死囚的样子,心中不忍,幽幽道:“韩柏啊!千万勿忘记这是一张床,我的衣服既单薄,你和我又非没情意的男女,这样亲热很难不及于乱,但现在仍未是适当的时候。”
韩柏大乐道:“放心吧!只要我知道尚未是时候,就算梦瑶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保证能悬崖勒马,所以亲个嘴绝没有问题。”
秦梦瑶什么剑心通明全给这小子搅乱了,大发娇嗔道:“谁控制不了自己哩!我只是怕你强来,那时我便会为遵守自己许下的诺言,离开你了。”
韩柏厚着脸皮道:“既然我们这对有情男女都有悬崖勒马的能力,那么亲亲摸摸应该没有问题。”
秦梦瑶心叫完了,唯有指着房门佯怒道:“你这无赖给我滚出去!”
韩柏知道她心中半分怒意都没有了,笑嘻嘻伸手往她绷着的脸摸去。秦梦瑶俏脸忽地变得止水不波地平静,然后像被投下一块小石般引起一个涟漪,逐渐扩大,化成嘴角溢出的一丝动人至不能言传,超然于任何俗念尘想的飘然笑意。
韩柏一看下吓得慌忙缩手,欲念全消,骇然道:“这是什么仙法?”
秦梦瑶淡淡道:“对不起,梦瑶因你欲念狂作,不得不以佛门玄功‘拈花微笑’化解你的进侵,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绝不愿对你出手。”语意温馨,使人打心底感到她的温柔体贴。
韩柏脑中仍留下她刚才微笑的强烈印象,一片清明,愧然自责道:“我惹怒梦瑶了,真该死!”
秦梦瑶反伸出手来,主动摸上韩柏脸颊,爱怜地摩挲着,柔声道:“你太不明白魔种和道胎贴体相触时的后果,一旦开始,谁也不能停下来,若换了不是在床上,或者我们仍可勉强自持,但在这样的气氛下,最后必是男女欢好的局面。唉!你当梦瑶真是不想和你好吗?你可知我对你的情意。”
换了是平时,秦梦瑶这番话必会引来韩柏的轻薄,但这时被她以佛门最高心法化去了尘世欲念的韩柏,却起不了半丝歪念,恳切地问道:“既然大家都想得发疯了,我又要为你疗伤,为何我仍不可和你相好?”
秦梦瑶俏脸更红,缩手赧然道:“谁想得发疯了?我说的忍不住,只是投入你怀里,让你拥抱怜爱,绝不是你想象中的羞人坏事。”
韩柏被她动人的娇态惹得凡心再动,伸出双手抓着她一双玉手,拉得贴在两边脸上道:“求求你,告诉我,何时方为得亲你香泽的适当时机?”
秦梦瑶眼中贯盈万顷深情,檀口轻吐道:“梦瑶心脉已断,等于半个人,全赖自身先天真气和浪大哥输入精纯无匹的真气,接通心脉,若忽然与你进入炽烈的巫山云雨里,说不定会脉断暴亡,所以只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韩柏想不到她的伤势严重若此,吓得脸上血色褪尽,放下她的玉手,肃然坐好道:“为何不早告诉我,现在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你半个指头。”
秦梦瑶见他能如此违反魔性,迁就自己,心生欢喜,身子移前,偎入他怀里,后脑枕在他肩上,仰起俏脸向他道:“何况梦瑶仍未达到双修大法里有欲无情的境界,鲁莽和你相好,会落于后天之境,不能臻至先天道境,那梦瑶将永无复原之望。”
韩柏不敢抱她,对抗着旖旎温馨的醉人引诱,愕然道:“双修大法?”
秦梦瑶点头道:“是的!只是魔种和道胎,仍不足以使我的伤势复原,还需双修大法,才可诱发真阳真阴,而大法最关键处,是男的需有情无欲,女的需有欲无情。”
韩柏呆了半刻,犹豫地欲语还休。秦梦瑶鼓励道:“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吧!我们间还有什么禁忌?”
韩柏道:“我怕说了出来,会污了你的耳朵。”
秦梦瑶舒适地在他怀里挤了挤,道:“在心理上,梦瑶早对你毫不见外,所以我们间是无话不可说的。”
韩柏终忍不住,一把将她搂紧,俯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强迫自己离开,狂喜道:“得梦瑶这么说,我感到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秦梦瑶嗔道:“梦瑶对你的心意,只限于你我两人间知道,若你让第三者得知或在人前对我无礼,我会不再理睬你的。”
韩柏这时的手,搂在她腰腹处,给秦梦瑶吐气如兰,温言软语,浅嗔轻责,弄得意乱神迷,但又要强制冲动,实在苦不堪言,皱眉道:“我这人对着梦瑶时总是方寸大乱,梦瑶要不时提点我。”
秦梦瑶道:“好了!说出刚才你想到的歪念吧!”
韩柏如奉仙谕,把嘴凑到她耳旁轻轻道:“假若我没有欲念,怎可和梦瑶相好?”
秦梦瑶羞得呻吟一声,转身把俏脸埋在他头颈间,不让韩柏看到她春潮泛滥的眉目,欲火在两人间燃烧起来。韩柏猛地一咬舌尖,使神志恢复清醒。秦梦瑶虽感到他欲火消退,但仍是浑身软热,娇喘久久不能平复过来。
好一会后,秦梦瑶稍转平静,仍不敢抬头看他,轻轻道:“你现在应知道梦瑶根本抗拒不了你的侵犯,所以全靠你的自制力。”
韩柏颤声道:“天呀!梦瑶怎能要我负起这样的全责?”
秦梦瑶道:“梦瑶不理!总之就是这样。”
韩柏从未想过秦梦瑶这仙子也会有这嗲媚娇娜的一刻,欲火盛炽,一双手又箍在秦梦瑶充满弹力的小腹上。
秦梦瑶“哟”一声叫了出来,责道:“韩柏!”
韩柏求道:“再施你那绝招吧!否则我怕会忍不了。”
秦梦瑶很想离开他怀里,却怎也办不到,颤声道:“这样的情况下,叫人如何出招?”
韩柏暗忖这下真个乖乖不得了,忙借想起她的伤势来克制狂窜而起的欲念道:“梦瑶你还未答我先前的问题呢?”
秦梦瑶一想下心摇神荡,呻吟道:“韩柏啊!求你把我推开,这样下去,必然会弄出乱子的。”
韩柏凭着脑内半点灵明,把秦梦瑶整个抱了起来,放到床的另一端,然后以无上意志,爬到床的另一边,方敢再往秦梦瑶望去。秦梦瑶俏脸玉颈、美手纤足全泛起了夺人心神的娇艳红色,微微喘息,那诱人的模样,差点惹得韩柏爬了回去。韩柏重重在腿上自掐一把,清醒了点。秦梦瑶逐渐恢复平静,感激地向韩柏点了点头。
韩柏顽皮之心又起道:“梦瑶!我这次算乖吧!你应怎样谢我?”
秦梦瑶给他挑起了情意,失去了往日矜持和自制的能力,只能娇柔地轻责道:“这样也要谢你吗?你若只为了快乐一次,梦瑶舍身相陪吧!”
韩柏摇首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神恢复清明,盘膝坐好,柔声道:“韩柏!容梦瑶回答你刚才的问题好吗?”
韩柏见她恢复正常,失落地道:“梦瑶说吧!”
秦梦瑶“噗嗤”一笑道:“不要扮出那可怜样子,你要梦瑶意乱情迷还不容易吗?”韩柏一想也是,恢复欢容。
秦梦瑶虽是钗横鬓乱,但神色恢复了止水般的平静,恬然道:“有念而举和无念自举,正是后天和先天的分别,韩柏你明白吗?”韩柏茫然摇头。
秦梦瑶俏脸仍禁不住微红,轻轻道:“道家修行的人,有所谓‘活子时’,那就是男人在睡觉中,特别临天明时,只要精满神足,就会无念自举,那是精足的自我现象,若能以适当功法导引采取,将可化精为气,是为无念采取,可得先天之气;若有念而作,采的只是淫念邪气,有损无益。”
她一边说着,玉脸由浅抹的淡红逐渐转为深艳的玫瑰红色,那种惊天动地的诱人秀色,柳下惠复生亦要把持不住。秦梦瑶一生素淡,不但说话从不涉及男女之事,芳心里连想也没朝这方向想过,现在偏要在一张床上,向一个年轻男子,主动说及这种羞人之事,可真是冥冥中的定数。
韩柏眼不眨地瞪着她,深吸一口气道:“那容易得紧,梦瑶只需睡在我身旁,一见我有那种情况出现,立即引导采取,岂非大功告成?待你疗好伤势之后,我们才真正快活,岂不美哉!”
秦梦瑶这下是彻底吃不消,羞涩至几乎要钻进被内去,颤声娇嗔道:“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样的脏话亏你说得出口。”
韩柏最爱看她芳心大乱的样子,故作惊奇道:“你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两人时,什么话都可以向你说吗?”
秦梦瑶哪里是真的怪他,只是受不住能淹死人的羞意,闻言叹了一口气,压下波荡的情怀,点头道:“人家并不是真的怪你,不过你那方法是行不通的,因为你你若见到我……那……心中邪念一生,会由无念的先天,回到有念的后天,以致功败垂成。”
韩柏颓然道:“我试着克制自己吧!只要想起梦瑶的伤势,我哪敢泛起邪念。”
秦梦瑶感激地瞅他一眼,垂首道:“你的问题可能还不大,我自有一套心法,可使你达到我的要求。问题出在梦瑶身上,试问我怎可对你只有欲没有情,掉转来我或可轻易办到。”
韩柏搔头道:“要你有欲我自问有办法,但若要你对我无情,我想想便感难受。”
秦梦瑶闭上秀目,好一会后张开道:“柏郎!让梦瑶告诉你吧!梦瑶自幼清修,已断了七情六欲,连女人家的月事亦早停下,对你动心只是受不住魔种的刺激,除了你外,绝没有男人能使我动情。我要潜修静室,不是为了疗伤,只是希望能从至静至极里,与天心合为一体,想出解决的办法,所以柏郎定要给梦瑶一点时间才成。”
给秦梦瑶唤作柏郎,韩柏感动得几乎哭了出来,爬了过去,将秦梦瑶拥入怀里,深情地道:“我的好梦瑶,无论要我做什么事,只要能令你复原,我也全心全意去做,我会尽所有力量使你快乐,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秦梦瑶叹了一声,转身倒入他怀里,玉手按在他紧箍着小腹的大手上,微笑道:“我对着你,你对着我,都是非常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将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可知道吗?”
韩柏一震下往她望去道:“这话怎说?”
秦梦瑶道:“还不是道胎和魔种的关系。你的魔种会受到我道胎的压抑,难作寸进;我的道胎亦因受到你魔种的刺激,使梦瑶不能保持剑心通明的道境。”
韩柏愕然道:“那怎么办才好?”
秦梦瑶道:“不要忧心,凡事均有正反两面,若我们做得好,在魔道间保持平衡,我们将会突破目前的境界。现在梦瑶终于明白师父送我到凡尘历练的深意,只有经过魔劫,梦瑶的道胎才能成长,臻至天人合一的至境,梦瑶真的幸运,遇上了你这个使我动心的男人,纵使过不了魔劫,亦死而瞑目。”
韩柏狂震道:“不!我绝不让你死的。”
秦梦瑶道:“那只是打个比喻,让你知道梦瑶对你的心意。柏郎啊!你绝不能变成规行矩步的应声虫,否则你的魔种将会完全臣服在我的道胎之下,不但功力减退,还会救不了我。”
韩柏大喜道:“那即是说无论我对你如何放肆,你也不会怪我,也不会不理睬我了。”
秦梦瑶无奈地点头含羞道:“看来是这样了,这是一场爱的角力,你可放胆欺负我,不要留手。我也要努力保持慧心,假设能以不分胜负作终结,我们便成功了,我们将会是世上最好的一对。”
韩柏的目光不由从她的俏脸移往她在这角度下,襟口泄出来的无限春光里。
秦梦瑶剧震下弹了起来,刚想逃开,已给魔性大发的韩柏俯前搂着,大嘴吻在她玉颈处,还一直往下吻去。秦梦瑶登时感到自己是这场比赛里的弱者,偏又情迷意乱,眼看给这小子拉开衣襟,吻个痛快。敲门声起,范良极的声音传入道:“韩柏!麻烦来了。”
位于洞庭北端,长江之旁的岳州府,一所华宅内。方夜羽、里赤媚、由蚩敌、强望生、柳摇枝五人,和一位宫装华服美女,正在主厅内围坐一桌,吃着燕窝美馔。这美女长得俏秀无伦,眉如春山、眼若秋水,体态窈窕,可惜玉脸稍欠血色,略嫌苍白了点,但却另有一种病态美,形成异常的魅力。六人默默吃过燕窝,方夜羽先向那美女温柔一笑,而那美女亦以浅笑相报,玉脸泛起两小片红云,在她苍白的脸上分外动魄勾魂。
方夜羽看得呆了一呆,勉强收摄心神道:“强老!你的伤势怎样了?”
强望生平和地道:“最多三天,我将可完全康复过来。”
由蚩敌叹道:“没有了你的日子真是难过,现在可好了。”
众人皆现出欣然之色,两人合作惯了,联手时威力倍增,强如范良极也要被他们杀得落荒逃命,可知他们在一起时多么厉害。那晚围攻戚长征,若有他在,包管戚长征逃不掉。
方夜羽转向柳摇枝道:“蒙大的毒伤有没有起色?”
柳摇枝黯然道:“他的情况愈来愈坏,唉!我们的确低估了烈震北,他调配出来的毒怕是天下无人能解。”
里赤媚道:“他虽是我们的敌人,现在又死了,我仍对他的胆色才智和武功佩服非常。”
柳摇枝续道:“刁项怕也是危在旦夕,万红菊现在率领门人往京师去,希望能求鬼王虚若无念在以前的交情,出手疗治刁项,看来她经此一劫,已心灰意冷,再无争雄江湖之意,况且其兄长又败于浪翻云剑下,魅影剑派怕从此一蹶不振。”
里赤媚摇头说:“摇支你看漏了眼,那叫刁辟情的小子能挡浪翻云一剑,功力已臻第一流高手境界,现在身体康复,怎会甘心蛰伏不出,这人终会成为双修府最可怕的敌人。”
方夜羽伸了个懒腰,微笑道:“战场上总有人伤亡,横竖人谁无死,只要能死得轰轰烈烈,就不枉活了一场。”
强望生现出兴奋之色,道:“龟缩一角的日子太使人难受,希望很快可活动一下筋骨。”
那美女含笑听着,叫人感到她是个很好的聆听者。
方夜羽微微一笑,道:“这次虽杀不了浪翻云,但却换了烈震北一命,兼且……,唉!”眼中掠过深刻的苦痛,叹道:“秦梦瑶怕亦挨不过百天之数,对中原武林的打击,实是非常沉重。”众人均知他对秦梦瑶的情意,默然不语。
方夜羽转向那宫装美女道:“甄夫人会不会因夜羽不能忘情,心生不快?”
甄夫人深深望他一眼后道:“若小魔师能忘情,妾身才会感到不快。”
方夜羽眼中射出感激之色,伸手过去轻轻一握对方玉手后,才放了开来,向客人道:“现在整个江湖分作了两个战场,一在京师,另一就是我们身处的洞庭湖,形势虽说清楚分明,事实上又极端错综复杂,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众人目光投向里赤媚,显是除方夜羽外,唯他马首是瞻。里赤媚舒服悠闲地挨在椅背处,叹道:“我现在只想胁生双翼,飞到朱元璋的大本营去,参与武林史上最大的集会,一尝龙争虎斗的滋味,也与虚若无完成我们未分胜负之战,看看是我的天魅凝阴厉害,还是他的鬼焰邪魂了得。”众人均泛起向往之色。
柳摇枝点头道:“不知是否天助我也,鹰刀恰于此时出现,还给杨奉带往京师,弄至黑白两道四分五裂,八派联盟也因各怀异心,再不能团结一致,对我们大大有利。”
由蚩敌皱眉道:“年老师和法王他老人家都到了京师去,鹰刀最后会落到何人手上,恐怕京师的神算子都算不出那结果呢。”
甄夫人黛眉轻蹙道:“妾身有一事不明,杨奉既得鹰刀,为何不远遁域外?如此岂非自陷罗网里?”
强望生恭敬地道:“夫人刚抵中原,难怪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顿了顿续道:“就是因为人人都猜杨奉想逃出中原,于是所有布置,均针对这点作出,害得杨奉不得不逃往京师,他是有苦自己知,哈……”各人不禁莞尔。
方夜羽忽然岔开话题道:“刚接到师兄传讯,说那高句丽来的使节团没有问题,可是我总觉他们有点不妥,除非我亲自见过他们,否则总觉得他们就是韩柏和范良极。”
听到韩柏之名,甄夫人的俏目忽地亮了起来。里赤媚凤目深注着她道:“夫人似乎对韩柏很感兴趣。”
甄夫人微笑道:“哪个女人能不对可令秦梦瑶钟情的男子感到心动,有机会我定要会会他。”
方夜羽眼中掠过痛苦的神色,隐隐中感到这是甄夫人对自己爱上秦梦瑶的反击,苦笑不语。
柳摇枝想起花解语的前车之鉴,劝道:“这小子确有种接近庞老的慑人魔力,叫人很难真的不喜欢他,夫人切勿玩火自焚。”
里赤媚和方夜羽心中叫糟,柳摇枝如此一说,适得其反,更勾起甄夫人对韩柏的好奇心和好胜心,更增她想见见对方的渴望。甄夫人确是怦然意动,不过却知绝不可在这些人面前显露出来,淡然一笑道:“正事要紧,妾身尚未有闲情去理他,除非小魔师授命由我去对付他!”里方二人见她这样说,放下点心来。
由蚩敌有点苦恼地道:“我们明知浪翻云要到京师去,为何总掌握不到他的行踪?”
里赤媚失笑道:“你真是白苦恼,若可掌握到他的行踪,那浪翻云必是假扮的,反是韩柏仍欠火候,即使有范良极助他,总会出点纰漏,所以我很同意少主所言,那朴文正有七成是他冒充的,只是以大公子的才智眼力,怎会看不穿他的伪装,令人费解。”
方夜羽道:“假若我们真能揭破他们的身份,再加以好好利用,当可掀起轩然大波,牵连很多当权大官,甚至燕王棣亦难以免祸,使明室内部四分五裂。这样看来,韩柏这小子反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事实上师兄亦非全无疑心,所以劝我派人上京一趟,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里赤媚道:“谁应是那个人选?”眼睛扫向甄夫人。甄夫人玉容恬静,丝毫不透出内心的渴望。她真的对韩柏有点心动,她想不透能比方夜羽更有吸引力、又能在里赤媚手下逃生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方夜羽道:“我想亲自秘密上京,里老师陪我走一趟吧!”
甄夫人心中暗喜,方夜羽早视她为他的女人,自应带她同去。岂知方夜羽道:“这里对付怒蛟帮的事交由夫人主持大局,有三位老师,加上夫人和下面一众高手,又有鹰飞助阵,怒蛟帮和戚长征还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甄夫人心中一阵失望,表面却不动声色道:“怒蛟帮不知使了什么手法,全帮消失无形,就此点已可看出翟雨时这人极难对付,因为若非深谋远虑,平时早有布置,绝不能忽然潜藏匿隐,故对付怒蛟帮之责,妾身实无把握。”
里方两人均知她才智武功高明至极,这样说只是不满方夜羽不带她到京师去,交换了个眼色后,方夜羽柔声道:“夜羽岂想和夫人分离,只是扑灭怒蛟帮事关紧要,不得不借助夫人的才智武功和手下的如云好手,京师事情一有眉目,夜羽会立即赶返来陪你。”
甄夫人低声道:“小魔师是否想去见那秦小姐最后一面?”方夜羽微感愕然,有种被对方看破了心事的不安。众人感受到那异常的气氛,可是又不知如何插嘴。
里赤媚心中一叹,出言道:“正事要紧,儿女私情只好暂搁一旁,若没有少主首肯,我们也不敢发动对秦梦瑶的攻击,夫人应可由此明白少主的心意。”
甄夫人嘴角绽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向方夜羽道:“小魔师请恕妾身压不下的妒意,怒蛟帮的事可放心交给妾身。”顿了顿傲然道:“现在戚长征已成了斗争的关键,怒蛟帮将被迫现身出来营救他,就算他们能挡得住展羽主持的屠蛟小组,亦将避不过我和鹰飞及三位老师的联手围剿,小魔师请放心。”
众人得她答应,均露出欣然的神色,于此亦可见他们对她多么有信心。甄夫人心中却在想,我定要制造机会见见韩柏,看这个能夺取秦梦瑶和花解语芳心的小子,能否也使自己爱上他。因为她有信心自己不会全心全意爱上任何人,包括方夜羽在内。
戚长征来到黄府的豪华大宅前,抖了抖破旧儒服上的尘屑,整整头上文士冠,深吸一口气壮壮胆子,以他能扮出最斯文的姿态登上长阶,排闼而入。看门的两个壮丁把他拦着。戚长征本想打躬施礼,可是看到黄府家丁们鄙夷的眼光,傲气生起,昂然道:“清远县举人韩晶,应聘作贵公子教席来也!”
两名家丁呆了一呆,眼中射出可怜同情之色,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见他躯体雄健,又见他背挂大刀,想亦能多挨几天毒打,其中一人点头道:“你先进来坐下,我们去通知老爷。”
戚长征大摇大摆踏进府内,待了半晌,一名管家模样的人物走了出来,随便问了他的学历后,延他入内。戚长征暗忖,这黄孝华真是求才若渴,自己这么容易便能见着他。
那管家带着戚长征穿过正厅偏厅,来到后进一个房间的门前,轻轻叩门道:“老爷!韩举人来了。”
戚长征生起苦涩的感觉,自己冲口而出说是姓韩的,显示心中对美丽温柔的韩慧芷尚未能忘情,不知玉人近况如何呢?房内传出一个声音道:“快请举人老师进来!”戚长征听出对方语带喜意,忙收摄心神,随那管家进去。
入房后环目一扫,立即头皮发麻,几乎掉头便走。原来房内摆满书柜,收藏了无数经史诗书。他自知斤两有限,一看对方饱学之士的架式,只要随便问上几句,已可叫自己无辞以对,怎不大惊失色。这时一个圆球般的东西由大书桌后的椅子弹起来,“滚”到他身前,原来是个又矮又胖,满脸俗气的大商贾,看来就是黄孝华了。瞧他敏捷的身手,应曾习过几年拳脚,不过却绝非高明。
黄孝华挥走了管家,绕着戚长征打了几个转,漠然道:“韩举人!看你身配长刀,当然习过武功,不知是何家何派的弟子?”
戚长征泛起荒谬至极的感觉,哪有应征老师会先被问武功的怪事,传绝学,否则不敢来应聘。”
黄孝华的肥躯倏地再出现眼前,大喜道:“那你挨打的功夫必是一等的了,可否让我打上两拳看看。”
戚长征哭笑不得,点头道:“老爷尽管放马过来。”
黄孝华毫不客气,躬身立马,吐气扬声,砰砰砰”在戚长征小腹处擂上三拳,比他所说的多加了一拳。
戚长征晃都不晃一下,微笑道:“老爷的拳头真硬。”
黄孝华老脸一红,退回桌后的椅子里,吃力地喘气道:“请坐!”
戚长征知道过了武的一关,现在应是文的一关,暗叹一口气,硬着头皮在他对面隔桌坐下。
黄孝华眯眼细察戚长征是否有受了内伤迹象后,满意地点头道:“韩兄家传武功好厉害哩!比那什么黄鹤派的混蛋好得多了。”
戚长征听他说话比自己还粗鄙不文,暗感奇怪,房内这些书难道只是摆样子的。他既生疑心,立即功聚鼻孔,用神一嗅,丝丝幽香,传入鼻里。
黄孝华见他似满有兴趣观览室中藏书,低声道:“这都是我夫人的藏书。我嘛!是它们认识我,我却不认识它们。”
戚长征刚起的疑心又释去,难怪会有女人的香气萦绕室内,奇道:“尊夫人既才高八斗,为何不亲自教导贵公子认书识字?”
黄孝华脸上现出苦恼之色,道:“慈母多败儿,我这夫人……嘿!样样都好,唯有对着我这宝贝儿子时,纵容放任,我多说他一句都不行,所以……唉!先生明白啦!”戚长征点头表示明白,问道:“贵公子究竟是何派高人门下?”
黄孝华道:“唉!还不又是他娘叫的,现在他娘到了西郊还神,待她回来考量过先生的文史之学后,先生便可正式在这里当教席。”
戚长征刚放下的心,立即提了起来,暗中叫苦,只要那夫人读过任何一本房内的藏书,足可叫自己当场出丑。
黄孝华见他脸色不佳,犹豫地道:“在这里当教席,还有一个规矩,就是当小儿顽皮时,绝不能还手。”偷望了他一眼后,轻轻道:“这是夫人的主意,也是她答应让外人叫她儿子的唯一条件。不过以先生的铁布衫,自然没有问题。”
戚长征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我也有个规矩,就是学费必须预付。”
黄孝华皱眉道:“我是做生意的人,先生的货办还未见到,叫我怎知应否付款?”
戚长征啼笑皆非,暗想横竖夫人回来后,自己即要卷席窜逃,不如现在硬撑到底,最多一拍两散,冷然道:“老爷随便问吧!什么诸子百家,无不在韩某腹内,你一问便知小生是什么货色。”
黄孝华微怒道:“我不是说过大字不懂一个嘛!要夫人回来后才能考选。”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怎么考都不成问题,以韩某的才学难道应付不了……”
一阵急骤的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胖嘟嘟十来岁的小子旋风般冲了进来,走到戚长征身后,伸手便来拿戚长征的肩头。戚长征自然伸手挡格,一拉一拖,那小子立足不稳,整个人翻上了书桌,滑过桌面,滚进黄孝华怀里。这小胖子最少有百斤之重,冲力何等厉害,黄孝华的椅子立即往后翻倒,两父子同作滚地葫芦。
小公子先跳了起来,不敢过来,隔桌戟指喝道:“你怎可还手?”他声音虽是尖锐,却非常好听。
黄孝华到这时才爬得起来,大怒道:“你怎可对我的宝贝动手动脚,想夫人要我的命吗?”
戚长征悠然道:“学费先惠。”
黄孝华一愕道:“好!先付三天。”
戚长征摇头道:“一个月。”
黄孝华脸上肥肉一阵颤动,肉痛地道:“七天!”
戚长征伸手道:“十五天!不成就拉倒。”
黄孝华迟迟疑疑地伸手怀内,取出三十两银,狠狠瞪了戚长征一眼后,放在他手里。
戚长征一把抓着银两,以最快速度塞入怀里,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交易,纵使你的夫人不聘请我,那也只是你夫人自己的问题,与这交易无关,绝不能要我还钱。”
黄孝华的脸立时涨红,待要和戚长征理论,那公子欢天喜地道:“阿爹!这先生好玩得紧哩!你快出去,让他立即给我上课。”接着又拉又扯,把他老子赶出房外,还关上了门。
戚长征心中好笑,喝道:“小子!你若不想我揍你,快乖乖坐到对面去。”
小公子跺脚道:“你若敢动手,破坏规矩,须立刻原银奉还。”
戚长征暗忖这小子倒不笨,懂得觑准自己弱点,加以威胁,无奈道:“小子!你想怎样?”
小公子嘻嘻一笑道:“站起来让我打三拳,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当我老师?”
戚长征心道,这还不易,昂然起立,来到房中站定,笑道:“来吧!让你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身后风声响起。戚长征暗忖这小子刚才定是给自己打怕了,竟不敢在前面出手。这个想法还未完,对方的手掌化狂猛为轻柔,由缓转速,刹那间在他身后拍了十八掌。戚长征心才叫糟,大力催来,整个人凌空飞跌,扑向十步之外的地面上,爬不起来,全身酸麻,却没受伤,可见对方用劲非常有分寸。那小公子掠了过来,一脚把他挑得翻过身来,十指点下,连制他五处大穴,又一声娇笑,傲然而立。戚长征窝囊得几乎哭了出来,这事若传了出去,他还有脸见人吗?不过对方设的陷阱确是高明至极,叫他自愿被人制住。这胖小子得意至极地看着他,缓缓脱下长袍,松开绑在身上层层叠叠的棉布,最后露出窈窕动人的纤长女体,又伸手把黏在脸上的特制“肉块”一片片撕下,最后现出一张千娇百媚的俏脸来。
戚长征心中暗叫道:“她生得真美!”
美女眼中闪着欢喜的采芒,却故作淡然道:“我的戚举人,这回没得说了吗?”
戚长征仰躺地上,苦笑道:“想不到堂堂丹清派的寒大掌门,也会使这种见不得光的卑鄙手段!”
寒碧翠丝毫不以为忤,俯视着他微笑道:“你不是说过武家争胜之道,只有成败之分,不拘手段吗?现在为何来怪本掌门?”
戚长征为之语塞,可仍是极不服气,道:“你想怎样?”
寒碧翠冷冷道:“放心吧!我总不会伤害你的,最多当你是条猪般运走,叫你不能在方夜羽面前逞英雄。”
戚长征发觉身内真气空空如也,暗惊这寒碧翠的点穴手法厉害,长叹一声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若让我恢复自由,必要拿你上床睡觉,再把你卖到窑子里,赚回玉坠的银子来。”
寒碧翠俏脸一寒,纤手凌空一挥。“啪!”劲气刮在戚长征脸上,立时现出五道血痕,鼻嘴溢出血丝。
戚长征待剧痛过后,又笑嘻嘻看着她,道:“你不守不伤害我的诺言,我更会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当姑娘,兴起时多光顾你一次。”
寒碧翠眼中射出森寒的杀机,以冷胜冰雪的声音狠狠道:“你想找死吗?”
戚长征哂道:“恶活不如好死,与其受你气,死了还落得个痛快。”
寒碧翠明知他是故意激怒自己,可仍是心中有气,劈空一掌照他肩头击去。“哎呀!”戚长征惨叫一声,往旁翻滚开去,直至“砰”一声碰到一个书柜脚处,才停了下来。心中不怒反喜,原来他一直引寒碧翠出手,是要借先天真气的特性来解开穴道。先天和后天真气的最大分别,就是前者能天然运转,自动生出抗力;刚才寒碧翠虽制着他的穴道,体内先天真气自然生出抗力,使她的制穴并不彻底,绝非无可解救。就算戚长征什么都不做,穴道亦会自动解开来,不过那可能要十多个时辰才成。戚长征实在一刻都待不下去,所以引寒碧翠出手,借她透体而入的气劲,刺激起他体内的先天真气。所以这隔空一掌虽打得他龇牙咧嘴,但一丝微弱的真气,已成功地在丹田内凝聚起来。他估计寒碧翠武功虽高明,仍未臻先天境界,应看不破他的计谋。寒碧翠气消了一半,走了过来,脚尖一挑,戚长征滚回房中处,大字躺着,眼耳口鼻全溢出血丝,形状可怖。
寒碧翠升起不忍心的情绪,皱眉道:“为何逼我出手呢?你不知道我是帮助你的吗?”语气大见温和,事实上她亦不知为何动了前所未有的真怒,意气稍平立即心生悔意。
戚长征把心神松弛下来,苦候丹田内的真气逐渐积聚,哪还有闲情跟她说话,索性闭上眼睛,来个不理不睬。
寒碧翠无名火又起,在他背后抽出天兵宝刀,指着他咽喉道:“你若不张开眼睛,就一刀把你砍死。”
戚长征闭目应道:“我不信你敢杀死我老戚。”
寒碧翠听到他自称老戚,登时心头火起,冷笑道:“这么有自信吗?看我把你的手每边斩下一根指头,叫你以后不能用刀。”
戚长征睁眼大笑道:“看!那你还不是不敢杀死我吗?”
寒碧翠针锋相对道:“你不也张开了眼睛吗?是不是怕死?”
戚长征眯着眼上下打量她,啧啧哂道:“我当然怕死!不过还是为你着想,老戚死了,还有谁敢陪你这泼辣婆娘睡觉。”
寒碧翠一声怒叱,闪电般踢出一脚,正中他的臀侧,其实已是脚下留情。戚长征凌空飞起,不偏不倚,“砰”一声四脚朝天,落到大书桌上,跌个七荤八素,但体内先天真气倏地强盛起来。正要运气冲穴,寒碧翠移到桌旁,吓得他不敢运气,怕对方生出感应。她杏目圆瞪,酥胸不住起伏着,有种不知如何对付他才好的神态,忽地伸手搭在戚长征腕脉处,好一会后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没有解开我丹清派独门锁穴手法的本领,来!我们谈谈条件,只要你答应和我合作,我立即放了你。”
戚长征微笑道:“除非大掌门肯陪我上床,否则什么都不用谈。”
寒碧翠看得呆了一呆,满脸血污竟不能掩去他那阳光般摄人的洒脱笑容,一时使她忘了生气。
戚长征看得虎目一亮,哈哈一笑道:“原来大掌门爱上了我,难怪苦缠不舍,又因爱成恨,对我拳打……哟!”
“啪!”一声清响,寒碧翠结结实实打了他一巴掌,犹幸没有运起内劲,否则他以后笑起来时,雪白的牙齿将不会像现在般整齐。她眼中寒芒电闪,冷然道:“见你的大头鬼,我寒碧翠早立志不嫁人,更不会看上你这种满嘴污言秽语的黑道恶棍,若不是为了对付蒙古人,并让别人知道白道除了争权夺利之徒外,还有懂得分辨是非的人,本姑娘多看你一眼也怕污了眼睛。”转头向外喝道:“来人!给我把这小子关在牢里,绑个结实,看他能嘴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