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招之差
戚长征踏出赌坊,立即停步。寒碧翠追到他身旁,亦停了下来。只见外面密密麻麻过百名大汉,全部兵器在手,挡着去路。戚长征回头一看,赌坊的石阶处亦站满了武装大汉,人人蓄势待发。想不到甫离赌坊,立即陷入重重围困里。
戚长征仰天长笑道:“好一个沙远,我放过你还不识趣,便让我们见过真章吧。”
一名手摇折扇,师爷模样的瘦长男子,排众而出,嘻嘻一笑道:“戚兄误会了,这事与沙帮主绝无半点关系,我仍湘水帮的军师吴杰,奉帮主尚亭之命,来请戚兄前往一叙,弄清楚一些事。”
戚长征一拍背上天兵宝刀,冷然道:“想请动我吗?先问过我背后的伙伴吧!”
兵器振动声在四周响起。吴杰伸手止住跃跃欲试的手下,慢条斯理地道:“戚兄还请三思,所谓双拳难敌四掌,何况这里共有二百零六双手,只要戚兄放下武器,随我们去见帮主一趟,即使谈不拢,我们也不会乘人之危,还会把兵器交回戚兄,事后再作解决。”
戚长征哂道:“要我老戚放下宝刀,你当我是三岁孩儿吗?有本事便把我擒去见你的帮主吧!”
吴杰脸色一变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便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湘水帮的真正力量。”言罢往后退去,没入人丛里。寒碧翠一声清叱,拦在戚长征身前。吴杰见状,忙下令暂缓动手。
戚长征愕然望向寒碧翠道:“你若不喜欢介入这事,尽可离开,我不信你亮出身份,他们仍敢开罪你。”
寒碧翠嗔道:“戚长征你若大开杀戒,不是正中敌人圈套吗?”
戚长征苦笑道:“有什么圈套不圈套,湘水帮早公然与我帮作对,我杀他们百来二百人有什么大不了。”众大汉一齐喝骂,形势立时紧张起来。吴杰撮唇尖啸三声,众汉肃静下来。
吴杰道:“这位公子是谁?”
寒碧翠索性一把扯掉帽子,露出如云秀发,答道:“我就是丹清派的寒碧翠。”吴杰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寒碧翠向戚长征道:“戚长征啊!听碧翠一次吧!你若胡乱杀人,不止影响你的清名,还使你背上的黑锅永远卸不下来,现在他们是请你去说话,又不是要立即杀你。”
戚长征叹了一口气,摇头道:“还是不成!你让开吧,我对他们既没有好感,也不担心别人怎样看我。”
吴杰在众手下后边高叫道:“他既执迷不悟,寒掌门不用理他,让我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寒碧翠道:“闭嘴!我只是为你们着想。”又向戚长征劝道:“当是碧翠求你好吗?”
戚长征仰天一阵悲啸,手往后握着刀把,杀气立时往四周涌去,大喝道:“不行!我今夜定要杀他们片甲不留,让人知道怒蛟帮不是好惹的。”
众大汉受他杀气所逼,骇然后退,让出以两人为中心的大片空地来。
寒碧翠知道血战一触即发,跺足道:“好吧!今晚我依你的意思,这该可以了吧!”
戚长征虎躯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寒碧翠道:“你真肯陪我……”顿了顿传音过去道:“上床?”
寒碧翠霞烧双颊,微微点了点头,娇羞不胜地垂下头去。
戚长征移到她前,低声问道:“你不是立誓不嫁人的吗?”
寒碧翠嗔道:“人家只答应让你使坏,并没有说要嫁你,切不要混淆了。”
戚长征仰天长笑,一言不发,解下背后天兵宝刀,往远处的吴杰抛过去,叫道:“好好给我保管,若遗失了,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老戚也要你以小命作陪。”
吴杰接过天兵宝刀,叫回来道:“还有寒掌门的长剑。”
寒碧翠垂着头,解下佩剑,往前一抛,准确无误落到吴杰另一手里,然后嫣然一笑挽起戚长征的手臂,柔声道:“戚长征!我们走吧!”
洞庭湖畔。梁秋末来到码头旁,走入一艘狭长的快艇里。两名早待在那里,扮作渔民的怒蛟帮好手一言不发,解缆操舟。快艇先沿岸驶了半个时辰,才朝湖里一群小岛驶去,穿过了小岛群后再转往西行,不一会抵达洞庭东岸。不久后他们缓缓进入一个泊满渔舟的渔港里,快艇轻巧自如地在渔舟群中穿梭,当快艇离开时,早失去了梁秋末的踪影。纵使有人一直跟踪着他们,到这刻也不知他究竟到了湖上哪条渔舟里。假若敌人有能力把整个渔港团团围住,逐船搜查,亦阻不了他们由水底离去。说到水上功夫,江湖上没有人敢和怒蛟帮相比的。这样的大小渔港渔村,在烟波浩荡的洞庭湖,怕不有上千之多。于此亦可见纵使凭方夜羽和楞严两方面的力量,想找到怒蛟帮的人是多么困难。此时梁秋末登上其中一艘渔舟,与上官鹰、翟雨时和凌战天会面。
梁秋末道:“胡节派出了水师舰队封锁了通往怒蛟岛的水域,又派人登岛布置,显有长期驻守的意思,近日更把大量粮食运到岛上,叫人愤恨至极。”
上官鹰微笑道:“不用气愤,只要我们人还在,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梁秋末奇怪地看他一眼,暗忖一直以来这帮主兼好友的上官鹰,最着重父亲留下给他的帮业,为何今天能比自己更淡然处之呢?
凌战天向他眨眨眼睛,笑道:“秋末定会奇怪为何帮主心情这般好,我向你开盅揭盖吧”
上官鹰俊脸一红打断道:“二叔!”
凌战天哈哈一笑道:“好!我不说了,秋末你自己问他吧!”
梁秋末一见这情况,立知是与男女之事有关,心中代上官鹰高兴,续道:“现在搜索我们最紧的,是展羽率领来自黑白两道百多高手组成的所谓‘屠蛟队’,实力不可小觑,据我所知,其中最少有十多个是龙头和派主级数的人物。”接着说了一大堆名字出来。
翟雨时从容一笑道:“若非如此,我们才会奇怪。我虽没有轻敌,但一直不太把展羽放在心上,原因并非我认为他不够斤两,而是认为他不敢全力对付我们。”
众人一点便明。要知中原武林里,任何人无论奉蒙人又或朱元璋之命来对付怒蛟帮,都不能不考虑到浪翻云,尤其像“矛铲双飞”展羽这类首当其冲的著名人物,怒蛟帮若出事,浪翻云算账时第一个找上的必是他无疑。那时无论因功赚来了任何权力富贵、金钱美女,都只能落得一场空欢喜。
翟雨时续道:“可以推想,楞严在说动展羽和其他有身份势力的人,来对付我们前,必有先解决了浪大叔的先决条件,而观乎目前展羽等按兵不动,应知双修府之战,浪大叔已威慑天下,直接粉碎了楞严组织起来对付我们的江湖力量。”
梁秋末道:“不过只是胡节的水师,在我们失去了怒蛟帮的天险后,已是令人头痛。”
上官鹰道:“这样说来,楞严为了重振声威,将不得不再想办法对付大叔,实在叫人担心。”
凌战天英俊的面容抹过一丝充满信心的笑容道:“方夜羽手中的实力,只是已知的部分,诚然强大非常,不过大叔现在身旁既有范良极韩柏这种顶级高手,又有天下白道无不要敬她七分的秦梦瑶,除非庞斑亲自率众围攻,我倒想不出有任何人能对上他是不吃大亏而回的。”
翟雨时道:“楞严处心积虑要引大叔到京师去,当然包藏祸心,不过大叔什么风浪不曾见过,我对他有绝对的信心。”
凌战天向梁秋末问道:“有长征的最新消息吗?”
梁秋末露出振奋之色道:“这小子果然了得,屡屡逃出方夜羽的罗网,现在已成了天下注目的对象。据最新的情报,他现正在长沙府大摇大摆的过日子,看来是要牵制方夜羽的力量。”
上官鹰又喜又忧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当足自己是大叔的级数,也不称称自己的分量。雨时!我们定要想办法接应他。”
翟雨时长叹道:“谁不想立即赶往长沙,和他并肩抗敌,但若如此做了,会落在敌人算计之中,那时不但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也影响了大叔赴京的艰巨任务,所以万万不可如此。”
上官鹰色变道:“我们岂能见死不救?”
凌战天平静地道:“小鹰切勿因感情用事失了方寸,若我们不鲁莽地劳师远征,长征反有一线生机。”
翟雨时点头道:“二叔说得对。长征孤军作战,看来凶险,却可不受牵制,把敌弱则进,敌强则退,避重就轻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观乎方夜羽直到此刻仍莫他奈何,可知我所言非虚。一旦我们介入,他便会失去了这种形势,末日之期亦不远了。”上官鹰欲语还休,最后没有再说出话来。
梁秋末道:“双修府之战,里赤媚等域外高手都吃了大亏,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假若长征能牵制着方夜羽,展羽又按兵不动,我们岂非可以和胡节好好打一场硬仗,把怒蛟岛夺回来?”
翟羽时微笑道:“这是个非常诱人的想法,不过大叔曾传讯回来,着我们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和敌人打任何硬仗,万事待他上京后再说,所以我们现在最好的事,是秘密练兵,闲来和这里的美女风花雪月一番。”言罢,瞅了上官鹰一眼。
梁秋末终憋不住,向脸色有点尴尬的上官鹰道:“帮主是否有了意中人?”
上官鹰一拳擂在翟雨时肩上,笑骂道:“小子最爱耍我。”
凌战天笑道:“小鹰不如早点成亲,这样动人的渔村美女,确是可遇不可求。”
翟雨时抚着被打的地方笑道:“二叔语含深意。因为方夜羽一旦知道我们仍躲藏不出,定会集中力量来找寻我们,那时我们又要东躲西避,没有时间顾及其他的事。”
梁秋末以专家身份道:“情场变化万千,但有一不变的真理,就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帮主请立下决定。”
翟雨时笑骂道:“你这小子也懂爱情吗?你和长征是一篮子里的人,长征这些年来还懂得绝足青楼,你则仍夜夜笙歌,偎红倚翠,究竟何时收起野性?”
梁秋末笑道:“你这古老石山当然看我和长征不顺眼,待我带你去快活一次,包管你乐而忘返,跪地哀求也要我再带你去第二回呢。”
凌战天看着几个小辈,心中洋溢着温情,向梁秋末道:“你这家伙负起整个情报网的责任,最好少涉足青楼,尤其不可找相熟的姑娘,否则敌人可依循你的习惯,针对你而设下必杀的陷阱,知道吗?”
梁秋末苦笑一下,点头应诺。凌战天站起来道:“小鹰你随我走一趟,我将以你尊长的身份,向你的未来岳丈正式提亲,不准你再扭扭捏捏了。”众人一齐拍腿赞成。
上官鹰心中掠过干虹青的倩影,暗叹一口气道:“一切由二叔为小鹰做主吧!”
泊在长江旁安庆府码头的官船上。专使房内。
范良极听得叫绝,怪叫道:“我真想目睹当你说爱上了秀色而不是盈妖女时,那女贼脸上的尴尬表情。妖女玩弄男人多了,你真的为我们男人出了一口气,不愧浪棍大侠。”
敲门声起,左诗在门外不耐烦道:“大哥!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范良极皱眉道:“可以进来我自然会唤你们,妹子们多给点耐性吧!我们男人间还有些密事要商讨。”
韩柏亦心急见她们,尤其是秦梦瑶,不知她在静室里潜修得如何呢?
范良极沉吟道:“看来盈妖女一天未找到你假扮的淫和尚,是不会到船上来找我们麻烦。不过也不要低估她们,盈妖女失于不知你身具魔种,才会吃这个大亏。”顿了顿阴笑道:“你猜秀色会不会因此爱上了男人,对盈妖女再没有兴趣呢?”
韩柏春风得意道:“那还用说嘛!后来她不知多么合作哩!否则我的伤势也不能如此迅速复原过来。”想了想道:“为何我们不乘夜开船?”
范良极道:“当然不可以,若你回来后立即开船,盈妖女会猜出你这淫秃和我们定有关系。若待上一段时间才走,她又会误以为我们受她威胁等她登船。所以索性留上一晚,就像不想在晚间行船那样,叫她们摸不透我们。”
韩柏愈想愈好笑,叹道:“我真想跟在她们身旁,看看她们怎样说我。”
范良极拍拍他肩头道:“你知道这种渴望就好了,以后你说话时若再蓄意凝聚声音,不让我听到,我会要了你的小命。”
韩柏失声道:“那我岂非全无私人生活和隐秘可言吗?”
范良极道:“私人隐秘有什么打紧,只有让我全盘知悉事情的发展,才能从旁协助你。好吧!给你一件好东西,你就明白了。”
韩柏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奇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范良极神秘一笑,打开锦盒,原来竟是一本精美巧致的真本册页,写着“美人秘戏十八连环”八个瘦金字体。
韩柏愕然望向范良极道:“原来你才是真正的老淫虫,希望你不是一直听着我和娇妻们在巫山销魂时,一边在看这些春宫画。”
范良极怒刮他的大头一记,恶兮兮道:“不要胡乱猜想,我刚才特地走了近百里路,到我分布天下的二十个宝库之一取来了这春画艺术的极品,拿来给你暂用,你不但毫不感激,还以淫棍之心,度我圣人之腹,小心你的小命。”
韩柏连忙赔个不是,好奇心大起,翻了几页,立时欲火大盛,“呵!”一声叫了起来,脸红过耳。
范良极道:“不要感到不好意思,当日我看这画册时,情况只比你好了一点点。唉!这真是天下极品,稀世之珍,只不知出于前代哪个丹清妙手的笔下。不过这人定是对男女情欲有极高的体会和品味,否则怎能绘得如此具挑逗性,又不流于半点淫亵或低下的味道。”
韩柏着了迷般一幅幅翻下去。十八幅彩画全是男女秘戏图,画中女的美艳无伦,男的壮健俊伟,尤其厉害的是其连续性发展,由男女相遇开始,把整个过程以无上妙笔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来。更引人入胜处是始终看不到那男人的正面,更强调了画中艳女的眉眼和肉体,及各种洋洋大观欲仙欲死的浪态春情。兼之颜色鲜艳夺目,予人视觉上极度的刺激。
韩柏看完后闭目定了一会神,张开眼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册子由今夜起归我所有,你若要让云清看,我可忍痛借你一会儿。”
范良极色变道:“这算是强抢吗?”
韩柏珍而重之地把册页藏入怀里,哂道:“谁可抢你的东西,莫忘记我成功使你多了个瑶妹,你还未向我斟茶道谢哩!你把这册页送我,我们间的坏账扯平了。”言罢站了起来,不理瞪着他的范良极,推门而去。
临天明时,范良极又来拍门。
韩柏摸出门外,范良极神色凝重道:“盈妖女和秀色来找你了!”
韩柏骇然道:“什么?”
戚长征和寒碧翠在一所大宅里,见到湘水帮的第一号人物尚亭。这尚亭作文士打扮,身材瘦削,神气稳重,一双眼神光内蕴,显是内外兼修之士,难怪湘水帮能成为洞庭湖附近,仅次于怒蛟帮的另一大帮。尚亭只是孤身迎接两人,其他手下都被挥退厅外,叫两人大感奇怪。他和两人礼貌地说了几句客气话后,领两人往内堂走去,最后到达一间优雅的房子里,他的夫人褚红玉躺在床上,容色平静,像熟睡不醒的样子。尚亭把服侍褚红玉的两个丫嬛遣走,仔细看戚长征的表情。
戚长征眼中射出怜惜歉疚的神色,叹道:“是我害了她!”
尚亭平静地道:“我只想要戚兄一句话,是否你干的?”
戚长征坦然望向他道:“不是!”
尚亭毫不惊异道:“我早知答案。红玉明显有被奸污过的痕迹,而制着她穴道的手法却非常怪异,不似中原家派的手法,我曾请各地名家来给她解穴,竟无一人敢贸然出手,怕弄巧成拙。这次请戚兄来,就是想问戚兄,这究竟是哪个淫徒的恶行?”
寒碧翠大感意外道:“尚帮主绝不会只因制着贵夫人的手法奇怪,就不怀疑戚长征,说不定他机缘巧合下,又或凭自己的才智,练成这种手法也说不定。”
尚亭眼中射出悲痛愤怨之色,点头道:“当然!不过人总不会突然转变的,戚兄虽生性风流,但江湖上谁不知他是情深义重的好汉子,只是为了怒蛟帮的清誉,就不肯做这种事。况且若他真的如此做了,只是浪翻云和凌战天就不肯放过他,所以我绝不信戚长征会这样做。”
寒碧翠走到床沿,伸手搭到褚红玉的腕脉上,默然沉思。
戚长征冷哼一声道:“帮主既对我帮有如此评价,为何又助朝廷和方夜羽来对付我们,难道不知狡兔死走狗烹之理?”
尚亭两眼射出寒光,冷笑道:“若换了往日,戚兄暗讽尚某为走狗,我定会和你见个真章。”忽默然下来,望着褚红玉,沉声道:“但现在我忽然失去了争霸江湖的雄心,只想和红玉好好地过下半辈子就算了。”
戚长征愕然道:“帮主又不是未曾遇过风浪的人,为何如此意气消沉?”
尚亭叹道:“实不相瞒,这次尚某肯应楞严之邀出手,实因楞严保证能歼灭浪翻云,可是双修府一战后,浪翻云声势更盛,直逼庞斑,开始时答应对付贵帮的人,谁不在打退堂鼓?说实在的,除了魔师宫外,谁惹得起浪翻云?尚某仍有这点自知之明,所以礼请戚兄到此一会,问明奸污红玉的究是何人后,立即退出这是非之地。”
戚长征哂道:“二百多人声势汹汹将我围着,算什么礼请?”
尚亭道:“戚兄见谅,当时我藏在暗处,暗中观察戚兄的反应,见戚兄怨愤填膺,更证实了我的看法。若真动上手时,我自会出来阻止。”戚长征心中暗凛,想不到尚亭亦是个人物,看来自己是低估他了。
寒碧翠向他们望来道:“这点穴的人肯定是第一流的高手,竟能以秘不可测的手法,改变了经脉流动的情状。本来人体内经气的循环都是上应天时,盛衰开合,气血随着时辰,在十二经内随着某一节韵,周期性地流动:寅时至肺经、卯时大肠经、辰时胃经、巳时脾经、午时心经、未时小肠经、申时膀胱经、酉时肾经、戌时心包经、亥时三焦经、子时胆经、丑时肝经、循环往复。这人的厉害处,就是减慢了经气流动的速度,所以尚夫人沉睡不醒,非经二十八天之数,待经流再次返回正轨,方可苏醒过来,手法之妙,叫人深感叹服。”
尚亭动容道:“寒掌门不愧穴学名家,你还是第一个看穿对方手法的人。”
戚长征苦笑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寒掌门点穴手法的厉害,只不知寒掌门有没有解救之法?”
寒碧翠白他一眼,道:“这手法对尚夫人没有大害,醒来后只会感到疲倦一点,几天后可完全复原,但若试图救她,则可能会弄出岔子,这人的确厉害,算准即使有人能破解他的手法,亦会因这理由不愿冒险出手。”
戚长征自知穴学上的认识,远及不上寒碧翠,恼恨地道:“鹰飞这混蛋如此费工夫,其中定有阴谋。”
尚亭眼中厉芒一闪道:“鹰飞?”
戚长征乘机把鹰飞的事和盘托出,然后道:“虽然我知道不应这样说,还是要劝帮主忍这一口最难忍的浊气,起码待夫人醒来后,再决定怎样去对付他。”
尚亭脸色难看至极,好一会后忽地像苍老了十多年,颓然道:“戚兄说得对,我们现在仍惹不起方夜羽,不过辱妻之仇,岂能不报?唯望贵帮终能得胜,浪翻云能击败庞斑,那时我会看看能否报这深仇。”顿了一顿道:“由今天起,本帮将全力助戚兄对付鹰飞,务使戚兄能逃出他的魔掌,我亦算间接出了一口气。”
戚长征大喜道:“尚兄只须在情报上匡助小弟,老戚已心满意足。”两人当下交换了联络方法,戚寒两人告辞离去。
他们离开时,天已大亮。戚长征用肩头碰碰寒碧翠道:“寒掌门!我们该到哪间旅馆去风流快活,你对这里比我熟一点。”
寒碧翠若无其事道:“大白天到旅馆干嘛?”
戚长征失声道:“当然是做你答应做的事。”
寒碧翠“哦”一声道:“我只是答应陪你过夜,却没有说‘过日’,你最好弄清楚这一点。”
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充满了早晨的朝气。戚长征霍地立定,苦涩一笑,转过来看着寒碧翠道:“纵是给你骗了,我也绝不会怪你,勉强亦没有意思,不过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各不相干。”
寒碧翠垂头低声道:“说出这样的绝情话来,还说不怪碧翠吗?”
戚长征忽地捧腹大笑起来,惹得行人驻足侧目。寒碧翠嗔道:“有什么好笑的哩?”戚长征潇洒地转身大步前行,不再理她。
寒碧翠愤然追到他身旁,大发娇嗔道:“戚长征,你若再以这种态度对我,碧翠会恼你一辈子的。”
戚长征微笑停下,忽地伸手抓着她香肩,凝视着她道:“坦白点吧!你根本是爱上了我,喜欢和我在一起,且不惜争风吃醋,为何仍要骗自己?”
寒碧翠双颊升起动人心魄的玫瑰红霞,垂下头去,轻轻道:“罢了!这里转入横街,最后的一间小屋是我的秘密物业,带我到那里去!你要怎样便怎样吧!”
范良极和陈令方两人进入专使房旁的邻房里,另一边是柔柔的房间。
陈令方看着范良极取出一支锥子,在板墙钻了个小洞后,忙移到小洞前,试着对小洞说了一句话后,回头向范良极怀疑地道:“要不要大声一点?”
范良极道:“低声点才对。”伸掌按在陈令方背上,内力源源输出。
陈令方的耳目,甚至皮肤都灵敏起来,听到三个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隔邻专使房的门被推了开来。范豹的声音道:“两位小姐请坐一会,专使立即来了。”接着他关门离去。房中响起一女坐进椅内的声音,另一人则来到窗前。陈令方大感有趣,虽说是借了范良极的功力,但毕竟能一尝当上高手的滋味,也算完成了毕生憧憬的其中一个梦想。韩柏这时推门而入。秀色恢复女装,垂着头坐在靠窗的椅子里,艳丽无伦,竟一点不比盈散花逊色。盈散花则曲着一膝跪在椅上,两手按着椅背,背着他凝视窗外岸旁的景色。
韩柏的心忐忑跳了起来,硬着头皮来到两女之前,先低头审视秀色,嘻嘻一笑道:“原来你不扮男人时是这么漂亮的。”
秀色俏脸一红,却没有抬头看他。韩柏心中叫糟,看情况定是自己出了纰漏,给秀色看穿了昨夜的人是自己。
盈散花回过身来,发出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好一会后才道:“专使为何不在楼下的大厅接见我们,却要我们到这里来会你?是否想杀人灭口?”
韩柏耸肩道:“姑奶奶要见我,自然要牺牲色相,让我占占便宜,在大厅怎及房内方便,这里起码多了张大床。”言罢走到床旁,坐了下来,身后正是那个小洞。
盈散花笑吟吟坐下来,看了垂着头的秀色一眼,淡淡道:“韩公子打算怎样安置我们姊妹?”
韩柏差点吓得跳了起来,幸好表面仍能不动声色,愕然道:“你唤我什么?”
盈散花袅袅婷婷,来到他身旁挨着他亲热地坐下,两手交叠按在他的宽肩上,又把娇俏的下颔枕在手背上,脉脉含情看着他道:“韩柏不用骗散花了,那天和你在一起的绝色美女定是秦梦瑶,昨晚的淫秃亦必是你这无情浪子,散花心悦诚服你装神弄鬼的本领,不过你却犯了个最大的错误,就是借秀色来疗伤,天下间只有身具魔种的人方有征服秀色的能力,何况你不觉得在这时间找上我们是太巧了点吗?几方面拼凑起来,你还不承认是韩柏?”
韩柏暗暗叫苦,若让这妖女坐在这位置,空有陈令方亦发挥不出作用。转脸往盈散花望去,两人的嘴相隔不及一寸,气息可闻,那种引诱力差点使他无法自持。他皱眉道:“我真不知你弄什么鬼?谁是韩柏?”
盈散花其实并非那么肯定他是韩柏,尤其知道秦梦瑶乃有道行的人,应不会和韩柏那么毫不避男女之嫌,只是在秀色坚持下,姑且一试,但当然亦不会如此轻易死心,浅笑道:“好!既然你不认,那你是谁?不要告诉我你是来自高句丽,但又不懂高句丽话的专使。”
韩柏叹了一口气道:“姑奶奶有所不知了,当日我们来中原前,我王曾有严令,要我们入乡随俗,不准说敝国的话,所以使姑奶奶误会了。”
盈散花一阵娇笑,忽地说了一轮高句丽话,然后笑道:“你虽不可说高句丽话,但本地话总可以说吧,来!翻译给我听,我刚才说了什么话?”
韩柏叹道:“你先到椅子上坐好,我才告诉你。否则我会受不住你的身子引诱,把你按在床上吻个痛快。”
盈散花眼中闪过惊惧之色,吓得跳了起来,乖乖走到仍垂着头的秀色身旁站好。
韩柏故作惊奇地瞧着她道:“你又将唤我作什么文正我郎,原来竟然害怕被我吻你。”
盈散花给看穿了秘密,玉面一寒道:“不要胡扯,快翻译给我听。”
韩柏一阵长笑,掩饰从小洞传过来陈令方的声音,悠然道:“那有何难?你在骂我是混蛋,根本不值得秀色爱我,还说我是个臭不可闻的大淫虫,见一个女人喜欢一个。妈的!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最后三句却与翻译无关,是他出自肺腑的有感之言。
盈散花和秀色同时一震,不能置信地往他望来。秀色和他目光一触,射出无限幽怨之色,又横他一眼,再垂下头去。韩柏心中狂震,知道破绽出在哪里了:就是他的眼神。当他和秀色交合时,哪还能保持“出家人”的心境,登时露出底子。不过他仍隐隐感到秀色不会出卖他,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是秀色的眼睛告诉他的。
盈散花呆望着他,好一会后不忿地又说了一番高句丽话。韩柏听着后面陈令方的提示,自是应付裕如,答毕,摊手道:“盈小姐既说出了对我这臭男人的真正心意,我们也无谓瞎缠在一起,从今以后,你我恩销义绝,各不相干,若给我再见到你,定必脱光你衣服大打屁股,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盈散花俏脸阵红阵白,忽地一跺脚,招呼都没向秀色打一个,旋风般推门去了。
秀色站了起来,缓缓来到韩柏身前,看着他道:“告诉秀色,你是否也要和我恩销义绝,以后各不相干呢?”
韩柏几乎要大叫救命,本来他一直沾沾自喜,占了这美女的大便宜又不需负责,实是最惬意的事,岂知仍是天网难逃。他怎忍心向秀色说出绝情的话呢?忙站了起来,把秀色拥入怀里,先来一个长吻,才道:“我怎么舍得,那两句话只送给盈散花,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秀色驯若羔羊地道:“韩柏!秀色以后都是你的了,再不会和别的男人鬼混,唉!我要走了,希望再见时,你并没有变心,就算是骗秀色,也要一直骗下去。”
韩柏待要说话,给秀色按着他的嘴,幽幽道:“不要说话,秀色要静静离开,你若说话,我定忍不住留下来,那花姊就看穿你是谁了。”说毕缓缓离开了他。
韩柏一把又将她抱紧,感激地道:“你没有怪我昨晚那样不经你同意占有你吗?”
秀色悄然道:“当然怪你,看不到人家眼也哭肿了吗?”
韩柏奇道:“你的眼一点也没有哭过的样子啊?”
秀色忽地娇笑起来,笑得花支乱颤,与刚才那样子真是判若两人。韩柏大感不妥。“砰!”房门打开。
盈散花去而复返,两手各提着一件行李,笑道:“柏郎啊!我们姊妹睡在哪里呢?”
韩柏愕然望向秀色,心内乱成一片。秀色反手把他搂紧,不让他离开,笑嘻嘻地道:“放心吧!若花姊想害你,我也不肯放过她,有了我们,对你们京师之行实是有利无害。”
盈散花喘着气笑道:“柏郎啊!你有你的张良计,姑奶奶亦自有她的过墙梯,大家互骗一次,两下扯平。”
韩柏首次感到自己成了世上最大的笨蛋。范良极的传音进入他耳内道:“认输吧!我早说过她厉害的了。”
盈散花掩嘴笑道:“隔邻的是否大贼头范良极,我在这里也可以嗅到他从那小洞传过来的臭烟味。”
范良极的愤怒声音传来道:“莫忘了你是在我的船上,看我把你这女妖贼治个半死。”
盈散花哈哈笑道:“同行三分亲,包管你很快对我爱护也唯恐不及,说不定还会爱上我呢!”
范良极怪叫一声:“气死我了!”“砰!”一声撞门而出,不知到哪去了。
盈散花向秀色皱眉道:“你还要抱他多久?”
秀色的吻雨点般落到韩柏脸上,道:“柏郎不要恼我,秀色会好好补偿你。”
韩柏忽地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只希望现在只是一个噩梦,很快醒过来,那时一切或会恢复正常。
风行烈携着三位娇妻美妾和俏婢玲珑,悄悄抵达南康。五人弃舟登岸,改乘当地双修府属下为他们备妥的马车,进入城内,正值清晨时分。车厢内有三排座位,谷倩莲和白素香坐前排,风行烈和谷姿仙居中,小俏婢玲珑在后。
谷姿仙扭身向后面正大感兴趣、透过窗帘往外观看的玲珑微笑道:“小丫头是第一次离开双修府到外面来,感觉如何呢?”
玲珑兴奋地低唤道:“小婢听就听得多了,原来真是这么热闹的。”
风行烈听她语气天真可人,回头向她柔声道:“到了京师,你才知道什么是繁华世界呢。”
玲珑哪敢和风行烈明亮慑人的眼神相触,垂下头去,玉脸通红,羞涩得手足无措,微“嗯!”一声,算是答了。
谷倩莲收回看往街上行人的目光,向玲珑笑道:“待会求香姊把我们打扮成男装,我带你到街上逛逛,让你这乡巴佬一开眼界。”
玲珑吃惊道:“不!玲珑要服侍姑爷和小姐啊!”
谷姿仙向倩莲瞪眼责备道:“小莲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你当我们是来游山玩水吗?”谷倩莲吐吐小舌头,向玲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转回头去。
风行烈见有人能管治这最爱顽皮生事的小精灵,不由莞尔。
谷倩莲给他送上迷人的笑容,快乐地转回头去,和白素香唧唧哝哝耳语起来。听着两女传来银铃般的轻笑声,风行烈感到一片温馨,伸手过去,握紧谷姿仙的柔荑。
谷姿仙反抓着他,深情地瞅了他一眼道:“行烈,姿仙有点担心。”
风行烈点头道:“你是否想到方夜羽?”谷姿仙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马车这时驶进“安和堂”的后院去,门关上后,停了下来。风行烈是第二次到这外进是药材铺、内进是住宅和制药工场的院落的安和堂来。不由想起上次谷倩莲带他来时,不先说明,使他误会了是在乱闯。
一会后五人来到当日他与谷倩莲调情的偏厅内,莫伯早恭迎一旁。众人在厅内椅子坐定,莫伯欢喜地道:“恭喜小姐!现在所有人都放心了。”接着不胜唏嘘长叹道:“想到我莫商还有踏足故土的可能,便忍不住流下泪来。”
谷姿仙俏脸一红,偷看了自己种情愈深的夫君一眼。风行烈感受到莫伯语气间对故国深切的情怀,暗下决心,定要助他们打败年怜丹,取回无双国。
莫伯平定情绪,道:“我们依小姐吩咐,把我府与里赤媚等的战况广为传播,现在弄得天下人尽皆知。浪翻云这一出手,立即镇住了整个武林,使方夜羽声势大为削弱;除非庞斑立即出手对付浪翻云,否则很多在目前仍摇摆不定的帮会门派,将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试问谁还肯开罪或惹上浪翻云?”谷姿仙暗忖假若庞斑把与浪大哥的决战提前,究竟是福是祸呢?莫伯续道:“而且梦瑶小姐亦亲自出手对付方夜羽,她的身份非同小可,隐为白道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代表两大圣地,八派联盟岂能全无反应,所以八派在京师举行的元老会议将会作出决定,是否要插手到现仍基本局限在黑道的争斗里。”
谷姿仙低声问道:“我们在八派内的眼线,有没有八派对阿爹还俗作出反应的消息呢?”
莫伯道:“其他人说什么,不讲也罢!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反是无想僧的反应最奇怪,只骂了声‘好小子!’便不置一词,看来还是他最超然和看得透。”
谷姿仙点头道:“爹说这人是小事糊涂,但到了重要关口,却绝不含糊,看他肯任由阿爹处理马峻声的事,可见一斑。”
风行烈因曾答应浪翻云协助怒蛟帮,所以最关心亦是这方面的事情,问道:“怒蛟帮现在形势如何?”
莫伯有点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好一会,道:“情况错综复杂至极点,勉强说来,则要分三方面报导。首先是怒蛟帮忽然销声匿迹,只要想想他们庞大的船队,可知这是一个奇迹,由此推之,凌战天和翟雨时确是非凡之辈,早预见会有此一朝,故可以干得如此漂亮。”
白素香奇道:“如此为何莫伯还像很担心的样子?”
莫伯一向疼爱白素香和谷倩莲,慈祥一笑道:“我担心的是戚长征,此子算神通广大,竟屡破方夜羽向他撒下的天罗地网,现在更招摇过市,公然向方夜羽挑战,若方夜羽真的拿他没法,方夜羽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因此我才担心他的安危。若他有任何不测,对怒蛟帮打击之大,可能只仅次于浪翻云,因为他现在已成了武林景仰的英雄。”
风行烈点头道:“戚长征目前的处境确是非常危险,若我猜得不错,方夜羽是故意造成这等局面,逼怒蛟帮现身,加以屠戮。”
莫伯点头道:“这正是江湖上最流行的一个说法,因为戚长征虽是不凡,可是方夜羽只要派出红颜白发这类高手,保证戚长征会饮刃当场。可是当我作了个深入的调查后,根据方夜羽和楞严两方面人马的调动情势,判断出戚长征是真的已进入绝顶高手的境界,是凭着实力保命至这一刻的。”
风行烈等一起动容。至此风行烈才知道莫伯是第一流的情报专才,否则无法抛开江湖上种种说法的影响,独特地分析判别出确实情况。
莫伯叹道:“这还不是我最忧虑的事。”
谷倩莲娇嗲道:“莫伯莫要吞吞吐吐,快点说给倩莲听吧!”
莫伯无奈笑道:“你这小灵精,除了小姐外,没有人可治你了。”
谷姿仙道:“现在有行烈为她撑腰,我也拿她没法呢。”
众人笑了起来,不过心悬莫伯刚才说的话,笑得非常勉强。
莫伯向谷姿仙道:“我前天接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方夜羽和里赤媚秘密离开武昌,看样子应是到京师去,所以我想请求小姐和姑爷暂避一避,因为说不定他们是要来对付你们。”
风行烈和谷姿仙等同时色变,明白了莫伯担忧何事。要知方夜羽和里赤媚若可随意离开,那证明了即使没有他们在,留下的力量仍可足够对付怒蛟帮和任何想帮助这黑道大帮的势力,这当然包括双修府在内。那问题就来了,怒蛟帮论武功有凌战天和戚长征、论智计有翟雨时,加上双修府和风行烈,实力不可轻侮,而方夜羽和里赤媚仍敢抽身离去,那即是说,他留下的人里有着能对付以上所有人的厉害人物在坐镇大局。谷姿仙望着风行烈,把决定权交给自己的男人。
莫伯转向风行烈道:“方夜羽手上控制的几股势力,包括卜敌和毛白意的尊信门、干罗旧日的势力,万恶沙堡与逍遥门,还有一群江湖上头有悬赏价格的巨盗,正往戚长征曾公然现身的长沙城赶去,目的不问可知。”
风行烈讶然道:“真的奇怪,戚长征是吃惯江湖饭的人,理论上应是隐蔽行藏的时刻,为何要弄得好像人人都知道他在那里的样子?”
三女一起动容,对风行烈缜密的心思佩服不已,亦对戚长征的行为感到奇怪。
莫伯亦佩服地道:“姑爷一眼看破最关键的地方,我们追查过消息的来源,虽不得要领,但肯定有人蓄意将戚长征的行踪传播开来,否则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弄得天下皆知。”
白素香道:“散播消息的幕后人很有可能是方夜羽的人,目的仍是要使怒蛟帮的人沉不住气。”
谷姿仙道:“官府方面有什么动静?”
莫伯道:“胡节的水师把怒蛟岛重重围住,又派人占领了怒蛟岛,至于为朝廷效力的高手,包括展羽在内,则仍是行踪隐秘,叫人看不破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风行烈叹了一口气道:“目前最需要援手的看来是戚长征。”望向谷姿仙道:“我们改变行程吧!先到长沙城去,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上一把,否则我会感到有负你浪大哥所托。”
谷姿仙欣喜道:“姿仙全听烈郎的吩咐。”转向莫伯道:“明天一早我们从陆路赶往长沙,莫伯给我们安排一下!”
谷倩莲失望地向玲珑道:“暂时不能带你这丫头到京师去开眼界了。”
白素香笑道:“小莲也暂时见不到那范老贼和韩小贼。嘻!你昨天不是告诉我,他们很好玩吗?”
谷倩莲不依道:“以后我再不告诉你任何事,竟当着行烈笑人家。”
风行烈为之莞尔,问莫伯道:“有没有年老妖的消息?”
莫伯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道:“他应无疑问是到京师去了。”
谷姿仙向风行烈送出个迷人的笑容,道:“行烈!玲珑先服侍你到客房休息,我们和莫伯要安排一下赴长沙的琐事。”
谷倩莲嘻嘻一笑,搂着玲珑道:“你代我们陪夫君吧。”
风行烈望着羞红了脸的玲珑,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戚长征昂首阔步,沿着小巷深进。寒碧翠小鸟依人般傍在他身旁,想到的却是褚红玉被制的高明手法,暗忖若解不了她的禁制,岂非会被鹰飞窃笑中原无人,可恨自己又真的没有破解的把握。
戚长征停在一间普通的小平房前,向她问道:“是否这一间?”
寒碧翠一震醒了过来,记起了到这里来是干什么事,立时脸红过耳,一咬银牙,越墙而入,低嗔道:“来吧!”
戚长征追在她背后,看着她动人的背影,竟不由自主地暗想道:“放着如此身份崇高的美女不追,日后定会后悔不已,可是如此把她得到,又像非常不妥,究竟我老戚应如何取舍呢?”
两人来到屋内小厅里。寒碧翠转过身来,两手收往背后,挺起胸脯,闭上美目道:“戚长征你若问过良心都没有问题,随便欺负碧翠吧!”
戚长征愕然望向神态撩人的寒碧翠,气往上涌,原来这成熟的美女,直至此刻仍不是心甘情愿向自己献出肉体,还在耍赖皮。自己本可乘机戏弄她一番,到最后关头停手,看看她的窘态。可是这样做却是没有风度,冷哼道:“我的良心没有一点不妥当的感觉,但老戚从不勉强女人,我这就去找红袖,你便回去当你永不嫁人的贞洁掌门。”
寒碧翠猛地睁开美丽的大眼睛,俏脸气得发白道:“去罢去罢!到街上随便找个女人干你的坏事吧!我寒碧翠发誓以后不再理你。啊!”
最后那声惊呼是因戚长征移了过来,把她整个娇躯拦腰抱起,往内房走去。寒碧翠浑身发软,玉手无力地缠上戚长征的脖子,俏脸埋在他的宽肩里,浑身火烧般发热。
戚长征开怀笑道:“终于肯承认爱我老戚了,这样我办起事来才够味道。”
寒碧翠一颗芳心忐忑狂跳,不要说出言反对,半根指头都动不了。
戚长征坐到床沿,把她放在腿上,硬扳她巧俏的下巴,细看娇容道:“你再不张开眼睛,我的手可不会对你客气。”
寒碧翠吓得张开俏目,满脸红晕嗔道:“你这样搂抱人家,算是尊重吗?”
戚长征道:“什么?你带我到这偷情的好地方来,原来是给我机会表现对你的尊重吗?”
寒碧翠招架不住这欢场老手的花语,嘤咛一声,偏又不能别过脸去,更不敢闭上眼睛,只见这“恶棍”一双色眼,盯紧自己为扮男装紧裹了的酥胸,更是身软心跳,一边感觉着身体与对方的亲密接触,嗅着对方强烈的男人气息,无语反驳。
戚长征在她唇上轻吻一口后道:“不如这样吧!你乖乖地答应嫁我为妻,那今天就当我是预支大掌门的初夜,噢!应是‘初日’才对,那我便不用问过良心,亦受之无愧。”
寒碧翠一震下清醒过来,按着他肩头坐直娇躯,幽幽瞅了他一眼,道:“你这人真懂得寸进尺。”接着轻叹一口气,白了他一眼道:“就算你现在立即收手,可是人家这样给你抱过,若真要嫁人,也只好将就点嫁给你算了。但我寒碧翠并非普通待嫁的闺女,要人下嫁你,还要约法三章。不过这都是找话来说,因为直到此刻我仍未考虑破誓嫁人。噢!不要那样瞪着人家,最多我要嫁人时,第一个考虑你吧!”
戚长征涌起被伤害了的感觉,暗忖我征爷肯娶你为妻,已是你三生有幸,保证让你生活得快活无边,但现在这样明着表白不肯嫁给我,我老戚若占有了她,还是因她对自己做了件化凶为吉的好事,自己岂非变了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下了决心,将她移到一旁坐好,然后长身而起,往房门走去。
寒碧翠脸上现出爱恨难分的神色,低唤道:“戚长征!你到哪里去。”
戚长征立定坦然道:“去找个不会令我良心不安的女人共赴巫山。”
寒碧翠淡淡道:“为何你如此没有自制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呢?”
戚长征叹了一口气道:“但愿我能告诉你原因,或许这是个心理的问题,又或是生理的问题。大战瞬即来临,老戚自问生死未卜,很想荒唐一番,好松弛一下紧张的神经,就是如此而已,这答案大掌门满意吗?”寒碧翠看着这轩昂男儿气概逼人的背影,秀目异彩连闪,却没有说话。
戚长征没有回过头来,心平气和地道:“若大掌门再无其他问题,小弟告辞哩!”
寒碧翠狠声道:“若你这样走了,寒碧翠会恨足你一辈子。”
戚长征一震转身,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寒碧翠垂头坐在床沿,低声道:“告诉我!男人爱面子,还是女人爱面子?”
戚长征苦笑道:“无论男女,谁不要面子?不过女人的脸皮应是更薄一点的。唉!起码是嫩滑点。”
寒碧翠嗔道:“现在人家什么薄脸嫩脸都撕破了,肯与你苟且鬼混,你还想人家怎样呢?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接着以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女人若给你夺了她的第一次,以后便是你的人,碧翠何能例外?你难道仍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吗?”
戚长征喜上眉梢,到她身旁坐下,搂着她香肩亲了她脸蛋一口笑道:“这才像热恋中的女人说的甜话儿,现在我又不想占有你了。”
寒碧翠愕然道:“你转了性吗?”
戚长征嘻嬉笑道:“我一向追女人都是快刀斩乱麻,剑及履及,直截了当,但和大掌门在一起时,却发觉只是卿卿我我,已乐趣无穷,所以又不那么心急了。”
寒碧翠被他的露骨话弄得霞烧双颊,气苦道:“拿开你的臭手,若你现在不占有本姑娘,以后休想再有机会。”
戚长征脸皮厚厚地一阵大笑,好整以暇脱掉长靴,又跪下来为寒碧翠脱鞋,心中暗笑;我老戚对付女人的手段,岂是你这男女方面全无经验的姑娘家所能招架?
寒碧翠见他似要为自己宽衣解带,手足无措地颤声道:“你又说不要,现在……噢!真的又要吗?”
戚长征握着她脱掉鞋子的纤足,把玩了一会,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然后爬了上去,躺在她身旁,把她搂个结实,牙齿轻啮着她耳珠道:“老戚累了,陪我睡一觉吧!”
寒碧翠心颤身软,空有一身武功,偏是无半分力气把他推开。戚长征不知是真是假,气息转趋均匀悠长,竟就这样熟睡过去。寒碧翠暗叹一声罢了,闭上美目。寒碧翠迷迷糊糊里,又兼奔波折腾了一天一夜,嗅着戚长征的体息,竟亦酣然入睡。这对男女就如此在光天化日下,相拥着甜甜地共赴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