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史前的时间简图
在人类遗骨方面,有两个事实看起来具有本质意义。
(1)我们无法在任何真实的人类形态形成的谱系学次序(Genealogische Folge)中,把我们在爪哇、中国、非洲和欧洲发现的遗骨——至今在美洲还未有发现——排列起来:所有这些次序都是杜撰出来的,是对本没有关联的事物进行的理想排列(依据以下原则:只有从祖源(Abstammung)和发展中可以思考和理解这种多样性)。
(2)所有这些发现物——包括那些可以根据其所在地质层断定为最古老的此类发现物,都呈现出具有接近今天平均脑容量的头盖骨——这比最高等的所谓类人猿还要高出两倍有余。因此,在生物学上他们已经是人类了。一些个别特征:下颏缺失,眼眶上部隆起,前额扁平——这些都不是普遍的。人们无从得知,这些遗骨是什么人种,是什么旁系,祖先又是谁。人们不了解它们与今人之间真实的谱系学关联。
这些发掘物不允许我们确立一种人类发展顺序。只有这些发掘物所在的地质层,才容许我们确立一种时间顺序。我们根据发掘物的性质所推断出的先后次序,在部分上与这种时间顺序相吻合。在粗略的简图中:
在地球史上一系列冰期和间冰期中,最后一个阶段称作洪积世(Diluvium) [46] 。最后一个冰期以后的年代称作冲积世(Alluvium) [47] ,它的持续时间还没有达到一个间冰期的持续时间,也许在15000年左右。洪积世必定囊括了100万年。
通过发掘物可以证实,人类在洪积世最后的几个冰期和间冰期中就存在了。在最后一个冰期时——也就是大约20000年前——才出现了克罗马农人 [48] ,其在人类学上与我们并无不同。差不多在最后一个冰期尾声,克罗马农人在西班牙和法国的洞穴中完成了令人惊叹的岩画。根据对石器的原始加工方式,人们将其称为旧石器时代。
新石器时代(磨制石器时代)则开始于公元前8000年到公元前5000年。 [49] 埃及、两河流域、印度河流域和中国文明最早的阶段也属于新石器时代。
但是,这绝不是整体上不断进步的直线式发展,而是并存或相继出现的多样的文明圈。与此同时,某些技术进步的线条贯穿了这些文明圈,如石器加工——它通过传递、复制而慢慢流传开来。
史前的两个部分可以从时间上进行区分:
伟大的古文明产生(自公元前4000年起)之前的绝对 史前以及相对 史前,它与留下文献记录的文明进程同步进行。在相对史前,部分地区处于这些文明的附近及影响之下;部分则远离它们并且同它们几乎没有接触。一些较晚的文明民族的绝对史前时期也是相对史前的一部分,如日耳曼——罗曼和斯拉夫世界。在一些原始民族那里,相对史前一直持续到当代——这是遗留的史前。
4.史前发生了什么?
这个已有人类存在的漫长时期对我们来说还是一个彻底的秘密。对于这个时期,历史是沉默的,但在其中却必定存在一些本质的东西。最初的人类形成更是隐藏最深的秘密。直到今天我们也完全不能解开这个秘密,无论以何种方式,我们都无法把握它。而这些套话——“逐渐”“过渡”——也只是把秘密遮掩起来。我们可以描绘出一些关于人类产生的想象。但是这些想象本身已经失败了:当人让人类在想象中形成的时候,人类总是已经存在于想象之中了。
此外,我们甚至找不出一个最终的、充分的答案来回答这个问题——人类是什么?对此,我们无法给出任何完备的答案。我们不知道人类究竟是什么——这也属于我们人性的本质。将人如何在史前和历史中形成的问题具象化,等同于将人性的本质问题具象化。
史前包含两个方面,其一是人类的生物学发展,其二是人类在史前的历史发展,这种发展即便没有文字也实现了传承。我们似乎有必要首先根据这两方面的实在性及其研究方法来对它们进行区分。
生物学上的发展带来了可以遗传的特征,而历史的发展则只带来了传承。可以遗传的特征是稳定的;传承则可能在最短时间内遭到破坏和遗忘。生物学现实(Wirklichkeit)可以从人体的形态、功能和心理物理学特征上加以把握;而传承的现实则可以从语言、行为方式和作品中进行理解。
在漫长的数十万年间,随着人类的形成,人性的基本特征必定作为可以遗传的生物学特性固定了下来,这些特性今天依然存在。与此相反,在历史时期,人类在生物学上没有发生有据可查的转变。我们“没有丝毫迹象能够表明,在科学可以掌控的历史阶段内,新生儿的遗传特征发生过改变”(波特曼 [50] )。
这两种思路及与之相应的现实——即生物学的和历史的——在时间上并不重合。从表面上看,在生物学发展形成了人类后,人类的历史发展似乎是对其的延续。我们称之为历史的东西看起来与生物学的发展毫无关系。
但事实上,在人性之中,生物学因素和历史因素早已经密不可分地结合在一起了。在进行概念区分后,我们随即要面对以下问题:历史因素引起了什么生物学后果?哪些生物学的实在可能是形成历史潜力的原因?
如果我们能成功破解人类生物学,那么或许就会发现,它本身就以某种方式区别于其他所有生物学。
生物学上的发展和历史上的转变是如何在相互交织中相互作用的,对我们来说这又是一道完全不能解开的谜题。
在历史、我们自身的在场(Gegenwärtigkeit)、史前以及自然民族之中,我们拥有种种奇特的事实。从这些事实中,我们提出一些关于通向它们的途径的假设。这是一些尝试,他们提出的问题有充分的根据,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很有可能直到今天始终都是错误的。
让我们来看看,根据史前的双重意义,哪些人类的特征会凸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