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基督教轴心的重要性

对西方的意识来说,基督是历史的轴心。

以基督教教会为形式的基督教或许是至今为止最大、也是最高的人类精神组织形式。

基督教的宗教动力和前提源自犹太教(以历史的目光看,耶稣是一系列犹太先知中的最后一位,处于同他们的有意识的连续性中);它在哲学上的广度和思想上的启迪力量来自希腊文化;它的组织活力和现实的智慧来自罗马文化。这一切形成了一个整体,而这样的整体不是由人规划出来的。一方面,它是罗马帝国的综摄世界(synkretistische Welt)中复杂而值得赞叹的最终成果;另一方面,它通过新的宗教和哲学构想(其最重要的代表是奥古斯丁)而得到推动。这个教会证实了自己能够将甚至是矛盾着的因素融合到一起;能够将那时为止最高的理想吸纳到自身之中;能够将成果用可靠的传统保护起来。

但在历史上,就基督教的内容和它的现实来说,它是一个晚期的成果。这个晚期成果被视作之后时代的基础和起源,这使得西方历史直观发生了有利于古典时代晚期显象的视角推延——相似的推延也发生在印度和中国。在整个中世纪,恺撒 [59] 与奥古斯都比起梭伦和伯里克利 [60] 、维吉尔比起荷马、亚略巴古的迪奥尼修斯 [61] 和奥古斯丁比起赫拉克利特和柏拉图都要更受重视。较晚时期中,对真正的起源性轴心的复归从未在整体上实现,而都只是在部分上重新发现了它。比如,中世纪时已经有对亚里士多德 [62] 和柏拉图思想的吸纳;新教对先知宗教深刻性的重温;18世纪末,德国人文主义对希腊文化的重新体会。

西方基督教的存在方式不仅在精神上,也在政治上对欧洲具有决定性。我们可以通过比较观察将这一点展现出来。自公元3世纪起,几大教条宗教成为促成统一的政治因素:自224年起,伊朗宗教成为萨珊王朝的支柱;自君士坦丁大帝起,基督教成为罗马帝国的支柱;自7世纪起,伊斯兰教成为阿拉伯帝国的支柱。与文化交往相对自由的古代世界相比,现在,一道鸿沟出现在这个人道的世界中。战争同时成为宗教战争:拜占庭和萨珊王朝之间的战争,拜占庭和阿拉伯人之间的战争,后来西方国家和阿拉伯人之间的战争,以及之后的十字军东征。在这个变了样的世界里,拜占庭的基督教与其他教条宗教相去并不远。拜占庭或多或少是一个神权政治国家,西方则不同。在西方,教会或许有同样的要求,但由于这种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教会因此而斗争,它不仅在西方发展了精神生活,还成了反对世俗强权的自由因素。于是在西方,特别是在教会的对手那里,基督教促进了自由。大政治家们是虔信宗教的。他们的意愿不仅仅在于迅速实现强权政治,也在于用伦理(Ethos)和宗教来充实生活方式和国家形式。自中世纪以来,这种意愿的力量是西方自由的主要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