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各种特殊的统一

在我们的认识中，人类事物的运动里有着许多起先相互分离，但之后又彼此汇聚的发展路线——或是有一些局部上的发展路线，它们虽然很典型地一再重现，但却只意味着整体的一些特征，而不是整体。

因此，有各种文化显象组成的有限的发展序列。从思想发展或是典型的风格发展序列的起源开始，直至其最终瓦解，数代人在其中连贯相关。

有作为事实上的共同世界之统一的各种文化之统一，而构成这一世界的是生活方式、组织形式、观念和统一的信仰；有各民族在其起源、语言和命运上的统一；有作为“世界宗教”的各宗教之统一，它们在很广的范围内传播着伦理、信仰和观念方面与超验相关的生活态度；有作为权利统一的国家之统一，它们塑造着其他的一切。

这些统一缺乏普遍性。它们是个别的统一，个别的文化，它们之外还有其他统一、其他文化。很多民族、宗教和国家都相互关联。文化与文化之间在平静的交流中相关联，国家与国家之间在斗争和政治协作中相关联，宗教与宗教在传教和争论中相关联。它们都在相互改变，彼此相互渗透，绝不是最终固定下来的东西。

历史向我们展示了各种事实上的、巨大而强有力的统一。它将各个文化圈作为一种仿佛是地下进行的，不用权力就可以开疆拓土的，对人有塑造作用的传播展现出来；将各个民族作为无意识的史前运动展现出来；将各个宗教作为“世界宗教”展现出来，虽然它们始终是有限的；将各个国家作为帝国展现出来。所有这些统一都常常相互交叉和重叠。自中国建立起大一统的帝国后，所有统一的重合在那里达到了顶峰。文化、宗教、国家交叠在一起。对中国人的意识来说，整体就是一个唯一的人类世界，一个唯一的帝国，除了那些边境上的原始野蛮人，帝国以外再无他物。并且他们将这些边境地带也看作是帝国潜在的组成部分，并在思想上将其归入帝国之中。如果人们拿“中央帝国”与罗马帝国做一比较，就会发现它们之间有相当大的差别。罗马帝国是一个相对短暂的显象，虽然这个帝国的理念在随后一千年间都在发挥着它的魔力。罗马帝国之外有日耳曼人和帕提亚人 ^[8] ，他们是从未被征服的、真正的强大力量。尽管罗马帝国内形成了一种非基督教的宇宙——宗教式的统一，但与中国不同，它没能凭借这种统一在精神上渗透到它的各个民族之中，这种统一的产生反而同时使基督教得到了发展，而最终基督教冲破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