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性转变

    在现代生活的大多数层面上,我们在集体努力上的天分和欲望被相当僵硬的制度结构过滤掉了,这是因为管理群体的复杂性。我们还不能得到我们想要的所有群体,我们只是拥有我们能够负担的群体。不需管理和不需付费的群体能做事情的旧有限度已被打破;阻碍自发群体共同工作的难点正在被消减。这意味着,群体在没有金钱动机和缺乏管理监督的情况下所能从事工作的数量和种类都在增加。当下的变化,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妨碍群体行动的大多数障碍倒塌了,没有这些障碍,我们能自由地探索集结在一起做好事情的新方式。

    乔治·特罗(George Trow)在《没有语境的语境中》(Within the Context of No Context)谈到电视的社会影响时,描述了一个连续性与非连续性并存的世界:

    每个人都知道,或是应该知道,我们脚下的地壳构造板块在发生迁移……政党仍然叫着同样的名字;我们仍然拥有CBS、NBC和《纽约时报》;但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国家了。

    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今天,只不过换成了新的工具。我们前一年所拥有的大部分机构明天会依然存在。在过去,这些机构对公共生活的控制是无可替代的,部分原因是缺乏管理大规模行动的其他途径。现在,出现了可以与传统机构做事方式相竞争的机构,旧有的机构还会存在,但他们对现代生活的垄断地位会被动摇,因为群体行动的创新性替代方法已经开始崛起。

    这并不是说企业和政府会逐渐衰败。虽然针对新的沟通工具而产生的某些早期乌托邦学说认为,我们正在步入某种后等级制度的乐土,它却并不是此时我们所见的情形,也不会是将来发生的故事。企业、学校、政府这些机构的绝对优势并未散去。相反,如今正在发生的是,它们的大多数相对优势消失了,相对于它们所代表人群的直接活动。我们可以在许多地方看到这样的迹象:例如,音乐产业仍然处于迷茫之中,因为它发现音乐的制作和发行原本是一种有价值的服务,现在却成了顾客可以自行其是的事情。在自由组织起来的世俗团体面前,天主教会遇到了历史上的第一个长期挑战。然而,这些数不胜数的故事绝非仅仅发生在某些特定的企业、政府和宗教组织身上。它们发生在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群体行动赋予了人类社会特殊的性质,任何群体做事方式的改变必然影响到整个社会。这种改变不会局限于任何特定的机构或是机构的功能之中。对于任何组织,重要的都是要问自己“这样的变化何时会发生?”以及“到底什么会发生变化?”对此我们可以确定无疑地说,变化不会不发生,也没有什么不会发生变化。任何特定机构发现情势不得不变的程度会有所不同,然而,各种各样的地方性变化全部来自于一个深刻的根源:具备新能力的群体在形成,它们的工作无须遵循管理规则,克服了限制其有效性的传统桎梏。在世界上所有允许群体走到一起实现某种目标的地方,这样的变化都会在那里呈现新貌,这将意味着,没有这些变化触及不到的地方。


    [1] 甜点(sweet spot)一词多见于网球,就是击球最舒服、最稳定、最有力的球拍面位置。此处用以比喻找到了触动人心的关键点。——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