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共享方式生了根

    首先变化了的是,有关信息共享的种种旧有限制。这个改变是根本性的,并且不只对此性侵犯丑闻而言。分享重要信息是一种基本的冲动,而它实现的方法常常十分笨拙。试想一下,要传播1992年《波士顿环球报》对波特案报道的方法:将一篇报纸文章剪下来并寄出,这看似很小的困难却不能被忽略,它大大地限制了这样转发消息的频率。这些困难累计起来的影响还要更大:要剪下一篇文章与一组人分享,你必须先去复印它,这样多加了一个步骤而且减少了最初想发送这篇文章念头的吸引力。同样,收到邮寄剪报的人还要亲自经历一次第一个发信人遇到的麻烦,才能既转发它又保留它。由于这些麻烦,读到报纸上任何一篇文章的人通常都是阅读这张报纸人数的子集。

    这些困难到2002年的时候已经消失了。《波士顿环球报》已经上了网,网站叫做Boston.com,读者们有了电子邮件,有些人甚至还有了博客。转发文章给朋友和同事已经从麻烦复杂变成轻而易举。更重要的是,给一群人转发和给一个人转发同样轻易,而任何一个接收者又可以像第一个人那样轻松地再转发给他人。报纸依赖生产和消费的不对称性——读者不拥有印刷机。而有了电子邮件,每个接收者也能够是发送者。现在,一篇报纸文章的读者群可能比报纸的普通读者人数更大了,盖根的案子和《时代花絮报》(Times-Picayune)[1]对于卡特里娜飓风的报道就是这样的例子。

    信息分享的社会性渴望并不是什么新的事物。在有电子邮件和博客以前,我们就开始剪贴文章和发布家庭简讯了。回忆这些早期的行为使人容易得出结论,这些新的工具只是对已经存在的行为有所改进而已。改进的确是有,但是它改变得如此深刻以至于造成新的结果。哲学家有时会对于程度上的差异(更多同种事物)和性质上的差异做区分(新的事物)。我们今天所目睹的是,分享的程度差异如此之大,让它变为了性质上的差异。在有邮件和互联网之前,我们仍可以转发当天的新闻并做出评论,但这个过程受困于许许多多的小麻烦。即使那些看上去微不足道的障碍,其经济上的效果是违反直觉且非同小可的:当给一个群体发送新闻剪报(复印文章,找到信封和邮票,写地址),即使那个最小的麻烦都会扩大意图与行为之间的差距。

    1992年的《波士顿环球报》不能够做到环球,关于波特的报道仅限于波士顿。到2002年,《波士顿环球报》不需要向全世界的天主教徒传播对盖根的报道了,全世界的天主教徒们能够自己那样做。这种读者再次发送的效果如此显著,《波士顿环球报》的母公司《纽约时报》在一份给投资者的报告中特别提到,对盖根案的报道是吸引新的读者群并增加总读者数的重大因素。

    博客在2002年也有强劲增长。各种各样的博客作者都在谈论这件事,不仅形成新消息的集散地,还形成了有关过往报道的长期档案。这些博客作者的动机很不相同。虽然他们对于盖根的行为一致表示深恶痛绝,但许多接下来的议论对于俗众参与有关神父的事务持怀疑态度。信仰者之声作为一个激进团体尤其受到强烈批评,这又进而引发激烈的争论。不过,即便是对于教会批评者最有力的攻击,其结果只增加了人们对于丑闻的了解,并使更多人知道像信仰者之声这样组织的存在。在过去教会从未面对过任何这样一种结果。每一次当有人批评红衣主教劳,或是提到《波士顿环球报》的报道,甚至是谴责教会的那些批评者,教会曾经静待丑闻结束的本领如今都不太管用了。

    聚合信息的低成本也使得那些追踪牧师性侵犯案的人们可以正式实现信息共享。“主教问责”网站BishopAccountability.org在盖根案曝光一年后上线,它收集整理了关于性侵犯的各种指控,使过往可能稍纵即逝的报道有了永久的存放地。戴维·克洛赛(David Clohessy)是“被牧师侵犯的幸存者网络”(SNAP)的会长,他将公众观念的变化归功于收集和分享信息的能力。“关于这类性侵犯在公关上有两个最重要的辩护:‘这是个例’和‘我们不知道’,技术帮助揭穿了其中的谎言。当你能给一名记者发送20个链接都指向类似的事件,那么当记者访问他的主教时,显然会更具力度和怀疑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