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同的起萆和审查

本部分讨论如何起草和审查合同方面的一些体会，同样适用于其他法律文件。

说到与合同有关的工作，主要就是起草和审查合同。这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合同相当于在交易主体之间立法，若想万无一失，当然非常难。新律师有谦虚好学的态度是非常重要的。法律是一门实践的学问，律师更应当以经验为主。每个人的聪明程度大同小异，经验就是关键因素了。而经验从哪里来，当然是尽可能多的时间、尽可能多的事儿。因此，有的律师非常年轻，但是执业时间长，自然经验也非常丰富。

（一）如何起草合同

起草合同最重要的是不要闭门造车。现在各种合同文本比比皆是。在动手前一定要问问同事、朋友或者在网上或其他资源库查一查。使用现有的文本再加以改造是一条捷径。有的律师好面子，闷着头自己琢磨，精神可嘉，但难免要挂一漏万。尤其是，有的合同交易非常复杂，涉及技术、商务、法律、财务等方方面面。

起草合同前当然还要和客户或公司业务部门的人员进行充分的沟通，了解项目整个架构、合同目的、背景信息。对于某些合同，如技术背景较强或交易结构复杂的合同，如果觉得由业务部门起草更为合适的，可以要求业务部门起草，律师再作审查。

对于复杂的合同，律师在起草正式的合同前，可以起草框架条款，并以其作为蓝本起草合同。有时，如果项目时间紧迫或需要对合作方形成一定程度的约束，还可以建议客户先行签订框架条款。

（二）如何审查合同

我第一次审查合同，真是一筹莫展。和许多没有经验的律师一样，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文字本身。文字本身当然重要，但是有经验的律师还能够跳出文字本身，这就需要有经验的积累。

我个人觉得按照以下的方法审查合同非常重要。

1．要和给你提出审査合同任务的人，一般是客户，进行充分的沟通和交流。客户的首要任务是赚钱，因此要促成交易。通过和客户沟通，主要是为了了解合同的背景信息。为了这个目的，律师可以着手建立一个审查合同的流程。如，可以准备一个简单的问卷，包括合同主体、标的、哪一方准备起草的文本、哪些人参与和批准了交易事项、需要在什么时间之前完成合同的审查等。全面了解合同的背景信息可以使你提高工作效率，合理安排时间。有时，在了解背景信息的过程中，你还会经常发现，他们所提供给你的东西并非他们真正想要的。这可能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为了促成交易，客户一般在交易方式上的点子多，经常走在你的前面。而大多数客户对法律却不了解。有的客户为了促成交易，经常会有意、无意地隐瞒一些重要信息，或给出一些误导性，甚至错误的信息。了解客户的真实意图非常重要，否则会背道而驰、事倍功半，甚至会给客户造成损失，给自己带来风险。

2．充分了解法律法规和客户自身的信息。了解法律法规是为了审查交易的合规性，律师一般都会注意到。但是了解客户的自身信息，并非每位律师都有这个意识。所谓的客户自身的信息，主要是客户的内部的规章制度。很多大的跨国公司有非常完整的商业指导目录，如付款条件如何、保修期多长、知识产权归谁所有等。在审查合同时，也需要一并审查其是否符合公司的政策。如果合同条款劣于公司的指导目录，一般需要经过公司内部的有权部门特别批准。

3．时刻提醒自己你在代表哪一方，就像维护自己的利益一样、维护客户的利益。另一个角度，当然就是要有风险意识。看一看哪些条款可能会给你的客户带来风险，评估这些风险并提出解决方案。帮助你的客户规避了风险，也就帮助你自己规避了风险。

4．注意协调与客户各部门的关系。尤其大的客户内部关系非常复杂。如需要请哪个律师事务所等可能都是内部“斗争”的结果。“斗争”中失败的那部分人很可能会给你找茬。此外，如前所述，许多大的合同涉及技术，商务和财务，律师应尽职尽责，但也不要勉为其难。例如，如果你认为哪一条款可能涉及财务、税收问题，就一定要提醒客户。但是不要轻易发表意见，除非你是税务专家。这也是在保护自己吧！

5．重复开头说的吧！要跳出合同本身。如，在我国，尤其外商投资企业，其经营行为除受制于营业执照规定的经营范围限制外，有的还要有经营资质等。因此审查你的客户是否为合格的合同主体就非常重要。这时，除了像前面讨论过的需要了解背景信息外，还需要做一个小小的尽职调查。例如，如果你的客户作为承租人要你帮助审查租赁协议，你就需要调查一下或者提醒业务部门的人调查一下，出租人是否有权出租房屋等。如果调查后对出租人是否有权出租房屋存有任何疑虑，而因为业务发展又必须承租房屋的话，一定要要求出租人在租赁协议中承诺其有权出租房屋。否则如果给承租人，也就是你的客户造成任何损失，出租人必须承担赔偿责任。如果将来真的发生纠纷，承租人可以据此要求赔偿。至于承租人是否真的要求赔偿或出租人无力赔偿，就不是律师的责任了。

6．审查合同既要注意细节，又要有全局观念，避免条款间自相矛盾。律师作为专业人士，就需要注重细节。如，合同用语是否前后一致，甚至是否有错别字和错误的标点符号。否则，会失去别人对你的信任。但是，如前所述，注重细节的同时，对合同整体的逻辑要有充分把握，要环环相扣，前后一致。

7．要把握每一个合同的特殊性。律师的客户所从事的业务五花八门。除了合同的共同性外，不同的业务有其特殊性。如，房地产开发合同肯定不同于软件使用许可合同。此外，不同交易所关注的重点可能也会有所不同。如，对涉及软件的设备买卖合同，知识产权条款就非常重要，需要予以特别关注。

8．新进律师对别的律师审查过的合同不要轻易予以否定。不要看到有的条款似乎不太合理就忙着发表批评意见。因为有些条款，尤其是商务条款，经常是公司内部各个部门及公司与客户之间妥协的结果，而非律师或法律部门的单独意见。

9．律师主要从法律方面对合同文本进行把关，因此应当把主要注意力集中在法律条款和法律问题上。而将与技术和商务有关的条款留给业务人员解决。但实践中，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因为你会经常发现判断某一条款涉及的问题是法律问题还是商务问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有时是法律问题，但是随着背景的变化却成了商务问题，反之亦然。所以律师须与客户或公司的业务人员密切配合，处理有关问题。

审查合同时，还会涉及一些普遍存在的特殊法律问题，如知识产权问题，以下予以特别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