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恩情

在遇到牵涉亲信宦官的案件时，皇帝有时不免会法外开恩，从轻处理。发生在宣德三年（1428年）的“私卖官木”案件就是一个例子。《明史纪事本末》提到了这个案例，简述如下：

太监杨庆要盖私宅，太子少保、行在工部尚书吴中慷官家之慨，将官家的木材、砖瓦等物料送给杨庆。杨庆将私宅盖得十分壮观。某日，宣宗登上皇城城楼，看见这座私宅，为其宏伟气象所惊，于是询问其主人为谁。左右侍臣据实以告。 54 结果是，对吴中私取官木一事知情不报的锦衣卫指挥佥事王裕被关入锦衣卫监狱；吴中的少保之职被撤，罚尚书俸一年，这是宣宗念其是“皇祖旧臣”而从轻发落。不久之后，王裕与吴中就都被释放了。 55 至于太监杨庆，因其与宣宗的感情十分深厚，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皇帝经常宽宥犯事的宦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即宦官是代皇帝办事，或者是为皇室办事。因此，气焰嚣张一些，手段过分一些，哪怕是情理法皆不容，只要事不涉谋逆、没有激起难以抑制的民愤，都是可以接受的。例如，宣宗即位一个月后，巡按浙江监察御史尹崇高上奏，朝廷派到浙江去采办货物的宦官给当地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劳扰”，“朝廷所需甚微，民间所费甚大”，建议朝廷予以重视。宣宗则只是下诏命办事宦官停止采办事项，立即回京而已，并未对犯事者有任何处置。 56

当然，如果宦官事涉谋逆，或者民愤难平，即便仁慈如宣宗，也绝不会姑息。宣德六年（1431年）十二月，宣宗一次处死了十余名宦官，就是因为他们激起了民愤，而且事涉僭越。事情的经过大致如下：

宦官阮巨队、阮诰等人去广东等地公干，以采办为名，“虐取军民财物”。事发，被关进锦衣卫监狱。经审，主使者是宦官袁琦。于是，锦衣卫抄了袁琦的家，发现他家藏有“金银以万计……所用金玉器皿，僭侈非法”。最终，袁琦被凌迟处死，阮巨队、阮诰、武莽、武路、阮可等十名宦官伏诛。 57 宣宗甚至还命锦衣卫将之前已经畏罪自尽的宦官马俊的尸体挖出来戮尸，枭首于市。 58 出差南京的宦官唐受也因为“纵恣贪酷，民不胜其害”而被凌迟处死，并枭首示众。 59

无论如何，宣宗无意间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因为他的恩典，宦官们攫取和滥用权力的能力大大提升。他的后人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1 《国榷》，卷十八。

2 《明史》，卷九。

3 《明史》，卷九。

4 《明史》，卷一百四十七。

5 《明宣宗实录》，卷四。

6 《明宣宗实录》，卷十七。

7 《明通鉴》，卷十九。

8 《明宣宗实录》，卷四十三。

9 《明宣宗实录》，卷四十六。

10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六。

11 《明通鉴》，卷二十。

12 《明史》卷一百五十一。

13 《明宣宗实录》，卷七十二。

14 《明宣宗实录》，卷八十四。

15 《明宣宗实录》，卷二十八。

16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七。

17 《明宣宗实录》，卷十五。

18 《明宣宗实录》，卷四十八。

19 《明宣宗实录》，卷九十二。

20 《名臣经济录》，卷十二。

21 《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一。

22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一。

23 《大明会典》，卷一百十八。

24 《国榷》，卷十一。

25 《明仁宗实录》，卷九。

26 《明宣宗实录》，卷三十四。

27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九。

28 冷铺：在冷僻的地方设置的兵铺。

29 《明宣宗实录》，卷六十八。

30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二。

31 《明宣宗实录》，卷八十五。

32 《明宣宗实录》，卷七十。

33 《明宣宗实录》，卷一百一。

34 《明宣宗实录》，卷一百九。

35 《明通鉴》，卷十九。

36 《明宣宗实录》，卷十九。另据《明史》卷七十四，设内书房的时间是宣德四年。此处以《实录》为准，《三编》《辑览》《明书》《明纪》《明通鉴》的记载与《实录》相同。

37 《明纪》，卷第十二。

38 《明史》，卷一百六十四。

39 《明太宗实录》，卷一百三十一。

40 《明宣宗实录》，卷五十九。

41 《明英宗实录》，卷三。

42 《明英宗实录》，卷八十一。

43 《明宣宗实录》，卷一百十四。

44 《明史》，卷三百四。

45 《明史》，卷二百十八。

46 《明通鉴》，卷十九。

47 《明史》，卷七十四。

48 《明宣宗实录》，卷十九。

49 《明仁宗实录》，卷六。

50 《明通鉴》，卷二十。

51 《弇山堂别集》，卷九十。

52 《水东日记》，卷七。

53 《钦定历代职官表》，卷三十八。

54 《明史纪事本末》，卷二十八。

55 《明宣宗实录》，卷四十四。

56 《明宣宗实录》，卷二。

57 《明宣宗实录》，卷八十五。

58 《明宣宗实录》，卷八十四。

59 《明宣宗实录》，卷八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