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书案

    陈矩籍贯安肃(今河北徐水),为人平恕,识大体,颇有贤名。明史上著名的“妖书案”,就是他经办的。

    这起案件发生在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十一月十二日。阁臣朱赓在家门外拾到一册名为《续忧危竑议》的书,该书借“郑福成”之口表达观点。“郑福成”并非真有其人,而是暗指郑妃之子福王朱常洵当立为太子。《续忧危竑议》的大意是,神宗虽然在两年前的十月已经将恭妃王氏所生的皇长子朱常洛(未来的明光宗)立为太子,但这并非神宗本意,而是迫不得已的做法,一定不会就此确定太子人选。神宗之所以让朱赓进入内阁,是因为“赓”“更”同音,暗示自己有了易储的心意。由于此书极其诡妄,时人谓之“妖书”。 28

    “妖书案”的实质是立储之争,然而牵涉其中的,不仅有神宗的两位妃子及皇子,还包括楚恭王朱英㷿(明太祖第六子楚昭王朱桢世系)的儿子朱华奎,宗人朱华趆,及内阁首辅沈一贯,阁臣沈鲤、朱赓,礼部侍郎郭正域,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王之祯,锦衣卫都指挥使周嘉庆等人。这些人属于不同的派系,互相倾轧不已。

    阁臣之间的矛盾主要与楚王的继承人问题有关。隆庆五年(1571年),楚恭王去世,朱华奎继任楚王。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宗人朱华趆揭发朱华奎并非楚恭王之子,神宗诏令有司彻查。首辅沈一贯支持朱华奎,次辅沈鲤及其门生郭正域则支持朱华趆。双方各执己见,互不妥协。

    神宗听闻“妖书案”后震怒不已,敕令东厂、锦衣卫及五城总捕衙门严行访缉,务在得获。在这个过程中,政敌之间互相打击。缉校则唯恐天下不乱,于是捕风捉影,大案频发,株连甚众。

    首辅沈一贯欲陷害沈鲤、郭正域;锦衣卫左都督王之祯(他大概在万历二十三年前后接替许茂橓执掌锦衣卫事)等人则因为素来与周嘉庆不睦,便指控后者是“妖书案”的案犯;在东厂任事的锦衣卫百户蒋臣捕获疑犯京师无赖皦生光;巡城御史康丕扬捕获疑犯僧人达观、医者沈令誉等;锦衣卫同知胡化则称,妖书是某官阮明卿的手笔;其后,厂卫又捕获疑犯毛尚文等。这些“涉案人员”都不简单:例如周嘉庆的舅舅是吏部尚书李戴;沈令誉与郭正域过从甚密;僧人达观则经常游走贵人之门,与郭正域有仇;毛尚文则是郭正域的家仆……再加上案情复杂,于是久久无法结案。

    最终,为了顾全大局,陈矩不得不将京师无赖皦生光定罪。据说,皦生光曾以包继志为名,伪造诗词,勒索富商包继志,其中有“郑主乘黄屋”之语。陈矩的想法是,即便皦生光与“妖书案”无关,但前罪已当死;再者,若这起案件迟迟找不到主犯,圣上必定非常愤怒,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连。于是,为了保全沈鲤、郭正域、周嘉庆等人,他不得不牺牲皦生光。 29

    据说,陈矩提督东厂期间,平反了许多冤狱。他在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去世,神宗赐祠额曰“清忠”。在他之后担任东厂太监的是李竣与卢受。

    用《明史》的话说,东厂在万历中后期的表现不算恶劣,原因在于,自冯保、张诚等人相继获罪之后,东厂官员深感畏惧,行为有所收敛,不敢像以前那么放肆。另一方面,神宗对东厂势大也颇为不安,故职位有缺时也不做补充。到了万历中后期,“用事者寥寥,东厂狱中至生青草”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