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批 判 和 评 论

1974 年 ， 美 国 艺 术 与 科 学 院 （ 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ences ） 的 期 刊 《 代 达 罗 斯 》 ( Daedalus ） 的 编 辑 邀 请 了 100 多 人 撰 写 评 论 ， 总 结 过 去 十 年 高 等 教 育 的 发 展 以 及 未 来 高 等 教 育 的 发 展 方 向 。 约 有 80 名 大 学 教 授 和 校 长 、 心 理 学 家 、 神 学 家 及 其 他 领 域 的 作 家 做 出 回 应 。 他 们 审 慎 冷 静 地 评 价 了 高 等 教 育 在 前 十 年 经 历 的 变 革 。 除 极 少 量 的 乐 观 评 价 外 ， 更 多 的 是 对 高 等 教 育 面 临 问 题 以 及 改 革 必 要 性 的 评 价 。 多 数 撰 稿 人 认 为 这 个 时 期 高 等 教 育 的 发 展 停 滞 不 前 ， 因 此 要 求 强 化 高 等 教 育 的 责 任 ， 并 认 为 这 是 高 等 教 育 从 追 求 自 由 转 向 履 行 责 任 的 转 折 点 。

阅 读 这 些 文 章 就 像 回 顾 上 个 世 纪 高 等 教 育 的 所 有 相 关 发 展 历 程 ， 并 将 其 延 续 至 下 个 十 年 ： 普 通 教 育 应 占 多 大 比 例 ？ 专 业 教 育 应 占 多 大 比 例 ？ 如 何 协 调 精 英 高 等 教 育 与 美 国 民 主 传 统 之 间 的 关 系 ？ 为 什 么 在 没 有 多 少 教 授 从 事 研 究 的 情 况 下 ， 仍 坚 持 大 学 教 师 必 须 具 有 博 士 学 位 ？ 为 什 么 在 终 身 教 育 已 成 为 高 等 教 育 的 目 标 时 ， 高 等 教 育 仍 将 其 大 多 数 资 源 用 于 年 轻 人 的 教 育 ？

撰 稿 人 极 少 提 及 种 族 平 等 、 种 族 代 表 性 或 多 元 文 化 课 程 。 不 过 ， 部 分 撰 稿 人 指 出 这 方 面 的 发 展 最 终 将 席 卷 所 有 大 学 ， 迫 使 大 学 改 变 对 平 等 主 义 的 看 法 ， 他 们 用 多 样 性 这 个 术 语 来 表 示 各 种 不 同 类 型 的 课 程 和 大 学 。 公 平 观 念 仍 函 待 增 强 。 许 多 撰 稿 人 对 其 嗤 之 以 鼻 ， 认 为 大 学 纠 正 不 平 等 现 象 将 影 响 道 德 和 知 识 方 面 的 发 展 。 “ 我 们 见 证 了 极 端 平 等 主 义 的 程 序 化 或 官 僚 化 ， 而 这 正 是 60 年 代 学 生 运 动 的 本 质 ” ( Bloom , 1974 , p 66 ) 。 部 分 撰 稿 人 承 认 学 生 的 激 进 主 义 在 提 高 高 等 教 育 内 部 和 广 大 社 会 的 公 民 权 利 方 面 发 挥 了 重 要 影 响 ， 但 没 有 多 少 人 认 为 这 种 代 表 社 会 公 正 的 趋 势 会 持 续 下 去 。 个 别 撰 稿 人 指 出 ， 应 学 生 需 求 而 开 设 的 种 族 研 究 课 程 正 开 始 走 人 低 谷 。 正 如 圣 母 大 学 校 长 ( Notre Dame ’ s President ） 赫 斯 伯 格 所 言 ： “ 学 生 运 动 时 期 开 设 的 大 多 数 黑 人 研 究 课 程 ， 或 停 开 ， 或 衰 败 。 ” ( Hesburgh , 1974 , p 69 )

撰 稿 人 承 认 学 生 激 进 主 义 导 致 学 生 获 得 了 大 学 董 事 会 的 代 表 席 位 ， 但 同 时 认 为 这 并 未 改 变 大 学 治 理 格 局 。 放 宽 学 生 行 为 管 理 的 规 则 被 视 为 一 个 综 合 性 事 件 。 一 方 面 ， 它 发 出 一 个 信 号 ， 指 出 学 生 们 已 经 成 年 ， 能 够 对 其 行 为 负 责 ； 另 一 方 面 ， 它 建 议 院 校 不 要 干 涉 年 轻 人 在 合 理 范 围 内 所 进 行 的 活 动 。 赫 斯 伯 格 对 激 进 主 义 时 代 做 出 这 样 的 定 论 ： “ 60 年 代 所 发 生 的 一 系 列 事 件 的 最 坏 的 结 果 ， 莫 过 于 信 任 危 机 及 其 在 大 学 所 造 成 的 精 神 沦 丧 ， 以 及 对 大 学 和 那 些 深 爱 着 他 们 的 父 母 、 校 友 、 捐 赠 者 、 立 法 者 和 学 生 的 轻 视 甚 至 藐 视 。 ” ( Hesburgh , 1974 , p 70 ） 但 是 赫 斯 伯 格 和 其 他 撰 稿 人 都 未 将 这 种 藐 视 同 资 助 的 减 少 联 系 起 来 。 他 们 注 意 到 ， 尽 管 大 学 丧 失 了 部 分 独 立 性 和 神 秘 性 ， 但 大 学 制 度 有 幸 存 留 了 下 来 。 尽 管 大 学 的 治 理 结 构 、 教 师 角 色 和 课 程 受 到 冲 击 和 动 摇 ， 但 经 过 稍 微 调 整 之 后 ， 便 能 照 旧 运 行 。

撰 稿 人 都 未 预 见 到 ， 由 于 人 们 对 大 学 的 信 任 危 机 ， 大 学 将 进 入 一 个 不 得 不 努 力 争 取 资 助 的 时 期 。 他 们 未 预 计 到 由 于 学 费 的 急 剧 增 长 ， 学 费 占 大 学 总 收 人 的 比 例 将 会 翻 番 。 甚 至 科 尔 ， 通 过 目 睹 公 债 发 行 受 阻 这 一 事 件 ， 意 识 到 公 众 对 高 等 教 育 明 显 失 去 了 信 任 ， 也 未 能 预 见 大 学 将 面 临 的 财 政 困 难 。 部 分 撰 稿 人 曾 经 指 出 ， 由 于 加 薪 压 力 及 受 到 其 他 不 是 因 为 生 产 率 的 提 高 所 导 致 的 通 货 膨 胀 因 素 的 影 响 ， 教 育 成 本 的 提 高 将 比 收 人 增 加 更 快 。 但 总 体 而 言 ， 60 年 代 学 生 激 进 主 义 的 影 响 是 文 章 着 力 描 述 的 内 容 。

卡 内 基 高 等 教 育 委 员 会 于 1968 - 1973 年 间 出 版 了 一 系 列 丛 书 ， 其 后 继 者 卡 内 基 高 等 教 育 政 策 研 究 委 员 会 也 随 后 出 版 了 一 套 丛 书 。 报 告 总 共 分 为 118 卷 ， 详 细 论 述 了 大 学 应 该 如 何 发 展 ， 分 别 考 察 了 各 类 院 校 的 情 况 ， 论 述 了 学 生 、 教 师 和 行 政 管 理 人 员 各 自 的 职 责 ， 概 述 了 过 去 几 十 年 高 等 教 育 发 生 的 一 切 。 丛 书 鲜 明 地 提 出 应 对 建 议 ： 高 等 教 育 作 为 国 家 的 宝 贵 资 源 ， 是 值 得 资 助 的 ； 学 生 应 支 付 较 高 比 例 的 费 用 ， 因 为 他 们 是 高 等 教 育 最 直 接 的 受 益 人 ； 广 大 高 校 ， 各 种 高 等 教 育 结 构 ， 从 社 区 学 院 到 文 理 学 院 以 及 综 合 性 大 学 ， 不 管 是 私 立 还 是 公 立 大 学 ， 均 应 受 到 支 持 。

综 观 卡 内 基 系 列 丛 书 以 及 《 代 达 罗 斯 》 刊 物 的 评 论 ， 给 人 留 下 的 印 象 是 ， 这 些 通 常 被 视 为 知 识 精 英 的 撰 稿 人 ， 很 少 对 现 有 高 等 教 育 的 结 构 提 出 不 同 的 建 议 。 虽 然 其 中 不 少 撰 稿 人 对 高 等 教 育 系 统 运 行 机 制 的 某 些 方 面 不 太 满 意 ， 但 其 评 论 通 常 要 求 维 持 现 状 ， 或 至 少 维 持 他 们 较 偏 爱 的 某 些 课 程 、 大 学 及 其 教 育 实 践 活 动 。 几 乎 不 见 平 权 行 动 计 划 的 踪 影 。 社 区 学 院 教 育 向 所 有 希 望 接 受 教 育 的 人 开 放 。 由 于 社 区 学 院 培 养 的 学 生 掌 握 了 较 高 的 职 业 技 能 ， 学 生 毕 业 后 能 够 获 得 高 薪 工 作 ， 以 及 学 生 的 公 民 责 任 感 较 强 ， 因 此 受 到 人 们 的 欢 迎 。 其 他 直 接 参 与 社 会 的 方 式 被 认 为 是 超 出 了 高 等 教 育 范 围 。 大 学 不 应 该 成 为 社 会 服 务 机 构 。

许 多 撰 稿 人 注 意 到 ， 由 于 美 国 人 口 中 18 岁 人 群 将 会 缩 小 ， 考 虑 到 近 来 高 中 毕 业 生 上 大 学 的 比 例 ， 预 计 20 世 纪 80 年 代 大 学 人 学 人 数 将 减 少 。 许 多 人 反 对 像 管 理 企 业 一 样 管 理 高 等 教 育 机 构 的 现 象 ， 因 为 企 业 管 理 决 策 的 主 要 依 据 是 经 济 原 则 以 及 充 分 满 足 广 大 顾 客 的 需 要 。 大 学 教 师 希 望 能 够 自 由 从 事 所 感 兴 趣 领 域 的 研 究 ， 大 学 董 事 会 以 及 政 府 官 员 希 望 实 现 教 育 成 本 和 效 益 的 最 大 化 ， 他 们 二 者 之 间 的 分 歧 似 乎 无 法 调 和 。 一 些 分 析 家 强 调 ， 不 能 根 据 效 益 、 影 响 或 收 益 来 衡 量 大 学 ； 对 知 识 和 人 类 经 验 的 本 质 的 了 解 不 会 如 此 简 单 。

高 等 教 育 朝 着 世 俗 化 和 社 会 服 务 的 方 向 发 展 ， 以 及 高 等 教 育 代 表 政 府 机 构 和 企 业 利 益 的 行 为 受 到 强 烈 反 对 。 引 用 一 个 评 论 员 对 这 种 趋 势 的 评 论 ： “ 这 意 味 着 作 为 教 育 机 构 的 学 院 或 大 学 同 这 个 社 会 中 的 商 业 、 政 府 、 审 议 机 构 或 国 防 部 等 其 他 机 构 的 区 别 更 加 模 糊 。 ” 大 学 教 师 工 会 化 和 成 本 一 收 益 分 析 使 高 等 教 育 看 起 来 更 像 是 企 业 ； 大 学 设 计 提 升 社 会 道 德 水 平 或 社 会 福 利 的 教 育 计 划 使 大 学 更 像 是 政 府 机 构 ； 大 学 校 园 内 的 协 商 机 制 、 议 事 程 序 和 选 举 结 构 使 大 学 更 像 是 审 议 机 构 ； 而 “ 不 断 发 展 的 官 僚 体 制 和 盲 目 增 长 的 预 算 使 人 想 起 国 防 部 ” ( tt , 1975 , p 293 ） 。

尽 管 如 此 ， 高 等 教 育 体 制 已 变 得 如 此 复 杂 和 成 功 ， 以 至 于 它 就 像 一 辆 肆 无 忌 惮 地 高 速 行 驶 的 巨 型 坦 克 ， 无 暇 顾 及 人 们 对 它 的 批 评 。 它 就 像 是 一 台 巨 大 的 经 济 引 擎 ， 每 年 吞 食 着 几 十 亿 的 资 金 。 高 等 教 育 为 了 缓 解 人 们 上 大 学 的 压 力 ， 建 立 了 上 千 所 社 区 学 院 ， 同 时 还 保 留 了 已 有 的 各 种 类 型 的 大 学 ： 寄 宿 制 和 走 读 制 的 大 学 、 文 理 学 院 和 专 业 性 的 大 学 、 男 女 分 校 和 男 女 同 校 的 大 学 、 宗 教 性 和 世 俗 性 的 大 学 。 大 学 教 师 的 薪 水 不 断 提 高 ， 成 为 高 薪 的 专 业 群 体 。 大 学 的 课 程 如 此 多 样 化 ， 以 至 于 康 奈 尔 大 学 的 校 训 “ 让 任 何 人 都 能 在 这 里 学 到 自 己 想 学 的 科 目 ” ， 已 超 过 百 年 历 史 ； 全 美 所 大 学 及 其 分 校 将 康 奈 尔 大 学 的 校 训 延 伸 为 “ 让 任 何 人 在 任 何 地 方 都 能 学 到 自 己 想 学 的 科 目 ” ， 因 为 国 家 每 个 角 落 的 任 何 公 民 ， 不 管 其 经 济 或 社 会 地 位 如 何 ， 如 今 都 能 享 受 高 等 教 育 。 高 等 教 育 致 力 于 基 础 研 究 和 应 用 研 究 、 普 通 教 育 、 高 中 补 习 教 育 、 专 业 教 育 、 职 业 教 育 、 职 业 培 训 和 个 性 教 育 。 它 将 生 产 效 率 定 义 为 “ 使 更 多 学 生 顺 利 毕 业 ” ， 将 声 望 定 义 为 “ 学 生 录 入 的 高 选 择 性 ” 以 及 “ 教 师 出 版 物 的 数 量 、 教 师 所 获 得 的 各 种 奖 励 以 及 校 外 资 助 经 费 的 多 少 ” 。 高 等 教 育 经 历 了 来 自 内 部 和 外 部 的 冲 击 ， 仍 安 然 无 恙 。 它 是 一 个 传 奇 ， 整 个 世 界 都 对 其 艳 羡 不 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