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雨

村里顾家的双子已离开快五年了。

村人都众说纷纭。

一会儿说这二人都被本家接走发达了，毕竟顾家也是大家族；一会儿又说这两人已经死在了荒郊野外；还有的说他们兄弟去找海外仙山去了……

事件中心的顾秀才与其妻陆夫人却毫不在意流言蜚语，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时不时再给来信的儿子们写封回信。

另一边，离家已久的顾家二子却并不急着归家。

“哥，你看我。”还不到一掌高的小人儿在白玉茶杯冒出的泡泡上转了个圈，又坐了下来。那泡泡好像是有法力一般，一点都没破，既不上浮也未下沉，好像是小人儿的专属坐骑似的稳稳地托着他。

顾映将手里的书籍放下，温和地看着顾环。

“啊，哥，你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啦。”顾环捂着眼睛说——哥哥那双温柔的眼睛里夹杂着说不出的歉意与心疼，让他实在没有办法坦荡地面对。

顾映怔了一下，而后掩面失笑：“对不住了，环，我……你之前可能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四年多前，一座深山的破庙里，顾映烤着火拥着旃裘，靠在庙堂的柱子上不断低声咳嗽着。顾环从外面疾步走进来，手里的药却稳稳当当，半分未洒。

“哥，先把药喝了吧。”顾环道。顾映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接过药来一饮而尽。

“我刚才熬完药的时候看见天边有好些黑云，看着马上就要飘过来了。我得在天黑下雨前拾些干柴去，马上回来啊哥。”顾环交代了一句，便又出去了。

顾映大概是听见了，却不知道是应了没应，只垂眼看着涌动的火焰。

庙外的天很快就暗下来，黑云乌压压地逼近天空。顾映这才有了反应，他站起来，一边咳一边走到了门边，他微微靠在门框上，看雨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豆大的雨点。

再不回来，雨可要下大了。他想。

顾环从远处跑过来，一手撑伞，一手抱柴。在真正的疾风骤雨来临前跑进了破庙里。雨在他背后刷啦啦哗下来。

顾环把柴放好，看见他哥一边咳嗽一边站在房檐底下看雨，风吹着雨丝往里飘。他顿时就急了，走过去开始嘟囔：“外面下这么大雨呢哥，你别往房檐下站，你看雨都淋到你了，你身体才好一点儿……”

顾映无奈地往后退了退，打断了正在唠叨的弟弟：“我就是想看看雨，咳咳，不会有事的……”说着他把头又转向外边，轻轻叹道：“环，你看，好大的雨啊。”

顾环抿唇，随着他的眼光望去，风雨飘摇，树影颠乱中，似乎有一只山鸟未能及时归家，在狂风乱雨中被打得跌跌撞撞，难以前行……

像是那个深渊般的夜晚，绝望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