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雪夜

在顾环的记忆里，哥哥身体好像一直都不太好。可那些年里，哥哥虽易感伤寒，却丝毫不影响他捧书拿剑。不像如今，风一刮便能把他吹走似的。

顾环打小就不爱诗书，又有意不和兄长争高下，索性就往武学方面努力。努力努力着，就努力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纨绔。

功夫还没练到家，吃喝玩乐倒有一手。顾环自己觉得挺好，两人的父母也不是很在意。倒是把顾映急得团团转，整日拿着戒尺抓他教他。

时间一长，顾环胆子也变大了：“哥，你不要一天总装得跟个大人一样，看着怪憋屈的。”

“顾环！”顾映拿着戒尺，板着脸严肃道。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哥，”顾环顿了一下，“但是你一直这么板着脸，真的会很快变老的。”

“顾环，严肃些！”顾映额头青筋直蹦。

顾映十七岁那年，顾陆两家起了些矛盾。顾秀才怕夫人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忧思伤心，就站出来为陆家说了几句好话，却受此牵连，他们一家就被派到了如今的村庄上。

顾父顾母先行一步，准备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再接二子过去。这一等就到了冬日，顾映接到了母亲的来信，连忙通知顾环收拾东西出发。临走的时候天上飘了零星的冬雨，几天以来一直落些雨水，并不下大，也不影响出行，故而两人都没有在意。

两人行装不多，走起来也轻便。只是族中所派之地有些远，他们也不着急，权当是看一路风景。行至一处，顾环勒住马道：“哥，这里有两条路。”

顾映揭开马车帘子看了看，一条是官道，另一条则向山上去，是一条山间小道，他答道：“走大路吧，尽快到下一个落脚点。”

天色将晚，冬雨肃肃，夹杂着雪花落了下来。树影幢幢，仿佛什么危机要从中冲出。顾映脸色一变，长剑从腰间啸出，挡开从周围灌丛中射来的飞箭。

几十个蒙面人魑魅魍魉般从暮色中杀出，个个好手，刀刀致命。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两人身上都添了不少伤，再执意向前只会使自己身陷囹圄，丧命在此。顾映反手划开身后偷袭者的脖颈飞身上马：“顾环！上来！”

顾环砍倒一人，搭手上马，两人驾着马车从包围薄弱处合力拼杀，豁出一条口子来，逃向山林中去了。

“山路崎岖，他们跑不远。追！”为首的蒙面人狠狠道。

白雪纷飞回旋。江淮一带很少有这么大的雪，这里的冬天大多时候并没有这么凛冽。不像现在，寒意从周围渗透至里，霜雪还要在外磨砺人的意志。

正如那蒙面人所道，踏上这条山间小路后不久他们就不得不弃马而逃，兄弟俩身上都有伤，加上天黑路滑，雪势渐大，两人对此地地形又都不熟悉，很快便迷失在了风雪中。

“这样不行，”顾映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逐渐流失，“他们迟早会找过来。”

他环顾周围，将顾环搀到一个灌丛中，“哥？”顾环讶道。

“别出声，你在这躲一阵儿。我去引开……”

“不行！”顾环话音才落，脑袋上便挨了一掌。顾映肃道：“不行什么，我又不是去送死。藏好你自己，随机应变。我引开他们，你趁机回大路去找救援，听明白了？”

顾环捂着脑袋点点头，闷声道：“你自己要小心。”

“自然如此。”顾映回答后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往山道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