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光雾

从厅堂中出来已有半日，牛向晚依旧晕乎乎的，同僚围着他追问细节，牛向晚支支吾吾，好在捕头罗阎及时将他从人群中扯了出来，丢在了知州面前。

牛向晚说，太后此次来润州，是为了去见一位故友，而厅堂中出现的驴头，则是太后那位故友与她所定的暗号，据太后所言，见面的地方定在润州城外那座被光芒笼罩的山上。

知州气得拍桌子，茶水杯跳了起来：“这不胡来吗？炎炎夏日，太后身子欠安，那座山上又是些野性难驯的妖怪，要是有个万一，谁来负责？”

牛向晚只说自己也劝过太后，可太后执意要去，不仅如此，太后不愿乘坐轿子，不带女官和那些护卫，而是让牛向晚和“那个头上落了草和鸡的妖怪小伙子”护送她上山。

得知牛向晚答应了太后的请求后，知州想立刻砍了牛向晚的头，好歹被捕头罗阎拦住了。罗阎又是给知州扇扇子又是劝他喝茶，知州的火气总算降了些。

知州打算亲自去找太后，替牛向晚拒绝这一请求。不等知州起身，牛向晚道：“太后还说了，若有谁去劝她，她就砍掉润州官府所有人的脑袋。”

知州当场被气晕厥过去，直到太阳落山时才醒来。房外，牛向晚在一旁来回走动，马翔倚在亭子上，两人正等待知州做出决定。

马翔：“那座山是大妖怪的地盘，太后这个决定过于草率了。”

“这话你对太后说去。不陪太后上山掉脑袋，太后在山上出了意外还是掉脑袋。倒霉啊！”牛向晚扯着头发，随后他走到马翔面前，“那个传闻，就是太后得到妖怪帮助那个，说不准妖怪都不会伤害太后，对吧？”

马翔思索了一阵，勉强点点头。

牛向晚更忧心了。在太后起事之前，光雾山——就是太后想去拜访故友的那座——是要比润州城更有名气的。那座山阴森森的，终年被雾气笼罩，知名的不知名的妖怪都藏在那雾气中，即便是最知名的术士，恐怕也不敢独自前往。

自人类在润州建城以来，便与光雾山保持着井水河水不相合流的关系，倒也相安无事，但不小心误入光雾山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回来的。传闻中太后便是把自己的孪生妹妹送给了光雾山上的妖怪们，估摸着连尸骨也不剩了。牛向晚是听着光雾山上的恐怖传闻长大的，马翔虽是妖怪，但因妖怪的领地意识极强，他也从未造访过。

太后，一个行将入土的丑老太婆，要两个愣头小子带着她去光雾山，此举与送死没什么分别。

牛向晚越想越绝望，除了跑路，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整个天下都是太后家的，他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两人又等了一阵，当月亮从山上露头时，罗阎从知州房中走了出来，他的脸阴沉得可怕。罗阎在亭中坐下，四周全是蝉鸣，良久，他抬头对牛向晚和马翔道：“这趟是非去不可了。知州会派人跟着，你们俩把太后照看好，遇到什么事了便发信号，立即往山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