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夏芒

戊子岁夏，润州西北方向出现了一道五彩的光芒，几乎罩住了半个天空。如此吉祥之兆，却让润州官府的每个人战战兢兢，如同在薄冰上行走。原因无他，伴随此异象而来的还有两件事：一是官府中出现了长数十丈的驴头，术士占卜出其意为死亡；二是在术士占卜出死亡后，知州接到了年迈的太后到了润州城外的消息。

但凡这两件事只来一件，知州都不会如此头疼——知州可是天天念着太后她老人家来润州呢。

在知州整宿失眠时，捕快牛向晚正在美梦中与小娘子捉迷藏。他顶着红盖头，顺着娇笑声捉住了小娘子的手。就在牛向晚掀起盖头，想一看小娘子真面目时，那张鹅蛋脸却逐渐拉长变窄，最后竟成一个马头装在美人脖子上。

牛向晚吓得坐起身来，香艳的梦境消失了，但马头还在他眼前，他的手正被牛向晚拽着。“马头”闭着眼，用着与往常一样波澜不惊的声音：“不想今早被踢出衙门，现在就穿了衣裳和我一同去集合。”

一想到头儿那张铁青的脸，牛向晚胡乱套了衣裳，和“马头”往集合点走去。“马头”是牛向晚的搭档，名为马翔，是个马头人身的妖怪捕快。他高大挺拔，虽长了张马脸，但在妖怪里算清秀的了。

牛向晚虽然姓牛，却是完完全全的人类。他比马翔矮了半个头，身材壮实，长相寻常，总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此时天还未亮，牛向晚打着呵欠，远远看见捕头罗阎和一名帝都来的侍卫说话。那侍卫穿着盔甲，浑身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太阳虽还未升起，但牛向晚能想象装在盔甲里有多闷。

牛向晚正感慨时，侍卫顺着捕头罗阎所指看向了他。牛向晚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准备装病溜号，却被罗阎逮住。

太后想了解那日在厅堂中发生的异象，罗阎推举了牛向晚。牛向晚瞌睡完全吓醒了，即便是向性格仁厚的太后解释死亡的异象，十个头也不够砍，更何况当朝的这位以狠辣著称。

牛向晚：“那日在厅中的又不止我一人，为何非得我去？让马翔去吧，他比我离得近，看得更清楚。”

罗阎：“他去个屁，选个闭眼的瞎子去讲，能讲出什么？给我好好说，别出差错，不然把你头给拧下来！”

牛向晚看看罗阎那张目呲欲裂的脸，又看看侍卫腰间的刀，吞了吞口水，道：“我去讲，但你得保证我能竖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