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谭 墙头上的人

子不才

树林荫蔽的小路上，一声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林间的静谧。

“奉九，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山庄。”

“郎君快了，再走过前面一段山路，约莫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车中憋闷，少年拉开车帘呼吸一口林间清新的空气，胸中浊气散去不少。看着眼前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色，心中暗道约莫午时便可到达，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上不少，正好自己也想要舒展一下坐软了的筋骨，便道：“我观这景色尚好，且隐约间有溪流淌过的声音，而这时候还尚早，但若继续行进则要受阳光酷晒，不若我们在此休整，待过了最晒的时辰再行路。”

“喏，郎君。”

奉九将马车拴到附近一处青草丰沛的荫蔽之处，让马儿可以吃点东西。然后走到少年身边说道：“郎君，我听这泉水的声音不远，你先在此休息，我去给郎君取些水来。”语毕，书童模样的人就向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少年也就是韩文君应了一声后便慢悠悠地四处走动，突然一个触感坚硬的东西差点将他绊倒，少年稳定身体后定睛一看发现绊倒他的是一个造型古怪的木质品，脏污的外表看不清具体的样子，只能模糊看出似乎是个人的造型。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少年的好心情，韩文君在一片树阴下坐了下来，没多久一阵困意袭来，他没坚持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韩文君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对着自己大骂，说自己踩到了他，还说自己无礼，若再不道歉便让自己好看。梦中的自己说道并未见过这人，不知是在哪里得罪了他，这看不清面目的人说他明明刚刚才踩到自己，如果不给他准备好酒菜的话，他将一直缠着韩文君。正当韩文君想问清楚的时候，奉九取水回来了，并将他喊醒，想让他喝点水吃点东西。吃喝过后韩文君就将梦中的事情忘记了，眼看已经过了最晒的时间，两人便再次启程前往山庄。

到达源达山庄后，山庄的管事带着他和小厮到了安排好的房间，让他们好好休息，过一会会有人带他们熟悉山庄。韩文君住的地方是一个小院子，院落虽不及家中精美，也算得上风景秀丽。一路的舟车劳累加上第二天要早起参加早课，韩文君便早早地休憩了。一开始还有点担心会不会还梦到奇怪的东西，还好一夜无梦睡到了天亮。

按部就班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一天夜晚韩文君正在温书的时候突然听到物体扔掷到门窗的声音。一开始韩文君还不以为意，没承想后面投掷的物体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将窗户砸破了，忍无可忍的他便打算出门看看是哪个人做出这般事情，没想到出去后并未见到人影，只有地上散落的石子能证明确实有人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第二天为了防止再出现这种事情，韩文君让奉九在门外守着，看到底是谁做的。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到了亥时的时候，只听奉九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伴随奉九声音而来的就是石子砸在窗上的声音，韩文君听到后立马打开房门想看是哪个人做的，只见奉九大步跑到院外，似乎是想抓住那人，韩文君正打算跟上去的时候，看到奉九一脸疑惑地回来了，便问道：“奉九，人呢？可是看清是谁了？”

奉九回道：“郎君，没看到是谁，这人看着不像是咱们书院的人，而且奇怪的是我跑过去的时候，这人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不是我们书院的？”韩文君沉思了一会道：“行了，明天我去找管事的说一下这个事情，天色不早了，先休息吧。”

次日，韩文君找到管事说了此事，管事的一开始不信，直到跟着他一起看到了被弄破的窗户才相信真的有这种恶劣的事情发生。于是管事答应晚上会找几个护院，看是哪里来的人敢在山庄找事情。

到了晚上，众人在暗地等待，盯着墙头的时候，突然一个藏在暗处的人被一个石子打中，疼得叫了出来，大家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找的时候，更多的石子从四面八方袭来，人们不得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有人大着胆子去找投掷的人，发现一个老头坐在墙头，看着他们笑得开怀，韩文君听见声音和管事一起出来后，也看到了墙上的人，他感觉这人身形有点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打算质问对方为何要这么做的时候，墙头上的人对着他们就开始扔石头，砸得两人只能先找个掩体避一下，但是奇怪的是不管韩文君躲在哪里都会被石块砸中，直到他躲进屋内才好些。

众人没法儿，最后都躲进了屋内，一个嗓门大的人冲墙上的人喊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扔石头。”墙上那人并不回答，还是笑着一个劲地扔石头。一直持续了个把时辰，天快亮时，那人才停止了投掷，有胆大的听到没有声音的时候出去看了一下，发现墙头的人已经走了，院子地面有很多石头，屋子里被石头砸碎的东西不知凡几。这个院落是没法住人了，管事的便将韩文君安排到了其他院落。

本以为就没事了，没想到的是到了晚上同样的事情又一次上演，多次之后，大家很奇怪那人是怎么知道新换的院落的，更奇怪的是他似乎是跟着韩文君走的，只要他在的地方晚上那墙头上的人必来。没有办法管家便问是不是韩文君跟那人有过矛盾，问韩文君是不是认识对方，韩文君也很纳闷表示自己并不认识对方，突然他想到这人和梦中出现的那人身影很像，管事的看出他想到了什么，便说道：“韩公不要隐瞒，想到什么便说罢。”

韩文君道：“非是要隐瞒，只是这事多少有点过于不靠谱，便不知该不该讲。”

“韩公不必担忧，直说便是。”

“好吧，实不相瞒，某在来山庄的路上途经一片树林的时候，曾在其中休憩过，梦中有人对我说一些奇怪的话，看身形与这墙上人很是相像。”

“梦中那人是怎么说的，还请韩公详细说一下。”

“时日已久我也记不太清了，犹记得他好像说什么我踩到他并要求我拿上好吃好喝的去道歉。但这不可能呀，那天林中除我主仆二人并无他人。”

管事的沉吟片刻之后道：“韩公怕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韩公有所不知，山庄附近据传有一座大墓，位置大概就在你停留的那片森林附近，还望韩公好好想一下在林中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东西。”

韩文君想了一会道：“还真有，在休憩前我曾差点被一个木质的小玩意绊倒，我观其外观有点像人，管事你说会不会是这东西？”

管事想了想道：“这个很有可能，明天你备上一些好菜好酒去那个地方好好跟那个人道歉试试。”

目前来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第二天一早韩文君便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去到发现小木人的地方，韩文君恭恭敬敬地给小木人清洗了一遍，之后又给它找了一个可以遮挡风雨的好位置，供奉上酒菜之后，诚恳地跟它道了歉，之后便回到了山庄，本来还有疑问怀疑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连着几天晚上墙头的人都没来后，韩文君才意识到这方法是正确的。韩文君本来不愿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件事发生后他便开始跟着自己的母亲学起了礼佛。

几十年后，一个少年携带书童，来到了一片森林，突然少年踢倒了一个物件，赶路匆忙的少年只以为是块掉落的木头，并未在意。远去的少年并未发现这块木头在其走后向着自己远去的方向滚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