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把辩证性置于别处的宗教,也就是宗教A,是个体自身对生存的情致性改造(而非通过与某种历史的关系,以信仰对生存进行的悖谬性改造),它面对纯粹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设定,每个人在本质上分有这种福祉,并且最终会有福。宗教人士与尚未以宗教的方式改造自己的生存的人的差别就成了幽默的差别:当宗教人士把自己的整个一生都用于对那种与永恒福祉的关系有所意识的事业之上的时候,另一方却不关心此事(请注意,宗教人士是自我满足的、内倾的,他没有忙于应对那种无谓的抱怨,说其他人很容易就得到了他艰难地、以最大努力所追寻的东西),从永恒的视角出发观之,二者走得同样远。这里存在着一种共感式的幽默,其郑重之处在于,宗教人士没有受到与其他人进行比较的干扰。以此方式,在宗教A中一直存在着使生存返回到背后的永恒之中的可能性。
宗教B是孤立的,有分别的,斗争性的——只有在这种条件下我才能有福,当我把自身绝对地与之捆绑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就排斥了所有其他的人。这就是通常情致之下的特殊主义的动力。(345)每个基督徒身上都拥有宗教A的情致,然后才有这种分别的情致。这种分别使基督徒与被优待的幸运儿之间有了一定的相似性;而当一个基督徒自私地这样认为的时候,我们所面对的就是预定论令人绝望的傲慢了。(346)幸运儿本质上不可能同情那些没有或者不能获得青睐的其他人。因此,这个幸运儿或者一直不知道还有其他人存在,或者他本人因这种意识而苦恼。将自身的永恒福祉建基于某段历史之上,这使得基督徒的幸福以痛苦为标记,正如身为上帝的特选子民的宗教规定性与尽可能地成为幸运儿的规定性是悖谬地对立的,因为被选中的人不是不幸者,但也不是直接意义上所理解的幸运儿。(347)这一点非常地难于理解,结果除了被选中者之外,其他人都会为之绝望。于是,特选子民的观点是令人厌恶的,特选子民在感性的意义上想占据,比方说吧,使徒的位置。与一个历史条件相关联的福祉把所有在这个条件之外的人都排除在外,这些被排除的人们当中,有无数人并非因自身的罪过被排除,而是因偶然性——基督教尚未向他们宣讲。
被强化的情致被进一步规定如下:
(1)罪的意识。[117]该意识是对生存的悖谬性改变的表达。罪是新的生存媒介。一般而言,生存只是意味着,个体通过已然生成而存在、并且处于生成进程之中;而现在它则意味着,个体通过已然生成变成了罪人。一般而言,生存不是什么被进一步规定的谓语,而是所有那些被进一步规定的谓语的形式,人们并非通过生成而成为什么;现在,生成意味着成为罪人。在整体性的罪过意识当中,生存在内在性范围内尽其可能地维护自我,但是罪的意识却是一种断裂。通过生成,个体变成另一个人;或者说就在他即将生成的那一刻,他通过生成变成了另一个人,否则,罪的规定性就会被置于内在性范围内。个体并不永远是罪人。只有当通过出生而生成的以永恒为意向目标的存在者在出生时变成了一个罪人、或者说作为罪人而出生的时候;这时,生存以这样一种方式聚集在他身上,即每一个沿着回忆的道路退回到永恒之中的内在性的沟通方式都断裂了,谓语“罪人”通过生成首次立刻涌现,生存获得了一种压倒一切的悖谬性力量,结果生成使他变成为另一个人。这是神步入时间当中的一个后果,神步入时间阻止了个体以后退的方式与永恒建立关系,因为他现在要向前,通过与时间中的神建立关系的方式而在时间当中成为永恒。
于是乎,个体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获得罪的意识,但罪过意识是可以的。在罪过意识中,主体的自我认同被保留,罪过意识是在主体自身范围内主体所发生的变化。但是,罪的意识是主体本身的变化,这一点揭示出,在个体之外必定存在着一种力量,这力量向他昭示着,他通过生成已然变成了一个不同于以前的他的另一个人,他变成了罪人。这个力量就是在时间中的神。(请与《哲学片断》第一章中关于“瞬间”的部分相比较)。(348)
在罪的意识当中,个体意识到了自身与普遍的人之间的差别,后者只靠自身就能意识到,作为人类,生存意味着什么。既然与那个历史事件(神在时间之中)的关系在制约着罪的意识,罪的意识就不可能出现在那个历史事件尚未发生的全部时间之中。但是,因为信仰者在罪的意识当中还会对整个族类犯下的罪有所意识,第二种孤立就会涌现出来。信仰者会把罪的意识扩展至整个族群,他并不知道,整个族群是否会同时得救,因为单一者的得救的确取决于他是否被带入与那个历史事件的关系之中,正因为它是历史事件,它无法同时存在于任何地方,而是要花时间才能为人们所认识,而在这段时间中,一代又一代的人逝去了。在宗教A中,所有人身上都有同情,因为同情与永恒相关联,这种关系在本质上是所有人认为自己都能达到的;又因为永恒是遍在的,因此不用花时间等待,或者不用因历史事件不允许同时出现在各个地方而派出使者;无数代人以其无罪状态对这种关系的存在保持无知。
符合这种规定性的生存就是被强化的情致,这既是因为罪的意识是不容思考的,亦是因为它是孤立的。换言之,罪根本不是为思想家而在的理论或学说,果若如此一切皆空;罪是生存的规定性,它恰恰不允许自己被思考。
(2)冒犯的可能性。或者那种自我折磨的冲突。在宗教A中,冒犯绝无可能出现。因为即使是最具决定意义的规定性都在内在性的范围之内。但是,要求信仰与理智相反对的悖谬会立刻使冒犯开显,不管这冒犯是在进一步规定之下的受痛苦折磨的冒犯,还是嘲弄悖谬为愚蠢的冒犯。拥有信仰的激情的人一旦失去了它,正因为如此,他犯罪了。
但是反过来,持续地拥有可能性就是被强化的情致,如果这可能性实现了,它就成为了一种深沉的堕落,就像信仰比所有内在性宗教更高一样深沉。
在我们这个时代,基督教已经有很高的自然化程度,它极其适应环境,结果人们想都没想过冒犯。好吧,这是完全正常的,因为人们不会因无聊小事而愤慨,这就是基督教正在变成的样子。否则,基督教肯定是唯一能够真正激起冒犯的力量,那条通往信仰的艰难之路的窄门就是冒犯,那种与信仰的开端的可怕对抗就是冒犯;如果成为基督徒进展顺利的话,那么,冒犯在每一代人身上所占的比例都应与第一代人相同。基督教是唯一能够真正激起冒犯的力量,因为那种对这事那事的歇斯底里的、多愁善感的突发性愤慨可以直接被拒绝并且解释为伦理严肃性的缺失,它卖弄风情地抱怨整个世界而不是它自身。对于信仰者而言,冒犯在开端处就出现了,冒犯的可能性就是生存中持续的畏惧与颤栗。
(3)因同情而滋生的痛楚。因为信仰者不会像宗教A中那样潜在地同情他人,而且他做不到同情每一个作为人的人,而只能在本质上同情基督教徒。一个人,他以全部灵魂的激情把永恒福祉建立在一个条件之上,这个条件是与某个历史事件相关联的,他自然不会同时把这个条件视为恶作剧。这样的事只有现代独断论者才做得出来,这样的人很容易做到后者,因为他缺乏了与前者相适应的情致。对于信仰者来说关键的一点是,没有这个条件,就没有永福,对他来说有效的或者能够有效的是,他必须恨自己的父母。如果他把自己的永福与一个条件相关联,而这个条件他知道父母是不会接受的,那么,这不就跟恨自己的父母是一回事吗?就与永恒福祉的关系而言,这难道不是对情致的可怕的强化吗?假设这位父亲或母亲或心上人已去世,但却不曾将其永福建基于这个条件之上!或者,假如他们还活着,但他却无法赢得他们!他会尽全力为他们做一切,以最大的热情去履行一个忠诚的儿子和忠诚的恋人的职责——在这种情况下,基督教不会下令去恨;但是,如果那个条件使他们分离,永远地分离,这不就是在恨他们吗?
这样的事情曾经在世界上发生过。如今这样的事不见了,因为我们理所当然地全都是基督徒。但是我想知道,就因为我们所有人理所当然地都是基督教徒,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什么,基督教因此变成了什么样子?
注释:
(1)“彼岸”(Hiinsides)、“彼世”(hisset)、“来生”(hiinsides)的意思接近,只是第一个“彼岸”对应的是丹麦语的名词形式,另两个是副词。黑格尔在《逻辑学》(Wissenshaft der Logik)中强调“有限物”之为“此岸”,而“无限物”则有一个不应该、也不能达到的“彼岸”的固定规定,但他强调了“有限物”与“无限物”之间的相互规定。(参杨一之译黑格尔《逻辑学》上卷,第140—141页)克尔凯郭尔在这里的讨论接近黑格尔对灵魂不朽的看法。
(2)“世界持续不到复活节”是对丹麦语谚语at Verden ikke kan staaet til Paaske的直译。该谚语曾为喜剧大师贺伯格多次采用。
(3)“总而言之”原文为拉丁文summa summarum。
(4)“因争吵而精疲力尽的基督教术语”(trættede christelige Terminologie)中的trætte有两个意思:一是表示“争论”“争吵”,另一个意思是“疲惫”,翻译时做双关语处理。
(5)研究者无法查证,到底是哪位政客“期待着国家的破产”,但是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的确有政治家担忧国家会破产。
(6)“根据可能性”原文写为希腊文katà dynamin,此为亚里士多德的术语。
(7)“得体的风度”原文为法文bon ton。
(8)“名义上的”原为拉丁文de nomine。
(9)文中所说,过去成为一名基督教徒需要Kraft og Styrke(干劲和力量),而如今放弃成为一名基督教徒需要Mod og Energie(勇气和干劲),其中Kraft与Energie为近义词,意为“精力、干劲”,Kraft还有“活力”的意思。英译本将上述词组统一译为courage and energy,但前者并无“勇气”的意思。
(10)对于假名作者克利马克斯来说,“作基督教徒”(Væren-Christen,英being-Christian)跟“成为基督教徒”(blive Christen,英become a Christian)是不同的,后者才是基督教国家当中所有自动成为的基督教徒必须面临的选择和任务。
(11)“再洗礼派”(Anabaptism)是新教改革运动中出现在德国和奥地利的一个极端派别,主张成人洗礼式,被谴责为异端,受到天主教会和新教的迫害。
(12)“那场可怕的风暴”指路德放弃法律学习而成为修道士的逸事。1505年7月2日,路德在距离埃尔弗(Erfurt)不远的路上步行,被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所惊吓,当时他不由自主地许愿要成为一名修士。于是,他不顾父亲和朋友的反对,于圣亚力修日(St.Alexius)即7月16日进入修道院。参《路德传奇——马丁·路德的生平和思想》,见《马丁·路德文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473—474页。
克尔凯郭尔的记述根据的是C.F.G.Stang的《路德传记》(Martin Luther.Sein Leb-en und Wirken,Leipzig & Stuttgart,1835)。书中记载,路德受到击中他身旁的闪电的惊吓,决定成为修道士。后来他的朋友艾莱克斯在埃尔弗城中被人杀害。再以后,整件事情被混淆为一则传奇,说雷电击中了路德身旁的友人艾莱克斯。
(13)路德引文在本书中写为德文:Aber unsere spitzfindigen Sophisten sagen in diesen Sacramenten nichts von dem Glauben,sondern plappern nur fleißig von den wirklichen Kräften der Sacramente(det Objective),denn sie lernen immerdar,und kommen doch nim-mer zu der Erkentniß der Wahrheit.
路德原作的完整标题应为:Büchlein von der babylonischen Gefängniss der Kirche(1520)。格拉赫(Otto von Gerlach)是10卷本《路德文集》的出版人,全集首版于1840—1841年。“doch nimmer”在文集中的实写为doch nimmermehr。括号为克尔凯郭尔所加。
(14)“审判的庄严肃穆”(Dommens høitidelige Alvor)指上帝正义的实施,在《新约》中多次出现,例如《马太福音》12∶36—37中有言曰:“我又告诉你,凡人所说的闲话,当审判的日子,必要句句供出来。因为要凭你的话定你为义;也要凭你的话定你有罪。”
(15)①“自然化基督教”(naturalisere Christendommen)指为基督教赋予跟人的本性相一致的属性。马腾森在《从受洗问题看基督教的洗礼》一文中即持有此观点。
②“再生”指接受基督教洗礼所获得的新生。
(16)“《新约》位于观念领域”(i Forestillingens Sphære)很可能指黑格尔主义的宗教观,即宗教在直接性的观念领域,而哲学则将把宗教的内容提升为概念性的知识。丹麦文Forestilling跟德文Vorstellung相似,有多重涵义,如“表象”,“概念”、“观念”。
(17)“调解委员会”(Forligelses-Commissionen)始建于1795年7月10日,进行法律和私人事务的调解。
(18)“塞博鲁斯”(Cerberus)是希腊神话当中看守地府大门的丑陋的多头怪物。
(19)括号内原文为拉丁文:nomen dare alicui。
(20)“我们所有人理所当然都是基督教徒”(Men vi ere jo Alle Christne)这句话很可能出自登载在《神学月刊》(Theologisk Maanedsskrift)1828年第12期一篇考察北美学术研究、宗教和教会发展状况的文章,作者写为Ch.Siddons。
(21)“势均力敌”原文为德文ebenbürtig。黑格尔并未使用过该词。
(22)爱利亚学派主张存在之外无物存在,因此也不存在运动;而赫拉克利特则认为万物都在进行持续不断的运动。黑格尔在《哲学史讲演录》第一卷当中并未提到对意见相反的双方进行直接调和,而是将其作为宏大的发展进程当中的相对环节。
(23)“工具性运用”原文为拉丁文usus instrumentalis。
(24)“莫尔人”(Molboer)指生活在靠近丹麦第二大城市奥尔胡斯(Aarhus)的莫尔半岛上的居民。19世纪初,他们作为蠢人成为丹麦谚语嘲弄的对象。这里的故事指《口渴的大树》(Det tørstige Træe)。
(25)“《哲学片断》中的问题”指出现在该书扉页上的问题:永恒意识能否拥有一个历史的出发点?这样的出发点如何能够超出历史的关切之外?一个人能否将永恒福祉建立在历史知识之上?
(26)“质的跳跃”(det qvalitative Spring)对立于“量变”(kvantitativ foran dring)。
(27)“至多”原文为德文höchstens。
(28)在《大希庇阿斯》的结尾苏格拉底这样说:“至少是从我和你们俩的讨论中,希庇阿斯,我得到了一个益处,那就是更清楚地了解一句谚语:‘美是难的。'”参《柏拉图文艺对话集》,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210页。
(29)“流利”原文为德文geläufigt,该词在本章中多次出现,不再一一注出;“风趣言辞”原文为法文Bonmot。
(30)“大法官”(Stor-Inqvisitor)指罗马天主教的裁判官,其职责在于探查、审问和惩罚异端。
(31)“比众人更可怜”语出《哥林多前书》15∶19。保罗写道:“我们若靠基督只在今生有指望,就算比众人更可怜。”
(32)第一个“假设”原文为拉丁文posito,它自身已经包含了主语,这里为了跟紧随其后的丹麦语用法有所区别,故译为“假设”。
(33)“为了自身的永福忍受饥饿寒冷……”典出《哥林多后书》11∶23—29,保罗讲述自己曾遭受的苦难,以说明自己不同于那些假使徒。保罗说:“你们是基督的仆人么?(我说句狂话)我更是。我比他们多受劳苦,多下监牢,受鞭打是过重的,冒死是屡次有的。被犹太人鞭打五次,每次四十减去一下;被棍打了三次;被石头打了一次;遇着船坏三次,一昼一夜在深海里;又屡次行远路。遭江河的危险、盗贼的危险、同族的危险、外邦人的危险、城里的危险、旷野的危险、海中的危险、假兄弟的危险。受劳碌,受困苦,多次不得睡;又饥又渴,多次不得食;受寒冷,赤身露体。除了这外面的事,还有为众教会挂心的事,天天压在我身上。有谁软弱,我不软弱呢?有谁跌倒,我不焦急呢?”
(34)在客厅摆放装饰好的圣诞树以庆祝圣诞节的习俗大约于1805年从德国传入丹麦,1820年后在丹麦广泛流行。通常人们把未包装的小礼物挂在圣诞树上。
(35)“糖果甜食”原文为法文bon-bon;“极好的”原文为法文tres bien。
(36)“在我修面的时候”改编自缪勒(Paul Martin Møller)的论文《论证明人类不朽的可能性》当中一段文学化的描写。文中一位务实的书店老板尤利乌斯,他利用跟自己的神学家朋友费尔南得会面的机会,要求对方用简洁的语言向他展示关于灵魂不朽的最佳证明。
(37)①“单调乏味”原文为德文Einerlei。
②“天使是所有存在物当中最乏味的……”,此说查无出处。
(38)“没有第三条道路”原文为拉丁文tertium non datur。
(39)①“犹太小贩”(Skakkejøde)是一个带有明显贬低犹太人意味的词汇,可能出自海伯格的闹剧《撒罗门王和制帽商约扬》(Kong Salomon og Jørgen Hattemag er)。
②“软弱的牧师”(Kjellingepræst)本意指主要跟老年妇女打交道的牧师,引申为“软弱者”。
③“像愚拙的新娘那样嗜睡”典出《马太福音》25∶1—13中“十个童女的比喻”。
④“热情的无定向的奔跑”语出《哥林多前书》9∶26,保罗说:“我奔跑不像无定向的,我斗拳不像打空气的。”
(40)①提尔斯(Louis Adolphe Thiers,1797—1877)是法国历史学家和朝中大臣,著有关于法国大革命史的著作。1845年至1862年,他出版了20卷的巨著《法国执政府统治时期和帝国的历史》(Historie du Consulat et de l' Empire),对神化拿破仑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②“一切取决于结果”不是提尔斯的原话,但提尔斯著作中常常使用“运气”、“幸运”这样的字眼,例如,他曾说过:“运气总在战争中扮演角色。”
(41)此处所说的蜘蛛不明出处,可能源自某个童话故事。
(42)“天国里最小的”是对《马太福音》11∶11中耶稣所说的话的戏仿。耶稣说:“我实在告诉你们:凡妇人所生的,没有一个兴起来大过施洗约翰的;然后,天国里最小的比他还大。”
(43)拿破仑逸事的出处不明。
(44)丹麦语谚语“当死亡掠过他的坟墓”(naar Døden gaaer over hans Grav)表示一个人在没有外因的情况下突然感觉到的颤栗。
(45)括号内“适度影响”原文为希腊文metríōs patheín,语出塞克斯都·恩披里可。其意为“适度喜爱或影响”。
(46)“既……又……”对应于丹麦文Baade-Og,英文写为Both-And。
(47)“社交协会”在书中写为det Bestandige,是Det bestandige borgerlige Selskab的简称。该协会始建于1798年,旨在娱乐和推动交往,活动项目包括舞会、午餐会以及戏剧表演。
(48)①1536年,新教在丹麦正式确立。三百年后的1836年,哥本哈根曾举行纪念宗教改革的盛大庆典。
②“焦虑的父亲”指居住在丹麦西兰岛北部城市 Helsingør 的商人克努·盖德(Knud Gad)1833年撰写的题为《我该把我儿子送到哪儿上学》的文章,批评当时的教育体制只有以教授文化而非技术课程为主的“文法学校”(den lærde skole)和“普通学校”(almueskole),他希望学校能更多教授实用课程。这篇文章在随后的两年中引发热议,最终海伯格在自己的两部剧作中均涉及这场争论。
(49)①“世俗智慧”(verdslig Viisdom,德文写作Weltweisheit)是启蒙哲学家沃尔夫(1679—1754)描述他的老师莱布尼兹哲学时的用语。
②“今生的应许”(Forjættelser i dette Liv)语出《提摩太前书》4∶8,保罗这样写道:“操练身体益处还少,惟独敬虔,凡事都有益处,因有今生和来生的应许。”
③“千禧年主义”(Chiliasme),音译为“锡利亚主义”,因其又名Millenarianism更为直观易懂,故采用后一种名称。“千禧年主义”指一种基督教派的信仰,认为基督在末日审判之前会直接为王统治世界一千年,主要依据出自《哥林多前书》15∶20—28,以及《启示录》20∶1—6。该教派在18、19世纪欧洲大陆虔敬派信徒中有众多追随者。
(50)“踮着脚尖走路”(gaae paa Tæerne)是丹麦语谚语,意为“费劲”。
(51)“透视法”(det forkortede Perspektiv)直译即“用透视方法缩小或缩短”,指绘画和摄影艺术中在二维平面上表现三维空间的方法,原有景物被缩小或缩短。
(52)“错误的”对应于丹麦文gal,其意有“疯狂的”“错误的”等多种涵义。英译本中选择lunatic与之对应,但说一个人成为耽于感官享受的快乐主义者是“疯狂的”,或者没有选择快乐的美德之路是“疯狂的”,似解释不通。
(53)“这就是你喉咙里的谎言了,老爹”(saa er det Løgn i Jer Hals,Fatter)语出贺伯格写于1731年的喜剧《亨利希和派尼尔》(Henrich og Pernille)第3幕、第7场,它是对谚语det er løgn i jer hals的改动,意为“你撒谎”。这里采用直译的方法以突出其形象感。
(54)“别过度”原文为拉丁文ne quid nimis,英译为nothing too much。德尔斐神庙题辞的拉丁对应语出自罗马诗人泰伦特(Terrent)的喜剧《来自安德罗斯的女孩》(Andria)第1幕、第61节。
(55)“总和”原文为拉丁文Summa Summarum。
(56)“窄门说”出自《马太福音》7∶13—14。耶稣说:“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
(57)①1841年,哥本哈根大学神学系教授克劳森(Henrik Nicolai Clausen,1793—1877)在报纸上发表系列文章,呼吁成立一个旨在改善哥本哈根城市建设的委员会。同年,该委员会成立,由大学教授、艺术学院院长以及民众代表等组成。尽管委员会对哥本哈根的城市规划和建设提出了很多建议,但是它的工作基本上是无效的。委员会约于1845年解散。
②“教牧智慧”(Pastoral-Viisdom)指实践性的布道智慧。此种用法很可能是对Pastoral一词同时兼有“教牧的”“田园风光的”涵义的戏弄。
(58)“不被装订的书籍扉页”可能指所谓的“脏扉页”(smudstitelblad),即为保护扉页不被弄脏或弄坏的扉页,正式装订之前将被撤下。
(59)“强者”写为gewaltig Karl,其中gewaltig是德文,表示“强大的”、“强有力的”。
(60)“《圣经》中说,上帝对罪人的忍耐之心是不可理解的”在《圣经》中并无直接的对应,但是“忍耐之心”(Langmodighed)一词却多次出现,例如《马太福音》18∶26—27(汉译为“慈心”),《罗马书》3∶25(汉译为“忍耐的心”)。
(61)“绝对的尊敬(留意)”中括号内为拉丁文respicere,有“留意”“反观”的意思,而“尊敬-Respekt”即源于该拉丁词。
(62)“妄称上帝的名字”(tage Guds Navn forfængeligt)意为“亵渎上帝的名字”,这是摩西十戒中的内容,参《出埃及记》20∶7。
(63)在莱辛的论文《古代人怎样用绘画表现死亡》(Wie die Alten den Tod gebildet)(1769年)中有这样一幅画。
(64)“有深渊限定”语出《路加福音》16∶26。亚伯拉罕说:“不但这样,并且你我之间有深渊限定,以致人要从这边过到你们那边是不能的;要从那边过到我们这边也是不能的。”
(65)治疗牙疾的医术无从查考。
(66)①“永恒者、全知者、无所不在者”(den Evige,Alvidende,Allestedsnæværende)中的“永恒的”“全知的”和“无所不在的”是对上帝本质的描述。
②“一只麻雀掉在地上”典出《马太福音》10∶29。耶稣说:“两个麻雀不是卖一分银子么?若是你们的父不在,一个也不能掉在地上。”
(67)《穆斯林圣徒故事》(Biblische Legenden der Muselmänner)是德国东方学学者古斯塔夫·魏尔(Gustav Weil)出版于1845年的著作,文中书名写为德文原标题。
(68)“医生提议修建疯人院”可能指一位名叫哈罗德·塞尔玛(Harald Selmer)的医生发表于1845年的关于精神病研究的著作。
(69)“焦虑致死”(ængste indtil Døden)语出《马太福音》26∶38,耶稣同门徒在客西马尼,他被悲伤和焦虑缠绕,对门徒说:“我心里甚是忧伤,几乎要死,你们在这里等候,和我一同警醒。”(Min Siel er bedrøvet indtil Døden; bliver her,og vaager med mig.)
(70)“另外一回事”原文为德文was anders。
(71)“收容所”在原文中用的是一个地名Vartou,今写为Vartov,原指哥本哈根Vartov Hospital,该机构专门收容年老、贫穷以及生病的人。从1839年起直到去逝,格伦德威(N.F.S.Grundtvig)担任该医院教堂的牧师,因此这里也是格伦德威主义的大本营。在丹麦语中,et Vartov通常还指收容老年穷人的机构。
(72)“去戏院上当受骗”语出古希腊智者高尔几亚,他提出在戏院里上当受骗的观众比不这样做的人更智慧。参见《普鲁塔克道德论文》中的《论雅典的荣耀》(De gloria Atheniensium)一文。
(73)“新年祝福者”(Nytaarsgratulant)指旧时每逢新年来临之际,哥本哈根的警员及保安要到所管辖区域挨家挨户祝福新年,为此得到一些钱作为其收入的一部分。人们曾经长年讨论是否应该给这些新年祝福者以固定收入。
(74)“骑士乔治斗龙的故事”指骑士圣乔治(丹麦语写为Skt.Jørgen)的传奇故事。他是Kappadokisk王子,公元306年因其基督教信仰历经折磨,后被册封为圣徒。他最伟大的英雄事迹是战胜了一条威胁要吃掉叙利亚国王女儿的龙(龙在古代教会中是邪恶的象征)。
(75)“信仰胜过一切困难”(Troen seirer over alle Vanskeligheder)语出《约翰壹书》5∶4,其中这样说:“因为凡从神生的就胜过世界;使我们胜了世界的就是我们的信心。”
(76)“希望和爱”(Haab og Kjerlighed)语出《哥林多前书》13∶13,保罗说:“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77)“中世纪在戏剧化方面的首次尝试”指所谓的“神秘剧”(Mysterier,英mystery plays),兴起于中世纪中期(约1000—1300年)的戏剧形式之一(另一形式是兴起于12世纪的音乐剧),演绎从创世到最后审判的基督教故事。参《欧洲中世纪简史》(英文影印版,原标题为Medieval Europe:A Short History,by Judith M.Bennett&C.Warren Hollister),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89页。根据佛律格尔(C.F.Flögel)的《喜剧文学史》(Geschichte der komischen Litteratur),所谓“神秘剧”指于14—16世纪兴起于英格兰的小型宗教和道德喜剧。克尔凯郭尔的笔记中曾引佛律格尔。
(78)“宗教复兴主义者不那么艺术的沙哑低音”(en Opvakts mod al Kunst haanske Ølbas)即指格伦德威。Opvakt的动词词义为“复活”“复兴”,英译为revivalist,此处亦译为“宗教复兴主义者”。根据克尔凯郭尔日记,他称格伦德威为“denne ølnordiske Kæmpe”,即“北欧斗士”,而Ølbas和ølnordiske的词缀øl意为“啤酒”,这是一种戏谑的说法。
(79)“甚至生存都被再现在纸上”指黑格尔《逻辑学》中的Die Existenz的章节,贺麟先生将之译为“实存”。
(80)新教的告解是在静默中完成的。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牧师在布道结束后会四处巡视,行按手礼谅解那些寻求告解的人,随后这些参加晨祷的人就可以参加圣餐式了。
(81)“对反思的克服”指黑格尔哲学中,反思作为扬弃了直接性的环节而出现。为了使反思不陷于“坏的无限性”,反思必须被扬弃或上升到更高的统一性之中。
(82)针对形式逻辑中的同一律、矛盾律和排中律,黑格尔从辩证逻辑的角度指出,形式逻辑下的同一律是一种同语反复,因为排斥一切差别的同一只是抽象的同一。真正的同一包含与自身的绝对差别,辩证逻辑中的同一律是思维的最高规律。黑格尔在《小逻辑》中的“本质论”中指出:“真正的同一,作为直接存在的理想性,无论对于我们的宗教意识,还是对于一切别的一般思想的意识,是一个很高的范畴。我们可以说,对于上帝的真正知识开始于我们知道他是同一——是绝对的同一的时候……再就同一作为自我意识来说,也是这样,它是区别人与自然,特别是区别人与禽兽的关键,后者即从未达到认识其自身为自我,亦即从未达到认识其自身为自己与自己的纯粹统一的境界。”参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94年版,第249页。
(83)①“蓝山”(de blaae Bjerge)是浪漫主义术语,意为“遥远的、不确定的、奇幻的”。
②“基线”(Grunden)指画家在绘画作品中利用透视法表现进深的线条。
(84)“出发点”原文为拉丁文terminus a quo,直译为“由此出发的边界”;“趋向”原文为拉丁文ad quem,即terminus ad quem,直译为“到达某处的边界”。
(85)“毁灭”(gaae til Grunde)是黑格尔《逻辑学》中的术语zugrunde gegangene的丹麦对应词,同时具有“被毁灭”和“返回根据或者本质而得以圆满”的双重含义。
(86)①“甘霖”是对丹麦语短语Mad for Mons的意译。Mons是猫的名字,短语直译为“猫食”,引伸意为“少而精的东西”。
②“容易接受、容易理解”是对丹麦语短语gaaer som Guds Ord i studenten的意译,英译本的直译法goes down as God's Word with the student,意思不够明确。
(87)“步兵”原文为Landsoldater,它其实有两个意思:一指1849年公民兵役制启动前从农民中招收的士兵,另一个意思就指步兵。英译rural militiamen取前一个意思,似不妥。
(88)①“界限”原文为拉丁文discrimen。
②“深渊”(et Svælg)的比喻出自《路加福音》16∶26。财主死后在阴间受苦,他乞求亚伯拉罕派拉撒路用指尖蘸点水凉凉他的舌头,因为他在火焰里痛苦难耐。亚伯拉罕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说:“……在你我之间有深渊限定,以致人要从这边到你们那边是不能的;要从那边过到我们这边也是不能的。”
(89)“当下时刻”原文为拉丁文in præsenti。
(90)关于珍珠的寓言出自《马太福音》13∶45—46。耶稣说:“天国又好像买卖人寻找好珠子,遇见一颗重价的珠子,就去变卖他一切所有的,买了颗珠子。”
(91)“币制改革”指1813年丹麦因卷入拿破仑战争而银行破产、继而组建国家银行后所实施的币制改革。
(92)“命运的宠儿”对应于丹麦语短语Lykkens Pamphilius,其中Pamphilius源于希腊词pámphilos(宠儿)。
(93)“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对应于丹麦语谚语af Dynen i Halmen,意为“每况愈下”。相应的英谚为out of the frying-pan into the fire。
(94)“中间人”(Mellemmand)即“和解者”(forsoner),也就是耶稣基督。
(95)“愿望帽”(Ønskehat)出自童话故事,它能够使人隐身不见或者实现其愿望。
(96)“担子是轻省的”语出《马太福音》11∶30。耶稣让劳苦担重担者到他那里得安息,“因为我的轭是容易的,我的担子是轻省的”。
(97)“从中尉变皇帝”指拿破仑。
(98)“不变者改变一切”指亚里士多德关于神的观念。
(99)这里的“理解”对应的是fatter,有“理解”“掌握”的意思;而“自我控制力”对应的是fatning,指自我控制自己的沉着、镇静的态度。这是克尔凯郭尔利用词语的同源性而做的文字游戏。
(100)①“成为宗教演说者只需通过三次考试”指哥本哈根大学神学系学生为谋求圣职必须通过的考试,包括希伯来语、实践神学以及毕业考试。其中,实践神学考试包括一次尝试性的布道演说。
②“使命感”和“职位”对应的是同一个丹麦语词Kald,它既有“使命感、神召”之意,也有因使命感而生的“职业”的意思在内。
(101)“得人”(fange efter Menneskene)语出《路加福音》5∶10。耶稣在革尼撒勒湖边讲道完毕,上了渔夫西门的船,并且对他说:“不要怕,从今以后,你要得人了。”
(102)“走到深处”(naae ud paa Dybet)语出《路加福音》5∶4。耶稣在西门的船上对他说:“把船开到水深之处,下网打鱼。”
(103)“神的家”(Guds Huus)指教会。在《提摩太前书》3∶15,保罗有言曰:“……这家就是永生神的教会,真理的柱石和根基。”
(104)“劳苦担重担的”语出《马太福音》11∶28。耶稣说:“凡劳苦担重担的,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
(105)拉芳苔涅(August Heinrich Julius Lafontaine,1758—1831)是德国多产作家,从18世纪末起,他作为感伤文学的代表性人物之一被广泛阅读,共出版小说100余部,很大一部分被译成丹麦语。
(106)“根本”原文为拉丁文prima;“混合物”原文为法文Melange。
(107)“优等生”(udmærkede med Kryds og Slange)和“劣等生”(maadelig med Spørgsmaal)的说法是教育体系中对学生的评价等级。
(108)“宗教是男人的癫狂”(Religieusitet en Mands Rasen)很可能出自《使徒行传》26∶24—25。保罗在亚基帕王面前为自己申辩后,非斯都大声说:“保罗,你癫狂了吧!(du raser,Paulus!)你学问太大,反叫你癫狂了。”/保罗说:“非斯都大人,我不是癫狂,我说的乃是真实明白的话。”
(109)“悲剧中的闹剧部分”(Tragediens lavcomiske Partier)指插入悲剧中的喜剧场景,通常以评论人的方式出现,这种方法始自莎士比亚。
(110)“他人灵魂的探问者”原文为Sjælesørger,指牧师,这里根据语境将该词的两个涵义组合起来进行翻译。这个用法在本则脚注中多次出现,有讽刺意味。
(111)①“虚无飘渺的东西”原文为blaae Dunster,直译为“蓝色烟雾”,意为“幻想”。
②格伦德威(N.F.S.Grundtvig)在多篇文章中用了如“预言家”“先知”“无与伦比”以及“鹰般的犀利目光”(Falke-Blik)等字眼表示其世界历史的宏大视野。
(112)“王牌”借用牌戏术语。
(113)“临界线”原文为拉丁文confinium。
(114)“燕麦敷剂”(Grød-Omslag)指用热的或冷的燕麦粥敷在患处,以减轻痛苦。
(115)“神住在痛悔的人的心中”(Gud boer i sønderknuset Hjerte)语出《旧约·以赛亚书》57∶15。耶和华说:“我住在至高至圣的所在,/也与心灵痛悔谦卑的人同居;/要使谦卑的人的灵苏醒,/也使痛悔人的心苏醒。”丹麦词sønderknuset有“心碎”“痛悔前非”“悔恨不已”的意思,英译为contrite。
(116)在《地址报》(Adresseavisen)上刊登很多用于慈善目的的捐款公告,所捐钱款一般由编辑负责管理,但有时也由牧师负责。
(117)“悬搁他的理智”(suspendere sin Forstand)英译为suspend his judgment。
(118)“我们出生在昨日,一无所知”几乎是对《约伯记》8∶9不加引号的引用。原句为:“我们不过从昨日才有,一无所知,我们在世的日子好像影儿。”
(119)①罗彻尔(Heinrich Theodor Rötscher,1803—1871)是德国哲学教授和美学批判家,他撰写过《塞德曼的生平和活动》(Seydelmann's Leben und Wirken)。本书在“致谢莱辛”一章中提及罗彻尔撰写的关于阿里斯托芬的著作。
②塞德曼(Karl Seydelmann,1795—1845)是著名的德国演员。他在歌剧院被授予桂冠的事出现在塞德曼写给友人的信中,此事发生于1835年5月26日。
(120)“村姑凯瑟琳”的故事出处不明。
(121)“考虑结果”原文为拉丁文 respicere finem。后面加引号的“结果”和“考虑”分别为拉丁文finis和respicere,其中respicere既有“回顾、回首”的意思,还有比喻性的“重视、注视、审察”的意思。该短语是对伊索寓言中的名言的缩写:Quidquid agis,prudenter agas,et respice finem(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审慎明智地去做,并且考虑结果)。
(122)这里的国王指克里斯汀八世(Christian VIII,1786—1848),从1839年起任国王;他的王后是卡罗琳·艾美丽(Caroline Amalie,1796—1881);前任国王的王后指国王弗里德里克六世的遗孀玛丽·索菲·弗里德里克(Marie Sophie Frederikke,1767—1852),她自国王1839年去世后孀居;费尔迪南王子(Frederik Ferdinand,1792—1863)是克里斯汀八世的继任者。
(123)①“轰炸”很可能指1807年9月哥本哈根遭遇到的英国军队的轰炸。
②“犹太人从阳台摔下”可能指《使徒行传》20∶9中的故事。保罗在特罗亚讲道,“有一个少年人,名叫犹推古,坐在窗台上,困倦沉睡。保罗讲了多时,少年人睡熟了,就从三层楼上掉下去,扶起他来,已经死了”。但从经文中无法得知此人是否为犹太人。
(124)“最终”原文为德文Am Ende。
(125)“即使有人给我十块钱”出自诗人欧伦施莱格尔(Adam Oehlenschläger)的歌唱剧《摧眠饮品》(Sovedrikken),该剧自1809年4月21日在哥本哈根“皇家剧院”首演以来,至1843年4月21日共上演66场。剧本改编自德国作家布莱茨纳(C.F.Bretzners)的作品,由怀斯(C.E.F.Weyse)谱曲。剧中,外科医生布劳斯的女儿夏洛特堕入爱河,她对父亲说,如果他将她的爱情视为“命运之力”的话,他就不应生气。布劳斯回答说:“我不愿成为命运,即使有人给我十块钱。这个可怜的魔鬼为所有发生在时间中的愚蠢伎俩承担罪责。”
(126)《自由者》(Den Frisinded)有11年发行历史,1845年每周出版三期,以谜语娱乐读者。谜底出现在下期,但实际上不曾公布猜中者名单。《魔弹射手》(Der Freischütz)是一份在德国汉堡出版的杂志,一周三期,常常出谜语,谜底出现在下期,常常伴有猜中者名单。“魔弹射手”是传说中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127)“内在性”(Immanentsen)指在人类的观念和经验的界限之内。
(128)“使徒们被鞭笞”典出《使徒行传》5∶40—41。使徒们被抓到,挨了打,在告诫他们不可奉耶稣的名讲道之后被释放。“他们离开公会,心里欢喜,因被算是配为这名受辱。”
(129)“左撇子”(Scævola)的典故出自利维(Livius,英Livy)所著的《罗马城市史》(Aburbe condita libri)第2卷、第12章。书中记载,公元前500年,罗马青年盖依斯·穆修斯(Gaius Mucius)计划刺杀围困罗马城的埃特鲁斯坎斯(Etruscans)国王拉斯·波斯那(Porsena)而失败,波斯那威胁说要把他活活烧死。盖依斯说:“你知道,对于那些尊崇不朽荣誉的人来说,他们多么不看重自己的肉体,所以看这!”说着,他把自己的右手放入火中烧,仿佛毫无知觉。盖依斯由此获得了Scaevola的昵称,意为“左撇子”。
(130)“宗教复兴主义者”和“思辨思想者”分别指“格伦德威主义者”和“黑格尔主义者”。
(131)这里的“应对”原文为tractere,“宗教内容的小册子”原文为Tractater,这显然是利用词形相似性构造的文字游戏。
(132)“肉中刺”典出《哥林多后书》12∶7。保罗写道:“又恐怕因我所得的启示甚大就过于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就是撒旦的差役攻击我,免得我过于自高。”克尔凯郭尔文中“肉中刺”写为en Pæl i Kiødet,这是自1550年宗教改革后的《圣经》用法。在1819年的新版《圣经》中,“肉中刺”写为en Torn i Kiødet。
(133)“第三层天”的典故出自《哥林多后书》12∶2。保罗写道:“我认得一个在基督里的人,他前十四年被提到第三层天上去。或在身内,我不知道;或在身外,我也不知道;只有神知道。”尽管保罗看似谈论他人,但通常的理解是他在谈论自己。
(134)“至高无上的思想原则只能以否定的方式加以证明”的认识出自德国逻辑学家灿德伦堡(F.A.Trendelenburg),可参本书第二册、第二章注(59)。
(135)①这里的“谦卑的信仰者,畏惧与颤栗中的信仰者”对应于en Troende i Ydmyghed,i Frygt og Bæven,跟1819年丹麦文版《圣经》中《哥林多前书》2∶3的用词是一致的:jeg var hos Eder med Ydmyghed,og med Frygt,og med megen Bæven。在英文版和中文版《圣经》中,都没有“谦卑”的意思,用的是weak“软弱”。此处根据丹麦文版直译出来。
②“无忧无虑的家伙”原文为Frisk-Fyr,有“无忧无虑”“精力充沛”等意,作为贬义时指那种健壮的、过于喧闹而开心的人。英译本用古词coxcomb与之对应,其意为“自命不凡的蠢家伙,尤其指过分注意衣着的人”,有些不明所以。
(136)“这一个和另一个有所差别”原文为拉丁文interest inter et inter。
(137)①“结婚与否都无关紧要”可能指《马太福音》22∶30。撒都该人问耶稣,跟同一个妇人结婚的7个兄弟哪一个会复活,耶稣回答说:“当复活的时候,人也不娶,也不嫁,乃像天上的使者一样。”
②“无论犹太人还是希腊人,自由人还是奴隶”语出《哥林多前书》12∶13。保罗写道:“我们不拘是犹太人,是希利尼人,是为奴的,是自主的,都从一位圣灵受洗,成了一个身体,饮于一位圣灵。”在《加拉太书》3∶28中有类似的话:“并不分犹太人、希利尼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
(138)括号内的“取消”原文为拉丁文revocare。
(139)“有所保留”原文为拉丁文cum grano salis,直译为“加一粒盐”,意为“谨慎对待或有所保留”。语出罗马政治家、作家老普利尼乌斯(Plinius,23—79)在《自然史》(Historia naturalis)23卷、77章中所讲述的一种解毒药的配方。
(140)“法国诗学中的完整倾向”指在丹麦皇家剧院大获成功的一批法国剧作家,如 J.Ancelot,A.de Comberousse,C.Delavigne,G.Delavigne,P.F.P.Dumanoir,P.Dupont等,他们的作品属于闹剧类型的轻喜剧。这些剧作家当中,《非此即彼》上卷“初恋”中讨论过的斯克里布(A.E.Scribe)格外受重视。海伯格是这类喜剧的代言人,他认为其生活时代的戏剧类型就是喜剧。
(141)“苏格拉底的首个命题”可能指苏格拉底所说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的无知。
(142)“内心冲突”(Anfægtelse)不是《新约》概念,它诞生于宗教改革时期,尤其受路德影响。“内心冲突”指示着个体在以信仰为前提的情况下所经历的艰巨的对于诱惑(Fristelse)的屈从,这种诱惑是怀疑对于信仰的确定性的冲击。但是,在战胜了这种可怕的诱惑之后,个体的信仰将得到强化。
(143)“古老的灵修书籍”原文为de gamle Opbyggelseskrifter,英译为devotional books。这类作品自17世纪末开始至整个18世纪占据宗教文学的主导地位,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继续流传。这里很可能专指德国神学家约翰·阿恩特(Johan Arndt)的著作《基督教信仰四书》(Vier Bücher vom wahren Christenthum,1605—1610),该书于1690年被译成丹麦语。该书经常与阿恩特的其他著作一起以《基督教信仰六书》为名出版。
(144)“鲁滨孙遇见星期五”指英国作家笛福的小说《鲁滨孙漂流记》(The Life and Strange,Surprising Adventures of Robinson Crusoe,1719)中的情节,该书于1744—1745年及1814年被译为丹麦语。书名汉译遵从徐霞村译法,该书收入“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
(145)“根据可能性”原文写为希腊文katà dynamin。“上帝根本不存在”原文为han slet ikke var til。
(146)“鞭笞”(Flagellationer)是基督教隐士和修道士的一种宗教实践。13世纪的时候,这种自我折磨被视为是比教会圣事和仪式更为有效的赎罪手段。
(147)“以调和的方式任其发展”(lader medierende fem være lige)是对丹麦语谚语lade fem være lige的改写,意为“任其发展”“听任自然”。
(148)“信仰的胜利”(Troens Seier)可能是对《约翰一书》5∶4的文字游戏。原书写道:“胜过世界的是谁呢?不是那信耶稣是神儿子的么?”(For alt,hvad der er født af Gud,overvinder verden;og den sejr,som har overvundet verden,er vor tro.)
(149)“出拳打空气”(fægter i Luften)意为“徒劳的抗争”,语出《哥林多前书》9∶26。保罗说:“所以,我奔跑不像无定向的,我斗拳不像打空气的。”
(150)“以谁的名义获胜”语出拉丁名言in hoc signo vinves(你将以此名义获胜),语出君士坦丁大帝,据说是公元312年远征马克森提乌斯(Maxentius)时听到的来自上天的声音。
(151)“信仰的奥秘”(Troens Hemmelighed)语出《提摩太前书》3∶9,“要存清洁的良心,固守真道的奥秘”。
(152)“电击”(electrisere)、“电流”(galvanisk)指意大利医生伽伐尼(Luigi Galvani)在1789年所做的科学实验。他研究死青蛙的神经时,发现蛙腿在金属物体上会抽搐,认为青蛙的肌肉带电,顺着金属可以形成电流。伽伐尼的朋友、意大利物理学家伏打(Alessandro Volta)通过实验得出了相反的结论。伏打认为,青蛙腿的抽搐完全是因为实验所用金属块产生的电流所致。最终,伏打的结论是正确的。不过,由伽伐尼的实验引申出了galvanic一词(丹麦语galvanisk),字面意为“由化学作用产生电流”,比喻意义上为“似被电击的抽搐和痉挛”;其动词形式 galvanize 还有“激发能量”的意思。
(153)“外行”的原文为Dilletant,该词有两个意思:“业余爱好者,外行”(英文对应词为amateur);另一个是贬义的“肤浅的涉猎者”(英文词为dilettante)。英译本选择了后一个意思,译者认为“外行”与上下文意思更相符。
(154)①“以抽象的方式”原文为拉丁文in abstracto。
②“轻松常常与良好的意图携手同行”出自丹麦语谚语vejen til helvede er brolagt med god forsætter,即“通往地狱之路是由良好的意图铺成的”。
(155)“时刻”原文为altid(英译为always)。
(156)“诙谐”原文为德文Witz。
(157)“正式地”原文为拉丁文 ex cathedra,字面意思为“在讲坛上”(fra lærestolen),引申为“官方地”“正式地”。该短语指教皇在罗马教廷发布教宗训谕。克尔凯郭尔同时使用ex cathedra与fra Prædikestolen,有文字游戏的意味。
(158)“一身短打扮的劳工”原文为den Trøieklædte,指穿着破旧的农民。联想到20世纪初汉语写作中常用“穿长衫的”指代绅士阶层,而“短打扮”指代劳工阶层,故译为“短打扮的劳工”。英译本译为blue collar worker,即“蓝领工人”。
(159)“国王顾问”(Conferentsraaad)专指在重要事务上为国王出谋划策的顾问;或者泛指高官。
(160)教堂执事在星期天的任务就是根据人们的社会地位和职业为他们安排座位。
(161)“牧师从其升高了的立场说”是对原文fra sit ophøiede Standpunkt的直译(英译为from his elevated standpoint)。Standpunkt应该指“立场”、“观点”,此处一语双关,既指牧师布道所站的讲坛略高,同时也暗讽牧师自以为自己高出会众之上。
(162)“一切都是虚荣和徒劳”(Alt er Forfængelighed og Tant)语出《传道书》1∶2。“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163)“在具体的层面上”原文为拉丁文in concreto。
(164)“鹿苑”(Dyrehaven)是一座位于哥本哈根北部的皇家园林,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始向公众开放,成为当时哥本哈根市民休闲娱乐的地方。“鹿苑”当中有一处名为Bakken的林间空地,夏季会搭起帐篷、摆上桌子,有杂耍、杂技和小丑表演等市民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英译本除首次出现时以Deer Park与之对应外,后直接将其译为amusement park即“游乐场”。
(165)“鹿苑游园季”(Dyrehavs-Tiden)指鹿苑游乐场Bakken开放的季节,从每年6月24日的“圣汉斯日”(Skt.Hans Dag)开始,持续一个月。
(166)“有限性的伦理”(endelig Ethik)指其视域局限在日常生活中的相对目标的伦理学,它缺乏理想性;而“思辨的—伦理的观点”则指黑格尔的思辨哲学观。
(167)哥本哈根城周围筑有防御土墙,人们进出城要经过四个城门;若坐船则需通过海关。西门(Vesterport)、东门(Østerport)和阿玛门(Amagerport)每晚要关闭数小时,其时人们只能付费后由北门(Nørreport)进出。每年鹿苑游园季中有六天时间里,所有城门整晚开放。
(168)“米克尔森牧师”(Pastor Mikkelsen)是虚构的名字。
(169)“虔诚的教士”原文为Gudsmand,指“虔诚者”“教士”,此处合并翻译。英译为the man of God。
(170)①“教士代表大会”(Convent,英convention)兴起于19世纪初,尤其指始于1842年的“罗斯基尔教士代表大会”(Roskilde præstekonvent),以及始于1843年的“哥本哈根教士代表大会”(Kjøbenhavns geistlige Convent)。这些会议以当代教会事宜为议题,曾讨论是否需要编纂新的赞美诗集。
②“公民代表会议”(Borger-Repræsentanternes Møder),其政治内涵就是英译本所用的city council,即“市议会”。自1659年起,哥本哈根就拥有被称为“32人”的社区议会,成员由市政府任命,终身任职。1840年1月1日,“32人”议会被一个由36位公民代表所组成的议会所取代,这些人中间绝大多数都是自由主义者。他们每周在市政厅和法院碰面一次,会议的决议常常见诸《祖国报》(Fædrelandet)。
(171)丹麦教会自1798年起一直采用《教堂和家庭祝祷用福音派基督教赞美诗集》(Evangelisk-kristelig Psalmebog,til Brug ved Kirke og Huus-Andagt)。后来认为这本赞美诗集与时代不相称,故格伦德威(N.F.S.Grundtvig)于1837年出版了赞美诗集《丹麦教堂赞美诗》(Sang-Værk til den Danske Kirke)。1843年,主教明斯特(J.P.Mynster)试出版了对1798年赞美诗集的补充,但被同年组建的新一轮哥本哈根教士代表大会否决,后者要求编纂一本全新的赞美诗集。1844年,在罗斯基尔教士代表大会上提议组建一个编委会,负责编纂一部新的赞美诗集,五位编委会成员中包括克尔凯郭尔著作中经常提及的格伦德威和马腾森。新版赞美诗集最终于1855年首获批准。
(172)“要求”原文为fordre,“需要”为behøve。“表达自己的渴望”对应的是kræve sig,在口语中一般指小孩对其像饥渴之类的生理欲求的表达。
(173)在克尔凯郭尔生活的时代没有要求教士穿着新款法衣。
(174)①“一些私人性的小型会众团体和因教义被孤立的人们真的对新赞美诗集有迫切的需求”可能指在丹麦国教会范围内的独立的会众团体(如德伦格威主持的教堂)和自由会众团体,这些团体采用格伦德威创作的《丹麦教堂赞美诗》(Sang-Værk til den Danske Kirke)。
②“增音板”(Sangbund),英译为sounding-board,指装在讲台、舞台等上方增加音响洪亮效果的板或顶篷。
(175)教堂人数稀少是克尔凯郭尔时代饱受争议的话题。这里尤指明斯特(署名Kts)曾撰文说,首都的一些教堂人满为患,结果遭到德国神学家贝克(Andreas Frederik Beck,1816—1861)匿名文章《拙劣的谎言》的反驳。
(176)关于人们不准时去教堂的描写未查明实证材料。
(177)“是什么毁了亚述帝国?是分裂,夫人”(Hvad var det der ødelagde det assyriske Rige?Splid,Madam)引自贺伯格喜剧《巫术或者虚惊一场》(Hexerie eller Blind Allarm)第4幕、第4场,引文与原句略有出处,原句为:Hvad ruinerede det Assyriske Monarchie?Spliid,Madame!
(178)“闲暇”原文为拉丁文Otium。
(179)“鹿苑的滨水访客”原文为Kildehans,指到鹿苑中一处名为Kirsten Piils的喷泉做客的人。
(180)“领袖”原文为拉丁文Moderatores。除有“调解人、调停者、仲裁人”的意思,该词还有“领袖”“导师”的意思。英译本采用的是moderator一词。
(181)在古希腊神话中,提坦(Titan)袭击奥林匹亚山上的诸神,被宙斯打败后关押在阿特拉斯山(Atlas)山下,阿特拉斯山被判将天穹扛在肩上。与此同时,巨人们也发生暴动,被诸神打败后被投到火山下,在那里不断发出喊叫。参尼什(P.E.A.Nitsch)《新神话词典》(Neues mythologisches Wörterbuch)。
(182)“公民性的—小城镇式的甜蜜外壳”是对原文 den statsborgerlig-kjøbstadsagtige Candisering的直译,英译本为bourgeois-citified sugar coating,但译者认为,bourgeois的主要汉语对应词“资产阶级”“资本家”因其特定历史语境内涵而与克尔凯郭尔的原意不符,故依丹麦文将之译为“公民性的”。
(183)“贼窝”(Røverkule)语出《马太福音》21∶12—13。“耶稣进了神的殿,赶出殿里一切作买卖的人,推倒兑换银钱之人的桌子和卖鸽子之人的凳子,对他们说:经上记着说‘我的殿必称为祷告的殿’,你们倒使他成为‘贼窝子’。”
(184)“顺便”原文为法文en passant。
(185)“绝对性并非直接地就是有限性存在者的要素”(Absolutheden er ikke lige-fremt et endeligt Væsens Element),Væsen作为Being或being的对应词,故译为“有限性存在者”,英译本是a finite existence。
(186)“脆弱的器皿”(det skrøbelige Kar)的用法很可能出自《哥林多后书》4∶7中的“瓦器”(lerkar; jar of clay)。保罗写道:“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
(187)①“看见神的面就是死亡”语出《出埃及记》33∶20,耶和华对摩西说:“你不能看见我的面,因为人见我的面不能存活。”
②“异教徒所说的人神关系是疯狂的预兆”很可能指柏拉图《斐多篇》里对“神圣的疯狂”概念的不同表现形式的展开(244a—245b;256b—d;265b),其中有在神灵感召之下的预言术、宗教的迷狂、诗的迷狂即诗的灵感、爱情的迷狂。参《柏拉图文艺对话录》,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117—125页。
(188)“与此同时”原文为Imedens,这是对副词所做的名词化处理(加双引号以示区别)。作为副词,imedens有“一直”“同时”的意思。
(189)“睡眠是纯洁的娱乐”(sove,det er en uskyldig Tidsfordriv)出自丹麦语谚语Den,som sover,synder ikke,即“睡觉的人不犯罪”。
(190)“提示”原文为拉丁文Memento,它出自短语memento mori,意为“想着死亡”“记住你是要死的”。
(191)“杂货店店员”(Kræmmersvend)中表示“杂货”“零碎东西”的词Kram还有“无意义的”“无价值的”意思。
(192)“远非如此”原文为拉丁文Absit。
(193)“在闰年中才被识别”意思是每四年显现一次,此语可能暗指当时对天文学的热情。
(194)“这病不于死”语出《约翰福音》11∶4。耶稣听说拉撒路病了,就说:“这病不至于死,乃是为神的荣耀,叫神的儿子因此得荣耀。”
(195)“许愿时要小心谨慎”语出《传道书》4∶5:“你许愿不还,不如不许。”
(196)①“从心怀二意者净化了的心”(det fra Tvesindethed luttrede Hjertes)语出《雅各书》4∶8:“有罪的人哪!要洁净你们的手;心怀二意的人哪!要清洁你们的心。”
②“平起平坐的交往”原文为Klinken,直译为“碰杯”。英译本译为hobnob,意为“过从甚密”。
(197)“客座会员”原文为reisende Medlem,指当时的社交团体,如本书中提到过的“社交协会”(Det bestandige borgerlige Selskab)、“友谊协会”(Det Venskabelige Selskab),它们在城外吸收普通的会员作为“客座会员”,偶而参加像冬季大型舞会之类的活动。
(198)“流利的”原文为德文geläufig;“偏狭的小城观念”原文为en kjøbstadsagtig Forestilling,英译为a market-town idea,似过于拘泥于字面,该词对应于a provincial idea更佳。
(199)“天神与凡间女子的恋爱”可能指希腊神话中的宙斯背着妻子赫拉与凡间女子所行的风流韵事。
(200)“焦心”“焦虑”原文为ængestes,该词既有使惊恐、又有使焦虑的意思,英译为alarmed。
(201)“在上帝面前沉默”可能暗指《传道书》5∶2:“你在神面前/不可冒失开口,/也不可心急发言;/因为神在天上,/你在地下,/所以你的言语要寡少。”
(202)“在突出的意义上”原文为拉丁文sensu eminenti。
(203)“有教养的人士”(de Dannede)及其“超越”(Gaaenvidere)指丹麦的黑格尔主义者的主张。海伯格于1833年发表一篇有影响的文章《论哲学对于当今时代的意义》(Om Philosophiens Betydning for den nuværende Tid),文中把“有教养的人士”分为两种:一种能够体察时代的要求,一种则不能。文章指出,当今时代的宗教在大多数情况下只关乎没有教养的人。明斯特则以Kts为笔名撰文,为教会做辩护。19世纪40年代,丹麦年轻一代受黑格尔影响的神学家攻击教会与有教养的人士无关,而明斯特则一直为教会做辩护。
(204)“当幽默是其伪装的时候”指《人生道路诸阶段》中《致读者》一节,“沉默的兄弟”即该书假名作者Frater Taciturnus。但实际上“沉默的兄弟”并未使用“幽默”一词,而只用了“伪装”。
(205)①“信仰即直接性”的说法参本书第二部、第二册、第三章注(93)。
②“幽默”在本书第二部、第二册、“附录:当代丹麦文学之努力一瞥”中得到充分的讨论,尤其是注(55)和(104)。
(206)“变得公开透明”的观点出自《非此即彼》下卷威廉法官的信《感性与伦理在人格修养中的平衡》。
(207)“在严格的字面意义上”原文为拉丁文stricte sic dictus。
(208)《人生道路诸阶段》中《致读者》一文中即提到三种生存境界之说。
(209)“沉默的约翰尼斯”(Johannes de silentio)是克尔凯郭尔假名著作《畏惧与颤栗》的假名作者。
(210)“沉默的兄弟”(Frater Taciturnus)是克尔凯郭尔假名著作《人生道路诸阶段》中的日记体文稿《有罪?无罪》的作者。
(211)“结合起来”(sætte dem sammen)在逻辑意义上指二者同时进行。
(212)克尔凯郭尔借假名作者之口评论自己的学位论文《论反讽概念》(Om Begrebet Ironi)。克尔凯郭尔视苏格拉底的立场为反讽,即无限的、绝对的否定性,它排除了所有肯定性的伦理学。
(213)“泥炭工”原文为Tørvegnidere,其中Tørve意为“泥炭”“泥煤”,gnide意为“行驶十分缓慢”。因此该词既表示“泥炭工”(Tørvebønder,英peatman),亦是对驾驶极其缓慢的车夫的带贬义的称呼,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皇室马车夫与之同处一室的原因。此处译为“泥炭工”仅为汉语表达的方便。
(214)“自己的我”原文为det egne Jeg。
(215)“失败的黑格尔伦理学”指黑格尔的《法哲学原理》(Philosophie des Re-chts)。克尔凯郭尔多次指出,黑格尔并未提出独立的伦理学。
(216)“不常见者”原文为拉丁文Extraordinarius。
(217)“放进口袋”对应于丹麦短语har ham i Lommen,该短语指对某人有控制权。
(218)“被宠坏了的孩子”原文为Dæggerbarn,即“宠儿”的意思,有贬义,英译的foster child(养子)意思不准确。
(219)“标记”原文为拉丁文indicium。
(220)“中尉与犹太人”的故事出处不明。
(221)“被抛弃的人”(en Forskudt)语出《哥林多前书》9∶27,保罗写道:“我是攻克己身,叫身服我;恐怕我传福音给别人,自己反被弃绝了。”
(222)“为仆人上教堂”的故事出处不明。
(223)①“错误论证”原文为Paralogisme,指逻辑上的错误论证。
②“前提条件不能带来存在”原文为拉丁文conditio non ponit in esse,意思是说,设定了某个命题作为条件,并不代表它的现实性存在。
(224)“沙福特伯里的一位贵族”(Lord Scheftesbury)指英国沙福特伯里的伯爵安东尼·艾什里·库伯(Anthony Ashely Cooper),他也是作家和哲学家,于1701—1712年间写作大量文章,这些作品于1711—1713年结集成三卷本著作《关于男性、风度、意见、时代等的特征》(Characterisitcs of Men,Manners,Opinions,Times etc.)。这里所说的命题“笑声是对真理的检验”出自收入第一卷的《通感:论风趣和幽默的自由》(Sensus Communis.An Essay on the Freedom of Wit and Humour)一文,对该命题的讨论主要指弗律格尔(C.F.Flögel)的著作《喜剧文学史》(Geschichte der komischen Litteratur)中题为“笑是对真理的检验吗?”(Ob das Lächerliche der Probierstein der Wahrheit sey?)的章节。
(225)“喜剧性”在黑格尔哲学中占主导地位之说源自黑格尔的《美学史演讲录》(Vorlesungen über die Aesthetik)。以主体性的发展为核心,黑格尔认为在悲剧中,永恒的实体性因素较之主体更占主导地位;而在喜剧中,主体自己能够成为完全的主宰。在喜剧中,主体本身使自己的动作发生矛盾,然后自己又解决矛盾,从而感到安慰,树立了自信心。因此悲剧的终点正是喜剧的起点。参黑格尔《美学》,朱光潜译,第三卷下册,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283—335页。
(226)“前提”和“结论”分别对应于Forsætning和Eftersætning,作为语法词它们分别表示“先行语”和“从句”,这里取其在哲学和逻辑学上的涵义。
(227)“时代对喜剧的偏爱”可参本书第一部第二章注(33)。“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指亚里士多德在《论动物的组成部分》(De partibus animalium)中提出的“人是唯一被定义为会笑的动物”的观点。
(228)亚里士多德的定义出自《诗学》第5章(1149a 34f.),在罗念生译本中,这句话被译为:“滑稽的事物是某种错误或丑陋,不致引起痛苦或伤害。”见亚里士多德《诗学》,罗念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1997年重印,第16页。这里之所以没有遵从罗念生译法,主要是因为希腊词tò géloion在丹麦文中被译为det latterlige,对应于英文ridiculous,ludicrous,laughable;译者认为汉语的“滑稽”只强调了“可笑”,但似乎没有强调“因荒谬而可笑”的意思,故译为“荒谬可笑”,而det Comisk则根据上下文译为“喜剧性”或“滑稽”。
(229)亚里士多德在《诗学》第五章中用这样的例子紧跟他的定义:“现成的例子如滑稽面具,它又丑又怪,但不使人感到痛苦。”参《诗学》,罗念生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版,1997年重印,第16页。希腊词prósōpon既指“脸”,在戏剧场景中还指“角色”或者“面具”。克尔凯郭尔之所以写成“脸”是因为他所生活时代通行的《诗学》德译本(Aristoteles Dichtkunst,译者 M.C.Curtius,汉诺威1753年)以及弗律格尔的《喜剧文学史》中,该词均被译为ein Gesicht(克尔凯郭尔用丹麦文写为Ansigt),即“脸”。
(230)①“托普”(Trop)是海伯格闹剧《批评家和动物》(Recensenten og Dyret,1826)中的角色,他是一位老童生,60岁了还没有结束法学学习,但他说他可以随时拿出证明,说他几乎已经接近能参加用拉丁语进行的法学考试了。
②“爱管闲事的人”是贺伯格喜剧《爱管闲事的人》(Den Stundesløse)的主人公,他总忙碌于一些无用的事情。
(231)“哈姆雷特凭着火钳发誓”应指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第3幕、第2场的情景,其时哈姆雷特发誓说,他仍然喜欢罗森克朗兹。英文原文是:
Rosencrantz:My lord,you once did love me.
Hamlet:And do still,by these pickers and stealers.
在克尔凯郭尔所拥有的史莱格尔(A.W.Schlegel)的德译本中,“by these pickers and stealers”被正确地译为“bei diesen beiden Diebeszangen”,指哈姆雷特发誓时伸在空中的两根手指。在Peter Foersom的丹麦文译本中,此句被误译为“ved denne Tyvekloe”(即“凭着这贼爪子”)。克尔凯郭尔文本中何以成为“凭着火钳发誓”,注释者无从查考,但克尔凯郭尔的论点得以强化,即不管誓言是什么,只要它与誓言的庄严形成矛盾,喜剧性就出现了。
(232)“4毛钱”原文写为4ß,即4个skilling,是丹麦语中“零钱、小钱”的固定说法。此处说的书籍装订可能指克尔凯郭尔日记中提及的海伯格主持出版的天文学年鉴《天文女神》(Urania)的装订费用,它花了3块钱(rigsdaler)用于纸板装订,又花了48毛钱用于烫金布面。当时1块钱=96毛。英译本把4ß错译成“four and a half skilling”,因而真正说到“4个半毛钱”的可能性的时候,错失了克尔凯郭尔文本所传达的喜剧性。
(233)“哈罗夫尼斯(Holophernes)”出自贺伯格喜剧《伊塔刻岛的尤利西斯》(Ulysses Von Ithacia,1725年)第2幕、第5场。剧中讲到,尤利西斯的使者吉利安在围困特洛伊前对海伦说,尤利西斯的将军哈罗夫尼斯身高“七丈又四分之一”。此处的“丈”对应的是丹麦在1916年前使用的长度单位Alen,此处按中国古代章回小说中描写人物身高时惯用的“丈”来加以对应。每个Alen等于0.6277米,照此计算,哈罗夫尼斯的身高是4.4米。
(234)“普瑞辛与托普以‘他’相称”典出海伯格闹剧《批评家与动物》,普瑞辛是书籍装订商,他是老童生托普的经济资助人,用“他”来称呼对方是为了显示他们之间的距离和地位的差距。
(235)“资助人”(Mæcenas)一词源出于古罗马时代的艺术收藏家Gaius Cilnius Mæcenas(约公元前73年—前8年),他从经济上援助同时代作家,其中包括维吉尔和贺拉斯。
(236)根据1683年《丹麦法律》,性服务为非法,但因在实际操作中无法避免而被容忍。后来为防止性病的传播,要求性工作者在警察部门登记,便可享受匿名的免费治疗。
(237)“狩猎大师”(Jægermester)是丹麦官阶体系当中的一员。
(238)“走神者的故事”出自《愚人言行录》(Dumriana eller Indfald,Anecdoter og Characteertrk af Claus Dumrians Levnet,1829)。故事说有位 D 先生(对“愚人-Dumrian”的隐讳称谓)在聚会上因走神而伸手去拿鱼籽酱,旁边的人发现他举止不妥,为了掩盖他的失态他说:“噢,请您原谅,向上帝发誓我还以为是菠菜呢!”本书第二部、第一册、第二章中出现过该书中“以布伞换绸伞的故事”,参注(101)。
(239)“太奇怪了”原文为德文Das ist doch wunderlich。Wunderlich同时也是姓氏。
(240)“望天者”的典故一直与最早的哲学家泰利斯(约公元前6世纪)相关联。
(241)《约翰福音》1∶14中有言:“道成了肉身”(The Word became flesh;丹麦语Og ordet blev Kød)。马丁·路德的《圣经》德译本中此句为Und das Wort ward Fleisch。但是文中语言不通的牧师把 Fleisch 说成了 Flæsk,后者意为“猪肉”(Svinekød)。
(242)“关于墓园”的逸事出处不明。“希拉雷乌斯”原文写为Hilarius,源自希腊语 hilarós,意为“快活的”“兴高采烈的”。
(243)“悔悟是喜剧性的”可能指马腾森评论海伯格《新诗》时的观点。他把喜剧性的视角(新教原则)描述成,当生活中的凡夫俗子死后回顾自己充满错误的人生的时候,他们会冲着已被抛在身后的愚蠢纵情发笑。
(244)“喜剧能力”原文为拉丁文vis comica,指制造喜剧性的能力。
(245)“反同情”原文为antipathetisk Lidenskab,指与“同情”(sympatetisk)相对立的情感。克尔凯郭尔的老师西伯恩(F.C.Sibbern)曾在《人的精神本性和本质》(Menneskets aandelige Natur og Væsen)一书中这样定义“反同情”(antipati):“反同情……表达的是厌恶和某种被禁止的欲望:除掉,推开,是的,将对象毁灭。”
(246)“其校正是一种奇异的更高的东西”中的“校正”一词对应于berigtigelse,英译为legitimacy(合法性),显然是把berigtigelse(校正)误识为berettigelse(合法性)。
(247)亚里士多德引文在这里原为希腊文,译文采用罗念生译本,只是根据丹麦文译文和本书译名将“嘲弄”和“嘲弄者”改译为“反讽”和“反讽者”。参亚里士多德《修辞学》,罗念生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1年版,第215页。
(248)“职业滑稽家”原文为拉丁文Scurra,也就是以开玩笑逗人发笑为职业的人,不同于前文中的“插科打诨者”(Spasmager)。Scurra是传统的喜剧类型之一,佛律格尔(C.F.Flögel)曾在《弄臣史》(Geschichter der Hofnarren,1789)一书中有专章论述。
(249)①“面孔”原文为Ansigt。在本书草稿中,该词后有加括号的德文词An-sicht,意为“观点”“看法”。
②“关于新年”的引文出处不明,从风格上判断很可能出自格伦德威或其追随者。
(250)“用喜剧摧毁严肃,用严肃摧毁喜剧”(at tilintetgjøre Alvor ved Comik og Comik ved Alvor),这不是对亚里士多德《修辞学》的逐字引用。在《修辞学》相应段落的丹麦文译本中没有出现 Comik 这一概念,而是用 spøg og morsomheder。根据《修辞学》丹麦文译本,这段话是这样的:“关于玩笑和戏谑,它们在论战中是能起一定作用的。高尔吉亚说得对:应当用玩笑摧毁对手的严肃,用严肃摧毁其玩笑。”
罗念生译本中主要用词有所不同:“现在讲讥笑。讥笑在论战中似乎有一些用处。高尔期亚说得对:应当用戏谑扰乱对方的正经,用正经压住对方的戏谑。”参《修辞学》,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1年版,第215页。“正经”在汉语中除了有“严肃认真”的涵义外,还有“端庄正派”、“正式”的意思在内,故译者更倾向于“严肃”一词。
(251)“诡辩论者最喜欢的结局——钱,钱,钱”,这是关于诡辩论者的经典论述,即他们从授课中收取费用,这一点与苏格拉底截然不同。
(252)“别过度”原文为拉丁文ne quid nimis。。
(253)“以四毛钱的价格宣讲赎罪”指中世纪天主教会出售赎罪券的行径。
(254)“万金油”原文是Universalbalsom,由universal(普遍的)和balsom(现写为balsam,英balm,意为“芳香油”“香脂”)组成。
(255)“一切皆相对”是诡辩论者的观点。
(256)“傻子总在笑”(en Daare leer altid)出自丹麦谚语Paa megen Latter kiender man en Nar,收录在格伦德威编纂的《丹麦语字典和谚语》之中。
(257)①“罪过”原文为Skyld,对应于德文的Skuld,英文的guilt。
②“补罪”原文为Fyldestgjørelse,原指履行义务或者服刑,在神学意义上则指上帝要求人悔罪并做充足的善功以弥补罪过。英文为Satisfaction。
③“自惩”原文为Den selvgjorte Poenitentse,其中pønitense(现代拼法)对应于英文的penance。“自惩”源于公元三世纪,教士要求悔罪的人自己进行惩罚,以此作为恕罪的条件。宗教改革时期这一传统被废止。
(258)“衣装”原文为Habit,它同时也是针对拉丁语habitus(有“内在本性”、“品格”之意)所进行的文字游戏,后面的“大手大脚”和“缩手缩脚”的两个比喻的丹麦原文都跟衣装有关。“大手大脚”原文为Spendeer-Buxerne,其中Buxerne意为“裤子”,但整个短语表示“花钱大方”;“缩手缩脚”原文为Tvangstrøie,指一种束缚精神病患者手臂的上衣,比喻涵义有“限制发展”“捉襟见肘”。
(259)“但是”原文为德文aber。
(260)“像伊卡洛斯那样出发”典出希腊神话。伊卡洛斯和他的父亲代达罗斯被困克里特岛。为了逃离,代达罗斯收集羽毛做成翅膀,用封蜡固定在肩上,想像鸟一样飞离克里特岛。临行前父亲嘱咐儿子,飞行时不可靠近太阳。但是伊卡洛斯由于兴奋忘乎所以,操纵着羽翼向高空飞去,结果封蜡被太阳融化,伊卡洛斯随之葬身海底。
(261)“回溯到根据”(Tilbagegaaen til det Tilgrundliggende)是黑格尔逻辑学中的基本思想。黑格尔说:“必须承认以下这一点是很重要的观察,——它在逻辑本身以内将更明确地显出来,——即:前进就是回溯到根据,回溯到原始的和真正的东西;被用作开端的东西就依靠这种根据,并且实际上将是由根据产生的。”参黑格尔《逻辑学》上卷,杨一之译,商务印书馆1991年版,第55页。黑体为原译文所有。
(262)“印度戏剧的梗概”指《薄伽梵歌》(Bagavad-Gita)的故事梗概,但《薄伽梵歌》并不是戏剧,而是并入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Mahabharata)(与《罗摩衍那》并称为印度两大史诗中)中的哲理诗。对于这部哲理诗的介绍和部分翻译曾出现在弗里德里希·史莱格尔的著作《印度语言和智慧:论古代知识的建立》(Ueber die Sprache und Weisheit der Indier.Ein Beitrag zur Begründung der Alterthumskunde,1808),以及黑格尔对威廉·洪堡著作的评论之中,即《论〈摩诃婆罗多〉中的片段〈薄伽梵歌〉》(Ueber die unter dem Namen Bhagavad-Gita bekannte Episode des Mahabharata,1826)。
(263)“人们对此无能为力”原文为den fanger。此为牌戏术语,意思是牌出手后无可更改,引申为“无计可施”“无能为力”。英译为it traps,有“落入陷阱”之意。
(264)“为自己辩护的人是在控告自己”原文写为qui s'excuse accuse,此为法文,正确形式应为qui s'excuse,s'accuse,语出莫瑞尔(Gabriel Meurier)编纂的《妙语大全》(Trésor des Sentences,1577)。
(265)两个括号内的“整体先于部分”原文均为拉丁文totum est partibus suis pri-us。这是传统的解释学原则。
(266)“总和”原文为拉丁文summa summarum。
(267)“记忆”原文为Hukommelse,英译为memeory;“回忆”为Erindring,英译为recollection。在《人生道路诸阶段》中,克尔凯郭尔曾对两个概念进行了区分,“回忆”指柏拉图的知识回忆说和黑格尔关于认识的回忆特性。
(268)“警察法庭”(Politieretten)指哥本哈根的警察法庭,它可以判决一些小案件,当事人有权向高级法院上诉。
(269)“永罚”原文为Helvedesstraffen,英译为eternal punishment。这是基督教神学末世论的用语,指犯大罪者死后灵魂下地狱受各种极刑,永不得赦。克尔凯郭尔在其克劳森(H.N.Clausen)课堂笔记中标注出了这种思想。
(270)“谦卑地面对上帝,屈从于伦理王者般的威严”出自《人生道路诸阶段》,但略有改动。在《人生道路诸阶段》中,不是“屈从于伦理王者般的威严”(underdanig under det Ethiskes kongelige Majestæt),而是“屈从于爱情的神圣威严”(Forel skelsens guddommelige Majestæt)。
(271)①罗马政客卡特里那(Lucius Sergius Catilina,约公元前106—公元前62年)想通过兵变攫取政权。这一图谋被西塞罗发现,他在元老院做了著名的演说,演说开始时,西塞罗多次直接提到在场的卡特里那,称其为无赖。
②“捶胸顿足”是对固定短语slaae sig selv for Brystet的翻译,表示焦急、懊丧、极度痛苦。
(272)1789年2月20日的丹麦法案规定,犯有扒窃罪的人如果第三次被抓到,将被判处终生监禁。1840年4月11日颁布的法案略有改动,一个人第三次犯有入室盗窃罪或第五次犯扒窃罪时才被判处终生监禁。
(273)“边界”原文为拉丁文Terminus。
(274)“妄称耶稣的名字”(tage Christi Navn forfængeligt)是对《出埃及记》20∶7的戏仿。《出埃及记》中说:“不可妄称耶和华你神的名,因为妄称耶和华名的,耶和华必不以他为无罪。”
(275)“使用强硬言辞”原文为tage stærkt paa,根据集释卷的解释bruge stærke udtryk译出,英译则为make a huge effort。
(276)“总和”原文为拉丁文summa summarum;“支持和反对”原文为拉丁文pro et contra。
(277)“公开赞扬”原文为拉丁文encomio publico ornatos,指考试中获得“出色”成绩的评定,然后予以公开的赞扬。
(278)“赎罪”原文为Fyldestgjørelse,英文为Satisfaction,词根意为“修复”“补偿”“赎罪”的意思。
(279)①“穿着丝质法衣的牧师”原文为Silke-Præst,是对穿丝质或饰有丝绸的法衣的牧师的带贬义的称谓。
②“泔水”原文为Pøit,现拼写为Pøjt,意为劣质葡萄酒,引申为“泔水”,该词源出法国的地名Poitou(普瓦图)。
(280)“一切都是新的”(dog er Alt Nyt)语出《哥林多后书》。保罗说:“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Alt er blevet nyt)。”
(281)“犹太人最愤慨”(Forargelse laae Jøderne allernærmest)语出《哥林多前书》1∶23。保罗说:“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是愚拙。”中译本《圣经》依希腊文意将forargelse(对应于英文的offense)译作“绊脚石”,此处译作“愤慨”以保文句通顺,但其意不变。所谓“愤慨”或“绊脚石”均指犹太人期待的是一位在政治上获胜的救世主,因此基督教宣扬的“钉在十字架上的弥赛亚”就是他们的“绊脚石”,它引起犹太人的“愤慨”“冒犯”甚至是“震惊”(forargelse-offense)。
(282)“从未出现在人心里”语出《哥林多前书》2∶9。保罗引经上所记的话说:“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
(283)“小市民的”原文为det borgelige,表示其在宗教信仰方面掺杂有世俗利益算计的不纯粹观念。该词既表示“公民的”“公权的”(civil,civic),在与军界和宗教界相比时还表示“平民的”(civil)。作为一般性描述,它指示着“中产阶级”(middle-class);同时还表示带有一定贬义的bourgeois,以示其保守。
(284)关于“报应”参海伯格的文章《报应:一个通俗哲学的尝试》(Nemesis.Et populair-philosophiske Forsøg),连载于《哥本哈根邮报》1827年5月21日、5月28日及6月4日。
(285)“复仇女神”(Furierne,拉丁文为furier)是希腊神话中的形象,希腊人因畏惧她们而称之为“欧墨尼得斯”,即希腊语“对我们仁慈”的意思。复仇女神是黑夜的女儿,漆黑一团,身材高大,长着血红的眼睛,发间蠕动着条条毒蛇,一手举火把,一手操着由长蛇交织而成的鞭子。参古斯塔夫·施瓦布《希腊古典神话》,曹乃云译,凤凰出版集团、译林出版社1995年版,第530—531页。文中说的“看到复仇女神”指的是埃斯库罗斯悲剧《俄瑞斯忒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俄瑞斯忒斯听从阿波罗的神谕,为父王阿伽门农报仇,杀死了生母克吕泰涅斯特拉,但却被复仇女神逼迫和驱逐,良心受到折磨。俄瑞斯忒斯来到德尔斐地界,避居在阿波罗的神庙中。复仇女神在神庙前疯狂叫嚣,企图冲进去,但阿波罗命令她们“离开这座门槛”,把她们统统赶走。
(286)这里的“门槛”可能指俄瑞斯忒斯故事中阿波罗命令复仇女神“离开这座门槛”的情节。
(287)“自我惩罚”原文为Poenitentse,对应于英文penance,它有两个意思:一“表示忏悔的自我惩罚”,二指天主教和东正教中的“告解圣事”。此处因为强调其“自我施行”(selvgjort),故应理解为“自我惩罚”。
(288)“去拜访我的邻居吧”(see til min Nabo)可能是对丹麦谚语的戏仿:Det nytter ikke,naar Døden banker paa,at sige:gaae til min Nabo,意为“当死神敲门时,说‘到我邻居家去吧’是无济于事的”。
(289)“俱乐部的舞会总监”指“友谊协会”(Det Venskabelige Selskab)在19世纪40年代冬季举办的舞会的总监。
(290)“拥有三只马尾的帕沙”指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中,最高级别的军事和政府官员的称谓是“帕沙”,其级差用一至三根马尾表示。
(291)“书呆子”原文为Peernittengryn,指重视无意义和无足轻重事物的人;或指学究。
(292)“国家的、社会的、教众的、社团的观念”中的前三个分别对应于黑格尔主义者、自由主义者和格伦德威主义者的观念;“社团”指市民日益强烈的参政愿望。
(293)“人应该畏惧神”在《圣经》中多处出现。
(294)“雷鸣声”在《旧约》中多次出现。例如《出埃及记》20∶18,“从百姓见雷轰、闪电、角声、山上冒烟,就都发颤,远远的站立,对摩西说:‘求你和我们说话,我们必听;不要神和我们说话,恐怕我们死亡。'”
《约伯记》37∶4—5,“随后人听见有雷声轰轰,/大发威严;/雷声接连不断。/神发出奇妙的雷声;/他行大事,我们不能测透。”
《启示录》14∶2中亦有此意象:“我听见从天上有声音,像众水的声音和大雷的声音……”
(295)“海的女儿”(Bølgepigerne)指北欧神话中海神Æger和他的妻子Ran所生的九个女儿。她们披着白色的面纱,围绕着她们的母亲出没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中,时而温柔可人,时而庞大可怕。英译本用mermaid一词(“美人鱼”)来对应,不甚贴切。
(296)“尘土”(Støv)典出《创世记》3∶19,耶和华诅咒亚当说:“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现代丹麦文《圣经》中采用Jord一词。
(297)①“公民的”对应于Statsborgerlig;“狭隘守旧的”对应于købstadsagtig,原意为“城镇”(区别于乡村)、“小城镇”(区别于大都市),引申意为“心胸狭隘”“陈腐守旧”。
②“宗教复兴主义派”(sekerisk-opvakte)指19世纪初丹麦兴起的宗教复兴运动,虔敬派、老路德宗等、格伦德威主义者都被归诸此派别。
(298)“庸俗市民气”对应于Spidsborgerlighed,英译为bourgeois-philistinism。
(299)“科尔城”(Kjøge)是位于哥本哈根南部的城市,行政区划属于哥本哈根。1845年的人口普查显示,该城仅有居民2249人,而当时哥本哈根的居民人数已达126787人。
(300)“比较中的第三要素”原文为拉丁文tertium comparationis,意指比较双方共同拥有的性质或维度,以使比较成为可能。
(301)“一报还一报”对应于Qvitteringen,指应得的惩罚或赔偿;报应。
(302)“一个已成年的、真诚的人但却像孩子般行事”,根据克尔凯郭尔的日记,指的是牧师兼格伦德威主义者Peter Rørdam(1806—1883)。
(303)“劳神和极重的劳苦”原文为Aandsfortærelsen og den onde Møie,语出《旧约·传道书》1∶13—14:“我专心用智慧寻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乃知神叫世人所经练的是极重的劳苦!我见日光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在丹麦文圣经中,Aands Fortærelsen在1992年的版本中被jagen efter vind(“捕风”)所替代。
(304)“康德式的站在科学之巅的人物”指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对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明的批判。“科学”原文为Videnskaben,该词兼有“科学”和“学术研究”之意,英译本将之译为scientific scholarship。译为“科学”是取黑格尔所说的“哲学之为科学”的涵义,此乃19世纪思辨哲学的目标。
(305)“我们都是有罪过之人”原文为Vi ere alle Skyldnere,是对谚语Vi er alle snydere(我们都是罪人)的戏仿,把 synd(罪—原罪)替换成了 skyld(罪过,过错)。谚语源自《罗马书》3∶23,“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
(306)布丰(Georges-Louis Lelerc de Buffon,1707—1788),法国博物学家,以其百科全书式的44卷本巨著《自然史》(Historie naturelle:générale et particulière,1749—1804)闻名,书中把人视为是一个物种。
(307)苏格拉底的逸事典出不明,但在狄欧根尼·拉尔修的《古代贤哲言行录》卷5、第1章、第18小节中,记载了一则类似的亚里士多德的逸事。
(308)“出汗”原文为svede,“遗忘”原文为svede ud,这显然是一个有意思的文字游戏。
(309)“位于第二位”在正文中写为på andet Sted,随后的括号内附有拉丁文se-cundo loco,二者的意思完全一样。
(310)“求之不得的东西”原文为德文gefundenes Fressen,有“幸运的发现”之意。语出歌德的剧本《葛兹·冯·伯利欣根》(Götz von Berlichingen,1772)第一幕。剧中一个农民告诉葛茨的两个骑手,想交换他们在城堡附近偷猎的东西,其中一个骑手说:Peter!Das ist ein gefunden Fressen.
(311)“便宜版本”(en wohlfeil Udgave)中的“便宜”一词是德文wohlfeil。
(312)“边界”原文为拉丁文Confinium。
(313)在柏拉图对话《申辩篇》(21d)中,苏格拉底说:“智慧的一个小小的开端,即我并不想象着我自己拥有一种我实际上并没有的智慧。”德国哲学家哈曼在1759年的论著《苏格拉底的回忆》(Sokratische Denkwürdigkeiten)中曾转述此言。
(314)①“起点”原文为拉丁文terminus a qvo,直译为“由之而起的边界”。
②“最严格的意义上”原文为拉丁文sensu eminenti。
(315)“把理智钉上十字架”(at korsfæste sin Forstand)与《加拉太书》5∶24中保罗的话相对立。保罗说:“凡属基督耶稣的人是已经把肉体、连肉体的邪情私欲同钉在十字架上了。”这句话常被德国哲学所用,例如恩格斯在批判谢林的匿名小册子《谢林:基督教哲学家》(Schelling,der Philosoph in Christo oder die Verklärung der Weltweisheit zur Gottesweisheit)中曾这样写道:“把理性钉上十字架比把肉体钉上十字架更难、因而更重要。”(Die Vernunft zu kreuzugen,ist schwerer und deßhalb mehr,denn das Fleisch zu kreuzigen.)
(316)“至多”原文为德文höchstens。
(317)①“向幔子后投去一瞥”中的“幔子”(Forhænget)在《圣经》传统中指生与死之间的界限。例如《马太福音》27∶51:“忽然殿里的幔子,从上到下裂为两半,地也震动,磐石崩裂,坟墓也开了,已睡圣徒的身体,多有起来的。”再如《希伯来书》10∶20:“是藉着他给我们开了一条又新又活的路,从幔子经过;这幔子就是他的身体。”文中所言可能是格伦德威式的术语。
②“解读晦涩的古北欧字母”中的“古北欧字母”指Runer(英rune),即刻划在木石上的古代北欧的文字体系,引申意为“神秘记号、有魔力的记号”。这里指解读那些涵义晦涩的字句,这是典型的格伦德威式的术语。
(318)“超正统派”(Hyper-Orthodoxe)指格伦德威及其追随者,尤其是林伯格(J.C.Lindberg)和鲁德尔巴赫(A.G.Rudelbach),他们自称“正统派” “古代基督徒”(de gammeldags kristne)、“信奉古老信仰的人”(de gammeltroende)。“有着鹰般的犀利目光的先知”此前在本书中出现过,指格伦德威。
(319)“抽象地”原文为拉丁文in abstracto,“具体地”原文为拉丁文in concre to。
(320)“诱惑太强烈了”对应的是丹麦语谚语gaaer Naturen over Optugtelsen,逐字直译为“本性超出了学识教养之上”。
(321)“女人摘下帽子”指《哥林多前书》11∶5—15,保罗重申他对妇女在公共场所不得脱去头巾的规矩时说:“凡女人祷告或讲道,若不蒙着头,就羞辱自己的头,因为这就如同剃了头发一样。”这里可能还指格伦德威信徒中有大量妇女的事实。
(322)“玩笑”所对应的skjemte显然是为了与这里频繁出现的skimte(意为:“迅速一瞥”“浏览”“短暂的领悟”“不透彻的理解”)构成文字游戏。
(323)“克努特先生”(Hr.Knud)典出英格兰的丹麦籍国王,英文写为Canute。据说他曾临海而立,向民众显示他并无能力让冲向陆地的海水回头。这个故事常被改编,表示克努特认为自己有能力让海水回头。“克努特式的人”在英语中用来指“妄想阻止某事的人”。参第7版《牛津高级英汉双解词典》(大字版),商务印书馆及牛津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83页。
(324)“精神性缺失者”(de Aandløse)是丹麦黑格尔主义者海伯格和马腾森常用的词,格伦德威主义者亦然。Aandløse在字典中指“乏味的”“愚钝的”,英译本即据此译为“the dull”。从该词的构成来看,它相当于“Aaand-精神”+“løse-缺失”,下文中出现多次的“aandrig(机智)”则可分解为“aand-精神”+“rig-丰富”,二者正相比照。考虑到这是黑格尔主义者和格伦德威主义者的用语,故将之译为“精神性缺失者”。
(325)①“如神一样”(at ville være Gud lig)语出《创世记》3∶5,蛇诱惑夏娃说:“因为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神能知道善恶。”
②“比较中的第三要素”原为拉丁文tertium comparationis。
(326)“在生存的极端处活着”原文写为existere bestedet i Existentsens Yderste。从existere的原意和汉语可读性考虑,我把此处动词existere译为“活着”。
(327)这里的“一个瞬间”对应于et Moment。这是克尔凯郭尔在本书中首次采用moment作为“瞬间”的涵义,在其他情况下,他采用丹麦语语源的Øjetblikke一词,而Moment更多情况下是取其“因素”“环节”之意。
(328)“纯有”原文为den rene Væren,在本书中一般直译为“纯粹存在”,此处为上下文的方便依从黑格尔《小逻辑》中的译法。
(329)“无处不在又无所存在”原文为拉丁文ubique et nusquam。
(330)“知其一便知全体”原文为拉丁文unum noris omnes,其中的“一”即写为unum。
(331)参《哲学片断》,王齐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第8—43页。
(332)“弟子是新造的人”语出《哥林多后书》5∶17,保罗写道:“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旧事已过,都变成新的了。”
(333)“历史出发点何以可能”是《哲学片断》一书扉页题辞中的问题之一,扉页上的问题是:“永恒意识能否拥有一个历史的出发点?这样的出发点如何能够超出历史的关切之外?一个人能否将永恒福祉建立在历史知识之上?”
(334)“以接近法”原文为拉丁文approximando。
(335)“存在和生存”对应于Væren og Existeren。
(336)“直到恨自己的父母”语出《路加福音》14∶26。耶稣说:“人到我这里来,若不爱我胜过爱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弟兄、姊妹和自己的性命,就不能作我的门徒。”
(337)“散见于”原文为拉丁文passim。
(338)关于“圣经理论”(Bibel-Theorien)可参本书第一部第一章 § 1;关于“教会理论”(Kirke-Theorien)可参本书第一部、第一章§ 2。
(339)“有人说”指黑格尔的观点,即绝对精神(上帝)在历史进程中显现。
(340)“将历史神话化”指大卫·施特劳斯(D.F.Strauß)在《耶稣传》中的观点,他把耶稣的形象视为神话,但克尔凯郭尔注释者未找到文中所说的“与这种神话化努力做斗争”的文献。
(341)“所有的神学都是人类学”(Al Theologie Antropologie)语出费尔巴哈《基督教的本质》(Das Wessen des Christenthums),该书通过两部分内容,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证明“神学就是人类学”。书中这样写道:Der erste Theil ist demnach der directe,der zweite der indirecte Beweis,daß die Theologie Anthropologie ist.
(342)①“淡蓝色”(Lyseblaae)可能指格伦德威所作的赞美诗,其中dejlig(可爱)、blå(蓝色)、himmelblå(天蓝色)、Lyseblå(淡蓝色)等字眼经常跃然纸上。
②“自由思想家”(Fritænker)指施特劳斯,还可能指发展了施特劳斯思想并且更加极端的神学家、哲学家布鲁诺·鲍尔(Bruno Bauer)以及费尔巴哈。丹麦语中Fritænker一词既对应于free thinker,同时还可译为atheist(无神论者)。英译本选择的是后者,但这里更多按照字面直译的方法译为“自由思想家”,以保持对这个词的更为开放的理解。
(343)“天真的正统诗人”(den naiv-orthodoxe Digter)可能指格伦德威及其追随者。
(344)“做出评判并且咆哮着捍卫基督教”指格伦德威及其追随者。
(345)“特殊主义”(Particularismens)是基督教神学教条,强调上帝特定的恩宠,只有被上帝选中的人才能得救。
(346)“预定论”(Prædestinationen)在基督教教会史上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其核心在于,上帝会预先决定每个人是获得至福还是受到永罚。
(347)“上帝的特选子民”(Guds Udvalgte)语出《创世记》,耶和华选中亚伯拉罕,让他成为民众的领袖。《路加福音》23∶35中记载当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时候,有官府嘲笑说:“他救了别人;他若是基督,神所拣选的,可以救自己吧!”
(348)参《哲学片断》,王齐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第12—19页。
目前这部著作使得成为一名基督教徒困难了起来,如此困难,以至于在基督教世界有教养的人群中,基督徒的数量或许没有那么巨大;或许吧,因为对此我不可能详知。(1)这个行为是否符合基督教徒的品行,我不做决定。但是,想要超越基督教并且随后在异教徒所了解的范畴当中摸索,超越基督教并且随后在生存能力方面远远不能与异教徒相提并论——这一点至少不符合基督教徒的品行。困难的提出(以试验的方式,因为这本书没什么目的)并非为使门外汉难以成为基督教徒。首先,每个人当然都能成为基督教徒;其次我认为,每一个说自己是基督徒、并且已经尽最大努力的人,他就是一个基督教徒并且尽了最大努力,如果他没有自负地使自己凸显,以便使他人有机会做更仔细的纯粹心理学的观察且为己所用的话。想要评判人心的人有祸了。但是,当整整一代人,尽管以不同的方式,看似要联合起来一起超越的时候;当整整一代人,尽管怀着不同的理解,觊觎着至上的客观性之时,人们因此停止为基督教徒,如果他们曾经是的话——这定会给个体以意识到困难的机会。但是,它不该给个体引发新的困惑的机会——通过难题的提出而获得相对于其他人的自负,更别提相对于一代人了;因为那样的话,他也开始变得客观起来。
在一个人成年后,或许他经历了生活的激荡和严峻考验,或许怀着那种因切断与父母、家族和心上人的温柔关系所滋生的痛楚,他下定决心要成为基督教徒,这时他几乎没有丝毫超越的欲望,因为他明白,每一天都让自己保持这种激情需要怎样的艰巨努力;他明白,他的生活是何等的可怕。但是,在我们这个时代,当人们看似在出生八天后就已经是真正的基督教徒的时候,以此,人们把基督从冒犯的标记转变成一个受孩子们喜爱的弗朗兹叔叔、大好人或者孤儿院的教师;于是,人们就会想,身为男人必须要做点什么,于是人们必须超越。(2)唯一的麻烦是,人们并没有通过真正成为基督徒的方式进行超越,而是通过思辨思想和世界历史后退到更低级的、且有些奇幻性的生存观之上而超越。因为我们已习惯于理所当然地成为基督徒并且被称为基督徒,可疑之处出现了——那种远比基督教低级的人生观在基督教的内部涌现了出来,它们很自然地使人们(基督教徒们)更加愉快,因为基督教是最难的;然后,它们被誉为是超越单纯的基督教的更高级的发明。
毫无疑问,成为一种生活的标记要比对名的漠然的维持更好,即如果在我们这个时代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直接地坦白,他们希望基督教根本没有步入这个世界,或者他们本人根本没有成为基督教徒。不过,让这坦白不带轻蔑、不带嘲讽和怨气,为何目的呢?人们完全可以对他们不强迫自己做的事表示出极大的尊重。基督本人就说过,他喜欢那个未能下决心把自己的全部财产捐给穷人的年轻人。(3)年轻人并没有成为基督徒,但基督仍然欢喜他。也就是说,宁要真诚,也不要半心半意。这是因为,基督教是一种可以在其中死的荣耀观点,是唯一真实的慰藉,基督教的处境就是死亡的瞬间。或许就因为如此,甚至对基督教漠不关心的人都不愿放弃它,不过,这就好像在丧葬协会储蓄以便将来在适当的时候能够支付丧葬费,人们同样把基督教储存到最后一刻——此人是基督教徒,并且在死亡的瞬间才成为基督教徒。(4)
或许有这样的人,如果他真诚地理解了自身,他宁愿承认他希望自己从未受基督教教育,也不会漠然对待基督教。宁要真诚,也不要半心半意。但是这坦白不带愤怒,不带反抗,而是带有对那种他认为或许已经干扰了他的生活的力量的平静的尊敬,带有对那种应该能帮助他走上正途、但却尚未帮助他的力量的尊敬。假如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位父亲,甚至是位最可亲、最细心的父亲,就在他想为他的孩子做最好的事的那一刻,他搞砸了,糟得或许干扰了孩子的整个人生。那么,如果孩子还记得那情境的话,他会因此把孝心淹没在漠然的遗忘之中,或者转化为愤怒吗?(5)让那些只在诸事顺心的时候才会爱上帝和人类的可悲的家伙们,让他们气急败坏地去憎恨和反抗吧——一个忠诚的儿子的爱不会改变。平庸之辈的标记从来都是说,如果他可以确定,使他不幸的人的初衷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为他好,而他却在愤怒和怨恨之中与那人分离。因此,严苛的基督教教育或许会使一个人的生活变得艰难而没有相应地帮助他;他或许会在隐秘的内心里祈愿,就像那些祈求基督离开他们的土地的居民一样,因为基督令他们害怕。(6)但是那个儿子——他的父亲使他不幸,如果他宽宏大量的话,会继续爱他的父亲。当他受后果的痛苦折磨的时候,他或许偶尔会沮丧地叹气:“真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在我头上!”但他不会向绝望投降,他会穿过绝望,用劳作来直击绝望。他劳作之时,他的忧缓和了。很快,比起他自己,他更为他的父亲感到遗憾,如果他理解了,这一切对他父亲有多么沉重,他就会在深沉的、共鸣的忧之中忘却自身的痛楚。于是,他将愈加积极地努力,他因自身之故的得救是重要的,如今因他父亲之故几乎更加宝贵——于是他劳作,并且肯定会成功。如果他成功了,可以说他会在热情的喜悦之中丧失理智;什么样的父亲会为儿子做这么多,什么样的儿子又会把这么多都归功于他的父亲呢!基督教的情况也是如此。尽管基督教使一个人不幸,他并不会因此放弃基督教,因为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即基督教来到世间是为了损害人类;他一直保持着对基督教的敬畏。他不会放弃基督教,即使他沮丧地叹气说“真希望我从未在这种教导中成长”,他也不放弃。沮丧变成了忧伤,这样的事竟会发生,这对于基督教来说几乎是忧郁的,但是他并不放弃。最终,基督教会对他有好处。最终,的确,不是逐步地,而是更少地但却又无限地更多。但是,只有下等人才会放弃曾经给他们留下绝对印象的东西;只有卑鄙之流才会令人鄙视地盘剥自身遭遇的痛苦,他们从如下行径中获取可悲的利润——能够干扰他人,因少得可怜的自负而自高自大;禁止他人寻求慰藉,因为他自己没有找到。如果在我们这个时代,有谁受到了基督教的干扰,我不会怀疑,而且事实上也能证实;那么,我们可以向其要求一件事——请他沉默。从伦理角度出发,他所说的就是劫匪的袭击,且其后果更加严重,因为最终的结果是劫匪和受害人双方均一无所获。
基督教虽在人类的童年期、但又是在时候满足之时步入世界,而具有决定形态的基督教并不适合每一个年龄段。在生命中有些时刻是会要求某种东西的,某种可以说基督教偏会忽略的东西,某种人们在特定年龄认为是绝对的、尽管此人在将来会看穿其虚荣的东西。基督教不能被灌输到一个孩子的心里,因为每个人只能理解他有所需求的东西,而一个孩子对于基督教根本没有决定性的需求。基督教是根据之前的情况步入世界的,其法则一直指示着: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基督教徒,所有人都在时候满足时成为基督教徒——如果他成为了基督教徒的话。(7)用基督教的决定性范畴进行严苛的基督教教育,这是一桩极具冒险性的事业;因为基督教使力量虚弱的人成为了男人,但是,如果有人恐吓孩子接受基督教完整的严肃形象,则基督教通常至多只会造就出不幸的年轻人。罕见的例外都是幸运的手笔。
诵读给孩子听的基督教,或者更准确地说,孩子自己拼凑起来的基督教,如果人们没有使用武力驱使生存者进入具有决定意义的基督教范畴的话——这都不是真正的基督教,而是田园牧歌般的神话。这是幼稚理念的二次幂,而情况有时会转变为这样:更多是父母向孩子学习,而非孩子向父母学习。孩子对基督教的可爱误解把父母之爱解读为一种虔诚,只是这不是真正的基督教。我们不缺这样的例子,有些人自己早些时候不曾为宗教所触动,如今却因孩子而为之。但是,这种虔诚不是本质上应隶属于成年人的宗教感,正如母亲自身不会受大自然为孩子准备的乳汁所滋养一样,父母亲的宗教感也不应在这种虔诚中找到具有决定意义的表达。父亲和母亲的爱牢固地与孩子相依,温柔地环绕着孩子,结果虔诚本身可谓发现了被教导的东西——必须有一个收养小孩子的上帝。但是,如果这种情绪就是父母宗教感的全部,那么他们缺乏的是真正的宗教感,并且只能在那种间接地对孩子表示同情的悲伤之中恢复身心。父母的虔诚、孩子的乖顺以及理解永福时的轻松是可亲可爱的,但是,这真的不是基督教,这是在想象力的媒介下的基督教,是人们将可怕的东西移开了的基督教;人们把无辜的孩子引向上帝或者基督。这不就是基督教吗,其要点正在于罪人才在悖谬那里寻求避难?一位老人在看到一个孩子的时候感觉到了自己的罪过,他以悲伤之心去体会孩子的无辜——这是美丽而感人的,而且也应该如此,但是,这种情绪不是具有决定意义的基督教的情绪。因为这种对孩子的纯洁无辜的多愁善感的理解忘记了一点,即基督教从不认可堕落的人类身上的这类东西;基督教质的辩证法对罪的意识的规定比对所有无辜的规定要清楚详细得多。严苛的基督教观点把孩子视为罪人,这并不能给予童年以任何优势,因为孩子不具备罪的意识,结果孩子就是没有罪的意识的罪人。(8)
不过,我们的确有一段《圣经》文字可引用,有时我们或许会在没有明确意识的情况下去理解它,结果这种理解包含了对整个基督教的最为深刻的讽刺,它使基督教成为最缺乏慰藉感的人生观,因为它让小孩子进入天国变得不可言说地容易,而让成年人进入天国成为不可能,其后果就是,最佳的和唯一正确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死掉,越早越好。
这个段落在《马太福音》第19章,耶稣说:“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为在天国的,正是这样的人。”(9)全章讨论的是进入天国之难,其表达方式极尽严厉之能事。第12句说:“有为天国的缘故自阉的。”(10)第24句说:“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呢!”(11)门徒们听后非常震惊,于是他们说(第25句):“这样谁能得救呢?”(12)在耶稣就此做出回答之后,又在第29句讨论了门徒们的报偿,他们为基督之名离开家和兄弟姐妺、父亲母亲、妻子儿女的报偿——所有这些可怕的冲突都是一个基督教徒可能受到的严峻考验。(13)结果,进入天国非常困难,难到甚至连伦理的目的论悬置都被提到了。(14)在同一章中简要地提及了一桩小小的事件,即小孩子被带到耶稣面前,而耶稣说出了那些字句——不过,请注意,这里还有一个小小的过渡句和穿插其间的事件:门徒责备小孩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责备那些带孩子来的人(参《马可福音》10∶13)。(15)如果耶稣在此处所说的当个小孩子要从字面理解的话,则混淆就会出现:当进入天国对于成年人来说极尽可能地困难之时,对于一个小孩子的困难只不过是孩子的母亲把他带到耶稣面前,而且小孩子被带到了那里。然后呢,我们很快就会到达绝望的顶点——最好在是小孩子的时候死去。不过《马太福音》所传达的意思并不难解。耶稣是冲着责备小孩子的门徒说话的,而这些门徒当然不是小孩子了。在《马太福音》第18章第2节中,耶稣把一个小孩子叫到跟前,让他站在门徒当中,然后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他不是在与小孩子打交道,而是在利用孩子反对门徒。不过,如果这里的意思是直接性地认为当个小孩有多美好,一个小天使(基督教看似并不格外偏爱天使,因为基督教与罪人有关),那么,当着使徒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就太残忍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作为成年人是可悲的。于是乎,这样一个解释把整个基督教给解释没了。我真想知道,耶稣为何要收那些成年人为门徒;他为什么不说,到外面去给小孩子洗礼呢?——如果看到一种想要理解一切的傲慢自大的思辨思想是可悲的,那么,有人想在正统教义的伪装之下把基督教弄成舒适的幻想和慈善学校的多愁善感则同样可悲。但是,当那些成年人粗鲁地对待耶稣并且想就其亲近关系要求有限性的报偿的时候,或者以世俗的眼光强调亲近关系的时候,说这样的人[118](也就是小孩子们)是隶属于天国的,这是在悖谬的帮助下略微拉开了自己与门徒的距离——这的确是晦涩的言论,因为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自阉、离开父亲母亲和妻子儿女是可能的,但一个已然成年的人要变回小孩子,这是在悖谬的疏离性的帮助下保护自己不受所有粗鲁行为的伤害。使徒们责备那些小孩子,但是耶稣却没有反过来责备、甚至都没有申斥使徒;他转向那些小孩子,但却对着使徒说话。就像耶稣那样看着彼得一样,这个转向小孩子的举动被理解为是冲着使徒讲话,是对他们的评判,《马太福音》第19章在其他方面讨论的也是进入天国的困难,是对这种困难的最强有力的表达。(16)这里的悖谬在于让一个小孩成为模范,这一方面是因为,从人性的角度出发,一个小孩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小孩是直接性的并且什么都解释不了(因此一个天才也不能成为模范——这是天才超凡脱俗的可悲之处),甚至对其他小孩子都不行,因为所有小孩自身只是直接性的;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模范是为成年人树立的,而成年人应该在罪过意识的谦卑之下变得酷似纯真的谦卑。(17)
这一点到此为止;如是关于基督教的幼稚观点只会使基督教变得滑稽可笑。如果当个孩子要做字面理解的话,那么向成年人宣讲基督教就是无意义的。不过,这正是正统的击剑手捍卫基督教的方式。不过,自然了,如果有人想找点笑料,那么几乎不可能找到比在当今时代捍卫和攻击基督教的方式更为丰富的材料了。一个正统派咆哮着指责自由思想家身上的自私,说“他们不是想作为小孩进入天国,而是想变成什么”(18)。这里使用的范畴是正确的,但是现在,他要强调自己的演说,引用了《圣经》中的那个段落,并且对要当个小孩子做直接的理解(在字面上理解)。我们由此会谴责自由思想家吗,因为他们认为尊敬的牧师做字面理解是发狂?正统派发起的困难的演说变成了胡说八道,因为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毫无困难,但对成年人来说则是不可能的。作什么人以及想作什么人,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作为小孩子进入天国的条件(否定性的条件)——如果此事是困难的话;否则,一个人年满四十仍被排除在外就是不足为奇的。因此,自由思想家或许会嘲弄基督教,但却从未像正统派那样使基督教变得如此滑稽可笑。在心理学的层面上,这里的误解契合了人们把身为基督教徒与身为人相等同的舒适的安全感,契合了对决断的轻率而忧郁的厌恶,这种厌恶不断地把决断从自己身边推开,结果成为基督教徒被推得远在人们知道它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下来了。人们以极端正统的态度强调洗礼式,结果在重生教义方面人们成为异端,忘记了尼哥底母的反驳以及对他的回答,因为人们超正统地让小孩子通过洗礼真正地成为了基督教徒。(20)
孩子般的基督教在孩子那里是可爱的,在成年人那里就成了在幻想中得福的幼稚的正统,它竭力把基督的名字安置在那里。(21)这种正统思想混淆了一切。如果有人注意到,信仰的定义开始掉价,所有人都想着去超越,而让信仰成为对笨人有用的东西——那么,现在应该把价格抬高了。会发生什么呢?信仰变成了某种超凡脱俗的和罕见的东西,“并非每个人的事”,简言之,信仰成了天赋上的差别。(22)果若如此,整个基督教就被这样一种定义取消了——被正统派。正统派无可厚非地想把价码抬高,但是价值的差异混淆了一切,因为天赋的差别对于天才并不困难,但对其他人则不可能。信仰正确地成为诸事中最难之事,但却是在质的—辩证法的意义上,也就是说,它对所有人同等困难。信仰中的伦理规定性在这里发挥了作用,因为正是这一点阻止了一个信徒的好奇之心和比较之心,它禁止在人际之间进行一切比较,因此信仰对于所有人同等困难——这样一种幼稚的正统信条具有决定意义地注意到了如下事实,即:耶稣出生时被裹在布里放在马槽中,简言之,他的身份被贬低了,他以仆从的卑微形象出场。(23)这种信条相信,这是与耶稣在荣耀之中出场相对立的悖谬之所在。混乱。悖谬主要在于,上帝,永恒存在者,在时间之中作为一个特定的人出场。至于这个特定的人是仆从还是皇帝都无关紧要;对于上帝来说,他身为国王而非乞丐并不充分,而他身为乞丐而非皇帝也不是对其身份的更大的贬低。人们立刻就能认出这里孩子气的成分,而这恰恰因为小孩子根本没有关于上帝的成熟的或者真实的观念(而只有想象力—内心性),因而小孩子不可能注意到那个绝对的悖谬,但却对幽默有着令人感动的体会:那个万物中最强有力者,那个全能者(但却没有任何决定性的思想范畴,因此它只是童话般地与当国王和皇帝的主线有所不同)出生时被裹在布里放在了马槽中。(24)但是,如果幼稚的正统派坚持把这种对身份的贬低视为悖谬,那么,正因为如此,它显示出此人并未注意到悖谬。所有对他的辩护何用之有呢!如果这一点被假定,即上帝变成一个特定的人是容易理解的,那么困难就只能存在于下面这一点,即他变成为一个卑微的和被鄙视的人;于是基督教在总体上成了幽默。幽默把注意力从对上帝的第一种定义中略微移开了一点,现在它所强调的是,那个比所有国王和皇帝都伟大的最伟大、最强有力的存在者,变成了卑微的人。不过,“比所有国王和皇帝都伟大的最伟大、最强有力的存在者”是个极其不确定的规定性,是幻想,它绝非上帝的质的定义。总的说来,正统派在困境中如何使用想象力且造成伟大效果,这值得留意。不过如前所述,“比所有国王和皇帝都伟大的最伟大、最强有力的存在者”因此也就不是上帝。如果人们要谈论上帝,那就说“上帝”。这就是质。如果牧师要说永远,那就说“永远”,但有时当他真的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会说“永永远远”(25)。但是,如果基督教是幽默,则一切都被搅乱了,结果呢,我变成了最好的基督教徒之一;因为作为幽默家我看起来不算糟,但极尽幽默之能事地把这一点与作基督教徒相比就太糟了——我并不是基督徒——幼稚的正统教义对耶稣受难的强调是误导性的。受难的可怕性,基督完好的躯体受到巨大的痛苦折磨,这些被极具幻想的观念所强调,它们根本不适合让人类理智沉默,相反,却很容易让人看穿它的一派胡言;或者,这教义以量化的和比较的方式强调,基督是如此神圣,是所有人当中最纯洁、最无辜的,但他却必须受难。悖谬就在于,基督来到世间就是为了受难。如果把这一点移开,用类比组建而成的国民卫队就会轻松攻下悖谬坚不可摧的堡垒。无辜者有可能在人世间受苦受难(智识和艺术世界中的英雄,真理的殉道者,女性默默无闻的牺牲,等等)绝非绝对的悖谬,这是幽默。但是,当殉道者步入世间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并不是去受难;他们的命运都是具体的,为了实现它们,殉道者必须受难,承受痛苦折磨,面对死亡。只是受难并不是目的。宗教把握住了受难,以目的论的方式为受难者做出规定,但是受难并不是目的。因此,一般意义上的殉道者所受的苦难根本不能与基督的苦难相类比,信仰者所经历的苦难也不行;何况,绝对悖谬的标记在于,所有的类比都是欺骗。于是,下面这种情况看似类比,如果某君根据一种奇幻的人生观(灵魂转世)认为,一个曾经存在的人,他再次来到世间是为了受难。不过,既然这个类比属于奇幻人生观,则正因为如此它就是一种欺骗;而且除此之外,受苦受难的“为了”正在于其反面:罪人再次来到世间是为了受惩罚的折磨。看来命运正笼罩着那种幼稚的正统信条。这信条常常拥有良好的意图,但当其定位不准的时候,它往往趋向于夸大其词。
因此,如果我们听到一个正统派持续不断地谈论着孩童的信仰、童年的学识以及女性之心等,那么可能他只是一个有点幽默气质的人(不过作为幽默家,我抗议与此人有任何共同之处,因为他强调的不是地方),他竭力把基督教与孩子般的东西(从字面上理解)混在一起;如今他渴望回到童年,这种渴望因此尤其以对虔诚母亲的充满爱意的温柔渴望为标识。他还可能是个骗子,力图逃避那些恐怖,如果一个成年人要真正成为孩子被严肃对待的话,而非幽默地把孩子的东西与成年人的东西结合起来。可以完全肯定的是,如果一个小孩子(从字面上理解)为何谓基督教给出定义,这种定义不会有丝毫恐怖之处,它不会是那个事实,那个在犹太人看来是绊脚石、在希腊人看来是愚拙的事实。(26)
当一个孩子听讲基督教的时候,这个孩子并没有在比喻的意义上被粗暴虐待,他所吸收的都是温和的、孩子式的、可爱的、天堂般的东西。他与婴儿耶稣、与天使一起生活,与三圣王一起;他看到了漆黑夜空中的星星,走了漫长的路,现在立于马槽,奇迹接踵而至,他总是看到天开了,他怀着幻想的内心性憧憬着这些图景。(27)现在,我们别忘了那些小圆圣诞蛋糕和所有其他在那个场合出现的好东西。(28)尤其是别当无赖,他们说起童年时代谎话连篇,添加了夸张的色彩,掩盖了现实性。他真应该成为一个无用之人,他并未发现孩子式的东西的感人、可爱和幸福。或许人们不该怀疑一个幽默家对童年的现实性的错误认识,幽默家是回忆的不幸抑或幸福的恋人。不过,这样的人肯定是个盲目的领路人,他不管以何种方式都会宣称,这就是基督教的决定性的观念,它在犹太人是绊脚石、在希腊人是愚拙。基督成为神之子,或者稍大一些的孩子的朋友,他有着友善的面容(与神话相称);他没有成为无人能够看透(直接地理解)的悖谬,甚至连施洗者约翰都不行(参《约翰福音》第1章第31、33节),众门徒在注意到以赛亚在第53章第2至4节、尤其是第4节当中所预言的东西之前也不行(《约翰福音》第1章第36、42节)。(29)孩子关于基督的观念本质上是幻想的观念,而幻想的观念是相称,相称本质上就是异教思想,不管它是力量、荣耀、美,还是囿于一种有点幽默的矛盾之内的东西,它不是真正的遮蔽,而是一种能够轻松看穿的伪装。相称可直接识别。于是仆从的形象就是伪装,而友善的面容则可直接认出。跟任何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有某种正统信条,当其在盛大的节庆和决定性的场合想要引起轰动的时候,它会诚心诚意地稍稍借助异教思想——然后,它非常成功。(30)一个牧师或许每天都会恪守严格而正确的正统定义,但在星期天他则使尽浑身解数。为了更好地呈现基督是如何活生生地立于他面前的,他会让我们看到他的灵魂。这是恰如其分的。基督是信仰的对象,但是信仰绝非幻想,而且幻想也不比信仰更高。那么,现在我们开始吧:友善的面容,友好的形象,眼中的忧,凡此等等。一个人传授异教而非基督教,这丝毫不滑稽;但是,当一个正统派在盛大的节庆场合打开管风琴的音拴时,却错误地拉开了异教的抽屉而毫不自知,这就有点滑稽了。如果一位管风琴师经常演奏华尔兹舞曲,他肯定要被解雇。(31)但是,如果管风琴师准确地演奏赞美诗旋律,而在庄严盛大的场合,因为有小号的伴奏,他奏上一曲华尔兹——只为增添节庆气氛,这肯定是滑稽的。不过我们总能从正统派身上找出一点这样的多愁善感的和感伤的异教成分,不是每天,而是在重大的节庆场合,当他们真的打开心扉之时,尤其能从布道辞的结尾部分找到它们。直接认出是异教;所有庄严的保证,说这就是基督,他是真正的上帝,一旦这些以直接认出而告终,它们就毫无用处。一个神话人物是可以直接认出的。如果我们向一个正统派提出这样的反对意见,他会暴跳如雷:“是的,但是基督就是真正的上帝,因此他肯定不是什么神话人物……人们可以从他温和的面容中看出。”但是,如果人们在他身上看出了这一点,那么正因为如此他就是一个神话人物。人们很容易就会看到,信仰的空间留出来了;把那种直接的识别拿开,信仰就位于正确的地点了。把理智和幻想钉上十字架,它们不应直接被认出——这就是标记。但是,从恐怖身边逃跑并且向异教靠拢要容易得多,它通过一种奇怪的组合让人无法认出,这种组合在一则或许以完全正统的定义为开端的演说中起着最后的、也是最高的阐释作用。如果有位正统派在隐秘的瞬间向他人透露内心的秘密,说他其实并无信仰——这丝毫不可笑。但是,如果一个正统派在幸福的迷狂中,他本人几乎都惊叹自己演说中的高尚修辞,他毫无保留地向他人敞开心扉,但却不幸走错了方向,从高处爬向了低处;那么,要想不笑都是困难的。
就成为基督教徒而言,童年(从字面上理解)并不是真正的年龄。相反,成年,成熟的年龄才是要决定一个人是否愿望成为基督教徒的时间。童年的宗教感是普遍的、抽象的,但却是日后全部宗教感的想象力—内心性的基础。成为基督徒是一个决断,它要求年龄更大些。孩子的接受性完全没有决断,难怪人们会说,可以让一个孩子相信任何东西。成年人自然要对他让孩子相信的东西负责,说那是确定而真实的。一个孩子接受了洗礼,这既不能使其在理智上更成熟,也不能使其在做决断方面更成熟。犹太孩子、异教孩子如果从一开始就接受温柔的基督徒养父母的教养,他们对待这些孩子犹如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充满爱意,则这些孩子会像受过洗礼的孩子一样汲取到同样的基督教教义。
相反,如果一个孩子没有如其所应该的那样获得与最为神圣的事物纯洁嬉戏的许可,如果决定性的基督教诸范畴被严厉地硬塞进他的生存之中;这样的孩子就会遭受极大的痛苦折磨。这样的教养方式或者会使直接性堕入沮丧和忧惧,或者会激起欲望以及由欲望引发的忧惧达到一种连异教都不知晓的程度。
就像要在其他方面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身为基督教徒的父母同样也要用孩子式的宗教观念去喂养他们,这是美好而可爱的,相反的表现则不可原谅。如前面常说的,作为对可能性的期待,作为对那种可怕的分裂的阻止——父母将其永福与某种东西联系在一起,但他们的孩子却没有跟同样的东西相关联,婴儿洗礼式无论如何都是合乎情理的。但是,愚蠢的、多愁善感的和粗鲁的误解应受到谴责,与其说作为童年一部分的婴儿洗礼式应受谴责,不如说是那种宗教派性的外在表现应受谴责,因为决断最好隶属于内心性。把一个孩子的生存强行塞入那些决定性的基督教范畴之中,就算此举有着良好的意图,它也是强奸。但是更愚蠢的说法是,童年(从字面上理解)是对一个人成为基督教徒的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时间。正如人们想通过精明练达直接从享乐主义过渡到伦理层面是欺骗性的,同样欺骗性的发现是,人们尽其可能地想把成为基督教徒与成为一个人等同起来,并且使人相信,人们是在童年时代做出决定的。就把成为基督教徒推向童年时代的需求和倾向变得普遍这一点而言,它恰恰成为基督教正在衰亡的一个证据;因为人们会做的是试图把作一名基督教徒转化为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说成为基督徒是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具决定意义的决断。人们会用一种进一步的规定性奇幻地装扮童年可爱的纯真,这种纯真就是身为基督教徒;然后,人们令悲伤替代了决断。换言之,合法的幽默当中的悲伤在于,它诚实地、不带欺骗性地从纯粹人性的角度出发反思身为一个孩子(从字面上理解)的事实;然后,一切永远地确定下来且是真实的,这是不可逆转的——童年一旦逝去,就只能成为回忆。但是幽默(真正的)与成为基督徒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基督教范畴无关,它没有把成为基督徒与字面意义上的孩子等同起来;果若如此,成为基督教徒就与回忆意义完全相同。这里很清楚地表明,把幽默作为基督教内部至上的东西是多么地错误,因为无论幽默还是幽默家,如果他在基督教内部,就都与成为基督教徒的具有决定意义的基督教范畴无关。幽默永远是取消(生存通过向后的回忆步入永恒;从成年到童年等,参前述),是向后的视角;而基督教的方向则是向前成为基督教徒,并且通过持续不断地作基督教徒而成为基督教徒。无停滞则无幽默。幽默家总有充足的时间,因为他身后是永恒的充足时间。基督教里没有悲伤的位置;拯救或者沉沦,拯救位于前方,沉沦则落在后面,它为每一个转过头张望的人而在,不管他看见的是什么。当罗得的妻子回头张望时,她变成了石头,因为她看到的是“那行毁坏可憎的”。(32)但是,从基督教的角度出发,转过头向后看就是沉沦,哪怕他看到的是童年可爱的、充满魔力的景象。——如果人们就“始于纯粹存在”而与思辨思想达成唯一的妥协,则一切都将沉沦,混乱不可能停止,因为它必须在纯粹存在的范围内停止。如果人们就在童年时代成为基督徒的独特优势而与幼稚的正统教条达成唯一的妥协,则一切都将混淆。
但是现在我们又回到《圣经》中的那个地方,它的确存在于《圣经》之中!之前,我与那种胆小怯懦的《圣经》诠释打交道,这已让我尽显可笑,我不想再做进一步的尝试了。如果幼稚的正统信条会给基督教投来一道滑稽之光的话,那么,这样一种对《圣经》的诠释也会在胆怯的屈从之下不自知地将关系颠倒过来,它甚至不关心像被《圣经》所理解的那样去理解《圣经》,也不关心像要引用《圣经》段落那样去理解《圣经》中的段落——这是一个矛盾,就好像一个要采取行动的人向他人征询意见(这当然是一种依靠关系),但他咨询的方式却是要求对方给出如此这般的答案,并且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据此回答。对顾问权威的屈从变成了一种狡猾地从权威当中获取好处的方式。但这是在征询意见吗?这是遵从人们所说的《圣经》的神圣权威吗?(33)人们以从不独自行动的办法把所有责任从自己身边推开,这归根到底是一种胆怯的尝试,就好像人们对让《圣经》段落为己所用不负任何责任似的。有些人在博学多识的调查研究中只是为了找到一段可引用的《圣经》,就能变得那么地别出心裁,那么地富于创意,那么地微妙,那么地坚忍,这在心理学的层面上非常值得关注。但是,看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做法恰恰是对上帝的嘲弄,他们把上帝当成了一个可怜的家伙,那人曾经愚蠢地写下了点东西,但现在却只能忍受着律师对它们的利用。(34)一个狡猾的孩子会这样对待他严厉的父亲,那位父亲并不知如何赢得孩子的爱。这孩子会这样想:只要我取得他的许可就好了,哪怕我用上一点诡计。但是,这种父子关系根本不是温柔的、真挚的。同样,如果上帝和人之间彼此疏远到有空间去使用那些为顺从而生的操心且沮丧的狡猾手段和思量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真挚的。我们很快就能在那些其热情与智力不成比例的真正有天赋的人当中找到有此行为的例子。当才智平平、忙忙碌碌的人们幻想着自己不断行动的时候,他们知道如何避免采取行动的高超技艺就是某种智力水平的显著标记。克伦威尔令人震惊,他肯定精研过《圣经》,掌握了充分的微妙技巧让《圣经》段落为己所用,或者至少是让人民的声音之中有了上帝的声音,这声音说他成为英国的保护者是一个事件,是天意,而根本不是他的行动,因为的确是人民选择了他。(35)正如人们很少会碰见真正的伪君子,人们也很少碰见真正毫无良知的人,但是狡猾的良知却并不罕见,不管它目前正处于痛苦的自我矛盾之中——在推卸责任的同时又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履行该职责;还是成为一个或许有着良好意图的人身上的病态表现,这种病态与更大的痛苦紧密相联,它使不幸者的呼吸更加沉重、更加痛苦,甚至比受困扰的良心得以在真诚中呼吸时的情况更糟。
幼稚的正统信条,怯懦的《圣经》诠释,愚蠢的、非基督教的对基督教的辩护,辩护者在涉及切身情况时表现出来的坏良心,所有这些与其他东西一起,为我们这个时代对基督教的充满激情的、疯狂的攻击做出了自己的贡献。我们不应讨价还价,不应试图改变基督教,也不应过度地去抵抗错误。我们只应注意,让基督教成为其所是,犹太人眼中的绊脚石,希腊人眼中的愚拙,而不是什么既令犹太人、又令希腊人感到愤慨的愚蠢的东西;相反,我们冲其微笑,并且只因对基督教的辩护而受到鼓舞。
不过,关于成为且持续地成为基督教徒的内心性的工作我们很少听到。只是,当基督教被引入一个国家之后,当基督教国家中的单个的教徒不用像传教士那样到世界各地传播基督教的时候,这一点尤其需要经历,并且通过经历寻求发展。在基督教早期情况是不同的。使徒是在较成熟的年纪成为基督教徒的,因此他们曾经在其他范畴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其结果是,《圣经》中压根没有包含那些因从小就受基督教培育而可能涌现的冲突);他们成为基督教徒是因为奇迹[119](这里不存在与普通人的类比),或者发生得太快,结果没有给出任何详细的解释。由此,他们将其注意力转向了外部,他们去转化其他人;但这里再次缺少了与一个可怜的单一者的类比,后者的任务只是像基督徒一样生存。如果一个人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内心性的工作之上,则他想要超越的迫切愿望就很容易得到解释。我们生活在基督教世界中;我们是基督教徒,至少跟所有其他人一样;既然基督教已经存在了这么多世纪并且经历了各种情况,成为基督教徒就是非常容易的事;我们不承担传教士的任务——那么,好吧,我们的任务就是超越和反思基督教。但是,反思基督教并不是内心性的工作;结果人们拒绝从事日复一日地训练信仰的任务,这任务就是要使自身保持在悖谬性的激情之中,以战胜所有的错觉。人们把事情颠倒过来,忘记了因为理智、文化和教养的增进,保持信仰的激情变得越来越困难。的确,如果基督教是一种微妙的理论信条(直接地理解),那么教养就会直接地有所裨益;但是因为基督教是一种悖谬性地突出生存的生存沟通,教养的好处则只在于使事情变得更困难。因此,在成为且持续地成为基督教徒方面,有教养的人比单纯的人只有一种反讽性的优势;这优势就是更困难。人们在此又一次忘记了那种质的辩证法,而想以比较的、量化的方法完成从教养向基督教的直接过渡。于是,内心性的工作会随着岁月增长,它会给予不是传教士的基督教徒以充分的事情可做——不是去反思,而是持续地身为基督教徒。在19世纪成为基督教徒并不比在基督教早期更容易;相反,成为基督教徒对于那些有教养的人士将变得更困难,而且难度将会随着岁月流逝而增加。压在有教养人士身上的理智的重负,客观性的目标,这些都会使有教养的人士不断抗拒着去成为基督教徒,这种抗拒就是理智之罪——半心半意。如果基督教曾经战胜了直接性的原始激情,使国家变得高贵,从而改变了世界的形象;那么它将在教养中发现同样危险的抗拒。如果要在这里展开斗争,那么很自然地,它必须在反思最为敏锐的规定性之内展开。绝对悖谬应该坚守自己的阵地,因为就与绝对的关系言,较多的理智并不比较少的理智走得更远;相反,它们走得同样远,拥有非凡天赋的走得慢,单纯的人走得快。——那么,就让其他人直接地赞颂教养吧,现在就让它被颂扬吧,可我宁愿赞颂它是因为它使成为基督教徒更加困难。我是困难之友,尤其是那些有着幽默性质的困难,结果最有教养的人在经历了巨大的艰难困苦之后在本质上并不比最单纯的人走得更远。
极其单纯的人定能成为基督教徒并且持续地作基督教徒。但是,一方面因为他们没有针对更高目标的理智,一方面因为单纯者的生活条件会使其注意力外转,结果他们免于遭受有教养人士为保持信仰所付出的艰辛,随着教养的增加,斗争会变得愈加艰巨。换言之,如果成为基督教徒且持续地作基督教徒就是至上的目标,那么,我们的任务就不是反思基督教,而只是通过反思,增强那种人们以之持续地身为基督教徒的情致。
这就是全书所涉及的东西;第一部处理的是成为或者身为基督教徒的客观观点,第二部分是主体性的观点。
成为或者作基督教徒以客观的方式被规定如下:
1)一个基督教徒就是接受了基督教信条的人。但是,如果这个信条的“什么”将最终决定一个人是否是基督教徒,那么注意力立刻就会外转,去获知基督教的信条是什么,直到细枝末节,因为这个“什么”当然无法决定何谓基督教,它只能决定一个人是否是基督教徒。——与此同时,那种博学的、忧虑的、谨小慎微的近似值所蕴含的矛盾出现了。近似值可以如其所愿地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最终将个体得以成为基督教徒的决断完全遗忘。
人们用一个前提来弥补这种可疑的处境,即每一个在基督教世界中的人都是基督教徒,我们都是所谓的基督教徒。在这个前提下,客观理论十分成功。我们都是基督教徒。现在,《圣经》理论必须正确地以客观的方式去考察,看到底何谓基督教(不过我们当然都是基督教徒,人们认为是客观情况使我们成为基督教徒,我们现在首先应该好好认识的客观情况就是,我们都是基督教徒;因为如果我们不是基督教徒,那么我们现在所走的道路就永远不会引领我们成为基督教徒)。教会理论认为我们都是基督教徒,不过现在我们要以纯粹客观的方式确切地知道基督教的主旨是什么,以便能够抵御土耳其人、俄国人和罗马人的奴役,让我们这个时代成为一座通往隐约可见的所谓无与伦比的未来的桥梁,勇敢地为基督教杀出一条路。(36)这是纯粹的感性。基督教是一种生存沟通,我们的任务是成为基督教徒或者持续地身为基督教徒,最危险的错觉就是对应该捍卫基督教不受土耳其人的进攻这一点确信无疑,而不是说在自身之内保卫信仰不受关于土耳其人的错觉的进攻。
2)有人说,并不是对基督教信条的每一次接受都会使一个人成为基督教徒。这一切尤将取决于占有,即人们占有并且以完全不同于他物的方式坚持这个信条——人们愿活在其中,死在其中,为之付出生命,凡此等等。
这一点看似不无道理。不过,“完全不同于他物”是个相当平庸的范畴,那种试图更多地从主体角度去规定基督教徒的方案不伦不类,在某种方式上它以近似值带来的分神和欺骗性忽视了问题的困难,它缺乏了范畴的规定性。这里所说的占有的情致就是直接性的情致。我们完全可以说,一个热情的恋人以完全不同于他物的方式紧紧依附并占有自己的恋情——他愿活在其中,死在其中,为之甘冒一切风险。因此,就内心性言,一个恋人和一个基督教徒之间并无本质的差别,人们再次被迫返回到作为信条的“什么”之上,于是我们再次返诸第一种情况。
换言之,这里的关键在于,要把信仰者身上的占有的情致定义为不能与任何其他情致相混淆。也就是说,那种主体性更强的观点的正确在于把占有作为起决定作用的因素,其错误在于占有的定义与所有其他的直接性情致没有特定的差别。
这一切并不会发生,如果我们把占有定义为信仰的话,但它却立刻给信仰注入通往理解的动力和方向,结果信仰成为了一种临时功能,以之,人们现在就能紧紧抓住那个应成为理解对象的东西;一种穷人和蠢人会感到满足、而大学编外讲师和聪明人会超越的临时功能。作基督教徒(信仰)的标志是占有,但却以这样的方式:它与其他的智识性的占有没有特定之别,那里当下的接受发挥着当下的理解功能。信仰在与基督教的关系方面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人们所相信的“什么”将再次成为决定一个人是否是基督徒的关键。可是如此一来,事情又返诸第一种情况。
换言之,一个基督徒之所以是基督徒的“占有”应该是特定的,它不能与任何其他东西相混淆。
3)成为且作基督教徒既非客观地以信条的“什么”加以规定,亦非主体性地以“占有”加以规定;它不用在个体身上所发生的东西来规定,而用与个体一起发生的东西来规定——那就是洗礼。就人们把对宗教信条的接受加在洗礼式之上而言,它没有赢得任何决定性的东西,而这个定义却将在强调“什么”(近似之路)与不确定地谈论“接受”和“占有”之间摇摆不定,它没有任何特定的规定性。
如果这里的定义是受洗,人们的注意力立刻就会向外转向这种思量——我是否真的受过洗礼。于是与一个历史事实的接近过程开始了。
但是如果有人说,他在洗礼中的确接受了灵魂,在灵魂的见证之下与灵魂一起知道自己受了洗礼;那么,他的结论是反向做出的——他从在其身内的灵魂的见证出发,得出了他肯定受过洗礼的事实,而非从受洗礼出发得出他拥有灵魂。(37)但是,如果结论应该这样得出,那么,成为且作基督徒的标记就不是洗礼,而是内心性。随后,对内心性和占有做出特定规定性的要求就会再次被提出,以此,基督徒身上的灵魂的见证就有别于一个人身上所有其他的(一种更为普遍的规定)精神活动。
顺便说一句,值得关注的是,尤其是那些把洗礼作为决定性因素的正统派不断地抱怨,在受过洗礼的人们当中只有极少的基督教徒,除了少数不朽者群体外,几乎所有的都是没有灵魂但却受过洗礼的异教徒。这一点看起来是在暗示,洗礼不是成为基督教徒的决定性因素,甚至根据那些首先坚持把洗礼作为成为基督教徒的决定性因素的人们的后续观点也不行。
身为基督教徒以主体的方式被规定如下:
决断存在于主体身上,占有是悖谬性的内心性,它与所有其他的内心性有着特定的区别。作基督教徒不由基督教的“什么”来规定,而由基督教徒的“怎样”来规定。这个“怎样”只能适合一个东西,适合绝对的悖谬。因此,在作基督教徒的问题上根本不存在那种含糊言论,说什么接受具体的东西,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去接受,去占有,去相信,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在信仰中占用(纯粹的修辞和虚假的定义)。相反,信仰与所有其他的占有和内心性有着特定的范畴性差别。信仰是牢牢抓住内心性的激情的客观不确定性,它怀有对荒谬的排斥,它就是被推向至高点的内心性。这个方案只适于信仰者,而不适于任何他人;它不适于恋人、或者热心的人、或者思想家,而只适于与绝对悖谬建立关系的信仰者。
信仰因此也不能作为某种临时性的功能。处于某种更高的知识范围之内的人想把他的信仰作为一个被扬弃的环节加以认知,他正因为如此停止了信仰。信仰不应该满足于不可思议性,因为与不可思议者、与荒谬的关联或者排斥,恰恰是对信仰的激情的表达。
对基督教徒的上述定义阻止了近似以其博学的或者操心的思量诱惑个体误入歧途,那会使个体成为博学之士而非基督教徒,而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会成为半瓶子醋而非基督教徒,这一切皆因决断在于主体之中。不过,内心性再次找到了自己特定的标记,以之它有别于所有其他的内心性,而且没有被那个喋喋不休的范畴“完全不同”打发到一边,因为后者适于在激情迸发的瞬间的每一种激情。
一个人想以客观的方式对待激情的对象之时,他就开始放弃这激情了,这在心理学的意义上通常是一个确定的标记。在通常情况下,激情与反思相互排斥。以此方式,成为客观的就是在退步,因为一个人的沉沦是在激情之中的,他的升华也是如此。如果辩证法和反思没有用于强化激情,那么成为客观的就是倒退;甚至迷失在激情之中的人,他都不如丧失激情的人损失巨大,因为前者还有可能性。(38)
在我们这个时代中,人们愿意与基督教维持客观的关系;那种使每个人成为基督教徒的激情对于人们已经变得过于淡薄了,而且通过变成客观的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拥有了成为大学编外讲师的前景。
反过来,这种事之序使得基督教世界中的斗争变得十分滑稽,因为在很多方面,这斗争不过是交换武器而已,还因为关于基督教的斗争是在由基督教徒构成的基督教世界之中进行的,或者是在基督教徒之间进行的,所有人都想通过变成客观的和向前超越的方式准备放弃身为基督教徒。当丹麦政府把英国威尔森金融集团发行的利息为百分之三的债券转给罗特希尔德集团时,报纸上曾掀起轩然大波。(39)其时召开了民众集会,参会者并不是债券所有人,但为了能够作为债券所有人参会,他们去借了一张债券。会上经讨论决定,大家应该拒绝接受新债券,以此抗议政府的决定。集会由非债券持有人组成,他们因此几乎不可能落入政府建议他们接受新债券的可疑境地。身为基督教徒正在失去对激情的关切,但是支持与反对的战斗仍在进行中,人们从自身出发进行辩论:如果这不是基督教,那我就不是基督教徒,但我的确又是一名基督教徒。(40)而且人们把事情转变为这个样子:人们对成为基督教徒感兴趣只是为了能够就何谓基督教做出决定,而不是用何谓基督教来决定能否作基督教徒。可以说,人们对基督的名字的使用就像那些借债券的人们一样——只是为了参加民众集会,基督教徒的命运将由那些并非因自身之故想成为基督教徒的基督教徒所决定。——这一切因何人而为之?
正因为在我们这个时代和我们时代的基督教世界当中,人们看起来并未对向内心沉潜的辩证法给予充分的关注,或者没有意识到,个体的“怎样”才是对个体所拥有的而非高喊出来的东西的同样精准且更具决定性的表达;所以,那些极其怪诞的事情,倘若人们有情绪且有时间去考察的话,极其荒谬可笑的混乱才会在我们这个时代出现,我们很容易就能证明甚至异教中的混乱都不及它们可笑,因为异教并没有押上一切,对立也没有被抬得太高。但是善有善报,我们应该持续作一个乐观主义者。(41)那个在激情的范围内以试验的方式把自己排除在成为大学编外讲师以及它所带来的所有光明的、微笑的前景之外的人,他至少应该获得一点幽默的回报,因为他把其他心怀高远目标的人视为无足轻重的小玩意放在了心上——这个小小的幽默的回报就是,他的激情强化了他的喜剧感。一个尽管爱人类、但却表现得像自我中心主义者一样遭人嫌弃的人——他没有为了他人客观地对基督教表示关切,作为笑声之友,他应该获得一点补偿。说作自我中心主义者有百害而无一利,这其实是不对的,果若如此,那人其实就不是自我中心主义者。
有正统派怀着最为可怕的激情捍卫基督教。他汗流满面,以极其操心的手势坚持认为,他完全无保留地接受基督教,他愿在其中生,在其中死——他忘记了,对于与基督教的关系而言,这种接受方式是过于一般化的表达。(42)他做任何事都奉基督之名,在每个场合都使用基督的名字,以此作为他是一名基督徒、且受召捍卫我们这个时代的基督教世界的确切无疑的标记。他没有察觉到一个反讽性的小秘密,即一个人只要将其内心性的“怎样”描绘出来,他就是在间接地显现他是一名基督教徒,而不用提基督的名字。[120]——某君在新年下午六点整被宗教情绪唤醒;现在他准备好了——他用那个被唤醒的事实奇幻地装点自身,而现在,他要去四处游荡并且宣讲基督教——在一个基督教国家。当然了,尽管我们都受过洗礼,但是所有人都极其需要在另一种意义上成为基督教徒。不过差别在于下面这一点。在一个基督教国家知识并不匮乏,这里匮乏的是另外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是一个人不能直接传授给另一个人的。一个宗教复兴主义者想用那些极其奇幻的范畴为基督教工作,但是,他越是忙于四处传播基督教,越是证明了他本人并不是基督教徒。这是因为,作基督教徒是某种需要彻底反思的事,它不允许感性辩证法以目的论的方式使一个人为其他人成为某种他不是为自身而在的东西——另外,有嘲弄者攻击基督教,同时又恰当地解读基督教,结果读他的书是一种乐趣,那些为了更好地确切展现基督教但却陷入困境的人几乎不得不求助于他。(43)
所有反讽性的观察从来都存在于对“怎样”的关注,而反讽者有幸与之打交道的受人尊敬的人士则只关注“什么”。某君声音洪亮地、庄严地坚持说:这就是我的观点;与此同时,他并没有局限于用文字表达出简洁的方案,而是做出了详细的解释,他冒险对那些表达方式进行改变。的确,就同一件事说来道去并非如人们所想的那样容易,会有不止一个学生的作文获得“头等”,如果他没有做那些改变的话;还有很多人都拥有苏格拉底在波罗斯身上所发现的那种令人羡慕的变换的天分——他们就同一件事从来不说相同的话。(44)于是反讽者小心行事。他自然不会太过于关心那种大写字母写就的东西,或者说话者的发音方式暴露出来的方案(令人尊敬之士的“什么”);相反,他关注的是一个小从句,它被令人尊敬之士宏大的注意力所忽略,一个暗示性的谓语,凡此等等。然后,他满怀惊异,因变化而高兴(乐在变化多端中),明白了那个令人尊敬之士并没有拥有那个观点,不是因为他是个伪君子,但愿这事不要发生,这对一个反讽者来说过于严肃了;而是因为那个善人竭尽全力要把那个观点喊出去,而不是留在身内。(45)那个令人尊敬之士真能为那个观点这样做的——他竭尽全力想象着自己拥有那个观点,他会像女商贩那样为之做一切,他会为之甘冒生命风险,在乱世中甚至会走到为那个观点献出自己生命的地步[121]。(46)现在我十分肯定,此人必定拥有那个观点。不过,与此同时,可能还有一个反讽者活在世上,他甚至就在那个令人尊敬之士不幸被处死的时刻也忍不住大笑,因为他通过种种迹象得知,此人从未清楚地了解自己。这是荒谬可笑的,这类事情的发生并不会使一个人对生活灰心,因为一个在静谧的内省中真诚面对上帝的人关切自身,上帝会将其从妄想之中拯救出来,尽管他只是一个单纯的人,上帝将会引领他在内心性的痛苦之中走向真理。但是,发号施令和吵吵闹闹是谬见的标记,一种非正常状态的标记,就好像胃胀气,而且一个人碰巧在动荡中被处死所遭受的痛苦并不是那种本质上为内心性的痛苦。
这事应该发生在英国吧,一个男人在公路上遭到了强盗的袭击,那强盗用一顶巨大的假发使自己不可辨认。强盗冲向旅行者,一把揪住那人的胸口,大喊“拿出钱包”。他拿了钱包,把钱包留下,但却扔掉了假发。一个穷人打此路经过,他发现了假发,戴上了它,到了下一个城镇,旅行者已经在那里报了警;穷人被认出,被逮捕,被旅行者指认,发誓就是此人打劫了他。那个强盗碰巧出现在法庭上,他看到了这个错误,于是找到法官说:“看来旅行者主要看的是假发而不是人。”他要求做一个测试。他把假发戴在头上,一把揪住旅行者的胸口,大喊“你的钱包”。旅行者认出了强盗并且要求指认,但麻烦的是他曾经发过誓了。每一个拥有“什么”但却没有留意“怎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会这样行事——他发誓,宣誓,跑腿,拿生活和鲜血冒险,被处死——只为一顶假发。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我已经在本书中讲过这个故事,但是我希望用它结束这本书。(47)我不相信有谁会真正地用反讽的态度指控我改编了这个故事,结果它不再是同一个故事了。
注释:
(1)“基督教世界有教养的人群中的基督徒”可能指丹麦社会展开的关于受良好教育者与教会的关系的争论。在第四章开首处假名作者就指出,教养越好,成为基督教徒的就越少。这里还可能指施莱尔马赫(Friedrich Schleiermacher)的名作《论宗教:告有教养的宗教蔑视者书》(Über die Religion.Reden an die Gebildeten unter ihren Verächtern)。
(2)“弗朗兹叔叔,大好人”是两本德文儿童和青少年读物中的主人公,该书有多个丹麦文译本,其中有1827年哥本哈根出版的《弗朗兹叔叔漫游五大洲——写给青少年的教育性和娱乐性读物》(J.C.Grote,Frants's Reise giennem alle fem Verdensdele.En lærerig og underholdende Læsebog for Ungdommen),以及1789年出版的《大好人:丹麦孩子的朋友》(K.T.Thieme,Godman eller den danske Børneven)。
(3)“未能下决心把自己的全部财产捐给穷人的年轻人”可能指《马太福音》19∶16—22“富有的少年人”一节。耶稣行路时,有人跑来跪在他面前,问如何才能永生。耶稣重申了诫命,那人说自己都遵守了。“耶稣看着他,就爱他,对他说:‘你还缺少一件,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他听见这话,脸上就变了色,忧忧愁愁的走了,因为他的产业很多。”在《马可福音》10∶17—22中记有相似的故事。但是,“福音书”最终传达出来的意思与本书不同。“福音书”虽然提到耶稣喜欢那少年,但他随后告诉门徒:“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呢”(19∶24),显然有批判的意味。
(4)19世纪40年代,由于哥本哈根丧葬费用高昂,有些人组建私人协会,随时储蓄,以确保将来有足够的资金支付体面的葬礼费用。
(5)“孝心”原文为Pieteten,因在此特指对父母的敬重,故用汉语的“孝”加以诠释。
(6)“祈求基督离开他们的土地”典出《马可福音》5∶1—17“医治鬼附之人”一节。耶稣来到海边,制伏了一些被污鬼附着的人和猪群,当地人害怕,“众人就央求耶稣离开他们的境界”。
(7)“时候满足”(Tidens Fylde)语出《加拉太书》4∶4,保罗说:“及至时候满足,神就差遣他的儿子,为女子所生,且生在律法以下,要把律法以下的人赎出来,叫我们得着儿子的名分。”此语同样出现在《哲学片断》第1章。
(8)“视孩子为罪人的严苛的基督教观点”语出《旧约·诗篇》51∶5:“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
(9)文中所引《圣经》词句出自《马太福音》19∶14,其背景是有人带小孩子来见耶稣,要求耶稣给他们祷告,而门徒责备那些人。
(10)《马太福音》19∶12的全句是:“因为有生来是阉人,也有被人阉的,并有为天国的缘故自阉的,这话谁能领受,就可以领受。”
(11)《马太福音》19∶24的全句为:“我又告诉你们,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呢!”
(12)在《新国际版研读本圣经》中,此处为“门徒听见这话,就希奇得很”。文中的“震惊”对应的是丹麦词forfærdede,有被吓住的意思。
(13)《马太福音》19∶29全句是:“凡为我的名撇下房屋、或是弟兄、姊妹、父亲、母亲(有古卷添‘妻子’)、儿女、田地的,必要得着百倍,并且承受永生。”
(14)“伦理的目的论悬置”(teleologiske Suspensioner af det Ethiske)是克尔凯郭尔假名著作《畏惧与颤栗》中“问题一”中提出的命题。中译本参《克尔凯郭尔文集》第6卷,京不特译,第51—68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
(15)《马可福音》10∶13全句是:“有人带着小孩子来见耶稣,要耶稣摸他们,门徒便责备那些人。耶稣看见就恼怒,对门徒说:‘让小孩子到我这里来,不要禁止他们,因为在神国的,正是这样的人。'”
(16)“那样看着”(hiin Blik)语出《路加福音》22∶61。“主转过身来看彼得。彼得便想起主对他所说的话:‘今日鸡叫以先,你要三次不认我。'”
(17)“模范”原文为拉丁文Paradigma。
(18)“正统派针对自由思想家的咆哮”可能指格伦德威及其追随者,但此言出处未查明。
(19)“这样的人”原文为希腊文τοιουτοι,对应于正文中的丹麦语词Saadanne。语出《马太福音》19∶14,“因为在天国的,正是这样的人”。
(20)①“极端正统地强调洗礼式”可能指丹麦神学界就“洗礼”圣事展开的讨论,尤其指马腾森关于洗礼的理论。
②《约翰福音》3∶1—21中,记载有法利赛人尼哥底母夜见耶稣的事。耶稣告诉尼哥底母:“人若不重生,就不能见神的国。”这时,“尼哥底母说:‘人已经老了,如何能重生呢?岂能再进母腹生出来么?’耶稣说:‘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人若不是从水和圣灵生的,就不能进神的国。从肉身生的就是肉身;从灵生的就是灵。我说:‘你们必须重生’,你不要以为希奇。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3∶4—8)
(21)“孩子般的”对应于barnlig(childlike),取其“像孩子一样”的中性词义;而“幼稚的”对应于barnagtig(childish),取其贬义。
(22)“信仰‘并非每个人的事’”(ikke just Hvermands Sag),引文并无确切出处。但是在克尔凯郭尔拥有的《雅各比著作》(Jacobi's Werke)第四卷的“序言”中,他划出了这样的句子:Der Glaube ist nicht,wie die Wissenschaft,Jedermanns Ding,das heißt,nicht Jedwedem,der sich nur gehörig anstrengen will,mittheilbar.显然,“ikke just Hvermands Sag”跟“nicht Jedermanns Ding”相仿。
(23)①“幼稚的正统信条”可能指格伦德威的观点,他创作的赞美诗常常描绘婴儿耶稣被裹在布里放在马槽中的形象。
②参《路加福音》2∶7,其中讲到马利亚“生了头胎的儿子,用布包起来放在马槽里,因为客店里没有地方。”
③“仆从的形象”出自《腓立比书》2∶5—7,保罗说:“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他本有神的形象,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在《哲学片断》里,“仆从的形象”多次出现。
(24)“全能者”(den Almægtige;英the Almighty)是对上帝的固定称谓语。
(25)“永永远远”(i alle Evigheders Evigheders Evighed),出处不明,但是Evighedernes Evighed在《圣经》中多次出现。例如,《旧约·但以理书》7∶18中有言曰:“然而至高者的圣民必要得国享受,直到永永远远。”《新约·加拉太书》1∶5,保罗说:“但愿荣耀归于神,直到永永远远。”类似的用法可参《提摩太前书》1∶17,以及《启示录》中多处地方。
(26)“绊脚石和愚拙”语出《哥林多前书》1∶23,保罗说:“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为愚拙。”此语在《哲学片断》和《附言》中多次出现。
(27)①“婴儿耶稣”一段是对《福音书》所载耶稣诞生一节的戏仿。《马太福音》2∶1—12中记载,耶稣诞生在伯利恒。有几个博士从东方来到耶路撒冷,称在东方看到了他的星,特来拜会他。希律王听后很不安,在咨询了祭司长和文士之后,差博士到伯利恒去探访。“他们听见王的话就去了。在东方所看见的那星忽然在他们前头行,直行到小孩子的地方,就在上头停住了。他们看见那星,就大大的欢喜。进了房子,看见小孩子和他母亲马利亚,就俯伏拜那孩子,揭开宝盒,拿黄金、乳香、没药为礼物献给他。”(9—11节)在《路加福音》2∶8—14中,还记载了看到耶稣出生后,“一大队天兵同那天使赞美神说:‘在至高之处荣耀归于神!在地上平安归于与他所喜悦的人!”《福音书》中所用的“博士”一词Magi,原意是“智者”,可能是星相家。克尔凯郭尔在这里用的是de hellige TreKonger。
②“天开了”语出《约翰福音》1∶51,耶稣对门徒们说:“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你们将要看见天开了,神的使者上去下来在人子身上。”另见《使徒行传》10∶11;《启示录》4∶1。
(28)“小圆圣诞蛋糕”原文为Pebernødderne,英译本中的peppernuts有些不明所以。
(29)①“神之子”(Gudsbarnet)是固定用法,指拥有神的天性和美感的孩子。
②《约翰福音》1∶31的全句为:“我先前不认识他,如今我来用水施洗,为要叫他显明给以色列人。”1∶33的全句是:“我先前不认识他,只是那差我来用水施洗的,对我说:‘你看见圣灵降下来住在谁的身上,谁就是用圣灵施洗的。'”
③《旧约·以赛亚书》53∶1—4的全句为:“我们所传的有谁信呢?/耶和华的膀臂向谁显露呢?/他在耶和华面前生长如嫩芽,/像根出于干地。/他无佳形美容,/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也无美貌使我们羡慕他。/他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他被藐视,好像被人掩面不看的一样,/我们也不尊重他。/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被神击苦待了。”
④《约翰福音》1∶35的全句为:“他看见耶稣行走,就说:‘看哪!这是神的羔羊。'”1∶42的全句为:“于是领他去见耶稣。/耶稣看着他,说:‘你是约翰的儿子西门,你要称矶法。”(矶法翻出来就是彼得)
(30)“诚心诚意地”原文为拉丁文bona fide。
(31)19世纪上半叶,华尔兹是非常流行的音乐形式,一般在舞会和招待会上演奏。
(32)“罗得妻子的故事”典出《创世纪》19∶15—26。所多玛和蛾摩拉被毁灭之前,耶和华因怜恤罗得,遣天使让他带家人逃走。“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23—26)
文中出现的Ødelæggelsens Vederstyggelighed(“那行毁坏可憎的”)却并非出自罗得的典故,而是指耶路撒冷神庙中所设的异教祭坛,它被视为是亵渎圣地的不洁之物。此说出现在《旧约·但以理书》9∶27,11∶31;后来在《马太福音》24∶15及《马可福音》13∶14中提及。例如《马太福音》24∶15中耶稣说:“你们看见先知但以理所说的‘那行毁于可憎的’站在圣地(读这经的人须要会意)。”
(33)“《圣经》的神圣权威”指新教路德宗视《圣经》为所有信仰问题的最终、最具决定意义的权威的传统。
(34)“可怜的家伙”(et sølle Skrog)指安徒生小说《小提琴手》(Kun en Spillemand)中的主人公克里斯蒂安(Christian)。克尔凯郭尔最早发表的作品《一个活人的作品》(Af en endnu levende Papirer)就是对该小说所做的评论。
(35)①奥利佛·克伦威尔(Oliver Cromvell,1599—1658),英国清教徒、军事家、政治家。他青年时代沉湎于酒色,后来在宗教热情的引领下创立了一个有武装的宗教性政党“独立派”。1649年,他迫于民众压力处决国王查理一世,成立共和国。1653年实施军事独裁统治,自任“护国王”。每次政治行动他都委以天意和上帝的旨意。参博蒂格(H.Böttiger)所著《传记中的世界史》(Verdenhistorien i Levnetsbeskriv elser,1845)。
②“人民的声音”原文为拉丁文vox populi;“上帝的声音”原文为拉丁文vox dei。
(36)“反抗土耳其人、俄国人、罗马人的奴役”指格伦德威在《北欧神话》(Nordens Mythologie)以及演讲《论北欧的历史》(Om Nordens Historiske Forhold)中的观点,他很典型地把基督教和教会的历史描绘成是与土耳其人、俄国人、罗马人以及其他异教徒斗争而最终获胜的历史。
(37)“接受了灵魂,在其灵魂的见证之下知道……”语出《罗马书》8∶15—16,保罗写道:“你们所受的不是奴仆的心,仍旧害怕;所受的乃是儿子的心,因此我们呼叫‘阿爸、父’。圣灵与我们的心同证我们是神的儿女。”中文《圣经》中的“心”对应于丹麦文的Aand,英文的spirit,为语句通顺故译者改译为“灵魂”。
(38)这里的“迷失”(fortabe)和“丧失”“损失”(tabe)在文字上构成了一种对应。
(39)1825年,丹麦政府从英国威尔森金融集团(Th.Wilson & Co.)购买了一笔利息为3%的债券,但该集团于1837年倒闭,债券被转移给了另一家英国金融公司罗特希尔德(Rothschild),此举引起了民众的担忧。直到政府官员发表书面声明,说债券条款不会改变,民众的情绪才得以平抚。克尔凯郭尔著作的注释者们未能找到文中所说的“民众集会”的具体所指。
(40)“支持和反对”原文为拉丁文pro og contra,og为丹麦文,意为“和”。
(41)“善有善报”对应的是丹麦语谚语Lige for Lige naar Venskab skal holdes。
(42)“汗流满面”(i sit Ansigts Sved)是对《创世记》3∶19的戏仿。耶和华对亚当实施的惩罚中有这样的句子:“你必汗流满面(I dit ansigts sved),/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43)这里的“嘲弄者”(en Spotter)指路德维希·费尔巴哈。据克尔凯郭尔的远亲、哲学教授Hans Brøchner的回忆,克尔凯郭尔在与他的谈话中经常提及费尔巴哈,称赞费尔巴哈对基督教的理解清晰、透彻。克尔凯郭尔感受到了费尔巴哈的感性和激情,但同时也注意到了感性所带来的软弱。参Encounters with Kierkegaard:A Life as Seen by His Contemporaries,collected,edited and annotated by Bruce H.Kirmmse,translated by Bruce H.Kirmmse and Virginia R.Laurse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6,p.233.
(44)“头等”原文为拉丁文Laudabilis,直译为“值得称赞的”。
(45)“乐在变化多端中”原文为拉丁文in variatione voluptas,其实应为in varieta te voluptas。
(46)“女商贩”(Rendekjærling)指走街串巷贩卖商品或替人跑腿的老年妇女;还指长舌妇。在英译本中,这个词被译为an errand boy。
(47)参本书第二部,第一册第一章《致谢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