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难道这“成为基督徒”(我们当然是谈论那卓越的基督徒)对于卓越者不是比对于卑微者更艰难?对这个问题,圣经回答说,是更艰难[18]。人们确实会认为,“成为基督徒”对于卑微者和对于卓越者必定是同样容易和同样艰难,因为,人们说,我们所谈论的卑微不是外在的卑微,而是一种内在的,一种对于“自己的卑微”的感受。卓越者完全就能够像卑微者一样地具备这感受;“那基督教的”是一种精神的权力[19],太精神性,因而不会去谈论外在的卑微。现在这情形也是如此。然而圣经,也许是出于谨慎和对人心的认识,则也以另一种方式来谈论“按着本义地作一个卑微的人”,并且以这样一种方式,也谈论比所有的言辞和表述更强有力地作见证的榜样。因为“祂”生活在真正的世俗的卑微之中;因而,祂在祂决定作为榜样的时候没有选择“是一个卓越者,但在其内在之中却是卑微的人”。不,他按着本义地是卑微的人,完全不同于“一个国王在一瞬间之中放下自己的威严,——为宫廷人员所知,因而就更加尊贵”,他对自己的谦卑有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严肃。[20]
看,在精神之生命的方面也有着某种就像“‘拼写’相对于‘完整阅读’”那样地对应着的东西。我们拼写,我们慢慢地向前,把单个的细节明确可辨地相互拆开,以便不在最后让全部生命的内容变成“被扬弃的诸环节(ophævede Momenter)”[21]而把生命弄成是一次空洞的扬而弃之(ophævelse)[22]。相对于“成为基督徒”,“拥有外在之优越”的情形也是如此。基督教从不曾教导说“按着本义地是一个卑微者”完全就同义于“是基督徒”,也没有教导说“按着本义地是一个卑微者”是立即通向“成为基督徒”的直接过渡;它也没有教导说“如果一个这样的世俗卓越者放下了自己的所有权力,他也因此就是基督徒”。但是,从“按其本义的卑微”到“成为基督徒”则只有一条通道。“按着本义地是一个卑微者”不是通往“成为基督徒”的“不幸入口”;“拥有外在之优越”是一条绕行的弯路,对于那更焦虑的人,它使得一种“双重的入口”成为必要。在那种严谨的科学之中,人们谈论说“一条辅助线”,你自己画一条所谓的辅助线;你当然也可以不用辅助线而为这命题作出证明,但你加辅助线——不是为了这证明的缘故,而是为了帮助你自己;需要辅助线的不是这证明,需要它的是你自己。同样,那“拥有外在之优越”的人通过“按着本义地变得贫穷、被鄙视、卑微”来帮助他自己。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么他就必然在内心之中更忧虑地监视着自己,这样他才敢相信自己,他才确知“没有,没有任何来自‘所有这外在的卓越和高贵’的东西以这样的方式使他盲目,而令他无法轻易地在人众之中让自己是卑微的人”。
我们无法否定,以这样的方式,这也是可行的。基督教从来就不曾无条件地要求什么人说,他应当按着本义地放弃外在之优越,它更多地是向他建议了一条小小的谨慎规则。难道他认为不需要这规则,就像在上面所说的“人们焦虑地为自己拼写出字词来”的时代里人们这样认为?哦,多么艰辛的生命啊,以这样一种方式在高贵之中,被所有诱惑性的事物环拥着,要完全对自己确信,这样,一个人能够轻易地去让自己甘于是简单的劳作之人,——因为,对于这个人来说,这“去是基督徒”是无限地重要的事情,乃至他自然就在最严格的自我考验之中让自己确定了:所有这些诱惑性的事物丝毫都愚弄不了他。如果一个人住在火药库房里,带着火和灯,这需要怎样一种极致的谨慎啊,而在这样一种诱惑性的环境之中,要“去是基督徒”,这又需要怎样一种艰辛的谨慎啊!
哦,以这样的方式生活,这是多么艰难的生活啊!如果你想一下,在前面的讲演之中所说及的“从卑微出发去到达基督教的高贵”,比起这里的“从世俗的高贵出发经过卑微而达到基督教的高贵”,前者是在怎样的程度上远远容易得多,那么,这一比较就只能够算是对这种生活的日常艰难的一种微渺的暗示。但是卓越的基督徒以这样的方式生活。他有着权力、荣耀和声望,拥有着世俗的优越,但是他就像是那不具备这一切的人那样[23]。他看着自己周围的所有这一切,它们如何地像在一种魔法之中,只是等待着他的一种表示,只是等待着,他将会想要什么,——但是,他就像那不看这一切的人那样,他是处在一种更高的魔法的力量之中。他听见所有这些,也许几乎总是恭维,但他的耳朵是塞住的。所有这一切对于他就只像是“在戏中作国王”,就只像是孩子在游戏之中作皇帝的情形,——因为,他是基督徒。
作为基督徒他是处在真正的高贵之中。因为,按基督教的理解,在上帝的国中,一切恰如同在天空之下:那里,所有人都在高之中,但不会比任何人更高。飞鸟是在高之中不被任何别的鸟更高;而卓越的基督徒则是,尽管在世俗的高贵之中被提高到其他人之上,但在高之中却不比任何人更高贵。因此,他没有高贵之忧虑;因为,如前面所说,以这种方式,一个人可以是这样的。在一个人以这种方式处于高贵的时候,那么,他要么是一只飞鸟,要么——如果他是一个人,却也像这飞鸟,那么他就是基督徒[24]——这时,他在世俗的意义上是高贵者抑或卑微者,其实都无所谓。
卓越的异教徒,他有着这一忧虑。
卓越的异教徒是“在世界之中没有上帝”[25];如果说卓越的基督徒对自己的世俗高贵是无知的,那么,异教徒就对“什么是真正的高贵”是无知的。除了这世俗的高贵,他不认识任何别的高贵,而真正的去知道“它是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就其本身只是虚假、浊气和幻想,从它那里,除了“它就是这个”这一认识之外,我们不可能得到任何别的真理认识。他从根本上了解关于“高贵、更高贵、最高贵和最最高贵”的知识,但他不知道,所有这一切的根本就是乌有,因而他所知的一切就是乌有。现在,他在这一乌有之中有着他的位置。它在什么地方,他是借助于乌有性内部的定性来决定的。人们谈论一场睡梦之中的死亡旅行,——睡梦者气喘吁吁,但他就是没有出发。卓越的异教徒的情形也是如此。有时候他登入高贵,有时候他沉落,他欢呼,他叹息,他喘气,他呻吟,但是他出发不了;有时候有另一个人在高贵之中攀登到他之上,有时候有一个从高贵之上落下,——然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哪怕是这最后的情形都不能够,把他从睡梦之中唤醒、把他从幻想之中拉出来、使他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切都是乌有。然而,这会是乌有吗?我们只须看一下他,他是怎样挣扎、斗争、欲望、追求并且从来就不让自己得到一瞬间的休息的,他收买了多少人来为他做事,他联合了多少人来让他们可以来帮他去抓住他所渴求的东西,难道还需要更好的证据来证明这不是乌有?难道这仍还是乌有,难道这“乌有”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启动?那么,那个忙碌的人就必定是错了,——他得出结论说,他有这么多事务要打理,因为他雇了四个文书,而自己则没有时间去吃喝。[26]
卓越的异教徒就是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在高贵之中的。在高贵之中有许多人在他之下,这是他很清楚地知道的;他所不知道的在他之下的东西,那就是在他之下还有一样东西:深渊。也就是,正如前面所说,如果一个人在高贵之中高于其他人或者有着其他人在自己之下,那么他就也有深渊在自身之下;因为,如果一个人以这样一种方式处于高贵之中,那么他就只能是处在世俗的高贵之中。卓越的异教徒,除了世俗的高贵,他不知道任何别的东西并且也不去想任何别的东西,因而他在自己这里并没有关于“那真正的高贵”的知识能够来使他在对“那世俗的高贵”的无知之中悬浮起来。他没有,他在自身之下有着深渊;忧虑从这深渊之中攀爬上来,或者他沉陷进忧虑之中。
那么,这忧虑又是怎样的一种忧虑?一种渴求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成为——乌有;因为这一切就是乌有。一种“在高贵之中攀爬得越来越高”的渴求,这就是,“在深渊之忧虑[27]之中沉陷得越来越深”,——因为,世俗的高贵之忧虑除了是深渊之忧虑之外又能够是什么呢?那么,这忧虑又是怎样的一种忧虑?这忧虑是:唯恐有人会以诡计、以权力、以谎言或者以真相来从他那里把这幻想剥夺走。因此,他会通过一切方式来让他自己得到保障;因为,他到处都看见危险,到处都看见追击,到处都看见妒忌,到处都看见鬼魂——正如事情自然就是如此,因为,即使是那能够在最黑暗的黑夜里把一个满心恐惧的人的所有幻觉都吓跑的可怕情形,也比不上“在一种幻想之中有各种恐怖”那样可怕。
于是,忧虑在最后吞咽下自己的猎物。正如无髓的朽木在黑暗之中发光[28],正如浊气的鬼影[29]在雾中造出幻觉,同样,他在他这种“世俗高贵”的光辉之中为其他人们而存在;但他的自我并不存在,他的内在本性在乌有性之差役中被侵蚀并失去精髓。虚妄之奴隶,没有对自己的支配,在令人昏晕的世俗性的控制之下,他凄惨地停止“是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就像是已经死去,但是他的高贵却在我们间如鬼魂般游荡——它活着。在你与他说话时,你与之说话的对象不是某个人;在他对高贵的追求之中,他自己成了那他所渴求的东西;作为人他只是被视作是一个头衔。内在之中只有空洞与虚妄,是的,什么都没有;但表象在那里,虚妄的表象,它佩戴着“世俗的高贵”的各种荣耀标志,路人会向这些标志表示出自己的敬意,——而他则佩戴着所有这高贵,大致就像那些在葬礼上安置他各种勋章的衬垫[30]。哦,看一个人在卑微与悲惨之中几乎无法被辨认、看这悲惨,以至于你几乎无法分辨出这人,这是可怕的;但是,看人类的高贵,并且看,这不是人,这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看一个人作为一个“他从前的高贵”的影子到处游荡着,这会是可怕的;但是,看世俗的高贵并且在里面几乎连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这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不会来把他弄成乌有;他无需被埋葬;就在他还活着的同时,人们就已经能够这样说他,就像我们通常在墓前所说的:看这里,世俗的高贵!
然后,让我们在最后想一下飞鸟,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31],并且也应当进入这讲演。飞鸟是在高之中没有高的忧虑;卓越的基督徒是,在世俗的高贵之中被提高到其他人们之上,在高贵之中没有高贵之忧虑;卓越的异教徒应归入忧虑之深渊,他其实不是在高贵之中,而是在深渊里。飞鸟在高之中;卓越的基督徒在那高贵之中;卓越的异教徒则在深渊里。飞鸟之高是基督徒之高贵的一个象征,而基督徒之高贵则是飞鸟之高的般配;它们带着无限性之差异在理解之中相互对应;你通过理解基督徒的高贵来理解飞鸟的高,并且,通过理解飞鸟的高,你理解基督徒的高贵。异教徒的高贵,不管是在天空之下还是在天上,都没有归属之处。飞鸟之高是影子,基督徒之高贵是现实,异教徒之高贵是乌有性。飞鸟在自身之中有空气,因此它保持让自己在“高”之中;卓越的异教徒在自身之中有空虚,因此他的高贵的情形是一个幻想;卓越的基督徒在自身之中有信仰,因此他在那高贵之中翱翔在“世俗的高贵”的深渊之上。基督徒在自己的高贵之中绝不忘记飞鸟,它对于他比航标对于水手所意味的更多,授课师,唉,又是它,在它向弟子叫喊着“在你的高贵之中想着我”[32]的时候,弟子已经将它远远地留在了身后;卓越的异教徒从来看不见飞鸟。飞鸟在“高”之中,然而在严格的意义上是在向“那高”的半途中;如果它能够明白这个,它就会下沉。基督徒明白这个,恰恰因这一“明白”,他达到了“那高”。然而,根据基督教的学说,只有一种高贵:它就是“是基督徒”,——并且一种深渊:异教;前者是任何飞鸟都绝达不到的,而后者则也是飞鸟绝不会飞过的。这一深渊是任何飞鸟都无法飞过的,如果要飞向它,飞鸟就必定会半途死去;这一高贵是任何飞鸟都达不到的,飞向它,飞鸟只是在半途中。以这样的方式,飞鸟在自己的“高”之中是幸福的,对深渊一无所知,但对那至福也一无所知;基督徒在自己的高贵之中是至福的(salig);卓越的异教徒则无福地(usalig)迷失在深渊之中。
注释:
[1]这篇讲演中所用的“高贵”这个词其实与“高”是同一个词。作为丹麦语Høihed的翻译词,其实“高”更准确,但是为了在汉语之中更上口,因而译作“高贵”。特此说明:飞鸟的“高”和卓越者的“高贵”是同一个意思,本原都是丹麦语词Høihed。
[2][别操心忧虑你们将穿什么?——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由《马太福音》(6: 25)和(6: 32)拼出的句子。
[3][一个统治全世界的皇帝……被一群令皇帝在其面前身后颤栗的英勇侍卫拥围着]指古罗马皇帝奥古斯都(公元前23—公元14年)所建立的皇帝侍卫队——罗马禁卫军。有时候禁卫军对选择新皇帝或推翻皇帝起到决定性作用。
[4]译者在这里稍作改写,直译是:“……而不是谈论那种‘一个人不具备就不可能作基督徒’的忧虑”。
[5][我是我兄弟的看守者吗]指向《创世记》(4: 1—16)中关于该隐与亚伯的故事,其中第九句是:“耶和华对该隐说,你兄弟亚伯在哪里?他说,我不知道,我岂是看守我兄弟的吗?”
[6][在他要同上帝说话的时候关上门]指向《马太福音》(6: 6):“你祷告的时候,要进你的内屋,关上门,祷告你在暗中的父,你父在暗中察看,必然报答你。”
[7][对于上帝,人的声望不存在]在新旧约之中有许多段落提及上帝不以貌取人、不偏待人等。见《申命记》(10: 17)、《历代志下》(19: 7)、《约伯记》(34: 19)、《使徒行传》(10: 34)、《罗马书》(2: 11)、《加拉太书》(2:6)和《彼得前书》(1: 17)。
[8][落在地上的麻雀]指向《马太福音》(10: 29)。
[9][没有这上帝的意愿……任何麻雀都不会落在地上]指向《马太福音》(10: 29)。
[10][有人为他祷告]按照《丹麦圣殿规范书》(Forordnet Alter-Bog for Danmark,Kbh.1830[1688],ktl.381,s.218-220)的规定,在所有仪式中按规定要为国王和其他地位高贵的人们祈祷。
[11][一个不变的上帝]参看比如说《福音基督教中的教学书,专用于丹麦学校》(Lærebog i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Religion,indrettet til Brug i de danske Skoler),由1783—1808年间的西兰岛主教巴勒(Nicolaj Edinger Balle 1744-1816)和牧师巴斯特霍尔姆(Christian B.Bastholm 1740-1819)编写,简称《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 2:“上帝是永恒的,他既不是初始也不是终结。他是恒定地不变的,并且总是如一。”
[12][全能]参看比如说《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之中所教的关于上帝之本质和性质的内容”§ 3:“上帝是全能的,能够做一切他想做的事不费工夫。但他只做确定而好的事情,因为除了唯独这个之外,他不想要别的”。
[13][公正的上帝]参看比如说《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之中所教的关于上帝之本质和性质的内容”§ 10:“上帝是公正的,并且想要维持自己的律法,这律法全都是为了有益于我们。因此他不仅酬赏那顺从他的人而且也惩罚那不顺从他的人们”。
[14][上帝曾以卑微的形象行走于大地]见前面“以奴仆的卑微形象”的注释。
[15][如果不重新变得像小孩子,任何人都无法进入天国]指向《马太福音》(18: 3),之中耶稣对门徒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
[16][对于基督,人的声望不存在]在新约之中有许多段落提及基督不看人的外貌,见《马太福音》(22: 16)、《马可福音》(12: 14)、《以弗所书》(6:9)和《歌罗西书》(3: 25)。
[17][健康的人从不曾也绝不会因基督而得救]指向《马可福音》(2:17),之中耶稣对文士说:“健康的人用不着医生,有病的人才用得着。我来本不是召义人,乃是召罪人。”
[18][圣经回答说,是更艰难]指向《马可福音》(10: 23—25):“耶稣周围一看,对门徒说,有钱财的人进神的国是何等的难哪。门徒希奇他的话。耶稣又对他们说,小子,倚靠钱财的人进神的国,是何等的难哪。骆驼穿过针的眼,比财主进神的国,还容易呢。”
[19]“精神的(aandelig)”,在哲学的关联上,尤其是在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的关联上,通常译作“精神的”;但在基督教的关联上,常被译作“灵的”。
[20][他对自己的谦卑有着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严肃]克尔凯郭尔在誊清稿子上删去了一大段,并且加了个标题“出自关于高贵之忧虑的讲演/(在异教徒的忧虑之中)”加到了日记NB3之中:“……正是因此,在其他,自然也是更腐败和更世故,的时代,在人与人之间不像在我们这些正直而诚实的时代这样有着这么多的信任的时候,在人们不像在我们这些天真的时代里这么天真的时候,事情会是这样:人们在自己的内心之中对这些人间的保障,以及诸如此类,有着一点孩子气的怀疑。为了谨慎,人们只以很少的严肃待之(因为人们绝不会把这看成是‘那至高的’或者‘那决定性的’,相反倒是把它当成是一种新手的练习),人们确实地(就像基督在《马太福音》19: 21之中忠告富少年所说的)散尽自己的财富,按着本义地变得贫穷,人们真地放弃世俗的荣誉和声望并且按着本义地被嘲弄、被讥笑,也许就像圣经上所说的(《路加福音》18: 32)那样被吐唾沫;人们真地放下世俗的高贵并且按着本义地变成卑微的人——被聪明的基督徒嘲笑:一个人疯狂得足以让自己去感觉到什么、痴愚得足以让自己被理解为‘他明白圣经’,关于圣经的说法简直就是咬文嚼字地依据着圣经的措辞,而不是像那些聪明而受到了启蒙的基督徒那样异想天开地让圣经看起来变得什么都不是、以甚于任何异教徒的异教方式生活(像任何另一个异教徒一样或者比任何另一个基督徒更厉害地)、更甚于任何异教徒地去拥有或者追求世俗财物、并且还是基督徒、也许甚至还是基督教牧师并且因而是通过这一有优势的生意来赚钱。在其他的、自然是全面地在谎言和诡诈和狡猾更为败坏地参与的时代,人与人的信任自然是被丧失了,在人的内心之中对这些人间的保障的怀疑很严重,诸如此类,事情就会是这样:在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确定了自己所爱的只是一个人的时候,人就只爱一次;事情就会是这样:人们提出要求,自然是考虑到了时代之腐败,要求外在的生活也表达出这个。但是,在我们的简单、正直而真诚的天真时代,就像财产安全已变得如此之大,以至于我们是否关上门都不会有什么两样,以这样一种方式,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已经在可能的程度上变得最大了,——在一个人做出这样的保证时,尽管他的外在生活表达了恰恰相反的东西,人们还是相信他,相互间的信任如此之大,以至于保险担保在严格的意义上不会使事情有任何不同。我们全都相互相信对方,我们在内心之中是诸如此类;我们几乎是由此得到娱乐,——然而,不,不开玩笑吧,在我们所谈的东西是关于时代之严肃的时候——我们精神性地把一种荣耀置于‘我们的外在表达完全相反的东西’之中,因为我们自己知道并且相互知道‘我们在内在之中是诸如此类’;我们精神性地取笑那种对自己的不信任和怀疑——这种不信任和怀疑不得不让外在性来帮忙,因为我们对我们自己有足够的确信,能够肯定我们在内在之中是诸如此类。现在,在每一种情形之中,这样是完全舒适的,那么,每一家人家就都有必要设法让自己拥有一种这样的舒适”(1847年11月的日记NB3: 29,SKS 20,258f)。
[21][被扬弃的诸环节]指向黑格尔的概念,一个“被扬弃的环节(aufgehobenes Moment)”。
“扬弃”是黑格尔辩证法的关键概念(Aufhebung),是指事物被否定,但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包容在了新发展出来的事物中。可参看黑格尔《小逻辑》:“扬弃一词有时含有取消或舍弃之意,依此意义,譬如我们说,一条法律或者一种制度被扬弃了。其次,扬弃又含有保持或保存之意。在这意义下,我们常说,某种东西是好好地被扬弃(保存起来)了。”(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
在德国唯心主义中,“环节(das Moment)”这个概念标识了在一个更大的有机整体之中的一个构建性元素。按照黑格尔的辩证逻辑,一个范畴或者“环节”必然被其对立面否定,比如说,“在”被“无”否定;而两个对立的范畴一同构建出一个更高的概念性的统一,比如说“在”和“无”被统一在“成为”之中。以这样的方式,那些被遗留的个体范畴可以说是在辩证发展过程中的“被扬弃的环节”,就是说,它们的对立被取消,而它们自身则被吸收进更高的统一体之中。
[22][一次空洞的扬而弃之(ophævelse)]这里是批判性地针对黑格尔的“扬弃(德语Aufhebung/丹麦语ophævelse)”概念(参看上一个注释),拿“扬弃”这个词来游戏,因为丹麦语ophævelse这个词本来一方面可以是“消释”、一方面可以是“飘渺无边”的意思。另外参看《终结中的非科学后记》第二部分第二章,其中约翰纳斯·克利马库斯反讽地写道:“但是在教授取消了它(悖论)的时候,它当然就是被取消的,这样,我当然就敢说,它是被取消的,除非那扬而弃之(Ophævelsen/取消/扬弃)比悖论在更大的程度上关联到教授,以至于他,不是取消悖论,而是自己去成为一种可疑的幻想出的肿胀(Hævelse)”(丹麦文原文:“Men naar Professoren har hævet det[paradokset],saa er det jo hævet,saa tør jeg jo sige,at det er hævet–med mindre Ophævelsen mere angik Professoren end Paradoxet,saa han,istedenfor at hæve Paradoxet,selv blev en betænkelig phantastisk Hævelse”Afsluttende uvidenskabelig Efterskrift(1846),SKS7,201,11-14.)
[23][他就像是那不具备这一切的人那样]指向《哥林多前书》(7: 29—31)保罗写给哥林多教众:“弟兄们,我对你们说,时候减少了。从此以后,那有妻子的,要像没有妻子。哀哭的,要像不哀哭。快乐的,要像不快乐。置买的,要像无有所得。用世物的,要像不用世物。因为这世界的样子将要过去了。”
[24]这里是典型的克尔凯郭尔的特殊的“句子成分繁复插入”的行文方式。我们可以这样把这个句子改写出来(当然,这就失去了克尔凯郭尔句子中原有的弹力节奏):“在一个人以这种方式处于高贵的时候,那么,他要么是一只飞鸟,要么(如果他是一个人,却也像这飞鸟,那么他就是基督徒)是基督徒(在这时,他在世俗的意义上是高贵者抑或卑微者,其实就都无所谓了)。”
[25][在世界之中没有上帝]《以弗所书》(2: 12),保罗写给以弗所人说:那时仍是异教徒,“那时你们与基督无关,在以色列国民以外,在所应许的诸约上是局外人。并且活在世上没有指望,没有神。”
[26][那个忙碌的人……没有时间去吃喝]指向路德维·霍尔堡的喜剧《不得安宁的人(Den Stundesløse)》(1731年)中的人物菲尔格希莱(Vielgeschrey)。在第一幕第六场,莱安德尔问,他不明白在一个人没有职位的时候,这个人可以有怎样的一些事务;菲尔格希莱回答说:“我有这么多事务,我没有时间去吃喝。帕妮乐!他说,我没有什么事务。你可以为我作证。”帕妮乐说:“先生有十个人工作要做。只有和他不好的人才说他没有什么事务。除了我之外,先生还雇了四个文书;这足以证明,他有各种事务。”
SeDen Danske Skue-Pladsbd.1-7,Kbh.1758 el.1788[1731-54],ktl.1566-1567;bd.5.
[27][深渊之忧虑]来自深渊的忧虑,或者怕(落进)深渊的忧虑。
[28][朽木在黑暗之中发光]丹麦成语说“朽木也会在黑暗里发光”。长满菌菇的朽木能够发送出一种黯淡的发白的光。
[29]原文是Løgtemand,按组合词直译是“灯人”,按照民间传说,是一种超自然的生灵,有时候是一个鬼魂,会在夜里手上拿着灯引人跟着他走进沼泽或者类似的地方。
[30][那些在葬礼上安置他那些勋章的衬垫]在葬礼上,人们会把死者的各种勋章和星徽别在一些衬垫上放在棺材上。
[31][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指向《马太福音》(6: 26)。
[32][在你的高贵之中想着我]也许是指向《路加福音》(23: 42),其中一个犯人对耶稣说“耶稣阿,你得国降临的时候,求你记念我。”
V 恣肆[1]之忧虑
没有人能令身量多加一肘——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2]。
这忧虑是百合与飞鸟所没有的;因为不管是百合还是飞鸟都不恣肆。恣肆的情形不同于贫困与丰裕的情形,也不同于卑微与高贵的情形。举一个例子的话,被预设了是在贫困之中,这时的任务就是“在贫困之中没有贫困之忧虑”。但这里的情形则不是如此——“被预设了‘一个人就是恣肆的’,而这时的任务就是‘是恣肆的而没有恣肆之忧虑’”。不,在这里没有任何预设,而任务则就是“不要是恣肆的”;这是一个人能够让自己没有“恣肆之忧虑”的唯一方式。就是说,贫困与丰裕,卑微与高贵,是“就其自身而言无所谓的东西”,是无辜的东西,是一个人无法给予自己或者让自己进入的状态,是在基督教的意义上既不会减少什么也不会增多什么的东西。因此,这讲演首先是从忧虑开始;它不反对贫困或者丰裕或者卑微或者高贵,而反对忧虑。“是恣肆的”的情形则不同;从来就没有过“一个人是恣肆的但对自己的恣肆又是无辜的”的事情,因此这讲演就是直接针对它,而不怎么针对忧虑。是的,如果说“不把恣肆去除掉而要去除掉忧虑”是不可能的,那么,这讲演也绝不是想要这样做,在这里,这忧虑恰恰应当是作为对那恣肆者的诅咒。
但是百合与飞鸟没有这一忧虑。尽管一朵单个的百合,茎杆挺直,向上开放,几乎达到人的高度——它不欲求让自己的身量多加一尺或者一寸,它没有丝毫更多的欲求。与其他的不欲求高度的百合比较,在它自己的这种高度之中也没有什么恣肆的地方——这“去欲求”则是那恣肆的东西[3]。金麻雀[4]穿着自己全部的华丽服饰,灰麻雀则衣着朴素,在这之中金麻雀没有任何恣肆的地方;灰麻雀[5]不欲求这华丽服饰——这“去欲求”则是那恣肆的东西[6]。在飞鸟从那令人晕眩的高度俯冲下来的时候,这之中没有任何恣肆的地方,它也不试探上帝[7]——这当然也就是那比“所有天使托着它”更保险地托着它的上帝,使得它不会让它的脚碰在石头上[8]。即使这飞鸟看得如此清楚,以至于它看见青草成长[9],在这之中没有任何恣肆的地方,它没有把敏锐的目光探入那被禁止的地方,在它清晰地看见夜晚的黑暗时,也没有什么恣肆的;因为这不是借助于不被允许的手段。尽管飞鸟无知于上帝,这之中也没有什么恣肆;因为它是无辜地无知,而不是无精神地(aandløst)[10]无知。
因而,不管是飞鸟还是百合,都没有做错什么去招致恣肆,自然是没有恣肆之忧虑。那么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因为,飞鸟和百合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并且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做。
因为飞鸟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并且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做,因此它毫无忧虑地享受着自己的全部自由。如果它,正如它带着最好的状态飞在空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它想要落停,于是它就落停在一根树枝上,然后,是的,这是很奇怪,上帝想要让飞鸟做的事情恰恰就是这个。如果在一天早晨,在它醒来的时候,它与自己达成一致说“今天你必须旅行”,于是它就旅行好几百公里,然后是的,这是很奇怪,上帝想要让飞鸟做的事情恰恰就是这个。尽管鹳如此频繁地长途飞离并且又长途飞回[11],它从不曾做得与它这次恰恰所做的有所不同,除了它这一次旅行所飞的道路之外,它不知道其他道路;它不为下一次旅行在路上设标识,不为下一次旅行给出时间的认记;它不在事先考虑任何东西,也不在事后考虑任何事情。但是,如果它一天早上醒来,他就在这个早上飞走,——而这恰恰就是上帝想要让它去做的事情。哦,人们通常需要为一次旅行作很长时间的考虑和准备,然而也许很少会有人在走上旅途的时候确定这一旅行是上帝的意愿,就像飞鸟在它旅行时的情形。那么,祝贺你,翱翔的旅行者,如果你需要有人为你作这样的祝愿的话!人们羡嫉你,羡嫉你穿过空气的轻松过渡[12];如果我要羡嫉你的话,那么我会羡嫉你有这样的确定性,带着这确定性你总是恰恰做着上帝有意愿让你做的事情!确实,考虑到生计,你只有从手上到嘴里的[13],哦,但是这样一来,你从想法到行动、从“去决定做一件事情”(Beslutning)到“这事情被决定”(Afgjørelse)[14]的距离则又更短。由此,你无疑有着你不可解说的确定性,你很幸福地被阻碍而无法去“是恣肆的”。
因为百合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并且不断地总是按上帝所想要的去做,因此它就这样毫无忧虑地享受着自己的幸福存在:是美好的但却不具备那“扭曲这美好”的知识。然后,在它觉得,它已经站得够久并且看起来像一个稻草人的时候,它就在某一天抛弃掉所有外衣,并且就此站在自己完全的美好之中,然后,是的,这是很奇怪,上帝想要让它去做的事情恰恰就是这个。百合绝不会突然想到要在某个并非恰恰是上帝想要的时间或者日子里戴上自己的装饰品。
因为这就是百合与飞鸟的情形,因此,仿佛上帝,如果他要谈论它们,就会说“百合与飞鸟当然是我最喜欢并且也是最容易教养的孩子;在它们身上真正有着一种好的本性,它们从来没有什么淘气顽皮;它们不断地总是只按我所想要的去想要,并且不断地总是只按我所想要的去做;从它们那里我得到纯粹的乐趣”。他无需像父母们那样再加一句:“把这话趁早说出来吧。”
但现在,飞鸟和百合以怎样的方式是老师呢?这其实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不管是飞鸟还是百合,都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恣肆,这是很确定的;然后,你就去像百合与飞鸟。因为飞鸟与百合相对于上帝就像是襁褓时期的小孩子,小孩子在这个时候仍还像与母亲是一体的。但是,在这孩子到后来变大了的时候,尽管他仍住在父母家里,与他们的距离固然是近得从不走到他们的视线之外,然而在他与父母之间却还是有着无限的距离;在这距离之中就有着“会放肆(kunne formaste sig)”的可能性。如果母亲抓住孩子,如果她把孩子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以便让这孩子贴近自己保证他不遭任何危险;然而在“会放肆”的可能性之中,这孩子却仍是无限地远离着她。这是一种极大的距离,蕴涵着极大的遥远。因为,不是吗,如果一个人生活在自己的故地,但远离了自己唯一的愿望,那么他也还是生活在遥远;那小孩子的情形也是如此,尽管他是在父母家里,但是因为这“会放肆”的可能性,他还是在远方。同样,人在“会放肆”的可能性之中距离“他生活、动弹、存在于之中”的上帝无限地远[15]。但是,如果他又重新从这一遥远返回,并且在这一遥远之中的任何时候都与上帝相近,正如百合与飞鸟那样地,通过不断地总是只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和去做而与上帝相近,那么,他就成为了一个基督徒。
基督徒没有这一忧虑。然而,恣肆是什么;我们所谈论的可就是这个:关于不去“是恣肆的”。恣肆是什么,这就是说,它的单个的表现有哪些,在我们谈论异教徒的时候,我们将会对之有最好的认识,因为异教徒有着这种忧虑。但是,我们暂时也必须知道“什么是恣肆”,以便去看出,基督徒不是恣肆的,或者说,他恰恰通过从不放肆,一丝一毫都没有,而是基督徒。恣肆在本质上关联到一个人与上帝的关系;因此,一个人放肆,他是在最大的程度上还是在最小的程度上这样做,这差别就是无所谓的,因为即使那在最小的程度上的恣肆,这也是最大的恣肆,是对上帝的恣肆。恣肆在本质上是对上帝的恣肆,我们说一个小孩子对父母放肆,一个臣民对国王放肆,一个门徒对老师放肆,这些都只是一种据此[16]构建出的、一种衍生的但正确的语言用法。在上帝与人之间有着无限之永恒本质性的差异;如果这一差异被以任何方式越界趋近,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地,那么,我们就有了恣肆。因此,恣肆要么是以一种被禁止的,一种叛逆的,一种不虔诚的方式想要得到上帝的帮助,要么是以一种被禁止的,一种叛逆的,一种不虔诚的方式想要无需上帝的帮助。
因此,无精神地对“一个人以怎样一种方式在每一瞬间都需要上帝的帮助”、对“没有上帝他就是乌有”无所知”,这首先就是恣肆。也许有许多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生活着,迷失在世俗性和感官性之中。他们认为自己是领会了生活和自身,但却把上帝完全排除在外;但他们足够地确定,他们完全是如同其他人们,——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话:他们是仿冒的盗版;因为每一个人,出自上帝之手,都是一个原本的正版。如果我们现在要责怪他们对上帝放肆,那么他们肯定就会回答说“我们可确实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这么回事”。但这“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去想上帝’”恰是恣肆;或者如果他们在他们的青春时代还曾保持让自己去记念造物主[17],那么,他们在后来就完全忘记了他,这就是恣肆——比动物更糟,因为动物没有忘记任何东西。
但基督徒知道,“需要上帝”是人的完美[18]。以这样的方式基督徒一如既往地留意着上帝,得救而免于那能够被称作是“不虔诚的无觉察”的恣肆。基督徒并非“只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有单个的一次留意上帝,只在有重大事件发生或者诸如此类的时候才去留意上帝”,不,他在日常的警醒之中留意着:他在任何瞬间都不能没有上帝。以这样的方式,基督徒是醒觉着的,无论是无知的飞鸟还是无精神的无知者都不是醒觉着的;他是醒觉着的,醒悟地向着上帝[19]。
基督徒儆醒着[20],他毫不放松地醒守着上帝的意志,他所欲求的只是满足于上帝的恩典[21];他不要求帮助他自己,而是祈求上帝的恩典;他也不要求上帝要不同于上帝所愿地帮助他,他只祈求满足于上帝的恩典。基督徒根本没有自身意愿(Egenvillie);他无条件地放弃自身。而相对于上帝的恩典,他则又没有自身意愿,他满足于上帝的恩典。他接受来自上帝恩典的一切——也接受恩典;他明白,哪怕是在他向上帝祈求上帝的恩典的时候,他也不能没有上帝的恩典。相对于自身意愿,基督徒的力量被减弱到如此程度,以至于他相对于上帝的恩典比飞鸟相对于其自身驱动力更弱——这驱动力完全控制着飞鸟,是的,更弱,相对于这驱动力,飞鸟是强的,这驱动力就是飞鸟的力量。
但是,这样的话,基督徒在根本上是不是比飞鸟更远地远离对上帝的恣肆呢?是的,他是更远地远离恣肆,尽管他处于“会放肆”的可能性之中会比飞鸟更无限近地紧靠着恣肆。而因此基督徒也就必须慢慢地学习那飞鸟无需学习的东西,——飞鸟能够足够轻松地处于“不断地总是只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的状态中。基督徒必须学会去满足于上帝的恩典,为此,有时候一个撒旦的差役就成了必要,以便来打他的嘴巴让他不会自以为是[22]。因为,一个人首先必须学习去满足于上帝的恩典;但是,在他正学习的时候,这最后的麻烦就来了。就是说,这“满足于上帝的恩典”,这在最初的一瞥看来是如此令人谦卑而贫乏的事情,它其实是至高而至福的事情,或者说,难道还有比上帝的恩典更高的善吗!因此他必须学习不因“满足于上帝的恩典”而自以为是、而放肆。
这样,基督徒,他从根本上得到了教育,比飞鸟更远地远离对上帝的恣肆,——能够想要去对那“其意愿就是恩典”的上帝放肆,这又怎么会是可能的呢?但是,只有基督徒知道,上帝的意愿是恩典,飞鸟至多也就只知道“他的意愿就是他的意愿”。基督徒更远地远离了恣肆,并且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极大的程度上比飞鸟离上帝更近。“天上有一个上帝,没有他的意愿,任何麻雀都不会掉在地上”[23],这说法也关联到了麻雀;但是,“天上有一个仁慈的上帝”,这则只关联到基督徒。通过“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飞鸟保持让自己与上帝相近,而基督徒则通过让自己靠向他的——恩典,来保持让自己距离他更近,正如年长而听话的孩子,他想让父母喜欢,比那与母亲一体的婴儿在更真挚的意义上拥有着父母的爱并且为父母的爱而存在。飞鸟在其需求之中尽可能地靠近上帝,它根本就无法没有上帝;基督徒则有更大的需要,他知道,他无法没有上帝。飞鸟尽可能地靠近上帝,它根本就无法没有上帝;基督徒则更靠近上帝,他无法没有——上帝的恩典。上帝到处都环拥着飞鸟,但却不公开出现;对基督徒,上帝开启出自身,上帝的恩典到处环拥着基督徒,他不在任何事物中恣肆,他除了上帝的恩典之外不想要任何东西,并且绝不想要任何除了上帝的恩典之外的东西[24]。以这样的方式,上帝的恩典在至福的密切中环拥着基督徒,并且保持不让任何一个,任何一个,哪怕是最微弱的恣肆之表达,在这里出现。“带着恩典的他来迎接基督徒”(《诗篇》59: 11)[25],他想要满足于上帝的恩典,并且“追随着”(《诗篇》23: 6)[26],这样,他就不会徒劳地有愿望,并且在至福之中绝不为“他满足于上帝的恩典”而后悔。
但是,异教徒有着这一忧虑;因为异教确实在严格的意义上是对上帝的真正恣肆和叛逆。
首先我们在这里提一下“对上帝无知”中的无精神性之恣肆,这一恣肆其实只在基督教世界[27]里出现。确实,很有可能,一个这样的异教徒,迷失在世俗性和感官性之中,恰认为自己是没有忧虑的,尤其是没有那许多“虔诚者为自己招致”的无用的忧虑。但这不是真的。就是说,固然,他没有那许多“虔诚者为自己招致”的忧虑——因为这忧虑这虔诚者在此生和来世都得到了益用[28],这是真的;但是,要说这异教徒在其惰性的安全之中没有忧虑,这则是不真实的。相反这异教徒恰恰是处在恐惧的控制之下,为生活而恐惧,——并且也为死亡而恐惧。每一次,在某个事件或者对这事件的期待把他从他的动物转化[29]之中扯出来,那驻留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就醒来,并把他掷入绝望——而他在之前本来就处在这绝望之中。
因而,这恣肆的事就是“无精神地对上帝的无知”。那在比喻之中所讲的关于葡萄园的园户们的故事很适合于这样的一个异教徒:这些园户把葡萄园占为己有并且就当园主不存在[30];并且只要他是在基督教之中受了教养的,那之中所说的也适用于他:他们说“让我们杀了这儿子,那么这葡萄园就是我们的了”。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上帝的财产,人是他所拥有的[31]。但是一个人无法杀死上帝,那么,他就反过来,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把关于上帝的想法杀死;这无精神的无知者,他曾是“有知的”,因而,他是像人们也曾带着特别的强调所说过的那样,让自己与这想法分离开,杀死这想法。在一个人让那关于上帝的想法以及每一种“作为上帝的信使会令他想起上帝”的情感与心境都被杀死之后,他就这样生活下去,仿佛他就是自己的主人,就是生产“自己的幸福”的工匠[32],就是那必须照料一切的人本身,而且他也是得到授权去做一切的,就是说,他从上帝那里篡夺那本属于上帝的东西。这岂不就是想要令自己的身量多加一寸吗:通过让拥有者或者让关于拥有者的想法被杀死,自己去成为拥有者、成为主人——而不再作为被拥有物!于是,在“无精神地对上帝的无知”之中,在关于世界的虚妄知识之中,异教徒就沉沦到动物之下。杀死上帝是最恐怖的自杀,完全忘记上帝是一个人最深的沉沦,动物不会沉沦得这么深。
第二种形式的恣肆是那种“以一种被禁止的、叛逆的和不虔诚的方式想要无需上帝”的恣肆。这是不信(Vantroen)。“不信”不是无精神的无知,这“不信”想要否认上帝,因而它也就以一种方式是与上帝有关的。
也许一个这样的异教徒会说,他没有忧虑。但是这情形不同于“恣肆在根本上就不可能的并且因而就没有恣肆之忧虑”。不管他使自己变得多么顽强,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然带着“上帝是那最强者”的印记,“他想要让上帝与自己作对”的印记。敬畏上帝的人在与上帝角力之后瘸了[33];确实地说,那不信者,他在内心深处是已被消灭的。他的忧虑正是“令自己的身量多加一寸”;因为,如果一个人能够直接面对着上帝而否认上帝,或者,如果事情甚至可以是这样,是上帝需要这人,也许就像这些时代的智慧所理解的(如果这真的可以是能够被理解的话),为了理解自己,上帝需要这人[34],那么,这当然确实就是为自己的身量多加的巨大的“一寸”了。但是,对“被盗得的财物”是不存在祝福的,正如它无法让人得到合法的拥有权,如果这是确定的,那么,那恣肆者就也有忧虑,在每一瞬间都有这忧虑:上帝会把一切从他那里拿走。并且,如果说在一个人有上帝帮忙的时候工作是很轻松的,那么,“想要无需上帝”这一工作就真地是一个人能够为自己找来的最沉重的工作了。
因此,异教徒就是完全地在严格的意义上处在恐惧的控制之下;因为他永远都无法在严格的意义上真正知道,他是被谁的力量控制住,——这岂不令人感到恐惧!尽管他是不信的,可他却几乎就不知道他到底是被不信(Vantroen)的力量还是被迷信(Overtroen)的力量控制;确实,甚至对别人来说,这“去知道这答案”也是非常艰难的。被他想要否认的上帝离弃,被他想要无需的上帝压倒,在上帝那里和在他自己这里都没有立足点(Tilhold)(因为如果没有上帝的支持(Medhold),一个人就无法在他自己这里有支点(Tilhold)),在各种恶的权力的势力覆盖之下,他是不信与迷信所游戏的一只球。任何飞鸟都不会以这样的方式东冲西撞,即使是在可怕的风暴之中也不会!
最后,这是一种形式的恣肆:以一种被禁止的、一种叛逆的、一种不虔诚的方式想要拥有上帝的帮助。这是迷信(Overtro)。
这样,恣肆的异教徒疯狂地想要为自己的身量多加一寸,在疯狂之中想要那被拒绝的东西,在盲目的信任之中作出愚鲁的冒险,从神殿的尖顶上俯冲下来[35],——而那更为恣肆的是,他想要让上帝帮助他去这么做。然后,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沉迷于这一不敬神的游戏,他想要借助于不受许可的手段去强挤进那被禁止的东西中,去发现那被隐藏起的事物,去看见那将来的东西;他也许想要,就像那个圣经上说及的西门,疯狂地用钱买圣灵[36],或者通过圣灵的帮助来为自己弄钱。也许他想要强行靠近上帝,强迫上帝给出自己的帮助和支持,想要把自己弄成那“只有上帝的感召能够使一个人去成为的东西”,——他,这未受感召的人。不信者恣肆地想要无需上帝,想要不让自己得助于上帝,并且恣肆地让上帝知道这个;而迷信者则想要让上帝来为他服务。这又会是什么别的东西,就是说,尽管迷信者说,他想要的是上帝的帮助,——既然他随意地想要这帮助,那么,除了是想要让上帝为他服务之外,这又会是什么别的!如果一个人过分地想要让自己如此非凡以至于以上帝为仆人,那么,这在事实上也就是在为自己的身量多加一寸。——但是上帝不让自己被嘲弄[37];因此,又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迷信者阴沉昏暗的王国更加令忧虑和恐惧,以及苍白的畏惧,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有舒适的归属感呢?飞鸟不认识这种恐惧,即使是被吓得心惊胆战的鸟也不认识这种恐惧。
恣肆的异教徒的情形就是如此。他不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如同飞鸟);他更不想要满足于上帝的恩典(如同基督徒);“在他身上有神的震怒”[38]。尽管飞鸟没有上帝的恩典,这是唯基督徒所有的,但其实它也没有上帝的震怒,这是唯异教徒所有的。不管飞鸟飞得多远,它从不失去自己与上帝的关系;但是异教徒又该逃多远呢,不管他逃得多远,想要逃避开上帝的震怒,只会是徒劳[39];不管他逃得多远,如果他不皈依进恩典,上帝的震怒会到处都环拥着他。如果说每一个行恶事的人都会被恐惧和患难笼罩[40],那么它们首先就是笼罩着恣肆者。因为正如恩典通过上帝降临到每一个作为基督徒向上帝靠近的人身上,同样,恐惧就通过上帝落到每一个恣肆地避开上帝或者恣肆地靠近上帝的人身上。
然后,让我们在最后想一下飞鸟,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41],并且也应当进入这讲演。那么,在大地上,会有喜悦落在那“按上帝所想要的去想要并按上帝所想要的去做”的百合与飞鸟之上;在天上,会有喜悦落在那满足于上帝的恩典的基督徒之上[42];但是恐惧则在这里和那里都落在那恣肆的异教徒身上!就像基督徒在多大的程度上比飞鸟距离上帝更近,异教徒就在多大的程度上比飞鸟距离上帝更远。最大的距离,更远于最远的星辰到大地的距离,更远于人的技艺能够测量出的距离,它就是:从上帝的恩典到上帝的震怒的距离,从基督徒到异教徒的距离,从“至福地在恩典中得到了拯救”到“永远沉沦,离开主的面”[43]的距离,从“看见上帝”到“在深渊里看见自己失去了上帝”的距离;如果我们严肃地想要使用飞鸟的位置作为一种帮助来测量这一距离的话,那就会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玩笑。只有在与飞鸟的距离中,基督徒是能够用飞鸟来作标志的,但是如果这距离是“基督徒——异教徒”,那么飞鸟就什么都决定不了;因为在这里所谈的不是关于贫困与丰裕,关于卑微与高贵,而是关于恣肆。
注释:
[1][恣肆(Formastelighed)]Formastelighed,我在别的地方一般将之译作“放肆”,有时候也译作“僭妄”。这个词在一般的意义上有“是鲁莽的、傲慢的、对抗的、挑衅的、放肆的”的意思,在圣经的意义上有“讥嘲而亵渎”的意思。
[2][没有人能令身量多加一肘——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由《马太福音》(6: 27)“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身量多加一肘呢?”和(6: 32)拼出的句子。
[3]按原文直译应当是“与其他的不欲求高度的百合比较,在它自己的这种高度之中也没有什么恣肆的地方——这则会是那恣肆的东西”,这是一句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压缩”了的句子,因为它省略掉了虚拟的部分。如果把完整的意义铺展开,则应当是:“与其他的不欲求高度的百合比较,在它自己的这种高度之中也没有什么恣肆的地方——而假如它要去欲求这高度,那么这(去欲求)则会是那恣肆的东西”。
[4][金麻雀]参看上一个讲演中关于麻雀的注释。
[5][灰麻雀]参看上一个讲演中关于麻雀的注释。
[6]按原文直译应当是“这则会是那恣肆的东西”。参看前面的注释。
[7][也不试探上帝]指向《马太福音》(4: 1—11)关于耶稣在旷野受试探的故事。其中6—7,魔鬼“对他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跳下去。因为经上记着说,主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耶稣对他说,经上又记着说,不可试探主你的神。”
[8][所有天使托着它……使得它不会让它的脚碰在石头上]看前面的注释。
[9][看青草成长]丹麦有成语“能够听见青草成长”是指一个人非常聪明,有非凡的能力。渊源自北欧神话,说神海姆达尔能够听见大地上的草成长。
[10]“无精神(aandløst)”,在哲学的关联上,尤其是在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的关联上,通常译作“无精神”;但在基督教的关联上,常被译作“没有灵性”。
[11][鹳……长途飞离并且又长途飞回]白鹳是一只候鸟,在四月份会有一小群飞到丹麦并且马上找到自己以前的窝巢产卵孵养小鸟;八月份又重新聚成小群向南飞。在十九世纪中期鹳很频繁地出现在丹麦。
[12]这里丹麦语原文所用词befordring,意思是“一个人每天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来(去)”和“对人和货物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运送”。Hong的英译用词是passage,这个词既有“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经行”的意思,也有“过道”的意思。因此译者在这里提醒一下阅读英文版的读者,这个passage在这里是指“经行”,而不是指“道路”或“通道”。Hirsch的德译用词是Flug(飞行)。
[13][只有从手上到嘴里的]丹麦有着成语,就是说,只有日常餐饮,从这一天到下一天没有任何剩余。
[14]从“去决定做一件事情”(Beslutning)到“这事情被决定”(Afgjørelse):译者在这里把丹麦语Beslutning译作“去决定做一件事情”而把丹麦语Afgjørelse 译作“这事情被决定”。
通常这两个词都会被译作“决定”,但在性质上有区别。Beslutning是一个人所做的选择,选择让自己做什么,是他在内心之中作出的决定,或者说是意愿之决定。(在后面我将把Beslutning译作“决定”)。而Afgjørelse则是一个人对外在的人的命运或者事物的走向所发生的影响导致一种后果,因而他决定了这件事情,或者说,是一件事或者一个人的命运受外来的权力的影响而达成的后果,因而这件事情或者这个人的命运就被决定了。(在后面,如果在丹麦语中这两个同时出现,我将把Afgjørelse译作“定决”。就是说在这句句子再次出现的时候,译者就会将之直接翻译为“从决定到定决”。但是,在这两个词不是同时出现的情况下,译者则会把它们都译作“决定”。因为Belutning在克尔凯郭尔那里是一个与选择相关的概念,它只能是决定,固然译者可以在翻译中以诸如“决意”、“决心”来替代“决定”,但是缺少了这个“定”,这个概念就变味了,与“选择”距离就远开了一些;Afgjørelse则更多是对“某个境况被带着一种成败攸关的严重性地确定下来”的描述,词中的“决”与“定”也是都不可少的,不过有时候仍不妨可以写作“定决”)。
Hong的英译将之译作“from intention to decision”。而德语与丹麦语就更相通一些,Hirsch将之译作“von Entschluß zu Entscheidung”。
P.-H.TISSEAU的法文译作“de la résolution à l'exécution”。
[15][距离“他生活、动弹、存在于之中”的上帝无限地远]就是说“他是在上帝之中生活、动弹、存在”,但是同时“他又距离上帝无限地远”。指向《使徒行传》(17: 27—28),保罗这样说上帝(取和合本的译法):“其实他离我们各人不远。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
[16]就是说,从“对上帝的恣肆”这说法中衍生出来的。
[17][他们在他们的青春时代曾保持让自己去记念造物主]参看《传道书》(12: 1):“你趁着年幼,衰败的日子尚未来到,就是你所说,我毫无喜乐的那些年日未曾临近之先,当记念造你的主。”
[18][“需要上帝”是人的完美]在1844年的四个陶冶性讲演中,第一个讲演的标题是“需要上帝是人的至高完美”。参看社科版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八卷《陶冶性的讲演集》第73页。
[19][醒悟地向着上帝]也许可参看《哥林多前书》(15: 34):“你们要醒悟为善,不要犯罪。因为有人不认识神。我说这话,是要叫你们羞愧。”
[20][基督徒儆醒着]在福音之中有多处耶稣对门徒们说他们应当儆醒,比如说《马太福音》(24: 42):“所以你们要儆醒,因为不知道你们的主是哪一天来到。”《马太福音》(26: 41):“总要儆醒祷告,免得入了迷惑。你们心灵固然愿意,肉体却软弱了。”保罗也要求儆醒,比如说《帖撒罗尼迦前书》(5: 6):“所以我们不要睡觉,像别人一样,总要儆醒谨守。”也看《彼得前书》(5: 8)和《启示录》(16: 15)。
[21][满足于上帝的恩典]指向《哥林多后书》(12: 9),保罗写道,主对他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
[22][有时候一个撒旦的差役就成了必要,以便来打他的嘴巴让他不会自以为是]指向《哥林多后书》(12: 7):“又恐怕我因所得的启示甚大,就过于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就是撒旦的差役,要攻击我,免得我过于自高。”
[23][一个上帝,没有他的意愿,任何麻雀都不会掉在地上]指向《马太福音》(10: 29),之中耶稣说:“两个麻雀,不是卖一分银子吗?若是你们的父不许,一个也不能掉在地上。”
[24]这句译者有改写,按原文直译是:“对基督徒,上帝开启出自身,上帝的恩典到处环拥着那‘不在任何事物中恣肆、除了上帝的恩典之外不想要任何东西、并且绝不想要任何除了上帝的恩典之外的东西’的基督徒”。
[25][“带着恩典的他来迎接基督徒”(《诗篇》59: 11)]克尔凯郭尔对丹麦文版《诗篇》(59: 11)作了一下改动。中文和合本圣经的相关文字是在《诗篇》(59: 10):“我的神要以慈爱迎接我”。
[26][“追随着”(《诗篇》23: 6)]克尔凯郭尔对《诗篇》(23: 6)随意引用。中文和合本圣经的相关文字是在《诗篇》(23: 6):“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我且要住在耶和华的殿中,直到永远。”。
[27][基督教世界]就是说“整个由基督徒构成的社会,所有由基督教人口构成的国家”。
[28]如果直译的话,应当是:“固然,他没有那许多‘虔诚者为自己招致的,并且这虔诚者因之而在此生和来世都得到了益用’的忧虑”。
这一句的丹麦语原文是:“Det er nemlig vel sandt,at han er uden hine Bekymring er,som den Gudfrygtige gjør sig,og hvoraf han har Nytte baade for dette Liv og for det tilkommende”; Hirsch的德译是:“Freilich ist es wahr,daß er ohne jene Sorgen ist,welche der Gottesfürchtige sich macht,und von denen dieser Gewinn hat sowohl für dieses wie für das zukünftige Leben”; Hong的英译是:“It may well be true that he is without those cares that the God-fearing person has and from which he has benefit both for this life and the next”。
[29][动物转化]把自己转化成有着一种动物那样的本性。参看《恐惧的概念(1844年)》:“因此我们不会在动物身上发现恐惧,恰恰是因为动物在其自然性之中没有被定性为‘精神’。”社科版《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六卷《畏惧与颤栗恐惧的概念致死的疾病》第199页。也可参看对之的注释(第25页,注释145):
在草稿中克尔凯郭尔增补了:“据我所知,自然科学家一致同意认为在动物身上没有恐惧,恰恰是因为自然性没有被定性为精神。它畏惧现在的东西,瑟缩发抖等等,但是它不会感到恐惧。因此,正如如果我们这样说它没有隐约感觉,它也没有恐惧。”(Pap.V B 53,9).
这在罗森克兰兹的《心理学或者主体精神科学》中有谈及,也有谈及关于动物缺乏感觉到情感的能力。而道布则认为恐惧只存在于动物身上。
[30][关于葡萄园的园户们……把葡萄园占为己有并且就当园主不存在]指向耶稣在《马太福音》(21: 33—39)之中所讲的比喻:“有个家主,栽了一个葡萄园,周围圈上篱笆,里面挖了一个压酒池,盖了一座楼,租给园户,就往外国去了。收果子的时候近了,就打发仆人,到园户那里去收果子。园户拿住仆人。打了一个,杀了一个,用石头打死一个。主人又打发别的仆人去,比先前更多。园户还是照样待他们。后来打发他的儿子到他们那里去,意思说,他们必尊敬我的儿子。不料,园户看见他儿子,就彼此说,这是承受产业的。来吧,我们杀他,占他的产业。他们就拿住他,推出葡萄园外杀了。”
[31][他所拥有的(Livegne)]丹麦语“Livegne”是指主人拥有奴隶的那种拥有。就是说,人是上帝的财物,并且他一辈子都属于上帝。
[32][生产“自己的幸福”的工匠]丹麦有成语说“每一个人都是生产自己的幸福的工匠”。
[33][敬畏上帝的人在与上帝角力之后瘸了]参看《创世记》(32: 24—32),雅各与上帝摔跤求祝福,上帝给他祝福,但在他大腿窝的筋上摸了一把,使得他瘸了。
[34][是上帝需要这人……为了理解自己,上帝需要这人]指向黑格尔主义的宗教哲学中一种普遍的解读:为了能够为上帝的概念定性,必须区分开人和上帝;因而,上帝必须创造人一边拥有自己的对立面。当时马腾森(H.L.Martensen)在自己的《当代神学之中的人的自我意识之自律(Den menneskelige Selvbevidstheds Autonomie i vor Tids dogmatiske Theologie)》中写道:“一方面人宣称自己完全依赖于上帝,但在另一方面人仍清楚地意识到:上帝之存在绝对地依赖于人,为了赢得存在上帝在所有方面都需要人——一种在极大程度上趋向于反讽的观念。”
[35][从神殿的尖顶上俯冲下来]指向《马太福音》(4: 6—7)关于耶稣在旷野受试探的故事。魔鬼对耶稣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跳下去。因为经上记着说,主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
[36][那个西门,圣经上说到他,疯狂地用钱买圣灵]指向《使徒行传》(8: 9—24)中关于那个在撒玛利亚行邪术的西门的故事。西门信了福音并且让自己受洗,但是在他看见“使徒按手,便有圣灵赐下。就拿钱给使徒,说,把这权柄也给我,叫我手按着谁,谁就可以受圣灵”(18—19)。他被彼得拒绝。彼得让他悔并且祈求主。
[37][上帝不让自己被嘲弄]指向《加拉太书》(6: 7),在之中保罗说:“神是轻慢不得的”。
[38][在他身上有神的震怒]对《约翰福音》(3: 36)的随意引用。在《约翰福音》(3: 36)中耶稣说:“信子的人有永生。不信子的人得不着永生,神的震怒常在他身上。”
[39][想要逃避开上帝的震怒,只会是徒劳]可能是指向《多俾亚传》(13: 2),其中这样说到上帝:“永生的天主应受赞颂,他的王权永远常存,因为他惩罚而又怜悯,把人抛在阴府的深处,而又把他从凄惨的祸患中救出,没有谁能逃出他的掌握。”
[40][每一个行恶事的人都会被恐惧和患难笼罩]指向《罗马书》(2:9),其中保罗写道:“将患难,困苦,加给一切作恶的人,先是犹太人,后是希利尼人。”
[41][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指向《马太福音》(6: 26)。
[42][在天上,会有喜悦落在那满足于上帝的恩典的基督徒之上]参看《路加福音》(15: 7):“我告诉你们,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较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
[43][永远沉沦,离开主的面]引自《帖撒罗尼迦后书》(1: 9)关于“那不认识神,和那不听从我主耶稣福音的人”,保罗写道:“他们要受刑罚,就是永远沉沦,离开主的面和他权能的荣光。”
VI 自扰[1]之忧虑
不要为明天忧虑——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2]。
这忧虑是飞鸟所没有的。不管飞鸟在天空中从多高的地方俯瞰全世界,不管它看见什么东西,在它所见的东西中,它绝不会看见“下一天”;不管它在自己漫长的旅行中看见什么,在它所见的东西中,它绝不会看见“下一天”。尽管我们这样说百合“它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3],哦,这高贵而简单的智者,百合,它就像那“这说法根本与之无关”的人那样,不管这说法在多大的程度上、在多近的距离中牵涉到它,它唯一关心的只是那更近地牵涉到它的事情:它在今天站着。不管飞鸟看见多少日子来日子去,它从来就看不见“下一天”。因为飞鸟看不见各种内视的景象,——下一天只能够在精神之中被看见;飞鸟不会被梦打扰,——而下一天是一场顽固的梦,不断反复地归返;飞鸟从来就不会不安,——而下一天是每一天的不安。在飞鸟飞过很长的路途到达了遥远的时候,这时它似乎就是,在这一天从家里出发,它就在同一天到达自己的目的地。你在铁路上旅行那么快,以至于你在同一天到达一个遥远的地方[4];但是飞鸟更机灵更迅速:它旅行很多很多天,但却仍在同一天到达。如果要作同样长途的旅行的话,你在铁道上是无法这么快的。不,没有人能够像飞鸟那样让时间走得这么快,没有人能够像飞鸟那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到达这么远的地方。对于飞鸟没有昨天,没有明天,它只生活一天是一天;百合开花只一天是一天。
当然,飞鸟没有下一天的忧虑。而对下一天的忧虑正是自扰,因此飞鸟没有自扰之忧虑。什么是自我折磨呢?它是今天的日子(这日子有它自己的烦恼就够了)[5]所不具备的烦恼。什么是自扰?它就是为自己招致这种烦恼。因为飞鸟也会有它所生活的这天里的烦恼,这一天对飞鸟来说也会有自身足够的烦恼;但是,下一天的烦恼则是飞鸟所没有的——因为它只生活在一天之中,我们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因为它没有自我。烦恼和今天这一天相互对应;自我折磨和那下一天则也很相配。
但现在,飞鸟怎么会是授课师呢?非常简单。飞鸟没有“下一天”,这一点是很确定的;然后,你就让自己像飞鸟一样,把这“下一天”去除掉,那么你就没有了自扰的忧虑;这必定是可以做到的,正因为这“下一天”是在自我之中。相反,如果你在与那“下一天的烦恼”的比较之中,让今天这一天完全出局,那么你就是深陷于自扰之中。这全部就是一天的差异,——然而,怎样的巨大差异啊!飞鸟很轻松,因为它与那下一天是没有关系的,但是,要去变得与那下一天没有关系!哦,在所有敌人之中,是强行地或者是狡猾地逼向一个人的,也许就没有哪个是像这“下一天”那么恶缠的,它总是这下一天。战胜自己的内心应当比攻下一座城更伟大[6];但是如果一个人要战胜自己的内心,那么他就必须从“去变得与那下一天没有关系”开始。那下一天,是的,它就像是一个能够让自己进入任何形象的山怪,它看起来可以是在极大的程度上如此不一样,但它仍还是——那下一天。
基督徒没有这一忧虑。
我们常常把对下一天的忧虑只置于与“对生计的忧虑”的关联之中。这是一种非常肤浅的看法。所有尘世世俗的忧虑在根本上就是为那下一天的。尘世世俗的忧虑正是由此而变得可能的:人是由“那现世的”[7]和“那永恒的”综合而成的,成为一个自我;但是,就在他成为自我的同时,“那下一天”对于他就进入了存在。在根本上,战役展开的地方就是这里。哦,尘世世俗的忧虑,——在我们提及这句话的时候,怎样的一个“差异性的巨大汇集”啊,怎样的一种“色彩斑驳的激情群聚”啊,怎样的一个由各种不同的对立面构成的混合啊!然而这一切却只有一场战役,在“那下一天”上的战役!那下一天,它是这样的一个小镇,但却变得著名,并且仍会继续著名;因为那最伟大的战役在这里发生并将继续在这里发生,最决定性的战役——现世和永恒要被决定出来。那下一天,它是抓船钩锚[8],借助于它,大量的忧虑勾住“那单个的人”的轻舟,——如果它们成功了,那么他就落入那种力量的控制之中。那下一天,它是锁链的第一节环,它把一个人同几千人一起拴在忧虑的那种由恶构成的丰富之上。那下一天,是的,奇妙的是,通常在一个人被判终生监禁的时候,在判决书上写着的是,这是终生监禁[9];但是,如果一个人把自己判入对那下一天的忧虑,他是在把自己判成了终生监禁。所以,看,在天上是不是会有一种拯救,来把他救出那下一天,因为在地上是没有这种拯救的;甚至通过在那下一天死去,你也无法避免它,它当然是存在于你活着的这日子。但是,如果对于你没有下一天,那么,所有的尘世的忧虑就被消灭了,不仅仅是那为生计的忧虑;因为所有尘世的和世俗的东西只为了那下一天的缘故才是值得去欲求的,——并且因为那下一天而不安全;随着那下一天的消失,这些东西就都失去了它们的魔力和它们令人焦虑的不安全感。如果对于你没有下一天,那么,你要么是一个正死去的人,要么是一个通过“死离出现世”[10]而抓住“那永恒的”的人;要么真正地是一个正死去的人,要么是一个真正地活着的人。
福音说:“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11]。但这是福音吗?它看起来更像是出自一本哀哭书[12],如果说,每天都有自己的烦恼,这不就是在把整个生命弄成了烦恼,在承认“整个生命是纯粹的烦恼”吗?我们本来是会以为福音必定是在宣示:每天都得免于烦恼,或者只有一些个别不幸的日子。然而这却是福音,并且它也确实不为了吞下骆驼而滤除掉蚊子[13];因为这是针对自扰之怪物,——并且认定了一个人能够安排处置好日常的那些烦恼。因此它在严格的意义上是在说:每天应当[14]有自己的烦恼。然而这句话没有出现在福音里,福音中说:“明天的日子应当[15]为自己的事情忧虑”;[16]但是,如果它应当为自己的事情忧虑,那么你因而就不应当有关于它的忧虑,让它自己去料理自己。因而,相对于烦恼,你应当在每天所具的烦恼中感到够了,既然你应当让那下一天自己去料理自己。难道事情不是这样吗?在老师对一个门徒说“你应当让你的同桌得到安宁,让他自己料理自己的事情”,那么他就同时也在说“你管你自己的事情就够了,你应当在‘管你自己的事情’中感到足够。”每天应当有自己的烦恼,这就是说,你只要管好让自己去得免于那下一天的烦恼,让你自己平静而欣悦地满足于每一天的烦恼,你通过“得免于那下一天的烦恼”而得益。因此,你要知足,敬虔加上知足的心[17];因为每一天都有自己足够的烦恼。上帝在这方面也已有安排,他量出对于每一天是足够的烦恼;所以你也不要去拿下比那量出的“恰恰足够”更多的烦恼,而那“为下一天”的忧虑则是贪婪了。
生活中的一切情形都是如此:你要有正确的姿态,你要进入正确的位置。相对于那下一天,基督徒站到了这正确的位置上,因为它对于他不存在。——我们都知道,在一个演员面前,因为他被灯光的效果照炫了眼,会有着最深度的黑暗,最黑的暗夜。现在,我们会以为,这必定会打扰他,使得他不安。然而不是的,去问他吧,你将听见他自己承认,这恰恰支持着他,使得他安宁,保持让他处在幻觉的魔法之中。相反,如果他能够看见什么的单个的东西,瞥见一个单个的观众,那么,这倒反而会打扰他。同样,这下一天的情形也是这样。我们有时候抱怨“未来”在我们面前如此黑暗,让我们无法看见,觉得这很可悲。哦,不幸的却是,它还不够黑暗,畏惧、预感、期待和世俗的急不可耐都瞥见了这下一天。——那划船的人背对目的地,但他却在为划向目的地而工作。同样,这下一天的情形也是如此。如果一个人借助于“那永恒的”深入地生活在今天这日子,那么他就是在让自己背对那下一天。他越是以永恒的方式深深地沉浸在今天这日子之中,他就越确定地背对那下一天,这样,他就根本不看它。如果他转过身子,那么“那永恒的”就在他眼前变得模糊,并变成那下一天。但是,如果,为了为真正奔向目标(永恒)而工作,他背对着它,那么根本不看那下一天,而同时他借助于“那永恒的”完全清晰地看见今天这一天和这一天的任务。但是,如果要真正做好今天的工作,一个人就必须这样转身面对反方向。如果他在每一个瞬间都不耐烦地想要朝着目标看,想知道自己是否距离它稍近一点、然后是否又再稍近一点,那么,他的速度就总是会被减慢、他的精力就总是会被分散。不,永恒而严肃地下决心吧,然后,你全身心地让自己回到工作之中,——并且背对目标。在你划船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反向地转过身子,而在你信仰的时候,你的姿势也是这样的。在那想要瞥一眼目标的人站着朝目标看的同时,信仰者完全地转身背对并且在今天生活,人们会以为这信仰者是最远地远离“那永恒的”。然而这信仰者却最靠近“那永恒的”,而一个启示预言家[18]则距离“那永恒的”最远。信仰背对“那永恒的”,正是为了在今天这日子里完全地在自己这里具备它。但是一个人转过身,尤其是在世俗的激情之中,背对“那将来的”,那么他就是最远地远离了“那永恒的”,那么那下一天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困惑的形象,就像童话中的形象。正如那些我们在《创世记》之中读到的魔鬼们,他们与尘世的女人交合生子[19],“那将来的”也同样是巨大的魔鬼,它与人所具的“女人性的[20]幻想”交合生出“那下一天”。
但基督徒信仰着,正因此他就变得与那下一天没有关系。信仰者,与自扰者相比,恰有着相反的姿势;因为自扰者因为对那下一天的忧虑,专注于那下一天,就完全地忘记了今天这日子。信仰者是一个在场者,并且正如这个词在那种外国语言之中所标示的意义,也是一个强有力者[21]。自扰者是一个不在场者[22],一个无力者。我们常常在世上听到这样的愿望:但愿能够与某个大事件或者伟大的人物同时;人们认为,这“同时性”可以让一个人得到发展,并且使他变成某种伟大的东西。也许吧!然而,难道“是与自己同时的”不是某种比一个愿望更有价值的东西?!一个真正是与自己同时的人是多么罕见;绝大多数人通常都是在感情中、在想象中、在意念中、在决定[23]中、在愿望中、在思念中,以启示预言的方式,提前站在戏剧之幻觉中站在自己前面几十万公里的地方,或者提前站在超越自己所处时代前面的好几代人的地方。但是信仰者(在场者)是在最高的意义上与自己同时。这“借助于‘那永恒的’在今天完全同时于自己”,它也是最有助于人的形成与发展的,它是永恒之收益。无疑,没有任何同时代的事件,也没有任何最受尊敬的同代人,是像“永恒”这么伟大的。这一在今天的同时性正是任务;在任务被完成的时候,这就是信仰。因此基督徒赞美(这是早期教会最严格的神父之一所做的事情[24])西拉赫[25]的一句话,不是作为智训,而是作为对神的敬畏(30: 24):“爱你的灵魂,安慰你的心,把忧愁从你这里驱赶走”[26]——又有谁也会像自扰者这么残酷地对待自己呢!但是所有他的这些痛苦。所有这些残酷地想出的并且又被残酷地实践的折磨人的苦恼都被概括在这一个词里:那下一天。现在我们看对此的解药!人们说,有人在西班牙的一个图书馆里发现一本书,在这书的书脊上写有:“对异端的最佳解药”。我们打开这书,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想要打开这书,但是发现这不是什么书,这是一只匣子,里面有着一根鞭子[27]。如果我们要写一本书,叫作“针对自扰的唯一解药”,那么,它可以被写得非常短:“让每一天在自己的烦恼之中感到足够”。因此,在基督徒工作的时候,在他祈祷的时候,他只谈论今天这日子:他祈求“今天”得到每天的饮食[28],祈求“今天”得到对自己的工作的祝福,祈求“今天”避开“那恶的”的陷阱,祈求“今天”向上帝的国靠得更近。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恰因为他对恐怖有所认识,他就在灵魂的激情之中这样祈祷:拯救我,哦,上帝,救我脱离我自己并脱离那下一天,那么他就不是在以基督教的方式祈祷,那下一天对他已经有了太多的控制。因为基督徒祈祷说“在今天救我脱离恶者”[29]。这是脱离那下一天的最安全的拯救,但是在这之中也蕴含了:每天都要这样祈祷;如果一天忘记了祈祷,那么那下一天就马上显现出来。但是基督徒不会在哪一天忘记祷告,因此他在一辈子之中拯救着自己,信仰拯救着他的勇气、他的喜悦和他的希望。可怕的敌人存在着,那下一天,但是基督徒不在墙上画魔鬼[30],不召唤出邪恶与诱惑,他根本就不谈论那下一天,而只谈论今天这日子,他是与上帝谈论今天。
从那榜样[31]那里,基督徒学会了,或者他正在学习着(因为基督徒一直总是一个学习者),去这样地生活、去用“那永恒的”,而不是用“那下一天”来充实今天这日子。[32]不带有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祂[33]是怎么做的,祂[34],从祂[35]的生命的第一瞬间,在祂[36]作为老师登场的时候,祂[37]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将怎样终结——那下一天就是祂的“被钉上十字架”,在人们欢呼致敬祂[38]为王的同时,祂[39]就知道[40](哦,恰恰在这一瞬间,苦涩的消息!),在祂[41]进入耶路撒冷的路上人众大喊着“和散那”的时候,祂[42]就知道[43],人们将会叫喊“钉他十字架”[44],并且祂[45]进入耶路撒冷就是为了走向这个,——那么,这个每天承受着这一超人的知识的巨大重量的人,祂是怎么做的,是怎么“毫无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的?在逆境与灾祸猛袭向一个人的时候,这人承受着痛苦,但是这人在每一个瞬间也面临着这样的可能性——“这是可能的:一切还会变好”,——但是祂,祂则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承受着痛苦,因为祂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每次在祂[46]为真理给出又一个献祭的时候,祂都知道,祂[47]是在催促着迫害与毁灭的发生,这样,祂[48]因而也就控制着自己的命运,祂[49],如果祂[50]愿意放弃真理,那么祂[51]能够保证让自己拥有王权之光辉[52]和人类的崇拜着的景仰,但是,如果祂[53](哦,这是怎样的一条通向毁灭的永恒地确定的道路啊!)在彻底的乌有之中辜负了真理的话,那么,祂[54]也就是在以更大的确定性保证自己走向自己的毁灭;——祂[55]是怎么做的,祂[56]是怎么“毫无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的?——祂,祂当然并不陌生于这一恐惧之痛苦[57],正如祂对任何别的人间痛苦都不陌生,祂,祂在一次痛楚之发作中叹息说“但愿这时候已经到达[58]”![59]看,人们在战争语言中谈论怎样在一个将领进攻敌人的时候掩护这个将领,“掩护他,以避免有人在背后袭击他”;就在祂[60]生活在于今天这日子的同时,要掩护自己去防范那想要在背后袭击祂[61]的敌人,那下一天,祂是怎么做到的,——正因为祂不同于任何人,是在完全另一种意义上在今天这日子里拥有着“那永恒的”,正是因此,祂转身背对那下一天。祂是怎么做的?我们绝非是恣肆地试图通过去探索那不应当被探索的事物来赢得人们的赞叹;我们不认为,祂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给予我们一个学术研究的主题。但如果祂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设定出那任务,为了留下一个足迹,那么,我们当然就应当向祂[62]学习[63]。因此,我们也已经让答案出现在这问题之中了,我们已经提及了那我们要学习的东西——祂是怎样去做的:祂在今天这日子里在自己这里拥有着“那永恒的”,因此那下一天对祂[64]没有任何控制,它对于祂[65]不存在。在它到来之前,它对祂没有任何控制,而在它到来并且是今天这日子时,除了那“是天父的意愿的事情”之外,它对祂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影响,而天父的意愿则是祂永恒自由地赞同的,并且也是祂心悦诚服地顺从的[66]。
但是,异教徒有着这忧虑;因为异教徒正是自扰。异教徒,不是把自己的全部忧愁扔给上帝[67],而是自己有着所有烦恼;他没有上帝,正因此他是被烦扰的人,自扰者。就是说,既然他没有上帝[68],那么那把任何烦恼加在他身上的,当然就也不会是上帝。这关系也不是这样的关系:没有上帝——没有烦恼,有上帝——有烦恼;而是这样的关系:有上帝——没烦恼,没上帝——有烦恼。
“让我们吃吃喝喝吧,因为明天我们将死去”[69]。这样,异教徒就没有了对那下一天的忧虑,他可是自己说没有下一天。不,他其实欺骗不了基督教,并且他也没有成功地欺骗他自己。因为这一说法恰恰为那对下一天的恐惧给出回声,下一天,毁灭之日,这种恐惧,尽管它是来自深渊的一声尖叫,但却仍疯狂地要让自己意味着喜悦。他对下一天如此恐惧,以至于他使自己坠入极度的麻痹以便尽可能地忘记这下一天,——他是那么恐惧,难道这是“没有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吗?如果这就是“没有某物”,那么它就是“没有理智”或者它就是疯狂。“明天”也是这一天的喜悦中的副歌,因为诗句不断地终结在“因为明天”[70]。确实,我们谈论关于一种绝望之生命欲望[71],它恰恰因为自己没有“那下一天”,所以才这样,所谓完全地生活在今天的这一天[72]。但这是一个幻觉,因为以这样的方式,一个人恰恰无法生活在今天这一天,更不用说“完全地”了。一个人在自己身上有着“那永恒的”,因此他不可能完全地处在“纯粹瞬间性的东西”之中。他越是试图想要得免于“那永恒的”,他恰恰就距离“生活在今天这日子里”越远。异教徒是不是在明天死去,我们就让这个问题留在不确定之中,但确定的是:他并不生活在今天这日子里。
“但是明天!”正如基督徒不断地一直只谈论今天,同样异教徒则不断地一直只谈论明天。今天这日子如何,是喜是悲,是幸福是不幸,对他来说既没有增加什么、也没有减少什么,他既不能去享受也不能去使用这日子,因为摆脱不开墙上的隐形文字[73],明天。明天我可能会挨饿,尽管我今天不挨饿;明天也许盗贼会来偷窃我的财富,或者诽谤者们会来毁掉我的名誉,无常的侵蚀会来消去我的美貌,生活中的妒忌会来夺走我的幸福,——明天,明天!今天我站在幸福的巅峰,——哦,就在今天对我讲一下什么不幸的事情,赶紧,赶紧,——因为否则,到了明天,一切就都没有边际地消失了。什么是恐惧?它是那下一天。为什么异教徒恰恰在他最幸福的时候是最恐惧的?因为逆境和不幸也许倒还是部分地有助于去熄灭他的尘世忧虑之火。因为尘世的忧虑繁殖性地生产着恐惧,而恐惧则有营养性地生产着忧虑[74]。为了让荧荧然的火星去熊熊燃烧起来,必须有气流才行。而欲求,尘世的欲求,和不安全感,尘世的不安全感,这两种涌动恰恰构成气流,这气流使得激情之火燃烧起来,而恐惧就存在于其中。
异教徒在恐惧之中与谁搏斗?与他自己,与一种幻想;因为那下一天是一种无力的乌有——如果你不把你自己的力量给予它的话。如果你把你的全部力量都给了它的话,那么你会,就像异教徒那样,以一种可怕的方式得知,你有多强大,——因为那下一天有着怎样的巨大力量啊!那下一天,异教徒带着灵魂中的恐怖感走向它,就像那被拖上刑场的人一样地挣扎着,就像那绝望地从沉船之中把手臂伸向陆地的人一样徒劳地努力着,就像那在陆地上看着自己的全部财产沉没在大海之中的人那样无告无慰!
以这样的方式,异教徒销蚀着他自己,或者,那下一天销蚀着他。唉,在那里,一颗人的灵魂熄灭了,他失去了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这不是灾难、不幸或者逆境;没有人看见这销蚀着这人的可怕力量,但是他被销蚀。就像一个在墓穴之中无法得以安息的不祥精灵,同样,他也像一个鬼魂一样地生活着,就是说,他没有在生活着。正如人们谈论“把黑夜弄成白天”的不合规律,同样,他也绝望地想把今天弄成那下一天。因此他不生活在今天,他生活不到那下一天。他生活不到那下一天,我们这样说一个医生已经觉得没救的病人;但是病人则仍在今天生活着。相反,自扰者,按一种更准确的理解说,生活不到那下一天;他是被放弃的,因为他放弃了“那永恒的”;他甚至就不生活在今天,就更不会生活到明天(因为一个人要活到明天,他就必须活在今天),尽管他还活着的。就像那飞向一堵画过的墙的鸟,它想要停到那些树中的一棵之上,它飞得也许简直就累死,因为想要坐到这些树中的一棵上,同样,那自扰者通过“想要在今天活在那下一天”而令其自我失去灵魂。就像那在飞过世界之海的半路上变得疲倦的飞鸟,无力地拍打着翅膀沉向大海,现在既不能活也不能死;自扰者的情形也是如此,他在距离今天和那下一天之间的半路上变得疲倦。“去生活”就是“去存在于今天”;如果一个人死了,那么就不再有什么今天。但是自扰者活着,但却不活在今天,他活不到明天,但却一天又一天地活着。我们的主无法为他带来明朗,因为,不管是死是活,他的周围仍会是同样地黑暗,同样地不祥,他这个既不活也不死的人,但他却是活着的,——是的,就像是活在地狱里。
然后,让我们在最后想一下飞鸟,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75],并且也应当进入这讲演。飞鸟在同一天到达自己遥远的目的地;基督徒是在同一天,“就在今天”,在天堂里[76],就在他的生活所在的地方;异教徒从来就没有离开原地。飞鸟在一种好的意义上是一个自爱者,它理智地爱它自己,因此不是自扰者;基督徒爱上帝,因此不是自扰者;异教徒(这是上帝会禁止并正禁止的)恨他自己,他是一个自扰者。飞鸟只活在今天,以这样的方式,那下一天对于他不存在;基督徒永恒地活着,这样,那下一天对他不存在;异教徒从来就不是生活着,总是被那下一天阻止了“去生活”。飞鸟被免除了所有恐惧;对基督徒的祝福将基督徒救离所有恐惧;异教徒的忧虑是对异教徒的惩罚:自扰,——任何罪都不像自扰这样地惩罚自己。
注释:
[1][自扰(Selvplagelsen)](以某事物)来令自己烦恼;(在精神的意义上)骚扰自己。
[2][不要为明天忧虑——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由《马太福音》(6:34)和(6: 32)拼出的句子。
[3][它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对《马太福音》(6: 30)的随意引用。
[4][在铁路上旅行那么快,以至于你在同一天到达一个遥远的地方]铁路在当时是很大的建设项目。在德意志各国,因为政治原因,铁路网络发展得比英国晚。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英格兰发展铁路建设,后来扩展到欧洲大陆。最初建立的铁路区域在1830年代中期开放,——1838年,普鲁士的第一条铁路线启用,从柏林到附近的波茨坦。在1840年代这些铁路区域正式启动,这区域后来把柏林设置为德国铁路交通的枢纽点。最初的丹麦铁路修建于阿尔托纳到基尔的诸公国之间,在霍尔斯坦,在1844年9月开始启用阿尔托纳和基尔之间的一段。从哥本哈根到罗斯基勒的这一段从1847年开始启用。到了1860年底,开始有铁路通往日德兰。克尔凯郭尔自己在1843年5月份坐过火车,在他从柏林回哥本哈根的时候,从柏林到安格尔明德这一段他是坐火车旅行的。
[5][今天的日子(这日子有它自己的烦恼就够了)]指向《马太福音》(6: 34)。
[6][战胜自己的内心应当比攻下一座城更伟大]指向《箴言》(16: 32):“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治服己心的,强如取城。”
[7]那现世的(det Timelige)。丹麦语形容词timelig(所有与尘世间的人的生活有关的,尤其是考虑到人生的无常流转和物质特性)是由time(人在尘世大地上的时间——作为永恒的对立面)衍生出来的。Hong的英译所用词是the temporal。Temporal在英汉词典中的意思是“时间的,当时的,暂时的,现世的,世俗的”,但在克尔凯郭尔的关联中不能够把重点放在“当时的”和“暂时的”上面,而是要把重心放在“时间的”(作为“永恒的”的对立)、“现世的”(作为“彼岸的”的对立)。
[8][抓船钩锚]“Entrehage”,巨大的抓船钩,打海仗时,人们用它来钩住敌船。
[9][在判决书上写着的是,这是终生监禁]在“终身监禁”的判决中,判决书指出:被定罪人将“终生”被置于特定的刑事机构,诸如监狱。(丹麦语的法律文本可参看诸如:Ny Collegial-Tidende,nr.2,den 16.jan.1847,s.29; nr.16,den 24.april 1847,s.247; nr.29,den 24.juli 1847,s.599; nr.45,den 13.nov.1847,s.837;og nr.52,den 31.dec.1847,s.946.)
[10][死离出现世(afdøe fra Timeligheden)]就是说:彻底不关心并且让自己摆脱任何与现世的事物有关的东西。这一表述以及类似的表述,比如说“死出世界”常常出现在神秘教义或者虔信派神学和文学之中。保罗的中心想法就是:人通过基督而“死离出罪”(中文圣经译作“在罪上死”),比如说在《罗马书》(6: 2)之中:“我们在罪上死了的人,岂可仍在罪中活着呢?”也可看《彼得前书》(2: 24):基督“被挂在木头上亲身担当了我们的罪,使我们既然在罪上死,就得以在义上活。”这一思想在虔信派之中被强化,在自我拒绝之中,人的生活被视作是一种在日常之中的死离出罪、死离出现世、死离出有限和死离出世界,由此,基督教的重点被推移,从“一个人因基督而死离了罪”被移到“一个人应当通过信仰也应当去死离出罪”。
看约翰·阿尔恩特(Johann Arndt)的《四书论真实基督教》(Fire Bøger om den sande Christendom.Paa ny oversatte efter den ved Sintenis foranstaltede tydske Udgave,Kristiania 1829[ty.1610],ktl.277)第一卷,第十二观:“一个基督徒必须死灭出自己心中的欲乐和世界,并且活在基督之中”,以及第十三观:“出自对基督的爱,为了永恒荣耀的缘故(我们就是为这永恒荣耀而被创造和拯救的),我们必须死灭出我们自己和世界。”
[11][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引自《马太福音》(6: 34)。
[12][一本哀哭书]指耶利米哀歌,在1740年丹麦语版旧约中被称作“哀哭之书”。
[13][为了吞下骆驼而滤除掉蚊子]指向《马太福音》(23: 24)耶稣对法利赛人和文士说:“你们这瞎眼领路的,蠓虫你们就滤出来,骆驼你们倒吞下去。”
[14]“应当” 丹麦语skal同时有“应当”和“将会”的意思。Hong的英译译作will(将会);而Hirsch的德译则译作soll(应当),并加了一个注释:“Statt”soll“heißt esMatth.6,34 bei Luther”wird.“Das Dänische gebraucht”sollen“auch als Ersatz für das der Sprache fehlende Futurum.”(在路德版的《马太福音》6: 34之中不是“应当”而是“将会”,丹麦语skal也作为替代语言之中所缺的将来时)。
[15]见上一个注释。
[16]这句是引自《马太福音》(6: 34),译者按克尔凯郭尔所引的丹麦语翻译,按和合本应当是“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
[17][敬虔加上知足的心]指向《提摩太前书》(6: 6),保罗在之中写道:“然而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了。”
[18][启示预言家]那种钻研各种启示世界毁灭、审判日和死后生命等等的文本的人,或者这类文本的作者。
[19]那些魔鬼们,我们在《创世记》之中读到他们,他们与尘世的女人交合生子]指向《创世记》(6: 1—2)“当人在世上多起来,又生女儿的时候,神的儿子们看见人的女子美貌,就随意挑选,娶来为妻。”还有(6: 4):“那时候有伟人在地上,后来神的儿子们和人的女子们交合生子,那就是上古英武有名的人。”
[20][女人性的]“有着女人特征的”,衍生意义为“无男子气、柔弱、怯懦”。
[21][正如这个词在那外国语言之中所标示的意义,也是一个强有力者]指向拉丁语的词præsens,它既有“当场的、现在的、在场的”的意思,又有“有作用的、有力量的、强劲的”的意思。
[22]也就是说,“心不在焉”的那种“身在场而人不在场”的状态。
[23]决定(Beslutning)。
[24][这是早期教会最严格的神父之一所做的事情]这里所指的是谁,尚无法确定。
[25][西拉赫]耶稣·西拉赫,犹太作家和公务员,是一位生活在耶路撒冷上层社会的犹太人,可能有自己的智慧学派,著有《便西拉智训》(约公元前180年)。他的原作是用希伯来语写的,他生活在埃及的孙子公元前130年左右将它翻译为希腊语,并添加了一个前言,其中写道:“我祖父耶稣热衷于阅读律法书、先知书和祖先其它著作,在他掌握这些知识之后,他便从事自传的著述,为的是与其他人共同分享他的智慧和学问,因此,凡是分享到他对学问之爱的人,也应该以此书为有益之作,并且尽一切可能地按照律法生活。”《便西拉智训》属于圣经旧约次经。
[26][(30: 24):“爱你的灵魂,安慰你的心,把忧愁从你这里驱赶走”]译者在此按克尔凯郭尔的丹麦文引文翻译。按中国正教会在网络上的《便西拉智训》是(30: 23):“知足长乐,可不要成天忧愁。”
[27][在西班牙的一个图书馆里发现一本书……“对异端的最佳解药”……一根鞭子]无法找到这说法的来源。
[28][祈求“今天”得到每天的饮食]主祷文《马太福音》(6: 11):“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29][在今天救我脱离恶者]主祷文《马太福音》(6: 13):“救我们脱离凶恶。”
[30][不在墙上画魔鬼]丹麦有成语“如果你在墙上画鬼,这鬼就更容易进入现实”。还有“你不用在墙上画鬼,他自己会来”或者“别在墙上画鬼!”
[31][那榜样]耶稣·基督。
[32]这一句,在丹麦文原文中是主宾倒置句式,按照这种倒置,译者也可以将这句句子译为:
这样地生活,用“那永恒的”,而不是用“那下一天”来充实今天这日子,这是基督徒从那榜样那里学到的或者正在学的(因为基督徒总是一个学习者)。
[33]一般翻译中使用“祂”,都是丹麦文中以大写字母开头作为强调的他(Han或者Ham),是指耶稣。这个就是大写的。但是在这个段落里有点不统一,作者也不时地把指耶稣的“他”写成第一个字母是小写的“他”,因此译者把本段中的这一类小写的耶稣之“他”也都写成祂,以避免造成困惑。
[34]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35]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36]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37]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38]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39]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0][在人们欢呼致敬他为王的同时,他就知道]指向《路加福音》(19:28—40)中的叙述,其中写到(第37—38句):“将近耶路撒冷,正下橄榄山的时候,众门徒因所见过的一切异能,都欢乐起来,大声赞美神,说,奉主名来的王,是应当称颂的。在天上有和平,在至高之处有荣光。”
[41]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2]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3][在他进入耶路撒冷路上人众大喊着“和散那”的时候,他就知道]指向《马太福音》(21: 8—11)关于耶稣进入耶路撒冷时人们呼喊“和散那归于大卫的子孙,奉主名来的,是应当称颂的。高高在上和散那。”(第9句。)——和散那原有“拯救”的意思,在希伯来语旧约中是受难的人向国王呼救,或者人们向上帝呼救的类似于“救命啊”的话,但是到了后来渐渐演变为不确定的称颂语,比如说在人们把耶稣当作弥赛亚欢呼的时候,就以此作为称颂辞来呼喊。
[44][叫喊“钉他十字架”]指向关于耶稣受审判的叙述。在耶稣进入耶路撒冷之后,没过几天,犹太公会就指控他,但是彼拉多认为他无罪因此想要释放他,这时人众就喊“钉他十字架,钉他十字架”,(《路加福音》23: 21)。
[45]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6]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7]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8]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49]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0]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1]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2][如果他愿意放弃真理,那么他能够保证让自己拥有王权之光辉]也许是指向《约翰福音》(18: 33—38)中关于彼拉多审问耶稣的叙述:“彼拉多又进了衙门,叫耶稣来,对他说,你是犹太人的王吗?耶稣回答说,这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别人论我对你说的呢?彼拉多说,我岂是犹太人呢?你本国的人和祭司长,把你交给我。你作了什么事呢?耶稣回答说,我的国不属这世界。我的国若属这世界,我的臣仆必要争战,使我不至于被交给犹太人。只是我的国不属这世界。彼拉多就对他说,这样,你是王吗?耶稣回答说,你说我是王。我为此而生,也为此来到世间,特为给真理作见证。凡属真理的人,就听我的话。彼拉多说,真理是什么呢?说了这话,又出来到犹太人那里,对他们说,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罪来。”
[53]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4]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5]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6]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57][他当然并不陌生于这一恐惧之痛苦]指向《马太福音》(26: 36—46)之中关于耶稣在客西马尼祷告的叙述,按丹麦语圣经就是“blev grebet af sorg og angst(被忧愁与恐惧攫住)”,按和合本《马太福音》(26: 37—38)就是:耶稣“于是带着彼得,和西庇太的两个儿子同去,就忧愁起来,极其难过。便对他们说,我心里甚是忧伤,几乎要死”。在《路加福音》(22: 39—46)中也有叙述,丹麦文圣经经文(《路加福音》22: 44)描述“I sin angst bad han endnu mere indtrængende,og hans sved blev som bloddråber,der faldt på jorden(在其恐惧之中,他祷告更加恳切。他的汗珠如大血滴落在地上)”。和合本中是“耶稣极其伤痛,祷告更加恳切。汗珠如大血点,滴在地上”。
[58][但愿这时候已经到达]在新约里并没有这句话,但是在《约翰福音》(13: 1)之中有“逾越节以前,耶稣知道自己离世归父的时候到了”。然后,《约翰福音》(13: 27),在最后的晚餐上,耶稣对将要出卖他的犹大说:“你所作的快作吧。”还有,在《路加福音》(12: 50)中,耶稣就将要来临的伤亡说“我有当受的洗。还没有成就,我是何等的迫切呢”。
[59]这是一个长句,一句句子,但是有着印欧语系分句语法关系的复合句,因此译者作了改写,按原句结构翻译的话,应当是如下的这句句子:
他是怎么做到“不带有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的,他,这个“从他的生命的第一瞬间,在他作为老师登场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生命将怎样终结——那下一天就是他的‘被钉上十字架’,在人们欢呼致敬他为王的同时就知道(哦,恰恰在这一瞬间,苦涩的消息!)、在他进入耶路撒冷的路上人众大喊着‘和散那’的时候就知道人们将会叫喊‘钉他十字架’——并且他进入耶路撒冷的就是为了走向这个结局”的他,——那么他,这个每天承受着这一超人的见证巨大重量的人,他是怎么做到“不带有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的?他,这个“承受痛苦不同于一个‘在逆境与灾祸向之猛袭,但在每一个瞬间也面临着 「这是可能的:一切还会变好」 的可能性’的人承受着痛苦,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的他,这个“每次在自己为真理给出又一个献祭的时候都知道:‘自己是在催促着迫害与毁灭的发生,这样,自己因而也就控制着自己的命运,而如果自己愿意放弃真理,就能够保证让自己拥有王权之光辉和人类的崇拜着的景仰,但是,如果自己(哦,这是怎样的一条通向毁灭的永恒地确定的道路啊!)在彻底的乌有之中辜负了真理的话,那么,这也就是在以更大的确定性保证自己走向自己的毁灭’”的他;——他是怎么做到“不带有对那下一天的忧虑地生活”的?——他,这个“当然并不陌生于这一恐惧之痛苦,正如他对任何别的人间痛苦都不陌生”的他,他,这个“在一次痛楚之发作中叹息说‘但愿这时候已经到达’”的他!
这句句子的丹麦文原文是:“Hvorledes har Han baaret sig ad med at leve uden Bekymring for den næste Dag,han,der lige fra sit Livs første Øieblik,da han fremtraadte somLærer,vidste hvorledes hans Liv vilde ende,at den næste Dag var hans Korsfæstelse;vidste det,medens Folket jublende hilsede ham som Konge(o,bittre Viden just i detØieblik!); vidste det,da der raabtes Hosianna ved Indtoget,at der skulde raabes《Korsfæst》,og at det var dertil han holdt sit Indtog-han,der altsaa bar hver Dag denne overmenneskelige Videns uhyre Vægt: hvorledes har Han baaret sig ad med at leve uden Bekymring for den næste Dag? Han,der ikke leed,som et Menneske lider,paa hvem Modgang og Gjenvordigheder storme ind,men som ogsaa i ethvert Øieblik har den Mulighed for sig,at det dog var muligt,at Alt endnu kunde blive godt-thi Han vidste,at det var uundgaaeligt;Han,sommed hvert Offer mere,han bragte Sandheden,vidste,at han fremskyndede sin Forfølgelse og Undergang,saa han altsaa havde sin Skjæbne i sinMagt,kunde sikkre sig Kongemagtens Glands og Slægtens tilbedende Beundring,hvis han vilde slippe Sandheden,men ogsaa med endnu større Vished sikkre sig sin Undergang,hvis han(o,evig sikkre Vei til Undergang!)i slet Intet svigtede Sandheden:hvorledes bar han sig ad med at leve uden Bekymring for den næste Dag-Han,som dog ikke var ukjendt med denne Angestens,saa lidet sommed nogen anden menneskelig Lidelse,Han,der i et Smertens Udbrud sukkede《og gid den Time allerede var kommen》!”
Hong的英译为:“How did he conduct himself in living without care about the next day-he who from the first moment he made his appearance as a teacher knew how his life would end,that the next day would be his crucifixion,knew it while the people were jubilantly hailing him as king(what bitter knowledge at that very moment!),knew it when they were shouting hosannas during his entry into Jerusalem,knew that they would be shouting“Crucify him!”and that it was for this that he was entering Jerusalem-he who bore the enormous weight of this superhuman knowledge every day-how did he conduct himself in living without care about the next day?Because he knew that the suffering was unavoidable,he who did not suffer as one who suffers the assault of adversity and hardships but who also at every moment has the possibility before him that it is still possible that everything could still turn out all right;he who,with every additional sacrifice he brought to the truth,knew that he was hastening his persecution and downfall,and thus he had his own fate in his power and could make sure of royal splendor and the adoring admiration of his generation if he would relinquish the truth,but also with even greater certainty would make sure of his downfall if he(oh,what an eternally sure way to downfall!)betrayed the truth in absolutely nothing-how did he conduct himself in living without care about the next dayhe who was indeed not unacquainted with the suffering of this anxiety or with any other human suffering,he who groaned in an outburst of pain,“Would that the hour had already come”?”
Hirsch的德译为:“Wie hat denn”Er“sich verhalten bei der Aufgabe,ohne Sorge um den morgenden Tag zu leben,er,der da doch vom allerersten Augenblick seines Auftretens als Lehrer an gewußt hat,welches seines Lebens Ende sein werde,daß der morgende Tag seine Kreuzigung sein werde; er,der dies gewußt hat,als das Volk ihm als König zujubelte(o welch ein bittres Wissen eben in diesem Augenblick!); der es,als man beim Einzug Hosianna rief,gewußt hat,es werde”Kreuzige ihn“gerufen werden,und eben zu diesem Ende halte er seinen Einzug-er,der da mithin einen jeglichen Tag dieses übermenschlichen Wissens ungeheure Last getragen: wie also hat er sich verhalten bei der Aufgabe,zu leben ohne Sorge um den morgenden Tag? Er,der da nicht gelitten wie ein Mensch leidet,wenn Unglück und Widerwärtigkeit auf ihn einstürmen,er immerhin aber in jedem Augenblick auch die Möglichkeit vor sich sieht,es sei.doch noch möglich,daß alles gut ausgehe-denn Er,er hat gewußt,daß es unentrinnlich war; Er,der da bei jedem Opfer mehr,das er der Wahrheit brachte,gewußt hat,er sporne seine Verfolgung,beschleunige seinen Untergang,so daß er sein Geschick also in seiner Gewalt hatte,daß er imstande war,sich den Glanz der Königsmacht und des Geschlechts anbetende Bewunderung zu sichern,falls er die Wahrheit fahren ließ,aber auch mit noch größerer Sicherheit seinen Untergang gewiß machen konnte,falls er(o,ein ewig gewisser Weg zum Untergang!)in nichts,nichts die Wahrheit betrog:wie also hat er sich verhalten bei der Aufgabe,ohne Sorge zu leben um den morgenden Tag-Er,der da doch nicht unbekannt gewesen mit diesem Erleiden der Angst,so wenig wie mit irgend einemmenschlichen Leiden sonst,Er,der da in einem Ausbruch des Schmerzes geseufzt:”ach wäre doch jene Stunde schon da“?”
[60]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61]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62]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63][设定出那任务,为了留下一个足迹,那么,我们当然就应当向他学习]指向《彼得前书》(2: 21):“你们蒙召原是为此。因基督也为你们受过苦,给你们留下榜样,叫你们跟随他的脚踪行。”
这一句的丹麦语是“Men kom Han til Verden for at sætte Opgaven,for at efterlade et Fodspor,saa skulle vi jo lære af ham”(但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设定出那任务,为了留下一个足迹,那么,我们当然就应当向他学习)是一个条件句。Hong的英译作了改写:“He came to the world to set the task,in order to leave a footprint so that we would learn from him(他来到这个世界是为设出这任务,以便留下足迹,这样我们可以跟随他学习)”。
Hirsch的德译是:“Aber ist Er auf die Welt gekommen,um die Aufgabe zu setzen,um eine Fußspur zu hinterlassen 85,so sollen wir ja lernen von ihm”(德译的意思与丹麦语原文相同)。
[64]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65]指耶稣,但是丹麦文“他”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66][天父的意愿……是他心悦诚服地顺从的]指向《约翰福音》(6:38):“因为我从天上降下来,不是要按自己的意思行,乃是要按那差我来者的意思行。”另见《约翰福音》(4: 34)和(7: 16—17)。另外《马太福音》(26:39)耶稣在客西马尼的花园里祈祷时说的:“我父阿,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然而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你的意思。”
[67][把自已的全部忧愁扔给上帝]指向《彼得前书》(5: 7):“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他顾念你们。”
[68][他没有上帝]《以弗所书》(2: 12),保罗写给以弗所人说:那时仍是异教徒,“那时你们与基督无关,在以色列国民以外,在所应许的诸约上是局外人。并且活在世上没有指望,没有神。”
[69][让我们吃吃喝喝吧,因为明天我们将死去]在《哥林多前书》(15:32)中保罗写道:“我若当日像寻常人,在以弗所同野兽战斗,那于我有什么益处呢?若死人不复活,我们就吃吃喝喝吧。因为明天要死了。”
[70][因为明天]见前面注释(《哥林多前书》15: 32)。
[71][我们谈论关于一种绝望之生命欲望]也许是指向《不同精神中的陶冶性的讲演,1847年》第三部分“各种痛苦之福音”的第三中的句子“世俗的睿智知道怎样通过各种痛苦来给出绝望的生命欲望,但只有痛苦中的真挚性赢得那永恒的”。
[72][完全地生活在今天的这一天]这一表述无法验明出处,也许是对应于《丹麦语词典》中“为在今天的日子”意为“只为当下的这天”(Dansk Ordbogbd.1,1793,s.582.)。
[73][墙上的隐形文字]指向《但以理书》第五章中的叙述伯沙撒王看见墙上有写字的指头,而因为一切哲士都进来,却不能读那文字,所以但以理被召来解读这文字。
[74]这一句,Hirsch 的德语版做了改写:Denn irdische Sorge ist Vater der Angst,die wiederum Mutter der Sorge ist.(因为尘世的忧虑是恐惧的父亲,而恐惧则又是忧虑的母亲)。
[75][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指向《马太福音》(6: 26)。
[76][“就在今天”在天堂里]指向耶稣对同钉十字架的犯人说的话。《路加福音》(23: 43):“耶稣对他说,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VII 犹疑、摇摆和无慰之忧虑[1]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2]。
这忧虑是飞鸟所没有的。
如果天使们是上帝的信使[3],服从他的每一个指示,如果他以风为自己的使者[4],那么,飞鸟与百合则是同样地顺从,尽管上帝不把它们当信使,尽管看起来似乎他用不上它们。飞鸟与百合没有机缘去因为对它们的使用而变得自大,它们觉得自己卑微得就仿佛是多余的。然而上帝并不因此就不珍视它们,而以这样一种方式多余也不是最糟糕的运气。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在人类忙碌的生活之中,有非凡天赋的人恰恰就像是多余的,因为他并不相称或者适合于那忙碌的事务想要分派给他的、让他去从事的或者用到他去做的事情中的任何部分,——并且,他的“多余性”更多是为了“造物主的荣耀”而不是为了“所有忙碌事物的重要性”而存在的[5];正如马利亚坐在耶稣的脚前,她比“做着许多事”的忙碌的马大更多地给出了对耶稣的尊敬[6],同样,百合与飞鸟是上帝挥霍在受造万物上的一种美与喜悦的盈余。但是,正因为它们以这样一种方式是多余的,因此它们就也被要求了最完全的顺从。固然所有存在的东西是来自恩典;但是,如果一个人在这样一种程度上把一切都归于这恩典[7],以至于他明白他是多余的,那么他就必定会更顺从。确实,一切存在的东西,都是那从乌有之中创造出[8]这一切的全能者的手中的乌有;但是那在进入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定要成为多余的东西,它必定会最深刻地明白自己是乌有。在父母为他们自己的孩子安排一场晚会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要求一种喜悦的顺从,或者要求那种“是顺从”的喜悦;但是,如果他们为贫穷的孩子们安排一场晚会,并且完全就当这些孩子是他们自己的孩子那样,给出了一切,那么他们就会更断然地要求那种“其秘密就是无条件的顺从”的喜悦。
但百合与飞鸟正是如此,只事奉“主”,不会想到任何第二个主,不会有任何,哪怕唯一的一个,不向着主的想法;比园丁手上柔顺的植物更顺从地在主的手中,比训练有素的鸽子对自己的主人的指令更顺从地遵循着主的指令,所有算作是百合与飞鸟的东西都属于一个主;但每一只飞鸟和每一棵百合都只事奉这唯一的主。
因此飞鸟从不犹疑。尽管看起来似乎会是:飞鸟往这里那里飞,但这不是因为犹疑,恰恰相反,我们完全可以确定,这是因为喜悦;这不是犹疑之不安全飞行,这是那全然顺从的轻快翱翔。固然那飞鸟马上就变得厌倦于自己的驻留点,并且飞到很远的地方,但这不是摇摆,恰恰相反,这是完全顺从之坚定而果断的决定[9];也许很少有什么人的决定会如此果断并且如此坚定不移。固然在一些时候我们也会看见一只鸟栖息着垂下自己的喙,它会有悲伤但那不是无慰;顺从的飞鸟从来就不会没有安慰,在本质上他的生命是无忧无虑(Sorgløshed),恰恰因为它只事奉一个主,而这则又对飞鸟和人来说是最好的,有助于让他得免于“去无慰地悲伤”。
那么现在百合与飞鸟是怎样做授课师的呢?非常简单。飞鸟与百合只事奉一个主,同样还有就是,完完全全地事奉他;那么你就去像百合与飞鸟那样,也只事奉一个主,尽你全心、尽你全意、尽你全力地[10]事奉他,那样的话,你就也会没有忧虑。比飞鸟与百合更优越的是,你与那主有着亲缘关系[11](百合与飞鸟就像那些穷孩子),而如果你要像百合与飞鸟那样完全地事奉他的话,那么你就是在顺从之中事奉同一个主。
基督徒没有这一忧虑。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或者,只有一个你能够完全地事奉的主。就是说,这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两个主之间的选择:如果你只是在两者之中选择了一个,你就去事奉这一个,无所谓他们中的哪一个,这样你就是只事奉一个主。不,只有一个主,他以这样的方式是主,是“那主”[12],这样在你事奉他的时候,你就是在事奉一个主;这也是足够地明确的:如果“只有一个主存在”[13],那么,在你不事奉他的时候,那么你就不是在事奉一个主。因此,如果一个人选择完全地事奉玛门[14],那么“他只事奉一个主”就不是真的;因为,与他的意愿相悖,他也是在为另一个主,为“那主”做事。如果一个人选择上帝之外的另一个主,那么他必定就恨上帝:“因为他必定会要么爱这个而恨那另一个”[15],就是说,在他爱这一个的时候,他必定是恨那另一个。但是不管他多么恨上帝,他却并不因此就脱离出了他的差事,因此他仍还是没有事奉一个主。一个人对于上帝的差事关系,这不同于一个做差事的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关系,在后者的关系中,做差事的人可以跑走,离开自己的差事,远离以至于他的第一个主人无法找到他,或者他当然甚至还可以逃进一种完全被改变了的关系中,以至于他的第一个主人不得不放弃自己对他的要求。不,不管这多么绝望地是他坚定的愿望,这个选择了去事奉“那主”之外的另一个主的人,他仍然是停留在两个主人的差事中。恰恰这一自相矛盾是对他的惩罚:想要“那不可能的”;因为事奉两个主是不可能的。但是,也只有在一个人选择完全地去事奉“那主”的时候,事奉一个主才是可能的。这看起来几乎就是诱人的,这几乎就仿佛是福音想要通过说“两者之一你必须选择”来把人的随意性释放出来。哦,但恰恰就是在这里,福音的可怕的严肃就进行约束了,因为,只有这一个是你可以这样地选择的:通过选择他,你就选择了事奉一个主。因此这说法不成立:一个全然地决定[16]要“去怀疑”的人,这个人,他只事奉一个主,“怀疑”[17];因为,“去怀疑”恰恰就是,正如词义所指,不决定[18],处于两端[19]。而下面的说法也不成立:一个全然地决定[20]“想要去做一个坏蛋”(不管这么做是多么令人反感)的人,这个人,他只事奉一个主,“魔鬼”;因为,正如在贼窝里不会有一致的协议,同样如果一颗心就是一个贼窝,那么在这颗心中就不会有一致的协议[21]。但是这又怎么会是可能的:在不一致之中事奉一个主。
基督徒只事奉一个主,“那主”,他不仅仅事奉他,而且他还爱他,他尽全心、尽全意、尽全力地爱主,他的上帝[22]。恰恰因此他完全地事奉他;因为只有爱完全地统一,在爱中统一那差异的,并且,在这里把人完全地统一在上帝之中,上帝是爱[23]。爱是所有联结之中最牢固的,因为它使得爱者与“他所爱的”成为一体;没有任何联接能够绑得比爱更牢固,或者任何联接都无法绑得如此牢固。那爱上帝的爱是完美性的联接[24],它在完全的顺从之中使得人与那他所爱的上帝成为一体。爱上帝的爱是最有用的联接,它通过“保持让一个人只处于上帝的差事中”来把他拯救出忧虑。这爱统一一个人,使得他与自己并与主(这主是唯一的[25])永远地统一在一起;它把人统一在与上帝的相同性[26]之中。哦,至福的差事,以这样的方式单独只事奉上帝!因此,在我们在一句话中说出这个的时候,这听起来也是如此庄严;因为这一差事当然就是“上帝之差事”[27],基督徒的生活是纯粹的上帝差事。飞鸟从来就不曾达到如此之高,以至于我们能把它的生命称作上帝之差事[28];飞鸟从来就不曾在顺从之中变得如此完美,哪怕它是同样地顺从。
然而,这样的话,基督徒岂非比飞鸟还要更顺从吗?是的,他也确是如此。因为飞鸟除了上帝的意愿没有其他意愿,但基督徒有其他意愿,而他在对上帝的顺从之中不断地牺牲这其他的意愿;他就是如此地更顺从。沉重的,但是取悦于上帝的,并且因此却是至福的牺牲[29]!哦,人们谈论那单个的人会爱得至深的许多不同的东西:一个女人,他的孩子,他的父亲,他的故土,他的艺术和他的科学;但是,每一个人在根本上最爱的,甚于自己唯一的诸应许之子[30],甚于自己天上地上唯一所爱的人,则还是自己的意愿。因此你不要在你的这个孩子身上下手[31]——上帝不是残酷的;不要离开你这所爱——上帝不是铁石心肠。有某种其他东西,某种更深刻地内在的东西,它被拿走是为了你自己的拯救,然而它仍在那里,成了对你自己的伤害,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如此紧抓不放的,并且没有什么东西是如此紧抓住你不放的(因为那孩子倒是会宁愿让自己被牺牲而那女孩会宁愿让自己成为牺牲物);这东西就是你自己的意愿。看,飞鸟马上就绪[32]来顺从上帝的意愿;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基督徒远途而来,而他却比飞鸟更顺从。哪一种迅速是最大的,是那站在你身边而在同一刻转过身的人的速度,还是那来自遥远但却在同一刻就到这一点上的人的速度!在上帝召唤的时候,飞鸟尽可能快地到来,荣誉归于它,看着它是一种喜悦;但是,基督徒则到来得无限地更迅速,因为他同样迅速地来自——“放弃他自己的意愿”。
因此,基督徒也得免于忧虑,从不犹疑——他是信仰着的;从不摇摆——他是永恒地做出了决定的;从不无慰——他总是喜悦、总是感恩[33]。“顺从是来这里的道路”,他是从祂那里学习了并且学习着这一点,祂,祂是道路[34],祂,祂自己学了顺从并且是顺从[35]的,在一切之中顺从,在“放弃一切(他在世界被创立以前所具的荣耀[36])”之中顺从[37],在“没有一切(乃至他能够用来枕自己头的东西[38])”之中顺从,在承担一切(人类的罪)之中顺从,在承受一切苦难(人类的辜)之中顺从,顺从地屈服于生活中的一切,在死亡之中顺从[39]。
这样,基督徒在完全的顺从之中只事奉一个主。正如飞鸟不停地为创造者的荣誉歌唱,同样,基督徒的生活也是这样,或者他至少明白并且承认,这生活应当是这样的,单是这理解,这承认就已经是一种对荣誉的声明。以这样的方式,基督徒的生活,就像一曲为“那主”的荣誉而唱的赞歌,因为这一生活更心甘情愿地顺从上帝,并且处于一种比天籁之声[40]的和谐更为至福的和谐之中。这生活是一曲赞歌;因为上帝是一个人只能够通过顺从来赞美的,最好是通过完全的顺从。但因此这赞歌的调子被定得如此之高并且如此之深地扣人心弦,因为那谦卑而欣悦的顺从不是在赞美一个人所理解的东西,而是在赞美他所不理解的东西。因此,这一赞歌的乐器不是那种人类理解力的玩具喇叭,不,它是信仰的天国长号[41]。基督徒只唱一支赞歌,并且是通过顺从:上帝做一切,上帝所做的一切是纯粹的恩典和智慧[42]。因此,这样地因为那“一个人自以为是能够理解‘这对于一个人是有好处而令人高兴的’”的事情的发生而顺理成章地感谢上帝,这在严格的意义上却是一种类型的厚颜无礼,一种不顺从,基督徒绝不会允许自己去这么做。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基督徒身上,那么,总是感恩的他,他当然会感恩;但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会觉得自己是可疑而有问题的,他祈求上帝宽恕,如果他过于剧烈地感恩,过于剧烈,因为那所发生的事情,按他的孩子气的理解,让他觉得有好处而令他高兴的。就是说,这才是真正的赞歌、礼颂和庄重的歌:在你无法理解他的时候,通过喜悦而无条件的顺从来赞美他。在那一切与你作对、你眼前发黑的日子赞美他,在其他人也许很容易会想要向你证明上帝不存在的时候,在这时,不是通过证明“有一个上帝存在”来让自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而是谦卑地证明“你相信上帝存在”,通过喜悦而无条件的顺从来证明这一点,这就是一支赞歌。赞歌绝非是某种高于顺从的东西,相反,顺从是唯一的真赞歌;赞歌是在顺从之中;如果赞歌是真理,那么它就是顺从。相对于一个人,你会因为屈从他的意愿而做出那在事实上是伤害你自己的事情;尽管伤害绝不会大,因为“为另一个人的缘故而牺牲自己”也还是会让你得到祝福[43]。但是,难道会有这样的可能,我因顺从上帝的意愿而会伤害到我自己吗——既然他的意愿当然就是我的唯一真实的裨益!但既然事情是这样,那么,难道顺从不应当总是快乐的吗,难道它还会有哪怕只一瞬间的迟疑去考虑是不是快乐吗,这所要求的可唯独只是我自己的裨益啊!
所有受造万物都通过听从上帝的指示来赞美上帝;基督徒的生命则通过一种甚至更完美的顺从,也在他明白“自己不理解上帝”的时候,通过欣悦的顺从来赞美上帝。那么,大门怎么会听任被打开,或者后门怎么会不被监守,会让犹疑,或者摇摆,更不用说无慰,从那里溜进基督徒的灵魂之中呢?不,没有什么堡垒是能像信仰的堡垒这么安全的!任何其他堡垒,——哪怕敌人没有发现任何打开的大门、没有任何上山的小道被开辟出来、也没有开辟这小道的可能性,敌人还是能够通过割断堡垒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割断全部供给,最后用饥饿来逼它屈服并强迫它投降。然而你越是割断信仰来自外界的所有供给(犹疑,摇摆和无慰的供给,——是啊,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对应于“一个堡垒所需要的来自外面的供给”的东西了),这堡垒就越安全;如果你以为你在攻打它,你就错了,你是在强化它。把一个堡垒称作是自为的小世界,这只是一个漂亮的谎言。但信仰的堡垒则是一个自为的世界,它在它的壁垒之内有着生命;它最不需要的东西,唉,是的,那对它最有害的东西,就是所有来自外部世界的供给。把信仰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割断吧、用饥饿逼迫它吧,它就变得越发固若金汤,它的生命就变得越丰富。在信仰的家里,“顺从”就住在这堡垒里。
但是异教徒有着这一忧虑。
因为异教正是双重性,两个意愿,无主性,或者那相同的东西,奴役。异教是一个自相纷争的国[44],一个在不断的叛乱之中的国,一个僭主取代另一个僭主,但在那里却从来没有什么主人。异教是一种叛乱者的心念;通过魔鬼的帮助,瞬间之鬼被驱逐,七个更坏的鬼就进来了[45]。异教,不管它怎样表现自己,在其最终根本是不顺从,“想要事奉两个主”的无力的、自相矛盾的尝试。但因此,对之的惩罚就是:“有祸了,走两条路的罪人”[46]。我们会在那尽管有过许多牧师但却许多年仍“没有牧师”[47]的会众之中看到这种情形;我们也可以在异教徒身上看到:在他的心念中有许多主,或者,有许多曾是他的心念的主,但是“没有主”统治着这心念。有一件事,是所有异教徒在之上都相像的,就是对“那主”[48]的不顺从;有一件事,是任何异教徒都不会去做的,这就是,任何异教徒都不会事奉一个主。他也许会在所有别的事情之中做各种尝试:尝试着想要事奉一个主,但这主却不是主,尝试着想要没有主,尝试着想要事奉多个主,——并且他在所有这些东西之中被试探得越多,他末后的境况就越是比最初的更不好[49]。
首先,异教徒是犹疑的。只要他仍是犹疑的,看起来就似乎没有什么可责备的,就仿佛对于他“去选择那唯一的主”的可能性仍在那里,就仿佛他没有忧虑,而他的犹疑就仿佛是严肃的考虑。也许人们认为,一个人持续地考虑得越久,他的决定[50]就越严肃。也许,——如果这决定没有完全地不出现的话。最重要的,人们不可以忘记,确实还是有着某种无需长久的考虑的事情。比如说,相对于琐碎的小事;对此,一段长时间的考虑无疑会成为一种非常可疑的标志。现在,诸如此类的琐碎小事在生活中有很多;但是此外还有着一件事情,相对于这事情“需要长时间的考虑”是非常可疑的标志:这就是上帝,或者“选择上帝”。把长久的考虑用在琐碎的小事上是没有道理的;而长久的考虑和慎思相对于上帝的至高性而言也是没有道理的。在这里,长时间的考虑如此地绝非是“那严肃的”,以至于它正是“缺少严肃”的证明,并且通过显现为是犹疑而证明这一点。因为一个人绝不会因为他越是长久地考虑又考虑就距离上帝越近,恰恰相反,考虑的时间越长久,随着选择被延迟,他就越是让自己远离上帝。“选择上帝”无疑就是最决定性的和最高的选择;但是对于那需要长久考虑的人,“唉”[51],而对于他来说,如果他需要考虑的时间越来越久,那就是“有祸了”[52]。因为,正是信仰不耐烦的就绪性,它的无限的需要(这种需要不愿去听任何别的事情),不仅仅距离选择最近,而且已经对选择有了最好的准备。如此完全平静地想要旁置“他现在是否该选择上帝抑或另一个主”的问题而不作决定,——这是一种不虔诚,那招致了这种不虔诚的人,他肯定就变得犹疑,有可能犹疑到这样一种程度,乃至他永远都无法重新出离这状态。[53]很奇怪,人们通常谈论一个贫困的家庭难以熬出头;但是那在犹疑之中变得富于反复考虑的人,他则远远更难地难以熬出头。因为上帝不像是什么你在杂货店里买来的东西,或者一种房地产,在你聪明而谨慎地进行了长时间地考究、测量和算计了之后,你确定了是值得买下的。相对于上帝,犹疑者想要带着这种不虔诚的平静来开始(他想要从怀疑开始),恰恰这种不虔诚的平静,它正是那不顺从;因为那样一来上帝就被从宝座上、从“是‘那主’”的位置上推下来了。如果一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那么他在严格的意义上就已经选择了另一个主,任性顽固[54],于是他就成为犹疑的奴隶。
这样,在犹疑统治得足够长久之后,摇摆(路加福音12: 29)[55]就来当政了。也许在一段时间里似乎就是这样,仿佛那犹疑在自身之中藏起了“选择之伸缩力量”这种可能性。如果它本来是在那里的话,现在它被销蚀了;异教徒的灵魂松弛掉了,那犹疑到底在自身之中隐藏了什么,被揭露出来了。在犹疑之中仍有着一种力量对抗着各种想法,犹疑还是试图让自己作为家里的主人,把那些想法组织结合起来。但是,现在想法们的无主性上台了,或者说当政的是瞬间的突发奇想。突发奇想统治着,相对于“选择上帝”的问题也是如此。在一个瞬间的突发奇想之中,异教徒就觉得“选择上帝”是最正确的,然后,他又选择另一样东西,然后又选择第三样东西。但是这些毫无意义的运动,也不会得到什么意义,不会留下任何痕迹,除了增大了的惰性和松弛。正如在死水的惰性之中一个气泡懒慵慵地浮起并空空的破掉,摇摆也以这样的方式在突发奇想之中冒出气泡,然后再冒气泡。
然后,在摇摆统治了足够长久之后,自然,就像所有不虔诚的统治者一样,吸完了血并且耗尽了髓,于是无慰就上台来当权了。于是异教徒就想要最好是变得与那关于上帝的想法完全没有关系。现在他想要下沉到世俗性的空虚之中,在那里寻求遗忘,对“那最危险的思想”的遗忘,正因为这思想是所有想法之中最崇高的,这“被上帝记忆”[56]的想法,这“在上帝面前[57]存在”的想法。在一个人想要下沉的时候,又有什么东西是比所有那些想要往上升的东西[58]更危险呢!现在,他这样认为,让自己的痛苦消失、驱逐掉了所有幻想并学会了安慰自己。啊,是吗,这大致就像是,某个沉陷得如此深的人为了安慰自己(哦,多么可怕的无慰!)而对一个人(他因看见这个人而回想起某种更高的东西)说:让我去是我所是吧。于是精神[59]之光就熄灭了;一道昏然的雾影悬在他的眼前,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愿意[60];但他却并不想要死去,他以自己的方式活着。哦,可怕的瓦解,比死亡的瓦解更糟,活着地腐烂[61],甚至没有气力哪怕去对自己和自己的状态绝望[62]。于是精神之光就熄灭了,这无慰者变得疯狂地在各种各样的事物之中忙碌,只要没有什么东西让他想起上帝就行;他奴隶般地从早劳作到晚,聚集钱财,储存,买进卖出,——是的,如果你与他谈话,你就会不停地听他谈论生活之严肃。哦,令人毛骨悚然的严肃,这样看的话,“失去理智”几乎也不至于会是这么糟!
什么是无慰?甚至痛楚之最狂野的尖叫,或者绝望之恣肆,不管它们有多么可怕,也都不是无慰。但是这一在一种死气沉沉的宁静与自己达成的共识:“所有更高的东西都已失去,而一个人却仍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只要别有什么东西来令他想起这个事实”,这就是无慰。甚至“去无慰地悲伤”也不是,而那“完全地停止了去悲伤”才是无慰。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失去上帝,以至于一个人变得对此完全无所谓,甚至不觉得生活不可忍受,这是无慰,并且也是最可怕类型的不顺从,比任何对抗都更可怕;哦,甚至“恨上帝”,甚至“诅咒上帝”也都没有像“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他”,或者换一句意思相同的话说,“以这样的方式失去自己”,这么可怕。以这样一种方式丢失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一个人不愿意把它捡起来,这也许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自己的自我(失去上帝),这人甚至不愿意弯下腰去捡起它,或者,以这样的方式:这人失去了它,但这丧失却完全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哦,多么可怕的迷失啊!不仅仅是在“一个人所失去的什么”和“一个人所失去的什么”之间有着一种无限的差异,在一个人怎样失去之间也有着一种无限的差异。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上帝:悔马上在心灵破碎的状态中疾速追赶,想要赶上那失去了的东西;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上帝:一个人对他感到愤慨,对他反感,或者叹着气责怪他;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上帝:一个人对此绝望;——但是,失去上帝,就仿佛他什么都不是,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63]
然后,让我们在终结的地方想一下飞鸟,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64],并且也应当进入这讲演。飞鸟以这样的方式顺从上帝,乃至我们无法确定,这顺从与任性顽固是否同一回事;基督徒以这样一种方式拒绝自己,这对自己的拒绝与顺从上帝是同一回事;异教徒以这样一种方式是任性顽固的,他不顺从上帝,这个事实变得永远都是显而易见的。飞鸟没有自身意愿(Egenvillie)可放弃;基督徒放弃自身的意愿;异教徒放弃上帝。飞鸟既不赢得也不失去上帝;基督徒赢得上帝并且上帝是作为一切;异教徒失去上帝并且是作为乌有。飞鸟只事奉一个它所不认识的主;基督徒只事奉一个他所爱的主;异教徒事奉那“是上帝的敌人”的主[65]。飞鸟在上帝召唤的时候立即顺从,基督徒更顺从;异教徒则是上帝根本不能召唤的,因为就仿佛是无人可召唤。飞鸟的顺从是为了上帝的荣誉,基督徒更完美的顺从更多地属于上帝的荣誉;异教徒的不顺从没有在光大上帝的荣誉,除了像失去了味的盐那样被扔出去[66]之外,他没有任何用处。
注释:
[1]犹疑(Tvivlraadigheden)、摇摆(Vankelmodigheden)和无慰(Trøstesløsheden)。
[2][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所有这些都是异教徒所求]由《马太福音》(6: 24)和(6: 32)拼出的句子。
[3][天使们是上帝的信使]“天使”这个词来自希腊语“ángelos”,意思是“信使”。在旧约中有多处说及,上帝派送一个天使/信使,在新约中也有,这里也许是特别指《希伯来书》(1: 14)中所说的关于天使:“天使岂不都是服役的灵,奉差遣为那将要承受救恩的人效力吗?”
[4][他以风为自己的使者]指向《希伯来书》(1: 7):“论到使者,又说,神以风为使者,以火焰为仆役。”另见《诗篇》(104: 4):“以风为使者,以火焰为仆役。”
使者,丹麦语Engle(Engel的复数),亦即我们平时所说的“天使”:不死的、属灵的存在,旨在传达上帝与人之间的信息,作为神的信使和仆人,或者作为人类的帮助者和保护者。见前面的注释中对“信使”的说明。
[5][在人类忙碌的生活之中……是多余的……不是为了“所有忙碌事物的重要性”而存在的]在克尔凯郭尔在1847/48年交之际写给瘫痪的表弟H.P.Kierkegaard的信中有这一段:“不要让‘你在一个忙碌世界的愚蠢眼睛之中是多余的’,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它从你这里剥夺走关于你自己的观念,——就仿佛你的生活(如果它是在真挚内在之中被生活的),在全智的治理的温柔的眼睛前,不像每一个其他人的生活那样有着如此多重要意义和有效性,并且比起那忙碌之忙碌的、更忙碌的、最忙碌的匆忙所做的‘浪费生命和失去自我’没有更多各种各样的不同东西”(B&A,nr.196,bd.1,s.221./SKS28,s.48)。
(译者说明:全智的治理:治理是指上帝对世界的治理;全智则是说上帝是全智的,正如他是全能、全知、全在的)。
[6][马利亚坐在耶稣的脚前,她比“做着许多事”的忙碌的马大更多地给出了对耶稣的尊敬]指向《路加福音》(10: 38—42):“耶稣进了一个村庄。有一个女人名叫马大,接他到自己家里。她有一个妹子名叫马利亚,在耶稣脚前坐着听他的道。马大伺候的事多,心里忙乱,就进前来说,主阿,我的妹子留下我一个人伺候,你不在意吗?请吩咐她来帮助我。耶稣回答说,马大,马大,你为许多的事,思虑烦扰。但是不可少的只有一件。马利亚已经选择那上好的福分,是不能夺去的。”
[7][一个人在这样一种程度上把一切都归于这恩典]参看《哥林多后书》(12: 9)。
[8][从乌有之中创造]从公元二世纪起,基督教创世故事(《创世记》第一章)的解读流传广泛。另外,参看《马加比二书》(7: 28):“我儿,我恳求你仰视天,俯视地,观察天地间形形色色的万物!你该知道,这一切都是天主从无中造成的,人类也是如此造成的。”
在《巴勒的教科书》第二章“论上帝的作为”第一节§1中有:“上帝从一开始从乌有之中创造出了天和地,仅仅只凭自己全能的力量,为了所有他的有生命的受造物的益用和喜悦”。
[9]决定(Beslutning)。
[10][尽你全心、尽你全意、尽你全力地]参看《申命记》(6: 5):“你要尽心,尽性,尽力爱耶和华你的神。”
[11][你与那主有着亲缘关系]指向《使徒行传》(17: 29)。
[12][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是“那主”]参看1847年10月的日记(NB2: 236):“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由此不仅仅是说摇摆不定的人,犹疑的人,不真正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个。不,这也是指那对抗地与上帝和天国作对而去事奉自己的情欲和欲望的人,他就是在事奉两个主,这是一个人不能够的;因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必须事奉上帝。这关系不是这样简单的‘在两者之中选择一个’,这关系是:‘只有一个可选的,如果一个人真正只应当事奉一个主,这就是上帝”。(SKS20,229)。
[13][只有一个主存在]参看比如说《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二段§1:“全世界的创造者是那唯一的真正的上帝,除他之外没有别的神”。《哥林多前书》(8: 4)中保罗写道:“神只有一位,再没有别的神。”
[14][事奉玛门]指向《马太福音》(6: 24)。
[15][因为他必定会要么爱这个而恨那另一个]这里是随意地引用《马太福音》(6: 24)。因为这引用只是半句,所以只出现了一个“要么”,因为第二个“要么”没有被引用。和合本中文圣经把“要么……要么……”写为“不是……就是……”:“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事奉神,又事奉玛门。”
[16]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改写,按原文直译就是“与自己达成一致”。
[17]Hirsch的德文版在这里给出一个注释:“Die Bezugnahme auf den Zweifel ergibt sich im Dänischen deshalb so natürlich,weil das Unschlüssigkeit bedeutende dänische Wort in seiner Wurzel das Wort für“Zweifel”enthält.”(在丹麦语中,与“怀疑”的关联出现得很自然,因为意味着“犹疑”的这个丹麦语词,在其词根之中包含了“怀疑”)。
丹麦语“犹疑”——Tvivlraadighed;“怀疑”——Tvivl。
[18]这里,“不决定”可以说是改写,按原文直译就是“不与自己达成一致”。
[19]按照丹麦老辞典《丹麦词典》(C.MolbechDansk Ordbogbd.1-2,Kbh.1833,ktl.1032),怀疑(Tvivl)这个词来自老丹麦词“二(tve)”,两次、两端、两倍、两部分的“二”。
[20]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改写,按原文直译就是“与自己达成一致”。
[21]“在这颗心中就不会有一致的协议”也就是说“一个人不会在心中与自己达成一致”,亦即“不会作出决定”。
[22][尽全心、尽全意、尽全力地爱主,他的上帝]指向爱之诫命,尤其是在《马可福音》(12: 30)中:“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以及《申命记》(6: 5)、《马太福音》(22: 37)和《路加福音》(10: 27)。
[23]按原文直译是“在这里把人完全地统一在‘是爱’的上帝之中”。
[上帝是爱]一方面指向《约翰一书》(4: 8):“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神。因为神就是爱。”一方面指向《约翰一书》(4: 16):“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
[24][完美性的联接]和合本圣经中是“联络全德的”。指向《歌罗西书》(3: 14),之中保罗在要求歌罗西的信众们“要存怜悯、恩慈、谦虚、温柔、忍耐的心,要彼此包容,彼此饶恕”之后,写道:“在这一切之外,要存着爱心。爱心就是联络全德的。”
[25][这主是唯一的主]指向《马可福音》(12: 29—30),耶稣说:“第一要紧的,就是说,以色列阿,你要听。主我们神,是独一的主。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
[26][与上帝的相同性]参看《创世记》(1: 26):“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另外,在《马太福音》(5: 48)中,耶稣说:“所以你们要完全,像你们的天父完全一样。”
[27]“上帝之差事(Guds-Tjeneste)”的丹麦语在通常的意义上是指“宗教仪式,礼拜仪式”。
[28]换一种写法就是:飞鸟从来就不曾达到“我们能把它的生命称作上帝之差事”之高度。
[29][取悦于上帝的,并且因此仍是至福的牺牲]指向《撒母耳记上》(15: 22),撒母耳对不顺从神的扫罗说:“耶和华喜悦燔祭和平安祭,岂如喜悦人听从他的话呢?听命胜于献祭。顺从胜于公羊的脂油。”
[30][诸应许之子]一方面是说那应许的孩子,一方面是说那与各种应许联系在一起的孩子;指向亚伯拉罕与撒拉的孩子以撒,——关于以撒,上帝对亚伯拉罕说以撒的子孙将被称作他的后裔,参看《创世记》(21: 12)。《希伯来书》(11: 17—18):“亚伯拉罕因着信,被试验的时候,就把以撒献上。这便是那欢喜领受应许的,将自己独生的儿子献上。论到这儿子曾有话说,从以撒生的才要称为你的后裔。”
[31][你不要在你这孩子身上下手]指向《创世记》(22: 1—19)上帝考验亚伯拉罕命令他牺牲以撒。亚伯拉罕按上帝的意愿做,但是在亚伯拉罕筑了坛、把以撒捆绑在了坛的柴上并伸手拿出刀要杀以撒的时候,天使呼唤亚伯拉罕说,“你不可在这童子身上下手。一点不可害他。”(22: 12)
[32]“马上就绪”,直译的话是“马上到手边”,与后面基督徒“远途而来”成对比。
[33][总是喜悦、总是感恩]指向《帖撒罗尼迦前书》(5: 16)和(5:18):“要常常喜乐。……凡事谢恩。”
[34][祂是道路]指向《约翰福音》(14: 6):“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借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35][祂,祂自己学了顺从]指向《希伯来书》(5: 8):“他虽然为儿子,还是因所受的苦难学了顺从。”
[36][他在世界被创立以前所具的荣耀]指向《约翰福音》(17: 24)耶稣的祷告:“父阿,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哪里,叫他们看见你所赐给我的荣耀。因为创立世界以前,你已经爱我了。”
[37][在一切之中顺从,在“放弃一切”之中顺从]指向《腓利比书》(2: 6—8),保罗写关于耶稣:“他本有神的形象,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38][没有……乃至他能够用来枕自己头的东西]指向《马太福音》(8:20)耶稣对一个要跟随他的文士说:“耶稣说,狐狸有洞,天空的飞鸟有窝,人子却没有枕头的地方。”
[39][在死亡之中顺从]指向《腓立比书》(2: 8):“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40][天籁之音]“天籁之音”是一个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形而上学概念:天体有着和谐,在这和谐的背后是天籁之音。毕达哥拉斯(公元前约580-前500年)发现音调的音程是按弦长比例产生,和谐的声音频率间隔形成简单的数值比例。在他的天体和谐理论中,他提出,太阳、月亮和行星等天体都散发着自己独特的轨道共振之音,基于他们的轨道不同而有不同的嗡嗡声。而人耳是察觉不到这些天体的声音的,因为人已经习惯于这声音。
[41][天国长号]《诗篇》(98: 6):“用号和角声,在大君王耶和华面前欢呼。”
[42][上帝所做的一切是纯粹的恩典和智慧]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二章第二段§3:“上帝是世界的主和统治者,以智慧和善来治理,世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因此那善的和那恶的都得到这样的一个他觉得是有用的结果”。
[43][因为“为另一个人的缘故而牺牲自己”也还是会让你得到祝福]也许是指向《约翰福音》(15: 13)之中耶稣说:“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
[44][一个自相纷争的国]指向《马太福音》(12: 25)之中耶稣说:“凡一国自相分争,就成为荒场,一城一家自相分争,必站立不住。”
[45][通过魔鬼的帮助,瞬间之鬼被驱逐,七个更坏的鬼就进来了]一方面指向《马太福音》(12: 26):“若撒旦赶逐撒旦,就是自相分争,他的国怎能站得住呢?”一方面指向《马太福音》(12: 43—45),之中耶稣说:“污鬼离了人身,就在无水之地,过来过去,寻求安歇之处,却寻不着。于是说,我要回到我所出来的屋里去。到了,就看见里面空闲,打扫干净,修饰好了。便去另带了七个比自己更恶的鬼来,都进去住在那里。那人末后的景况,比先前更不好了。这邪恶的世代,也要如此。”
[46][有祸了,走两条路的罪人]这里是对丹麦语《便西拉智训》(2:12)(“有祸了,胆怯的心,疲软的手,以及走两条路的罪人”)的改写。译者在网络上看见中文版这段为“心惊胆怯的人、手指疲软的人、与走入歧途的罪人、有祸了!”
[47][没有牧师]民间对“没有像样的牧师”或者“没有好牧师(就是说,宣示福音真理、正确举行神圣仪式并且还安装规仪履行职责的牧师)”的说法。
[48][那主]亦即上帝。
[49][末后的境况就越是比最初的更不好]参看《马太福音》(12: 45)。
[50]决定(beslutnng)。
[51]丹麦语原文是叹息词“ak”。
[52]丹麦语原文是叹息词“vee”。相应于中文圣经中的“有祸了”。
[53]译者对这句句子稍作改写,按丹麦语原句结构直译就是:
那招致了“如此完全平静地想要旁置‘他现在是否该选择上帝抑或另一个主’的问题而不作出决定”这种不虔诚的人,他肯定就变得犹疑,有可能犹疑到这样一种程度,乃至他永远都无法重新出离这状态。
[54]任性顽固(Selvraadigheden)。
[55][摇摆(路加福音12: 29)]按丹麦语1819年版的新约翻译,耶稣在《路加福音》(12: 29)中说“因此你们也不应当带着忧虑问你们要吃什么或者要喝什么;不要摇摆”。中文和合本为:“你们不要求吃什么,喝什么,也不要挂心。”
[56][被上帝记忆]指向《路加福音》(12: 6—7),之中耶稣说:“五个麻雀,不是卖二分银子吗?但在神面前,一个也不忘记。就是你们的头发也都被数过了。不要惧怕,你们比许多麻雀还贵重。”
[57]在这里,译者把丹麦语的“for Gud”翻译成“在上帝面前”,但它在丹麦语中也有“为上帝”的意思。
在德文版译本中,Hirsch同时翻译出了这两个意思,——他把丹麦语的“for Gud”翻译成德语“vor und für Gott”。
[58]亦即,“崇高的东西”。
[59]“精神(Aanden)”,在哲学的关联上,尤其是在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的关联上,通常译作“精神”;但在基督教的关联上,常被译作“灵”。
[60][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愿意]参看《非此即彼》上卷“间奏曲”中假名作者A所写的一段文字:“我彻底不愿意。我不愿意骑马,那是太剧烈的一种运动;我不愿意走路,那太花费功夫;我不愿意躺下,因为,如果我躺下,那么我要么将继续躺着——这我不愿意,要么我将重新起身——这我也不愿意。总而言之:我根本不愿意。”(见《非此即彼》,上卷,2009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文第4页)
[61][可怕的瓦解,比死亡的瓦解更糟,活着地腐烂]参看《非此即彼》下卷“‘那审美的’和‘那伦理的’两者在人格修养中的平衡”中假名作者B或者说法官威尔海姆写给A所写的一段文字:“你就像一个正在死去的人,你每天都在死去,不是在人们本来对这句话所理解的那种深刻严肃的意义上这样说,而是说生命失去了它的实在性,并且‘你总是从一个期限终止日到另一个期限终止日那样地计算着你的生平日子’。”(见《非此即彼》,下卷,2009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文第247—248页)
[62][没有气力哪怕去对自己和自己的状态绝望]参看《非此即彼》下卷“‘那审美的’和‘那伦理的’两者在人格修养中的平衡”中假名作者B或者说法官威尔海姆写给A所写的一段文字:“你看见了,我年轻的朋友,这种生活是绝望,你能够对别人隐藏,但是却无法对自己隐藏:它是绝望。然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它却不是绝望。你太轻率(letsindig)了以至于无法绝望,你太沉郁(tungsindig)了以至于无法与绝望相接触。你就像是一个分娩期的女人,然而你却持恒地保持着那瞬间、持恒地停留在痛楚之中。”(见《非此即彼》,下卷,2009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文第257页)而法官威尔海姆稍后要求A去绝望,他把这“去绝望”定性为“一种‘作为(Gjerning)',整个灵魂的力量和严肃和集聚就属于这种‘作为’”。(正文第257页。译者说明:在这句句子中,最后的这个带引号的“作为”是“有所作为”的“作为”,而前面出现的、不带双引号的副词“作为”则是“将自身当作……”的“作为……”。)
[63]按原文直译是“——但是,失去上帝,就仿佛他什么都不是,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译者加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64][这飞鸟是在福音里的]指向《马太福音》(6: 26)。
[65][那“是上帝的敌人”的主]亦即魔鬼。
[66][像失去了味的盐那样被扔出去]指向《马太福音》(5: 13),耶稣对使徒们说:“你们是世上的盐。盐若失了味,怎能叫他再咸呢?以后无用,不过丢在外面,被人践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