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复活主日之后的第十五个星期日的福音13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你们不能又事奉神,又事奉玛门14。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生命不胜于饮食吗?身体不胜于衣裳吗?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吗?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寿数多加一刻呢?何必为衣裳忧虑呢?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样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15极荣华16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你们这小信的人哪!野地的草今天还在,明天就丢在炉里,神还给他这样的妆饰,何况你们呢!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这都是外邦人所求的。你们需用的这一切东西,你们的天父是知道的。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17

    “观看天空的飞鸟,审视原野中的百合”

    然而,也许你用“诗人”的话说,并且在诗人这么说的时候,这说法恰恰是投合了你的心意:哦,愿我是一只飞鸟,或者愿我像一只飞鸟,像那带着漂游的兴致在大地和海洋之上远飞的自由之鸟,如此贴近天空,向遥远的天涯;唉,我,我只觉得被束缚,然后还是被束缚,被终生牢牢地钉死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地方,日常的悲伤、各种痛苦和各种逆境让我明白:这是我住的地方,并且一辈子就是如此!哦,愿我是一只飞鸟,或者愿我像一只飞鸟,比一切被大地重力吸引的东西都更轻盈,在空气之上,比空气更轻盈,哦,愿我像那轻盈的飞鸟,在它寻找驻足点的时候,它甚至在大海的表面筑巢18;唉,我,每一个运动,哪怕是最轻微的,只要我有所动弹,都能够让我感觉到有怎样的一种重力压着我!19哦,愿我是一只飞鸟,或者愿我像一只飞鸟,没有任何顾虑,就像那小小的歌鸟,即使没有人在倾听,它也谦卑地唱着,或者,即使没有人在倾听,它也骄傲地唱着;唉,我,不拥有任何属于我自己的瞬间、不拥有任何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却被散发出去,不得不为千千万万种顾虑服务!20哦,愿我是一朵花,或者愿我像那朵原野之中的花朵,幸福地爱上我自己,并且在此写上句号;唉,我在自己的心中也感受到这种人心之分裂,既非自爱地能够与一切断绝关系,亦非怀着爱心能够牺牲一切!21

    如此是“诗人”的情形。漫不经心地听上去,几乎就好像是,他在说福音书所说的东西,当然他也确实是在使用最强烈的表述来推重飞鸟和百合的幸福。然而,让我们再听他说下去。“因此,如果去赞颂百合与飞鸟并且说:你应当如此如此,那么,这差不多就仿佛是一种来自福音书的残酷;唉,我,在我身上这愿望是如此真实,如此真实,如此真实:‘哦,愿我像一只天空下的飞鸟,22像一朵原野上的百合’。但是,‘我要能够如此’,这却是一种不可能;而恰恰因此,这愿望是如此真挚、如此忧伤、却又如此炽烈地在我的内心中燃烧着。福音如此对我说,说我应当是那我所不是的东西,我太深刻地(正如这愿望因此而在我内心之中)感觉到我不是并且也无法是那东西,这是多么残酷。我无法理解这福音;在福音与我之间有着一种语言差异23,如果我要是能明白的话,这差异简直是要杀死我。”

    诗人相对于福音的情形持恒地如此;同样他相对于福音中关于“作孩童”的说法24的情形也是如此。“哦,愿我是一个孩子”,诗人这样说,“或者愿我像一个孩子那样,‘啊,孩子,无邪而快乐’;唉,我,则是过早变老的我,过早变得有辜并且悲惨的我!”

    奇妙啊;因为人们当然说得很有道理,这诗人就是一个孩童。不过诗人仍还是无法达到对福音的理解。那是因为,在诗人的生命的根本上其实有着关于“能够去成为那愿望所求的东西”的绝望25作为基础;而这一绝望生产出愿望。但这“愿望”是悲凄26的发明。因为,这愿望确实能够在一个瞬间里起着安慰作用,但是在进一步审视之下,我们则会看见,它其实没有在安慰;因此我们说,这愿望其实是由那悲凄27发明出来的安慰。多么奇怪的自相矛盾!是的,而诗人也是这自相矛盾。诗人是“痛楚”的孩子,但父亲却将之称为“快乐”的儿子28。在痛楚中,愿望在诗人身上进入存在;而这愿望,这炽烈的愿望,它使得人的心灵喜悦,相比葡萄酒令心灵欢愉,相比春天最早的花蕾、相比那我们在厌倦了白天而在对夜晚的思念之中愉快地对之致意的第一颗星星、相比那破晓时我们对之告别的夜空之中的最后一颗星星,这愿望更令心灵喜悦。诗人是“永恒”的孩子,但缺乏“永恒”的严肃。在他想着飞鸟和百合的时候,他就哭泣;在他哭泣的时候,他在哭泣之中找到对痛苦的缓和;愿望进入存在,愿望之雄辩也伴随着一起进入存在:哦,愿我是一只飞鸟,那我在孩提时代的图画书中读到的飞鸟;哦,愿我是原野之中的花朵,那生长在我母亲的园中的花朵。但是如果我们以福音的话语对他说:这是严肃,飞鸟在对“严肃”的学习中是教导师,这正是那“严肃”;于是,诗人就必定会笑,——并且,他拿飞鸟和百合来开玩笑,如此逗笑,以至于他使得我们所有人,甚至有史以来最严肃的人都笑了;但是他并没有这样地打动福音。这福音如此严肃,乃至诗人的全部忧伤都改变不了它,尽管这忧伤甚至会改变最严肃的人,使之在一瞬间里屈从而进入诗人的想法,与之一同叹息并且说:亲爱的,这对于你确实是一种不可能!是的,这样我也不敢说“你应当”;但福音敢去命令诗人,说他应当如同飞鸟。福音是如此严肃,乃至诗人最不可抵挡的奇思怪想都无法使得它微笑。

    你“应当”重新成为孩子29,因此,或者说,为了这个目的,你应当开始能够并且想要理解那为孩子准备的词句,这词句是所有的孩子都理解的,而你应当像孩子一样地去理解它:你应当。孩子从来不问依据,孩子不敢、孩子也无须问,——这里其一对应于其二:正因为孩子不敢,所以孩子无须问其究竟;因为对于孩子来说,这个“他30应当”本身就足以构成依据,而所有依据集为一体也无法在这样的程度上足够地成为对孩子来说的依据。孩子从来不说:我不能。孩子不敢,并且这也并非是真的,——这里其一对应于其二:正因为孩子不敢说“我不能”,所以这“他不能”就也不是真的,因此,这就说明,真相就是“他能”,因为如果一个人不敢去尝试别的,那么这“不能”就不可能,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这里的关键只是:一个人是否确实是真的不敢去尝试别的。而孩子从来不寻找借口或者托辞;因为孩子明白“可怕的东西”的真相:对他来说,不存在任何借口或者理由,不存在任何藏身之处,无论在天上还是地下31、无论在客厅还是在花园,他都无法躲开这个“你应当”。而如果一个人完全明白“这样的藏身之处是不存在的”,那么,借口或者托辞也就不存在了。在一个人知道这“可怕的东西”的真相——“任何借口或者理由都不存在”的时候,那么,是的,那么他自然就不会找到任何借口或者理由,因为不存在的东西是找不到的,——而他也并不去找它;于是他就只去做他应当做的事情。孩子从不需要长时间的考虑;因为在孩子应当去做什么的时候,并且也许是马上,这时当然不会有考虑的机会;即使不是马上,但只要这孩子仍应当去做什么,——是的,即使我们给他永恒的时间去思量,他却不会需要这永恒,他会说:要那么多时间干嘛,既然我仍还是应当去做这事。如果孩子接受这时间,那么他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很好地使用这时间,将之用于玩耍、嬉乐以及诸如此类;因为孩子所应当去做的事情,是他应当去做的,——这是确定不变的,与“考虑”毫无关系。

    那么,就让我们根据福音的指导严肃地把百合与飞鸟视作老师吧。这里说“严肃地”,因为福音不至于在灵的意义上如此夸张乃至无法使用百合与飞鸟;但它也不至于尘俗到这样程度,以至于它只能够要么是忧伤地要么是微笑着地审视百合与飞鸟。

    让我们从作为老师的百合与飞鸟那里学习

    沉默,或者学习去缄默。

    因为,很明显,那使得人优越于动物的标志是“说话”,——如果谁愿意,也可以这样说,——使得人远远优越于百合的标志是“说话”32。然而,并不因为“能够说话是一种长处”,我们就理所当然地能导出“能够缄默并非应当是一种艺术”或者“能够缄默只应当是一种蹩脚的艺术”这样的结论来;恰恰相反,正因为人能够说话,所以能够缄默恰恰才正是艺术,而恰恰因为他的这种长处那么容易诱惑他,所以,能够缄默才恰恰是一种伟大的艺术。而他可以向沉默的老师们——百合与飞鸟——学习这艺术。

    “首先寻求上帝的国和他的正义”33

    但是,这意味了什么、我要去做什么,或者说,如果我们能够说一种追求是在寻找、在渴求上帝的国,那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追求?我是不是应当努力尝试去得到一个与我的能力和精力相对应的职位以求在之中起作用?不,你首先应当去寻求上帝的国。是不是我应当去把我的所有财产施舍给穷人们34?不,你首先应当去寻求上帝的国。是不是我应当走出去向世界宣示这种学说?不,你首先应当去寻求上帝的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不是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应当去做的?是的,确实如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没有什么应当去做的;你应当在最深刻的意义上使得你自己成为乌有35,在上帝面前成为乌有,学习缄默;初始就在这种沉默之中,这初始就是:首先去寻求上帝的国。

    这样,相关于上帝,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向后退着地,我们走向了起始的地方。起始的地方不是我们一开始出发的地方,而是我们要走向的地方;并且我们是向后退着地走向它。起始的地方就是“变得沉默”这艺术;因为如大自然般处于沉默,不是艺术。这一“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最深刻的意义上变得沉默,在上帝面前沉默”,这是“敬畏上帝”的开始,因为正如敬畏上帝是智慧的开始36,沉默则是敬畏上帝的开始。正如敬畏上帝比智慧的开始更多,是“智慧”37,同样,沉默则比敬畏上帝的开始更多,是“敬畏上帝”。在这沉默之中,“愿望”和“欲求”的许多想法敬畏地哑默下来;在这种沉默之中,“感恩”的丰富言辞敬畏地哑默下来。

    能够说话是人相对于动物的长处;但是在相关于上帝的时候,对于那能够说话的人,“想要说话”很容易通往毁灭。上帝在天上,而人在地上:所以他们不能很好地在一起交谈。上帝是全智38,而人所知的只是散言碎语:所以他们不能很好地在一起交谈。上帝是爱39,而人,正如我们对一个孩子所说的,甚至就其自身福祉而言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傻瓜:所以他们不能很好地在一起交谈。只有在许多畏惧和颤栗40之中,人才能与上帝交谈;在许多畏惧和颤栗之中。但是由于一个另外的原因,在许多畏惧和颤栗之中说话是艰难的;因为正如恐惧41使得声音在肉体上背弃我们,同样,许多畏惧和颤栗使得“说话”在沉默之中成为寂静。真正的祷告者知道这个;而那本非真正的祷告者的人,他也许在祈祷之中恰恰学会这个。在他的心念中,有着某种东西,如此深切,一件对他如此重要的事情,“真正使自己能够让上帝理解”,这对于他是如此地紧迫而重要,他惟恐自己会在祈祷之中忘记了什么,唉,而如果他忘记了,他则惟恐上帝自己不会记住它:所以他想要集中心思来真正诚挚地祷告。而如果他本来就诚挚地祷告着,那么对于他,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呢?那奇妙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渐渐地随着他在祈祷之中变得越来越诚挚炽烈,他能够说的东西越来越少,到最后他变得完全沉默。他变得沉默,如果说有什么事情可能比“沉默”在更大的程度上对立于“说话”的,那么这就是:他成为了一个倾听者。他曾认为的祷告是“说话”;而他在学习之后知道:祷告不仅仅是沉默,也是倾听。事情就是如此;祷告不是听自己说话,而是进入沉默,继续保持沉默,等待,直到祷告者听见上帝。

    因此,福音所说的话,“首先寻求上帝的国”,是教育着人的,它就似乎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把人的嘴套住:对每一个他所提出的关于“这是不是他所应当做的事情”的单个问题,都做出这样的回答说:不,你应当首先寻求上帝的国。因此我们可以这样地改写这福音中的话:你应当以祷告作为开始,并非是仿佛(当然这是我们已经展示过的)祈祷总是以沉默开始,而是因为在这祈祷真正地成为了祈祷之后,这时它才变成了沉默。首先寻求上帝的国,这就是:祷告!如果你问,是的,如果你在问题中彻底考虑了所有细节,询问着:这个就是我所应当去做的吗,而如果我去做这事情,那么这就是在寻求上帝的国吗;这时,对此回答必定会是:不,你应当首先寻求上帝的国。但是祷告,就是说,正确地祷告,就是变得沉默,而这就是首先寻求上帝的国。

    你能够在百合和飞鸟那里学到这种沉默。就是说,它们的沉默不是艺术,但是在你变得如百合和飞鸟一般沉默的时候,那么然后你就到达了开始,这就是,首先寻求上帝的国。

    在那里,在上帝的天空之下,在百合与飞鸟那里,是多么庄严啊,为什么?去问“诗人”吧;他回答:因为那里有着沉默。进入这庄严的沉默是他所神往的:离开人世间的世俗万物,这尘嚣之中有太多“说话”;离开这个世俗人生,这人生只是以一种可悲的方式证明了,人因“说话”这一标志而优越于各种动物。“因为”,诗人会说,“优越于其他东西固然很好,不,我还是远远地更喜欢那里的沉默;我更喜欢它,啊不,这是无法比拟的,它比那些能够说话的人们无限地更优越。”就是说,在大自然的沉默之中,诗人认为,他感觉到神圣的声音;而在人众忙碌的谈话之中,他认为不但感觉不到神圣的声音,而且根本就感觉不到“人与神圣有着亲缘关系”42。诗人说:是的不错,“说话”确实是人相对于动物的长处,——如果人能够缄默。

    然而,“能够缄默”,你能够到野外去百合和飞鸟那里学习这个43,那里有着沉默,而在这沉默之中也有着某种神圣的东西。沉默在那里;不仅仅是在一切缄默于寂然之夜的时候,而且也是在白天振动起上千根音弦进入运动而一切如同一片声音的海洋的时候,沉默仍在那里:一切各尽其份,不管是其中任何个体,还是一起作为整体,都不去打破这神圣的沉默。沉默在那里。森林沉默;即使是在森林细语的时候,它一样也还是沉默的。因为这些树,即使是在它们最密集地相傍而立的簇丛之中,它们相依相拥,不弃不离,这恰恰是人所罕有的品格,虽然有预先许下的诺言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人们却很少相依相拥、不弃不离地信守这诺言。大海沉默,即使是在大海狂哮的时候,它一样也还是沉默的。在最初的一瞬间你也许听错,你听见它在喧哗。假如你急匆匆地发布出这样的消息,那么你就冤枉了大海。相反,如果你花更多时间去更仔细地倾听,那么你,(多么奇妙!)你听见沉默;因为单调也还是沉默。当沉默在夜晚栖息于风景之中、而你在田野里听着遥远的吼哮的时候,或者当你远远地从农人的房中听见那熟悉的狗吠的时候,这时,我们就无法说这吼哮或者狗吠打扰了沉默,不,这声音属于沉默的一部分,秘密地,并且在这样的程度上也是沉默地,与这沉默达成一致,它把沉默放大。

    现在,让我们进一步审视百合与飞鸟,我们是应当向它们学习的。飞鸟缄默并且等待44:它知道,或者更确切地说,它完全而坚定地相信,一切在其应发生时发生,所以飞鸟等待;但是它知道,它没有权限去知道时间或者日子45,所以它沉默。在适当的时候,事情自然将发生,飞鸟说,其实不是飞鸟在说,它沉默;但它的沉默是在说着的,而它的这沉默所说的就是,它相信这个,而因为它相信这个,所以它缄默并等待。然后,在那瞬间到来的时候,沉默的飞鸟就明白,这就是那瞬间;它使用这瞬间,从不有愧。同样,百合的情形也是如此,它缄默并等待。它不会不耐烦地去问“春天什么时候到来?”,因为它知道,在适当的时候春天自然将到来,它知道,如果它获得许可去决定一年四季的话,那么这对于它自己是最无益的;它不问“什么时候下雨?”或者“什么时候出太阳?”,或者“我们现在是不是有太多雨”或者“现在暑气太重”;它不在事先问,今年的夏季将会怎样,多久或者多短:不,它缄默并等待。它是如此简单,但是它却从来不被欺骗;“被欺骗”只能够发生在“聪明”上,而不会是发生在“简单”上,——“简单”不欺骗也不被欺骗。然后那瞬间就到来了,而在那瞬间到来的时候,沉默的百合明白,此刻就是那瞬间,并且它使用这瞬间。哦,你们这些教授“简单”的深刻的大师,难道会有这样的可能,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也能够与“瞬间”相遇?不,我们只能通过缄默而与瞬间相遇;如果我们说话,哪怕只说一句话,我们也会错过这瞬间;瞬间只在沉默之中。因此在这瞬间出现时,人很少真正能够去明白,也很少能够去正确使用这瞬间,因为他无法沉默。他无法缄默和等待,也许由此能够说明,这瞬间为什么根本不在他面前出现;他无法缄默,也许由此能够说明,为什么在这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无法感觉到这瞬间。因为,固然这瞬间蕴含了其丰富的意义,它却不会在来临之前发出任何关于它要到来的消息,它来得太急而无法预告,而在它到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有预先的一瞬间;这瞬间,不管它在其本身之中意义多么重大,也不会带着喧嚣或者带着叫喊来临,不,它悄悄地来临,带着比任何生灵所能够弄出的最轻足音更轻的步履,因为它带着“那突然的”的轻盈步履,偷偷地来临;因此,如果我们想要感觉到“此刻它在这里”,我们就必须完全沉默;而在下一瞬间它则已经消失,因此,如果我们要成功地使用它,我们就必须完全沉默。但是,一切仍依赖于这“瞬间”。确实,这样的事情是许许多多人的生命之中的不幸:他们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瞬间”,在他们的生命之中,“那永恒的”和“那现世的”只是相互隔绝着,为什么?因为他们无法缄默。

    飞鸟缄默并且承受46。不管它有着多么深重的心灵悲伤,它缄默。甚至荒漠或孤独的沉郁的哀歌歌手47也缄默。它叹息三声,然后缄默,再次叹息三声;但是,在本质上,它缄默。因为不管这是什么,它不说,它不抱怨,它不责怪任何人,它只是叹息,以便重新开始沉默。就是说,仿佛这沉默会使它爆炸,所以为了能够缄默,它必须叹息。飞鸟的痛苦没有被免除。但是沉默的飞鸟为自己免除了那加重痛苦的东西,那来自他人的误解的同情;它为自己免除了那使痛苦更持久的东西,那许许多多关于痛苦的话语;它为自己免除了那使痛苦成为“比痛苦更严重的东西”、成为“烦躁48与悲哀”之罪的东西。飞鸟在它承受痛苦的时候缄默,然而不要以为这只是飞鸟的小小欺骗,不要以为它(不管它对别人怎样沉默)在它的内心之中并不缄默,不要以为它在抱怨自己的命运、责怪上帝和人类而让“心灵在悲伤之中行罪”49。不,飞鸟缄默并且承受。唉,人则不这样做。那么,为什么相比于飞鸟的痛苦,人的痛苦就显得如此可怕?是不是因为人能够说话?不,不是因为这个,我们都知道“能够说话”是一种长处;那是因为人不能够缄默。就是说,这并非是像那烦躁的人50,或者更严重一些,那绝望中人所以为的那样:在他——其实这已经是对于话语和声音的一种滥用了——,在他说或者叫喊着“但愿我能够拥有风暴的声音,来像我感觉我的所有痛苦那样地说出它们”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明白自己所说的东西的。哦,这只是一种痴愚的补救办法,他只会在同样的程度上更强烈地感觉到这痛苦。不,这不是个办法,但如果你能够缄默,如果你能够拥有飞鸟的沉默,那么,痛苦无疑会变得轻一些。

    正如飞鸟,百合也一样,它缄默。哪怕是它在凋谢的时候站在那里承受着痛苦,它沉默;无邪的孩子不会装模作样,人们也不会去要求他掩饰自己,而这对于那不能够这样做的人是幸运,因为“装模作样”这种艺术事实上是要让人付出极大代价的,——它不会掩饰自己,对自己的颜色变化,它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们从这苍白的颜色变化认得出某种东西,颜色变化泄露出“它承受痛苦”,但是它所做的是缄默。它很愿意保持挺立来隐藏起它所承受的痛苦,只是它没有气力去这样做,它没有这种控制自己的力量;它的头无力地弯曲着垂下;路人(如果真的有什么路人有着这么多的同情而以至于能去关注它的话!),这路人明白这意味了什么,这情景说得够多了;但百合缄默。百合的情形就是如此。但是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人的痛苦与百合的痛苦相比就显得如此可怕,难道是因为百合无法说话?如果百合能够说话,唉,如果它真的像人一样地不曾学会“缄默”的艺术:那么,它的痛苦岂不也会变得可怕?但是百合缄默。对于百合,“承受”就是“承受”51,既不多也不少。而既然“承受”既不多也不少地就是“承受”,那么这就使痛苦52变得尽可能地简单,并且也变得尽可能地轻微。而既然痛苦在,那么它就无法变得轻微,因此它只能是它所是。但是反过来在这痛苦并非准确地保持“既不多也不少”地是它所是的时候,那么它就能够被无限地放大。在痛苦是“既不多也不少”的时候,就是说,在痛苦是它所是的那种确定的痛苦时,那么即使它是最大的痛苦,它也只是它所能是的最小的。但是如果这关系变得不确定,那么,不管本来这痛苦有多大,这痛苦就会变得更大;这种不确定性无限地放大痛苦。而这种不确定性恰恰出现在人的“能够说话”这一模棱两可的长处上。相反,痛苦之确定性,亦即,它既不多也不少地是它所是,则只有重新通过“能够缄默”来达到;并且,你能够向飞鸟和百合学习这沉默。

    那里,在百合和飞鸟那里有沉默。但是这沉默表达什么呢?它表达对上帝的崇敬,他是治理者,他,唯一的一个,智慧与理智属于他。恰恰因为这沉默是对上帝敬畏,就像它在大自然之中所会是的情形,是崇拜,所以这沉默如此庄严。而因为这种沉默是这样地庄严,所以我们能够在大自然之中感受到上帝,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一切因对他的崇敬而缄默!虽然他不说话,而因为“一切因为对于他的崇敬而缄默”,让我们感觉似乎他在说话。

    相反,无须任何诗人的帮助,你能够在百合与飞鸟那里向沉默所学的东西,那唯福音能教你的东西,亦即:这是严肃,这应当是严肃,飞鸟和百合应当是老师,你应当完全严肃地仿效它们,学习它们,你应当变得沉默如百合与飞鸟。

    这样,在百合和飞鸟那里你能够感受到,你是在上帝面前(这是通常在说话中和在与他人的对话中如此完全地被忘记的事实),如果这是被正确地理解的,而不是像那做着梦的诗人或者那让大自然梦见自己的诗人所理解的,那么,这当然就已经是严肃了。因为,在我们仅仅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甚至更多,在我们有十个人或者更多人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我们那么容易就忘记了,你和我,我们俩,或者我们十个人,是在上帝面前。但是那作为老师的百合是深刻的。它完全不让你介入,它缄默,通过缄默它让你知道“你是在上帝面前”,这样你记得“你是在上帝面前”——于是你也必定在严肃并且在真相之中变得“在上帝面前沉默”。

    变得在上帝面前沉默,正如百合与飞鸟,这是你所应当的。你不应当说“飞鸟与百合能够轻而易举地缄默,它们本来就不能说话”;这是你所不应当说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应当说,不应当尝试,那怕是做最微不足道的尝试;如果你不是严肃地去对待“缄默”,而是痴愚而毫无意义地把“沉默”混杂在“说话”之中,也许是作为“说话”所涉及的对象,这样一来沉默就不再存在,反而倒是冒出一段关于“保持沉默”的讲话,——这样,沉默之教学就变得不可能。53在上帝面前,你不要觉得你自己比一朵百合或者一只飞鸟更重要;而当“你是在上帝面前”这一事实成为了严肃和真相的时候,后者将会尾随前者而成为结果54。甚至即使你在这世界所想要的东西是那最惊人的壮举,你也应当去承认百合和飞鸟是你的老师,在上帝面前你不要觉得你对于自己比百合和飞鸟更重要。即使事情是如此:当你展开你的计划时,以此世界之大,它也不足以容纳这些计划;即使如此,你也应当去向作为老师的飞鸟和百合学习,在上帝面前简单地把你的计划折叠起来放进比一个点更小的空间,并且只发出比“最没有意义的卑微”更小的噪音:在沉默中。即使你在世界里承受的痛苦是前所未有地难以忍受的,你应当去承认百合和飞鸟是你的老师,你不要觉得你对于你自己比那在其小小的麻烦之中的百合和飞鸟对它们自己更重要。

    在福音使得“飞鸟和百合应当成为导师”成为严肃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在诗人那里,或者说,在那“恰恰因为缺少严肃而在那百合与飞鸟的沉默中无法变得完全沉默——却成为了诗人”的人那里,情况就不同了。就是说,诗人所说在极大的程度上确实不同于普通人所说,这诗人的话如此庄严,以至于同普通人的话相比,它几乎就像是沉默,但这却仍不是沉默。而“诗人”也不会因为想要缄口而寻求沉默,恰恰相反,他寻求沉默是为了想要开始说话——像一个诗人那样说话。在那外面的沉默之中,诗人梦想着那他所不会去实现的丰功伟绩——因为诗人当然不是英雄;诗人变得善于雄辩——而也许他变得善于雄辩恰恰是因为他是丰功伟绩的单恋者55,——而英雄则是其幸福爱人56;因而这缺憾使得他善于说话,正如缺憾在本质上造就诗人——他变得善于说话;他的这种雄辩就是诗。在那外面,在沉默之中,他设计着改造和造福世界的宏伟计划,从来不变成现实的宏伟计划——不,它们当然变成诗歌。在那外面,在沉默之中,他孵伏在自己的痛楚之上,让一切,——是的,甚至老师,飞鸟和百合,都必须为他服务而不是教导他——他让一切发出他的痛楚的回音;痛楚的这种回音就是诗歌,因为一声尖叫则完全不是诗歌,而这尖叫的无限回声就其自身而言则是诗。

    所以,在百合与飞鸟的沉默中,诗人没有变得沉默,为什么?因为他把这关系弄颠倒了,他在与百合与飞鸟的比较中把自己弄成“那更重要的”,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有功劳,所谓“把辞句和话语借给了飞鸟和百合”,而不觉得自己的任务是“向百合和飞鸟学习沉默”。

    哦,我的听者,但福音还是可以成功地借助于百合和飞鸟来教你“严肃”,同样也教我,并且使得你在上帝面前变得完全沉默!你在沉默之中会忘记你自己,你叫什么,你自己的名字,显赫的名字,悲惨的名字,无足轻重的名字,这样,你就能够在沉默之中向上帝祷告:“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57”你在沉默之中会忘记你自己,你的计划,那些宏伟的、包容一切的计划,或者那些为了你的生活及其将来所作出的有限计划,这样,你就能够在沉默之中向上帝祷告:“愿你的国降临!58”你在沉默之中会忘记你的意志、你的任性,这样,你就能够在沉默之中向上帝祷告:“愿你的旨意行!”是的,如果你能够从百合和飞鸟那里学会在上帝面前完全沉默,——这是福音无法帮你达到的,如果你能够学会,那么对于你,没有什么会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福音通过百合与飞鸟教了你沉默,那么,它岂不是已经给予了你帮助,而这是怎样的帮助啊!因为,正如前面所讲,敬畏上帝是智慧的起始,而沉默则是敬畏上帝的起始。走向蚂蚁并且变得智慧,所罗门如是说59;走向飞鸟和百合并且学习沉默,福音如是说。

    “首先寻求上帝的国和他的正义”。但是对于“一个人首先寻求上帝的国”的表达正是沉默,百合与飞鸟的沉默。百合和飞鸟寻求上帝的国而根本不寻求别的,其他一切对于它们都成为一种附加物60。但是如果它们根本不寻求别的东西,难道它们不是首先在寻求上帝的国?那么为什么福音说:首先寻求上帝的国;仿佛这里面有这样的意思,之后有别的东西可寻求,尽管很明显,福音的意思是说,上帝的国是那唯一应当被寻求的?这不可否定地是因为,只有上帝的国首先被寻求的时候,它才能被寻求;而那没有“首先寻求上帝的国”的人,根本不是在寻求它。进一步说,这也是因为,“能够寻求”本身包涵了一种“能够寻求其他东西”的可能性,而对于这样的“也能够寻求其他东西”的人来说,福音暂时仍还是外在的,因此,这福音就必须说:上帝的国是你应当首先去寻求的。最后则是因为,福音温和而慈爱地降临于人,循循善诱把这人引向“那善的”。如果福音马上想要说:你惟独应当寻求上帝的国,那么这人就会觉得这要求太高,他就会一半不耐烦、一半恐惧害怕地退缩回去。而现在福音有点是在令自己去适应他。在这人眼前有着许多他想寻求的东西,这时福音就专门找到他说:“首先寻求上帝的国”。于是,这个人就想:好啊,如果我在以后还可以得到许可寻求别的,那么就让我以“寻求上帝的国”作为开始吧。而这样,如果他真的以此作为开始,那么福音清楚地知道随即而来的是什么,就是说,他就这样在这种寻求之中感到心满意足,以至于完全忘记去寻求别的东西,是的,他甚至完全不再有寻求别的东西的愿望,于是,现在这就成为完全的真相:他惟独寻求上帝的国。如此是福音的行事方式,成年人对孩童说话也是如此。设想一个饿坏了的孩子;当母亲把食物摆上桌面而孩子看见了母亲所摆出的东西时,孩子几乎是不耐烦地哭着说:“这一丁点有什么用,等我吃了它,我还是一样饿”;也许这孩子甚至变得很不耐烦,乃至他根本不愿开始吃,“因为这一丁点根本没有用”。但是母亲知道这一切都是一种误解,她说:“是的是的,我的孩子,你先把这些吃掉,然后我们随时都可以再看,是不是需要更多。”于是孩子开始吃;然后呢?一半还没有吃完孩子就饱了。如果母亲在一开始就马上教训孩子说“这已经足足有余了”,那么,母亲固然没有说错,但她却没有通过自己的行为来给出一个智慧的例子;这智慧其实是教育的智慧,而现在母亲通过诱导孩子“先吃这些”,她的做法就是这智慧。福音的情形也是如此。对于福音最重要的不是教训和斥责;对于福音最重要的是使得人们按它的要求去做。所以它说“首先寻求”。因此,可以这样说,它打住了这人的所有各种异议的话头,把他带入沉默,并且使得他真正地首先开始这种寻求;然后这寻求使得这人如此满足,乃至现在这就成为真相:他惟独寻求上帝的国。

    首先寻求上帝的国,亦即,变得如同百合与飞鸟,亦即,变得在上帝面前完全沉默:然后别的对于你们都将成为一种附加物。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
    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61

    我的听者,正如你所知,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常常谈论关于非此即彼;这非此即彼引起极大的关注,它使得各种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投入对它的研究:在希望之中、在畏惧之中、在忙碌的活动之中、在紧张的休止状态之中,等等。你也知道,在这同一个世界中我们也听到过一种关于“不存在非此即彼”62的说法,而这关于“不存在非此即彼”的智慧现在又引发出与那“意义最重大的非此即彼”所能引发的同样大的关注。但在这外面,在百合与飞鸟这里的沉默中,我们是不是会对这“存在有一种非此即彼”的说法有什么疑虑?或者说,我们是不是会对这“‘非此即彼’所是的东西”有什么疑虑?或者说,我们是不是会对“这非此即彼在最深刻的意义上是否唯一的非此即彼”的问题有什么疑虑?

    不,对此,在这里无法有任何怀疑;在这种庄严的沉默之中,不仅仅是在上帝的天空之下,而且也是在这种庄严的面对上帝的沉默之中,无法有任何对此的怀疑。一种非此即彼存在着:要么上帝,——要么,是啊,然后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如果一个人没有选择上帝,那么,不管他在其余的东西中选择什么,他就都错过了非此即彼,或者说,他在他自己的非此即彼上迷失了。因而:要么上帝;你看,在后者(其他的一切)之中,除了说明是上帝的对立面,根本没有作任何强调(这样一来,上帝被无限地强调了),因而在根本上,那是上帝,是他通过“以自身为选择的对象”而将那选择之决定63收紧,使之真正地成为一个非此即彼。如果一个人会轻率地或者沉郁地64认为,在上帝作为“那唯一的”在场的地方,事实上还是有三件可选择的东西,那么,他就是走上了迷途,或者说,他失去了上帝,因而对于他在事实上就也没有什么非此即彼;因为,随着上帝被丢失,亦即,在上帝之观念消失或者被歪曲的时候,非此即彼也就失去意义。但是,在百合与飞鸟那里的沉默之中,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在一个人身上发生呢!

    因而,非此即彼;要么上帝,并且如同福音所阐释的,要么爱上帝要么恨上帝。是的,在有噪音环绕着你的时候,或者在你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这看上去几乎像一种夸张;从爱到恨看起来有着太长的一段距离,这距离之长使人无法有“让这两者相互靠近对方”的权利,这两者不能同处于一道鼻息之中、不能同处于一个单个的想法中,也无法共存于“没有插入性从句、没有构成呼应关系的插入词65、甚至没有分隔符号而直接相随”的两句话之间。而正如物体在真空之中以无限的速度下落,在百合与飞鸟那里,“沉默”的情形也是这样,那在上帝面前的庄严沉默,这沉默使得这对立的两者66在同一个“此刻”中相互抵抗地进行接触,当然,也在同一个“此刻”中进入存在:要么爱,要么恨。正如在真空中不会有一个“第三者”来延缓物体下落的速度67,在这“在上帝面前的庄严沉默”中也不存在一个“第三者”,来让“爱”与“恨”保持一种延缓性的距离。——要么上帝;并且,如福音所阐释,要么投身于他、要么蔑视他。在与他人的共处中,在买卖与谋生的关系中,在与人众的交往中,介于“投身于某人”和“蔑视他”之间有着极大的距离;“我无须与这个人交往,”人说,“但是这并不说明我蔑视他,绝对不会。”与人众交往的情形也是如此,一个人善于应酬并且结交广泛,而在他与人众交往的时候,这种交往却没有本质的真挚,而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关系。但是,数量越少,从广泛的意义上说,人际间的社交量就越少,这就是说,交往越真挚,一种“非此即彼”就开始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成为这关系之中的规律;而与上帝的交往则在最深刻的意义上也无条件地是“非社交性的”。就看一下一对恋人吧,恋人关系也是一种非社交性的关系,正因为这种关系是如此地真挚;对于他们、对于他们间的关系来说,这就是:要么让我们相互献身于对方,要么让我们相互蔑视。现在,在百合与飞鸟那里,在这种“在上帝面前的沉默”中,因而绝没有任何他人在场,因而对于你也就是,除了与上帝的交往之外没有任何其他交往;事情就是如此:要么投身于他,要么蔑视他。没有任何借口,既然没有任何他人在场,并且无论如何,没有任何他人以这样的方式在场:他让你能够投身于他而不蔑视上帝;因为正是在这种沉默中我们清楚地看到:上帝离你是多么地近。两个恋人间相互如此接近,以至于这两个人,只要那一个还活着,这一个就不可能“不蔑视那一个”地去献身于一个这两人之外的别人;这里所具的就是这对恋人关系中的“非此即彼”的东西。因为,这一“非此即彼(要么投身要么蔑视)”是否存在,要依据于两者间的接近程度有多大。但是上帝,上帝当然也是不死的上帝,更接近你,比那对恋人间的相互接近在更大程度上无限地接近你;他,你的创造者和维持者68;他,你生活、动作和存在都在他之中69,出自他的慈悲你拥有一切70。于是,这个“要么投身上帝要么蔑视他”就不是夸张,这不同于一个人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在这里引进非此即彼,——一个这样的人,我们因此有理由称之为不近人情的人。这里的情形则不是如此。因为,一方面,上帝当然还是上帝。另一方面,他并非是相关于无关紧要的东西使用这非此即彼,他不说:要么玫瑰、要么郁金香。他是相关于自身使用它,并且说:要么我……要么你投身于我并且无条件地在一切之中如此,要么你——蔑视我。上帝则无疑不会以别的方式谈论其自身;如果上帝这样或者能够这样地谈论其自身,仿佛他不是那无条件的第一位,仿佛他不是“那唯一的”,无条件的一切,而也只不过是这样一种东西,一个寄希望于“也许也还是会被考虑到的”的人;如果那样,那么上帝就是失去了其自身,失去了关于其自身的观念,并且就不是上帝了。

    因而,在百合与飞鸟的沉默中有着一个非此即彼,要么上帝……并且,如此理解:要么爱他要么——恨他,要么投身于他要么——蔑视他。

    这一非此即彼到底意味了什么,上帝要求的是什么?因为非此即彼是一种要求,正如恋人要求爱,在其中的这一个对那一个说非此即彼的时候,他们要求的当然是爱。但上帝不是以恋人的方式来使自己与你发生关系,而你也不是以恋人的方式来使你自己与他发生关系。这关系是另一种关系:受造者对造物主的关系。以这非此即彼他到底要求什么呢?他要求顺从,无条件的顺从;如果你不是在一切之中无条件地顺从,那么你就不爱他,而如果你不爱他,那么——你就恨他;如果你不是在一切之中无条件地顺从,那么你就不投身于他,或者说,如果你不是无条件地并且在一切之中投身于他,那么你就不投身于他,而如果你不投身于他,那么——你就蔑视他。

    这一无条件的顺从,——如果一个人不爱上帝,那么这人就恨他,如果一个人不是无条件并且在一切之中投身于他,那么这人就是蔑视他,——你能够从老师那里学得这一无条件的顺从,因而,这就是福音的指派:去向百合和飞鸟学习。这叫做,一个人通过学习“去顺从”而学习“去统治”;而更确切的则是,一个人能够通过让自己顺从而向自己学习顺从。百合与飞鸟的情形就是这样。它们没有“用以去强迫那学习者”的力量71,它们只有它们自己的顺从作为一种强迫性的力量。百合与飞鸟是“顺从的72授课老师”。这不是一种奇怪的说法么?本来人们把“顺从的”这个词用在学习者的身上,对学习者的要求是他应当顺从;但在这里,导师自己是顺从者!那么他所教的内容是什么?教的内容是“顺从”。通过什么方式来教授?通过“顺从”来教授。如果你能够像百合与飞鸟那样地顺从,那么你就也应当能够通过顺从来向自己学习顺从。但是既然你和我无疑都无法如此顺从,那么就让我们向百合和飞鸟学习:

    顺从。73

    我们说,在百合与飞鸟那里有着沉默。但是这种沉默,或者说,那我们所努力向之学习的,“变得沉默”,是那“真正地能够顺从”的首要条件。当你周围的一切就是庄严的沉默,如同在百合与飞鸟那里,当在你身上有着沉默的时候,这时,你会感觉到,你会带着无限的强调感觉到这句话中的真理:你应当爱你的主上帝并且只单单侍奉他74;你感觉到,这是“你”,那应当如此地爱上帝的是你,在这整个世界里唯一的你,当然是唯一地处在那庄严的沉默之笼罩之中的你,如此唯一乃至每一个怀疑,每一个异议和每一个借口,每一个逃避,每一个问题,简言之,每一个声音,都在你自己的内心中被置于沉默,这每一个声音就是说每一个别的声音,除了上帝的声音——而上帝的声音笼罩你并在你身上通过沉默来对你说话。如果从来没有沉默这样地笼罩你并在你身上,那么你就没有学会并且永远也学不会顺从。但是如果你学会了沉默,那么在学习顺从方面就不会有问题。

    那么,去留意你周围的大自然吧。在大自然之中一切都是顺从,无条件的顺从。在这里“上帝的旨意发生,如同行在天上,也行在地上”75;或者如果有人以另一种方式引用圣词,它们也还是适用的:这里,在大自然之中,“上帝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76。在大自然之中一切都是无条件的顺从;在这里不仅仅,如同在人类世界中也是那样,不仅仅是因为上帝是全能的77,所以没有任何事物,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没有任何事物是不依据于他的旨意而发生;绝没有,在这里也是因为一切都是无条件的顺从。然而,这却无疑是一个无限的差异;因为,在一方面是,如果与他的旨意相悖,他,那全能的,那么,不管是最怯懦的,还是最顽逆的人的不顺从,不管是一个单个的人的不顺从,还是整个人类的不顺从,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都不会有发生的可能;在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旨意发生,因为一切都无条件地顺从他,因为在天上和地上除了他的旨意没有别的意志;而这就是大自然中的情形。在自然之中就是这样,正如圣经中所说:“没有他的旨意,一只麻雀也不会掉落在地上”78;而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那全能的,而是因为一切是无条件的顺从,他的旨意是那唯一的意愿:没有一点哪怕是小小的异议,一言一辞都没有,连一声叹息都听不见;如果这是他的意愿,那么,那无条件地顺从的麻雀就会无条件顺从地落在地上。在大自然之中一切是无条件的顺从。风的嘘唏、树林的回声、溪水的潺潺、夏天的哼吟、树叶的低语、草的簌簌,每一个声音,每一个你听见的声音,这全都是顺从,无条件的顺从,于是你能够在之中听见上帝,正如你能够在一种音乐之中听见他,这音乐是“顺从中的天体运动”79。那猛刮着的狂风的暴烈、云朵的轻盈的形体变化、大海的点滴状的流动性及其内聚、光芒的迅速和声音在更高程度的疾速80:这全都是顺从。准时的日出、准时的日落、风在示意之下81的转向、特定周期里的潮涨潮落、季节在准确变换之中的一致性:一切,一切,这全都是顺从。是啊,如果天上有一颗想要有自身意志的星辰,或者地上有一粒这样的灰尘:那么它们在同一瞬间都被化为乌有,同样地轻而易举。因为在大自然之中一切是乌有,以这样的方式理解:这是无条件的上帝旨意而绝非其他,而在它不是无条件的上帝旨意的瞬间,它就停止了存在。

    那么,让我们更进一步,并且以人的方式,来审视百合与飞鸟,以学习顺从。百合与飞鸟对于是上帝无条件地顺从的。在这点上,它们是老师。正是作为导师,它们知道怎样以老师的方式去达到目标,唉,在这一点上,大多数人则肯定是会错过和失误的:“那无条件的”。因为,有一样东西是那百合与飞鸟无条件地不明白的,而这东西却是大多数人所领会得最清楚的:折中82。一点小小的不顺从,它不会是无条件的不顺从;这种小小的不顺从是百合与飞鸟所无法理解的,这是它们所不愿意理解的。那百合与飞鸟无法并且不愿理解的是:事实上还应当会有那种最小最小的“不顺从”——这种“不顺从”是“蔑视上帝”之外的其他。那百合与飞鸟无法并且不愿理解的是:人在除了事奉上帝之外,部分地,也应当能够去事奉的其他东西或者其他人,并且这个行为还能够不是“蔑视上帝”的行为。在这“达到目标”之中,在这“在‘那无条件的’之中具备自己的生命”83之中,有着多么奇妙的可靠性84!哦,还有,你们这些思想深刻的老师,除了在“那无条件的”之中,是不是还有可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可靠性,既然“那有条件的”在其自身是不可靠性85?!那么,让我换一种方式吧,也许还是这样说更好:我不应当去赞叹那它们用来达到“那无条件的”的可靠性,更确切地说,那赋予它们那值得赞叹的可靠性而使得它们成为了顺从之教师的东西,正是“那无条件的”。因为那百合与飞鸟对上帝无条件地顺从,它们在顺从之中是如此地简单或者如此地崇高,乃至它们相信所有发生的事物都无条件地是上帝的旨意,并且,要么无条件顺从地行上帝的旨意、要么无条件顺从地将自己置身于上帝的旨意之中,除此之外,它们在世界上根本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尽管那被指派给百合的所在真的是所有可能的所在之中最不幸的,以至于我们很容易就能预期到,在它的全部生命中,它都将是完全无足轻重而多余的东西,不被任何一个有可能会喜欢它的人留意;尽管地点和环境(是的,在那里我忘记了我所谈论的是百合)是如此“绝望地”不幸,以至于它不仅仅是没有被寻求,而且还被躲避;顺从的百合顺从地接受自身的境况,并且在它自己的一切美好之中绽放。我们人类,或者,一个人,处在百合的位置,肯定会说:“这是艰难的,这是无法忍受的,如果一个人是百合并且美好如百合,却被指派到这样一个地方,要在一种在所有各种可能的处境之中最不利的地方绽开花蕾,仿佛是为了消灭对其美好之印象;不,这是无法忍受的,这无疑是造物主的一个自相矛盾!”一个人,或者我们人类,在我们处在百合的位置时,会这样想和这样说,并且在这样的想法之中因悲戚而凋谢。但是百合所想则不同,它这样想:“不用说,我自己并不能决定地点和境况,所以这与我没有丝毫关系;我站在我所站的地方,这是上帝的意志。”百合如此想;而事实上也正如百合所想,这是上帝的意志,我们可以在这百合上看出这一点;因为它是美好的,——即使所罗门穿戴着其华丽盛装也不及它的美好86。哦,如果百合与百合之间在“美好”上有着区别,那么这朵百合就可以得奖:它具有更多的一种美好;因为当一个人是百合时,“是美好的”其实不是艺术;但是在这种境况中“是美好的”,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这环境尽其所能来阻碍它,而它在这样一种环境里依旧完全是其自身并且坚持着其自身、嘲弄整个环境所具的权力,不,不是嘲弄,——百合不会这样做——,而是在它自身的一切美好之中无所顾忌!因为,哪怕环境恶劣,百合还是它自己,因为它对上帝无条件地顺从;而因为它对上帝是无条件地顺从的,所以它无条件地无所顾忌,——这种无所顾忌,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只有“那无条件地顺从的”才能做到。而因为它完完全全地是它自己并且是无条件地无所顾忌的(这两者直接地相互对应并且反过来亦是如此),因此它是美好的。只有通过无条件的顺从一个人才能够无条件准确地达到他所应当站在那里的这个“位置”;而当一个人无条件地达到了这位置,这个人就懂得,其实“这个位置是不是一个垃圾堆”这个问题是一件无条件地无足轻重的问题。——如果百合所遭遇的是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中最不幸的,以至于它绽开的瞬间是如此地不利,以至于它(根据那它在事先几乎可以确定地估计出的结果)将在这同一瞬间被折断,这样它的“进入存在”就成为它的毁灭,是的,这看起来就是,它进入存在并且变得美好就是为了走向毁灭;这顺从的百合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作为一个顺从者的,它知道上帝的意志是如此,它绽开,——如果你在这一瞬间看它,那么你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迹象表明这开花的过程同时也是它的毁灭,它发育得如此完全,它如此丰富而美丽地绽蕾,它如此丰富而美丽地——而因为这全过程只是一瞬间——无条件顺从地接受它的毁灭。一个人,或者我们人类,在处于百合的位置时,会对于那关于“进入存在”和“毁灭”是同一件事的想法感到绝望,而在这种绝望之中,我们阻碍自己去成为我们本来可以成为的东西,尽管那只是一个瞬间。百合的情形则不同;它是无条件地顺从的,所以它在美好之中成为其自身,它在事实上实现其全部可能性,不受干扰地,无条件地,不为那“这同一瞬间是它的毁灭”的想法所干扰。哦,如果百合与百合之间在“美好”上有着区别,那么这朵百合就可以得奖;它具有更多的一种美好,——尽管在这同一瞬间有对毁灭的确定它还是如此地美好。确实,直面毁灭而有着勇气与信仰去进入存在,去成就其全部美好,这只有无条件的顺从才能做到。一个人,正如上面所说,会被对毁灭的确定干扰,这样他没有去实现他的可能性,而这可能性则是被赋予他的,哪怕他注定只能得到那最短暂的生存。他会说,“用于什么目的?”或者他会说,“为什么?”或者他会说,“这能有助于什么?”;而这样他就无法让自己的全部可能性得以展开,相反,他一瘸一拐而丑陋地,在那瞬间到来之前就已经自己毁灭了自己。只有无条件的顺从能够无条件准确地达到“那瞬间”;只有无条件的顺从能够利用这瞬间而无条件地不受下一瞬间的干扰。

    尽管在“飞鸟要飞走”的瞬间出现的时候,根据它的理解,它确定地知道,就它现有的状态说,它的状态很好,因而,通过飞离,它将脱离“那确定的”以便去把握“那不确定的”;而这顺从的飞鸟还是马上开始它的飞行;简单地,借助于那无条件的顺从,它只明白一件事,但是它对这件事是无条件地明白的:此刻是那无条件的瞬间。——当飞鸟被这生命的严酷触摸时,当它经受艰难与逆境的考验时,当它有好几天每一个早晨都发现自己的巢被毁时,这顺从的飞鸟每天带着那初次的兴致和细心重新开始自己的工作;简单地,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它只明白一件事,但是它对这件事是无条件地明白的:这是它的工作,它唯一要做的就是它的工作。——在飞鸟不得不经历这个世界上的恶意时,当那小小的歌鸟鸣唱上帝的荣耀而不得不忍受一个顽童为了好玩而怪声模仿鸟语以尽可能地打扰那庄严时;或者当一只孤独的鸟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喜爱的环境(一根可爱的树枝,它特别爱在之上逗留,另外,可能因各种最珍贵的回忆而对之特别感到亲切),但偏偏却有一个以“用石头打鸟或者以别的方式把鸟赶离这个地方”为乐趣的人(唉,一个这样的人,他作恶,孜孜不倦如那飞鸟,它虽然被驱赶和惊吓,却还是孜孜不倦地寻求回返到自己的爱、自己的旧居)出现时;这时,这顺从的飞鸟无条件地忍受一切;简单地,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它只明白一件事,但是它对这件事是无条件地明白的:如此发生的一切其实与它无关,因而只是在不根本的意义上牵涉到它,或者更确切地说,那根本地与它相关的东西,也是无条件的,那就是:无条件地顺从着上帝,忍受上述的那些考验。

    百合与飞鸟情形就是如此,它们是我们应当学习的对象。因此你不应当说,“百合与飞鸟,它们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顺从,它们当然无法做其他事情,它们也无法以其他方式做这件事;以这样的方式成为‘顺从’的一种榜样,只不过是把必然性当德行87。”你不应当这样说,你根本就什么都不应当说,你应当沉默和顺从,这样,即使事情真是那样,即使百合与飞鸟所做的真的是把必然性当德行,那么,你也可以成功地去把必然性当德行来实践。你当然也处于必然性之下;上帝的旨意当然仍还是将发生,那么你就通过无条件顺从地实行上帝的旨意,去努力把必然性当德行来实践吧。上帝的旨意当然仍还是将发生,那么你就通过无条件顺从地使你自己接受上帝的旨意,设法去把必然性当德行来实践吧,如此无条件地顺从,以至于你真正地可以在“行上帝的旨意”和“使自己接受上帝的意志”的关系上谈论你自己:我无法做其他事情,我也无法以其他方式做这件事88

    你应当追求的是这个,你应当审思:百合与飞鸟的情形如何,对于一个人来说要做到“无条件地顺从”是不是真的更艰难;——对于人还有着一个危险,一种(如果我敢说)会减轻他的艰难的危险,这危险就是,浪费上帝的耐性。因为,你是否曾真正严肃地审视过你自己的生活,或者审视过人类的生活、人的世界(这“人的世界”是如此地不同于大自然,在大自然之中一切都是无条件的顺从)?你是否曾这样审视,你是否感觉到(却没有毛骨悚然),感觉到这是怎样的一个真相:上帝将自己称为“忍耐性之上帝”89?他,这个说“非此即彼”(这样地理解,就是说“要么爱我要么——恨我”、“要么投身于我要么——蔑视我”)的上帝,他有着忍受你、我和我们所有人的忍耐性!如果上帝是一个人,那会怎样?在多久之前,在多么多么长久之前,我以我自己为例,按理他必定已经又累又烦地受够了我、受够了“与我有关系”这事实,并且,尽管是因为完全另外的原因,会像人类中做父母的那样,说:“这孩子又顽皮又病态又愚蠢又令人头痛,如果说他还有什么优点,而他身上又那么多坏处,没有人能够受得了他。”是啊,没有人能够忍受这孩子,但是只有那忍耐性的上帝能够忍受他。

    现在,想一下那数不清的“正活着的”人们!我们人类谈论关于“去作小孩子的严师90是一个忍耐性的工作”;而现在,上帝,作为那“数不清的众多之人”的老师,上帝要有怎样大的忍耐性啊!那要求有无限大的忍耐性的事情是,在上帝作为老师时,所有孩子都或多或少地有着幻觉,他们以为自己是长大了的成年人,一种错觉,百合和飞鸟绝对不会有这错觉,而无疑正是因此,无条件的顺从才那么轻而易举地降临于它们。“欠缺的只是”,一个人类的老师会说,“欠缺的只是,这些孩子在错觉中以为自己是成年人,这样你就会失去忍耐性而绝望;因为没有人能够忍受这个。”不,没有人能够忍受这个;这只有那忍耐性的上帝能够忍受。看,因此上帝将自己称作“忍耐性的上帝”。他当然知道自己所说的是什么。这不是他在一种心境之中突然想到要如此称呼自己;不,他不会因为心境而有所变化,——如果因心境而变化,那么那就是“不忍耐”了。他从永恒中知道这个,他从千千万万年的日常经验中知道这个;他从永恒之中知道,只要现世还将持续91,只要人类还在现世之中,他就必须是忍耐性的上帝,因为,否则那人类的“不顺从”是不可忍受的。相关于那百合与飞鸟,上帝是慈父般的创造者和维持者,只有相关于人,他才是忍耐性之上帝。确实,这是一种安慰,一种非常必要而无法描述的安慰,为此圣经中说,上帝是忍耐性——与“安慰之上帝”92。但是这当然也是一件严肃得可怕的事情:上帝之所以是忍耐性的上帝,是因为人的“不顺从”的缘故;“人不去虚妄地滥用这忍耐性”就是一件严肃得可怕的事情了。人在上帝身上发现了一种特性,这是那“总是无条件地顺从”的百合与飞鸟所不懂的;或者说,上帝对人有着足够的慈爱,因而他让人得到这启示:他有这种特性,他是忍耐性。但是,这因而在某种特定的意义上当然就对应于,——哦,可怕的责任!那对应于人的“不顺从”的,在某种特定的意义上就是上帝的忍耐性。这是安慰,但这安慰是在一种可怕的责任之下。一个人必须知道: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了他,是的,甚至他自己都差不多快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上帝还是那忍耐性的上帝。这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哦,然而请正确地使用它,记住,这是你的积蓄;为了那在天的上帝,请正确地使用它,否则这财富会使你坠入更大的悲惨,它会转变成其反面,不再是安慰,而是成为一切之中最可怕的指控针对你。因为,对于你,这看来似乎是一种严厉的说法93(虽然它还是严厉不过真相),这“不去无条件地在一切之中投身于上帝”,这“马上”就是——蔑视他:这“虚妄地滥用他的忍耐性”,这就是蔑视上帝,——这样说,当然不能算是一种太严厉的说法!

    因此,要小心,要按照福音的指示去向那百合和飞鸟学习“顺从”。不要让自己畏缩,在你拿你的生活与这些导师的生活作比较的时候,不要绝望。没有什么可绝望的,因为你当然应当向它们学习;福音首先是通过对你说“上帝是忍耐性的上帝”来安慰,而然后它接着说:你应当向那百合和飞鸟学习,学习“去无条件地顺从如同百合与飞鸟”、学习“不去事奉两个主”;因为没有人能够事奉两个主,他必定是非此……即彼。

    但是如果你能够变得无条件地顺从如同那百合与飞鸟,那么你就学会了你应当学的东西,而这是你从那百合与飞鸟那里学得的(而如果你完全地学会了这个,这样你就成为了“那更完美的”,以至于那百合与飞鸟从“作为导师”变成为了比喻),你学会了“只事奉一个主”、“只爱他一个”和“无条件地在一切之中投身于他”。这时,那祷告,那本来确实也一样会实现的祷告,在你向上帝祈求时,也就在你的身上实现:“愿你的旨意,如同行在天上,也行在地上”94;因为,通过无条件的顺从你的意志与上帝的意志合一,于是那在天上的上帝意志在地上、在你这里得以发生。在你接下来祈求时,你的祷告也应当被上苍听见:“让我们不陷于诱惑”95;因为,如果你对于上帝是无条件地顺从,那么在你内心中就没有什么意义暧昧的东西96,而如果在你内心没有什么意义暧昧的东西,那么你对于上帝就是纯粹的简单。然而,有一样东西,是撒旦的所有狡猾和一切疑惑的陷阱所无法突袭和捕获的,这就是简单。撒旦目光敏锐地侦寻自己的猎物,——但这猎物是在百合和飞鸟那里所找不到的;这是一切诱惑(在它们确定了自己的猎物的时候)所瞄准的东西,——但这却是在百合和飞鸟那里所找不到的:这东西就是“那意义暧昧的”。在“那意义暧昧的”所在之处就有诱惑,并且也太容易只是作为更强者在场97。但是,在“那意义暧昧的”所在之处,在其根本之下也以某种方式有着“不顺从”;而正因此,在百合和飞鸟那里就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暧昧的东西,因为那无条件的顺从深刻而全面地存在于那根本之中;正因此,由于在百合和飞鸟那里没有意义暧昧的东西,所以百合和飞鸟不可能被引入诱惑中。撒旦在没有意义暧昧的东西的地方是无奈的,诱惑在没有意义暧昧的东西的地方是无奈的,如同张网捕鸟的人看不见鸟的影子;但是,如果有,哪怕只是极小极小的一丁点“意义暧昧的东西”的影子,那么,撒旦就是强大的,并且诱惑就开始狩猎;他是敏锐的,他,这邪恶者,他的陷阱叫作诱惑,而他的猎物叫作“一个人的灵魂”98。事实上那诱惑不是从他那里出来的,从他那里出来的是乌有,但没有任何意义暧昧的东西能够逃出他的眼睛;一旦他发现“那意义暧昧的”,他那里就有了诱惑。但是,那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而藏身于上帝的人,他是无条件地安全的;他能够从他安全的藏身处看见魔鬼,而魔鬼无法看见他。从他安全的藏身处;因为,正如魔鬼对于“意义暧昧”的高度敏锐,在魔鬼看见“简单性”的时候,他变得同样高度地盲目,他变得盲目或者被盲目性打击。然而,在那无条件地顺从的人审视这魔鬼的时候,他也不会是没有惊悚的;这闪烁的目光,看起来仿佛能渗透进大地、海洋和心灵中隐藏得最深的秘密,当然在事实上这目光也能够做得到,——而有着这目光的魔鬼,他却是盲目的!但是,那设置诱惑之陷阱的魔鬼,如果他相对于那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而藏身于上帝的人是盲目的,那么对于这个人就没有诱惑;因为“上帝不诱惑任何人”99。这样,他的祷告被听见了:“让我们不陷于诱惑”,这就是说:让我永远都不因“不顺从”而冒险离开我的隐藏地,而在我犯下了一种“不顺从”的情况下,你也不要把我马上赶出我的隐藏地,在这隐藏地之外我马上会被引入疑惑。而如果他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还留在他的隐藏地,那么他也就“从凶恶之中被拯救”100了。

    没有人能够事奉两个主,一个人一定是要么恨这一个而爱那一个,要么投身于这一个而蔑视那一个。你们不能同时事奉上帝和事奉玛门101,不能同时事奉上帝和事奉世界,不能同时事奉那善的和那恶的。因而,有两种权力:上帝和世界,善的和恶的;人之所以只能够事奉一个主,其原因无疑就是,这两种权力,——虽然其中的一种是那无限地最强大的,这两者处于你死我活的相互搏斗中。这一巨大的危险,一个人因为“是人”而置身于这危险之中;百合和飞鸟借助于无条件的顺从而避开了这危险,这无条件的顺从是幸福的无辜性102;因为上帝与世界不为它们而斗争,善与恶也不会。这巨大的危险是:“这个人”被置于两种巨大的权力之间,而为他留下的是选择。这巨大的危险就是那使得一个人不得不“要么爱要么恨”的东西,是那使得他“不去爱”就是“去恨”的东西;因为这两种权力如此敌对,以至于对这一边的最小的偏向在那另一边看起来也成为“那无条件的对立”。在一个人忘记了他所处的这巨大危险时(请注意,这是一种危险,它具有这样的特点,“试图忘记它”实在不是对付它的有效手段),在这人忘记了他处在这巨大危险中时,在他认为他没有处于危险时,甚至在他说平安无虞时103,这时,福音的话语在他看来必定就是一种痴愚的夸张。哦,但是这恰恰是因为他在这危险之中,如此沉陷,如此迷失,以至于他既没有关于爱的观念(上帝以这爱来爱他,并且正是出于爱,上帝要求无条件的顺从),也没有关于“‘那恶的’的权力和狡诈”的观念,以及关于“其自身弱点”的观念。人从一开始就过于孩子气,因而不能并且也不愿理解福音;它的关于非此即彼的说法在他看来是一种不真实的夸张:“危险会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无条件的顺从是必需的;对于‘无条件顺从’的要求会在爱中找到依据”。——人无法在自己的头脑里接受这想法。

    那么,福音是怎么做的呢?福音,它是教育之智慧,它不会通过介入一种与人的想法之争或者词语之争来向他证明:这应当如此。福音很清楚地知道,事情并非是,“一个人首先明白这是如此,如福音所说,然后决定无条件地顺从”;恰恰相反,通过无条件地顺从,一个人才开始明白,这是如此,如福音所说。所以福音使用权威并且说:你应当。然而在同一瞬间它又缓和下来,以至于它能够感动那最铁石心肠的人;它仿佛握住你的手,如同慈父握着他孩子的手,说:“来,让我们出去,到百合和飞鸟那里去”。到了那里,它继续说,“审视百合和飞鸟,让你自己沉浸在这审视中,在之中忘记你自己;难道这景观不感动你么?”当百合和飞鸟的庄严沉默在那里深深地打动你时,福音继续解释说:“然而,为什么这沉默如此庄严?因为它表达出无条件的顺从,而以这种无条件的顺从,万物只事奉一个主,只为‘唯一的主’服务,融合在完美的一致性中,在一种伟大的神圣仪式中,礼拜着,只向唯一者献身;那么,让这种伟大的想法抓住你吧,因为这全部都只是一种想法,去向那百合和飞鸟学习吧。”但是,不要忘记,你应当向那百合和飞鸟学习,你应当像那百合和飞鸟那样,变得无条件地顺从。记住,这是人的罪104——因为“不愿事奉一个主”、或者因为“要去事奉另一个主”、或者因为“要去事奉两个乃至许多个主”——是人的罪打扰了整个世界的美丽105,原先,在这美丽之中一切是那么非凡地好106,人的罪把分裂置入一个一致性的世界;记住,每一项罪都是不顺从,每一种不顺从都是罪。

    “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
    也不积蓄在仓里”——不为明天的日子操心。
    “野地的草今天还在”107

    看并且学习:

    快乐。

    那么让我们审视百合和飞鸟,这些快乐的老师们。“快乐的老师们”,是的,因为,你知道,快乐是可转达的;所以没有什么比那“自己是快乐的”的人更适合于教“快乐”了。教“快乐”的教师事实上只需自己是快乐的、或者自己就是“快乐”,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用做;如果他自己不快乐,那么不管他怎样努力地传授快乐,这种授课都是不完美的。这样,没有什么事情比教授“快乐”更容易的了,——唉,一个人只需自己总是真正地快乐的。108但是,这个“唉”,这个唉暗示了,这其实仍不是那么容易,就是说,“要让自己总是快乐的”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如果一个人是这样109,那么他能够很容易地教授快乐;再也没有什么是比这更明确的。

    然而在百合和飞鸟那里,或者在百合和飞鸟教授快乐的地方,总是有着快乐。百合和飞鸟从来不会进入困境,——一个人类的老师就常常会有这情况,他把他要在课堂上讲授的东西写在纸上或者放在他的藏书处,就是说,在别的地方,而不是总是在自己身上;不,在百合和飞鸟教授快乐的地方,总是有着快乐,这快乐当然就是在百合和飞鸟身上。怎样的一种快乐啊,当白天刚刚拂晓,而飞鸟一早醒来进入这一天的快乐;怎样的一种快乐啊,虽然是另一种音色,当夜晚暮色降临,而飞鸟快乐地赶回自己的巢;怎样的一种快乐啊,那夏季长久的白天!110当飞鸟(它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工作者在其工作中歌唱,而且它的本质的工作就是歌唱),当飞鸟快乐地开始它的歌唱时,这是怎样的一种快乐啊;而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新的快乐,当那相邻而居的鸟也开始歌唱,然后在另一边相邻而居的鸟也开始歌唱,然后合唱的声音加入,怎样的一种快乐啊;最后这成为一片声音的海洋,它让树林和山谷、天空和大地给出回音,一片声音的海洋;在这片声音海洋中,那启动了第一个音符的飞鸟现在雀跃于快乐;怎样的一种快乐,怎样的一种快乐啊!如此是飞鸟的整个生命全部;在一切地方所有时刻它总是找到一些东西,或者更确切地说,找到足够的东西来感到快乐;哪怕一时一刻它都不浪费,对于它来说,如果在某一刻中它不快乐,那么这一刻就被浪费了。——怎样的一种快乐啊,当露水滴落使百合清新,这得到了凉爽的百合现在正准备去休息;怎样的一种快乐啊,当百合在浴后心情愉快地在第一道阳光中晾干自己;怎样的一种快乐啊,那夏季长久的白天!哦,去审视它们吧;审视那百合,审视那飞鸟;看它们是怎样在一起的!怎样的一种快乐,当飞鸟藏身于百合之所在,在那里有它的巢,在那里它是那么无法描述地舒适,同时为了解闷与百合嬉戏促狭!怎样的一种快乐啊,当飞鸟高高地在树枝上,或者更高,高高地在天空中满心喜悦地俯瞰自己的巢、俯瞰那微笑地仰视它的百合!充满生命喜悦的、幸福的存在,如此丰富于快乐!或者,是不是可能这快乐更少了一些,因为(如果以小心眼来理解)那使得它们如此快乐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不,这,这小心眼的理解无疑是一个误解,哇,一种最可悲和最令人沮丧的误解;因为,那使得它们如此快乐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这事实本身就是一种证据,证明它们自己就是快乐和快乐本身。难道不是么?假如一个人所对之感到快乐的东西是全然乌有而这个人还仍是真正不可描述地快乐,那么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证明,它证明了这个人自己就是快乐和快乐本身,而这正是那飞鸟和百合,那快乐的“学习快乐之老师”,正因为它们是无条件地快乐,所以它们是快乐本身。就是说,如果一个人,他的快乐是依赖于某些条件,那么他也就不是快乐本身,他的快乐说起来不过是那些有条件的快乐,并且有条件地关系到这些条件。但是,如果一个人是快乐本身,他就是无条件地快乐的,正如反过来说,如果一个人是无条件地快乐的,他就是快乐本身。哦,为了能够让我们变得快乐,这些条件为我们人类带来了多少麻烦和忧虑啊,即使我们得到了所有这些条件,我们可能还是无法变得无条件地快乐。不是吗,你们,思想深刻的“快乐”之老师们,这不可能有什么不同;因为,如果借助于条件的,哪怕具备了所有条件,这还是不可能变得比条件性的快乐更多或者变得不同于条件性的快乐;各种条件和“那条件性的”是相互对应的。不,只有那是“快乐”本身的才能够成为无条件地快乐的,而只有通过无条件地快乐一个人才能成为“快乐”本身。

    然而难道一个人不能完全简要地说明,快乐是如何作为飞鸟和百合的教学内容的,或者那“作为飞鸟和百合的教学内容的”是什么,就是说,一个人能不能完全简要地为它们的教学作出各种思维上的定性?答案是肯定的,这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因为,不管飞鸟和百合是怎样地简单,它们却肯定不是没有思想的。因而,这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让我们不要忘记,从这样的角度上看,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简要化:飞鸟和百合自身就是它们所教的东西,它们自身就已经表达了那“它们作为教师所要讲授的东西”。这里所说的,不同于那直接和最初的本原性——“那飞鸟和百合在最严格的意义上第一手地拥有它们所教的东西”;这里所说的是“后天获取的本原性111”。这后天获取的本原性,它在那飞鸟和百合那里又重新是简单;因为,“一种授课是否简单”并非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是使用简单的日常表达语还是使用浮华夸张的学术表达语”,不,“那简单的”是说:教师自己就是他所讲授的东西。这就是飞鸟和百合的情形。但是,它们对于“快乐”的教学(再一次:这快乐是它们的生命所表现的),它们对“快乐”的讲授,完全简要地说,就是如下:有一个今天,它在,在这个“在”112之上烙有无限的强调;有一个今天;并且没有、完全地没有任何对于“明天”这一天的忧虑或者对于“后天”的忧虑。这不是飞鸟和百合的轻率,而是“沉默”与“顺从”的快乐。因为,沉默在大自然之中,当你缄口于这种庄严的沉默中时,那么“明天”这一天是不存在的;而当你顺从时,正如天地万物顺从,那么“明天”这一天是不存在的,这不受祝福的一天,它是“多嘴饶舌”与“不顺从”的发明物。然而,这样当“明天”这一天因为沉默和顺从的缘故而不存在时,那么“今天”这一天就在沉默和顺从之中,它在,这样存在有快乐,正如这快乐在飞鸟和百合之中。

    什么是快乐,或者,什么是“是快乐的”?它是“对于自己来说真实地是在场的”;但是这“对于自己来说真实地是在场的”,它就是这个“今天”,这个“在今天”,真正地在今天。“你在今天”越是真实,那么,在“在今天”中,你就越多地“对于你自己来说是完全地在场的”,那么那不幸的一天“明天”对于你也就越高度地不存在。快乐是那带着完全的强调的“在场的时间”:那现在在场的时间。所以上帝是至福,这永恒地说“今天”的他113,这在“在今天”中永远和无限地对自己在场的他。所以飞鸟和百合是快乐,因为它们通过“沉默”和“无条件顺从”在今天完全地对自己在场。

    “但是”,你说,“飞鸟和百合,它们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回答:你不可以说任何“但是”,而是去这样地向飞鸟和百合学习“这样地在今天完全对你自己在场”;于是,你就也是快乐。但是,如上面所说,不要说“但是”;因为这是严肃,你应当向飞鸟和百合学习快乐。你更不可自大,乃至你——因为飞鸟与百合是简单的,也许是为了觉得你是人,——乃至你变得诙谐,并且,谈论着一个单个的明天,说:飞鸟与百合,它们轻而易举就能够做到,它们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明天这一天来烦扰它们,“但是,一个人,这人不仅仅对于明天这一天有忧虑,忧虑到他应当吃什么,而且也对昨天这一天有忧虑,关于他已经吃了的——而没有付了钱的!”114不,不要用笑话来顽皮地打扰授课。但是去学习,至少从学习飞鸟与百合开始。因为,不会真的有人会认真地去想,那关于飞鸟和百合所为之快乐的东西,以及那与之相似的东西,难道这些东西不是什么可令人为之快乐的东西吗!因而,你进入存在,你存在,你“今天”得到你的存在所必需的东西;你进入存在,你成为人;你能够看,记住,你能够看,你能够听,你能够嗅,你能够尝,你能够感觉;太阳为你灿烂——并且为了你的缘故,当太阳疲乏了,月亮随即就开始出现,然后星辰被点燃;季节成为冬天,大自然掩饰起自己、玩陌生人游戏——为了使你愉快;季节成为春天,飞鸟们成群而来——为了使你快乐,绿枝吐芽,树林秀美地生长、出落成新嫁娘——为了使你快乐;季节成为秋天,飞鸟离开,不是因为它要提高自己的价值,哦不,是为了不让你因它而无聊,树林为了能够在下一次使你快乐而收藏起自己的妆饰:难道所有这一切不是什么可令人为之快乐的东西吗!哦,如果我敢责骂……;但是出自对飞鸟和百合的尊敬,我不敢,所以我不说,这不是什么可令人为之快乐的东西,而说:如果这不是可为之快乐的,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为之快乐的东西了。要记住,飞鸟和百合是快乐,但是它们,也以这样方式来理解,它们与你相比,可为之快乐的东西远远要少得多,而你另外还有飞鸟和百合可使得你快乐。所以向百合学向飞鸟学,它们是老师,向它们学习:存在,在今天,并且让自己是快乐本身115。如果你不能快乐地看着飞鸟和百合(它们当然就是快乐本身),如果你不能快乐地看着它们并因而产生向它们学习的意愿,那么你的这种情形就如同一个这样的孩子,关于这孩子,老师这样说:“他并不是缺少能力,另外这事情是那么容易,所以也就根本谈不上能力的匮乏;这里一定是有别的原因,也许只是状态欠佳,对此,人们不是马上就会严格地对待并且作为‘不愿’乃至作为‘固执’处理。”

    这样,飞鸟和百合是教“快乐”的老师。然而飞鸟与百合也当然有悲伤,正如整个大自然有着悲伤。难道天地万物不是在生灭流转之下叹息么——它们违背自己意愿地处在这生灭流转的统治下116?所有一切都处在生灭流转的统治之下!那星辰,不管它有多么固定地处在空中,是的,那最稳固的,它还是会在它的陷落中变移,那从不易位的,它还是会在堕入毁灭的时候易位117;在被舍弃的时候,这整个世界以及存在于之中的一切都会被变换,如同人们变换外衣118,生灭流转的牺牲品!那百合,尽管它避免了马上被投入火炉119的命运,在它已经事先经历了各种苦难之后,它还是不得不凋谢120。那飞鸟,虽然它可以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在它事先经历了各种苦难之后,它还是不得不在某一天死去,与爱侣分离。哦,这一切都是生灭流转,某一天一切成为其所是,生灭流转的牺牲品。生灭流转,生灭流转121,这是叹息;因为“屈从于生灭流转”就是这一声叹息所意味的:被禁闭性,被束缚性,陷于囹圄;而这叹息的内容是:生灭流转,生灭流转!

    但飞鸟和百合仍是无条件地快乐的;在这里你真正看见,在福音如此说的时候是说得多么正确:你应当向飞鸟和百合学快乐。这样的快乐之老师;他虽然忍受如此无限深的悲伤,却还是无条件地快乐、无条件地是那“快乐”本身;你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好的老师了。

    飞鸟和百合是怎么处理这事情的?这看上去仿佛是奇迹般的事情:在最深的悲伤中无条件地快乐;当那里有着一个如此可怕的“明天”时,却仍然在,这就是说,“在今天”无条件地快乐。它们是怎么处理这事情的?它们的做法完全是简单直接的(飞鸟和百合一向如此),但在它们的做法之中排除掉了这个“明天”,就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使徒保罗有一句话122,飞鸟和百合将之铭记于心,以飞鸟与百合的单纯,它们完全逐字逐句地理解保罗所说,唉,正是这“完全逐字逐句地去理解”,正是这帮助了它们。在这句话完全逐字逐句地被理解的时候,在这句话中有着极大的力量;在它不是完全逐字逐句地被理解的时候,它则多多少少是软弱无力的,到最后只不过会是空洞的套话;但是,必须要有无条件的简单,才能够无条件地完全逐字逐句地去理解这话。“把你们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123看,飞鸟和百合无条件地这么做。借助于无条件的沉默和无条件的顺从,它们把所有悲伤扔出去,是的,如同那最有力的投掷机扔出什么东西,带着这样的激情,正如一个人带着这激情把自己最讨厌的东西扔掉;它们将之扔给上帝,带着这样的确定——正如最准确的武器就是带着这确定去击中对象的,带着这样的信仰和信任——正如只有那最熟练的射手才具备这信仰和信任去射中目标。在同一个“此刻”——从最初的一瞬间开始的这同一个“此刻”,是今天,是同时于它们进入存在的那第一瞬间,——在同一个“此刻”里,它们是无条件地快乐的。多么奇妙的灵巧性啊!能够如此地抓住自己的所有悲伤并且是一下子地抓住,然后能够将之灵巧地扔出去,并且如此确定地掷中目标!这恰是那飞鸟和百合所做的,所以它们在同一个“此刻”是无条件地快乐的。这完全是合理的;因为上帝,那全能者,他无限轻松地承受整个世界和整个世界的悲伤——也包括那飞鸟和百合的。怎样一种不可描述的快乐啊!就是说,这快乐是对于上帝,对于那全能者的快乐。

    那么,去向飞鸟和百合学习吧,去学“那无条件的”所具的这种灵巧性。确实,这是一种奇妙的技艺;但正是因此你应当更仔细地留意飞鸟和百合。这是一种奇妙的技艺,并且,正如“柔顺之技艺”124,它包含着一个矛盾;或者说,这是一种“解决一个矛盾”的技艺。“扔”这个词把思维引向一种对于力量的运用,仿佛一个人应当聚集起他的全部力量、通过一种巨大的力量努力——以权力来“扔掉”悲伤;然而,然而“权力”却正是不应当被使用的东西。那应当被使用的,并且是无条件地被使用,是“随和”;然而,人还要去“扔掉”悲伤!而且人应当扔掉“所有”悲伤;如果一个人没有扔掉所有悲伤,那么这人就难免还是保留有许多、一些、少许的悲伤,这样他不会变得快乐,而更不可能无条件地快乐。如果一个人不是无条件地把他的悲伤扔给上帝,而是扔在其他地方,那么这个人就不是无条件地摆脱这悲伤,这悲伤以某种方式还会重来,而它重来时的形态往往是:一种更大、更苦涩的悲伤。因为,把悲伤扔掉——却不是扔给上帝,那么这是“消遣”125。但是,消遣对于悲伤只是一种可疑而模棱两可的医疗。相反,无条件地把所有悲伤都扔——给上帝,是一种“聚集”,而且——是的,这种矛盾的技艺是多么奇异啊!——一种聚集,通过它你无条件地摆脱所有悲伤。

    那么去向飞鸟和百合学习吧。把你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但是,那快乐却是你所不应当扔掉的,相反你要使用生命的所有力量以你所能紧紧抓住它。如果你这样做,那么账目就很容易算了:你总是保留着一些快乐;因为,如果你把所有悲伤扔掉,那么你就只保留剩下的那你所拥有的快乐中的那些了。但是这只能算是很少的一点。所以,去向飞鸟与百合学习更多。把你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完全地,无条件地,如同飞鸟和百合所做的:这样你就变得像飞鸟与百合那样无条件地快乐。就是说,这是无条件的快乐:崇拜全能;上帝,那全能者,就借助于这全能来承受你的所有悲伤,轻松如同承受乌有。而下一个(使徒126当然是这样接着说的),也是无条件的快乐:崇拜着地,敢于去相信“上帝关爱着你”127。这无条件的快乐正是对于上帝的快乐,——对于上帝,并且在上帝之中,你总是能够无条件地感到快乐。如果你在这种关系之中没有变得无条件地快乐,那么在你这里就无条件地有着错误:在你对“把你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的不胜任中,在你对之的不愿中,在你的自以为聪明中,在你的任性固执中;简言之,这错误在于“你没有像飞鸟和百合那样”。只有一种悲伤,相关于这种悲伤,飞鸟和百合无法成为我们的老师;对这种悲伤,我们因而也就不在这里进行讨论:罪的悲伤。相关于所有其他的悲伤,如果你没有变得无条件地快乐,那么这就是你的错,因为你不愿向飞鸟与百合学习“通过无条件的沉默和顺从,变得无条件地对上帝感到快乐”。

    还有一件事。也许你用“诗人”的话说:“是的,如果有谁能够在飞鸟那里建家生活,隐居在森林的孤独中,在那里那飞鸟与其伴侣是一对,但是在那里没有什么别的社交伙伴;或者,如果有谁能够和百合一同生活在原野的平和中,在那里每一朵百合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在那里没有社交伙伴:这样一个人很容易就能把自己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而变得无条件地快乐,或者让自己继续无条件地快乐。因为,‘社会关系’,恰恰这社会关系是不幸,人是唯一的‘以那关于社交和社交之福佑的不幸幻觉来烦扰自己和他人’的生物,而一个人的社交圈范围越大,他为自己和这社交圈带来的败坏就越大。”然而,你却不应当这样说。不,去进一步审视这事情,并且惭愧地承认:尽管有悲伤,这其实却是不可言说的爱情的喜悦,——带着这爱情的喜悦,飞鸟,雌的和雄的,是一对;尽管有悲伤,这是那对于独处状态的自足的喜悦,——带着这自足的喜悦,百合是独处的。事实上是这喜悦,它使各种社会活动不来打扰它们;因为社会交往当然还是存在的。去做出更进一步的审视吧,并且惭愧地承认:事实上,正是借助于无条件的沉默和无条件的顺从,飞鸟和百合无条件地对上帝感到快乐,并且正是这无条件的沉默和无条件的顺从,它们使得飞鸟与百合是同样地快乐,并且使得飞鸟与百合在孤独之中和在社交中是同样地无条件地快乐。这样,你,去向飞鸟和百合学习吧。

    如果你能够学习去变得完全像飞鸟与百合,唉,如果我能够学会这个,那么这祷告在你和在我就也都应当是真相,“主祷文”中最后祷告词(作为所有真正的祷告的样本128——而真正的祷告就是:祈求让自己快乐、更快乐和无条件地快乐),它在最终没有别的,没有任何别的东西要去祈求和欲望,而是无条件快乐地在赞美和崇拜中结束,这祷告辞:“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129是的,国度是他的;所以你须无条件地沉默,以免你打扰你自己而使你自己去留意“你存在”,但通过无条件的沉默的庄严表达出,国度是他的。权柄是他的,所以你须无条件地顺从、无条件地承受一切,因为权柄是他的。荣耀是他的;所以在你做的一切事情和你苦熬的一切事情里,你无条件地还有一件事可做,就是给他荣耀,因为荣耀是他的。

    哦,无条件的快乐:国度和权柄和荣耀全是他的——在永恒中。“在永恒中”,看这个日子,“永恒”的日子,它当然永远没有终结。因此,无条件地坚持这个,——“国度和权柄和荣耀全是他的——在永恒中”,这样对于你有一个“今天”,这个今天永远没有终结,一个今天,在之中你永远地能够变得对你自己来说在场。那么,就让天空塌陷吧,让那些星辰在万物的崩溃中改变位置,让飞鸟死去而让百合凋谢;你的快乐在这崇拜之中,而在你的快乐中,你终究还是在今天挺过每一种沉沦毁灭幸存下来了。记住,这是与你有关的事情,如果说不是“作为人的你”的话,那么,“作为基督徒的你”——这事情与你有关:在基督教的意义上,甚至死亡的危险对于你都无足轻重的,这叫作“就在今天,你在天堂里”130;因而,从现世到永恒的过渡——所有可能的距离中的最大距离——是如此迅速,即使这个过渡要通过一切之毁灭而发生,却仍是如此迅速,以至于就在今天你在天堂里,因为在基督教的意义上,你居留在上帝之中131。因为,如果你居留上帝之中,那么不管你活着还是死去,不管在你活着的时候生活对于你是顺利还是艰难,不管你是今天死还是七十年132之后死,不管你是死在大海底最深处还是你在空中爆炸:你还是不会出离到上帝之外,你留驻,因而,你在上帝之中对于自己是在场的,所以在你的死日你也仍是“就在今天在天堂里”133。飞鸟和百合只生活一天,非常短的一天,它们却还是这快乐,因为,正如上面的文字中所阐述的,它们正确地在今天,对于自己在场于这个“今天”。而你,最长的日子被赋予了你:生活于今天,并且就在今天存在于天堂,难道你不应当无条件地快乐吗?你甚至应当,既然你能够,在快乐上远远地超过飞鸟,在每一次你祈告这一祷词的时候,这对于你是确定无疑的,并且,就在每一次你真挚地祈告这一快乐之祷词的时候,这也是你所趋近的。这快乐之祷词:“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134

    注释:

    1 原野里的百合和天空下的飞鸟]在“关于百合与飞鸟的新的讲演”(亦即,相对于1847年的《不同精神中的陶冶性的讲演》第二部分的“我们向原野里的百合和天空下的飞鸟学习什么”而言,这是新的讲演)的标题之下,克尔凯郭尔在1848年4月20日前后的日记(NB4:154)中写道:“但也许你说:哦,但愿我是飞鸟,它比一切尘世之物更轻盈地上升到天空中,如此之轻,以至于它能够让自己轻盈得足以在大海上筑巢。但愿我是原野里的一朵花,等等。这就是说,那被诗人作为至高的幸运来推荐的东西,人们想要回头追求的,多么没有道理啊,它被当成了那应当向前的人的教师。/就是说,在诗歌的意义上,人们想要往回退的,是退回到直接性之中(人们想要让童年回来,等等),但是在基督教的意义上,直接性失落了,它不应当是被想要回来,而是应当被再次达到。/在这些讲演之中,诗歌与基督教之间的冲突将被论述。在某种意义上,基督教与诗歌(它是想要着的、吸引人的、麻醉人的,能够把生命的现实转变为一种东方的梦,就像一个少女能够想要一整天躺在沙发上让自己着魔)相比多么会是散文,——然而恰恰就是福音之诗。当然,百合和飞鸟在这一次会获得更多的诗意的色彩烙印,正为展示:‘那诗歌的’应当消失。因为,在诗歌真正地应当倒地而死的时候(不是作为一个心情恶劣的牧师的闲谈),它就应当穿上庄严的礼服。”(SKS 20,358页)在边上空白处(NB4:154.a)带有嵌入标记补充:“亦即,自然描述。”也比较阅读1849年3月或4月的日记(NB10:169),当时他正编辑整理并打算出版“关于我的作家活动的三个注释”(其中有两个在后来被收入《我的作家活动的观点》中作为附录,在他去世后由他的哥哥彼特·克里斯蒂安·克尔凯郭尔在1859年出版),之中写道:“那治理一切的力量在怎样的程度上是上帝,我是从这一点上最明白地看出来的:那些关于百合和飞鸟的讲演恰恰就是在这个时候成形的,——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赞美上帝!没有与人争执也没有谈论自己,我说出了很多应当说出的东西,但却感人、温和而让人振作。(SKS 21,340f.)

    2 考虑到这本小书出现时的境况]是指,《原野里的百合和天空下的飞鸟》与《非此即彼。一个生命的残片,由维克多·艾莱米塔出版。第二版》同时出版。在当时的《地址报》上对这两本书的出版都做了消息发布(Adresseavisen,nr.111,den 14.maj 1849)。对此,克尔凯郭尔在1849年5月的日记(NB11:53)中写道:“三个与上帝有关的讲演(……)确定地与非此即彼的第二版同行,以便强调出‘左手所给的东西’和‘右手所给的东西’间的差异”。(SKS 22,36,16—19)

    3 紧接在《非此即彼》之后出版]《非此即彼》出版于1843年2月20日,而《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出版于1843年5月16日。

    4 《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比较阅读前面《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

    5 那个‘被我带着欣悦和感恩地称作是我的读者’的单个的人]在丹麦语原文之中,这里是引用《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中的一个句子片断——“我带着欣喜和感恩将之称作我的读者,那个单个的人”,因为中文和丹麦文的语法结构不同,译者对这引用的片断稍作改写。与《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相应的这种语言形式在1843年的另两部陶冶性的讲演集和1844年的三部陶冶性的讲演集所有前言里都出现过,另外也出现在《三个想象出的场合讲演》的前言,《不同精神中的陶冶性的讲演》第一部分“一个场合讲演”的前言和第二部分的“我们向原野里的百合和天空下的飞鸟学习什么”的前言中。

    6 它想要继续留在‘那隐蔽的’……在大森林的遮掩之下小花]这是根据《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中的一些句子片断的重组引用:“尽管这本小书……想要继续留在‘那隐蔽的’之中,正如它在隐蔽之中进入存在……。它站在那里,像一朵无足轻重的小花,在大森林的遮掩之下。”比较阅读前面《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

    7 《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4年》的前言]参阅《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4年》(丹文版:“Forord”til To opbyggelige Taler,Kbh.1844,i SKS 5,183.)

    8 它被以右手来给出]这是根据《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4年》的前言中的一些句子片断的重组引用:“我的读者,以右手来接受那被以右手来给出东西”(丹文版:“Forord”til To opbyggelige Taler,Kbh.1844,i SKS 5,183.)

    9 与那曾以左手并正以左手来被递出的笔名正相反]在1849年7月中旬的日记(NB12:10)之中,克尔凯郭尔写道:“另外,很奇怪,在《三个与上帝有关的讲演》的前言之中会有‘与那曾以左手并正以左手来被递出的笔名正相反’。关于《非此即彼》的第二版,倒是更应当去弄明白它;但考虑到新的笔名,当然是有标志性意义的。”(SKS 22,151)“新的笔名”是指《致死的疾病》(写于1848年夏秋时期,但在1849年7月30日才出版)的作者安提—克利马库斯。另外在1843年3月或4月的日记(JJ:86)中,克尔凯郭尔写道:“无神论的提奥多鲁斯曾说:他以右手给出自己的学说,但他的信从者们以左手来接受它”(SKS 18,166)。克尔凯郭尔在这里给出了这说法的来源,腾纳曼的哲学史:W.G.Tennemann Geschichte der Philosophie bd.1—11,Leipzig 1798—1819,ktl.815—826;bd.2,1799,s.124,note 39,这之中腾纳曼引用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的《论心灵安宁》(Plutark De tranquillitate animi(Om sindsro),kap.5,467c.)。

    10 1849年5月5日]克尔凯郭尔的三十六岁生日。在《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的前言结尾处所标日期是1843年5月5日。

    11 “作人”,也就是说,“作为人”或者“是人”。

    12 百合与飞鸟]看下一个注释。

    13 在复活主日之后的第十五个星期日的福音]亦即《马太福音》(6:24—34)。按照《丹麦圣殿规范书》(Forordnet AlterBog for Danmark,Kbh.1830 [1688],ktl.381,s.147):“这一福音由福音书作者马太从第六章第24句一直写到结尾。/(耶稣对自己的弟子说:)”。在付印稿上,克尔凯郭尔写道:“这一福音由福音书作者马太从第六章第24句一直写到结尾。/(耶稣对自己的弟子说:)”,在边上写:“在复活主日之后的第十五个星期日的福音”(Pap.X 5 B 6,5,s.207)。

    14 玛门]按布希那的圣经辞典,“玛门”是指“财富、金钱和现世利益”(Mammon:“Reichthum,Geld und zeitliche Güter”.M.Gottfried Büchner’s biblische Real-und Verbal-Hand-Concordanz oder Exegetisch-homiletisches Lexicon,第六版,Vermehrt und verbessert v.Heinrich Leonhard Heubner,Halle 1840 [1740],ktl.79,s.923)。

    15 所罗门]所罗门(约公元前930年去世)是大卫与拔示巴的儿子,四十年以色列王(参看《列王记上》(11:42)。

    16 极荣华]所罗门以其富贵荣华闻名,参看《列王记上》(10:4—5、7、14—29)。

    17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这一段引自《丹麦圣殿规范书》对《马太福音》的引用,去掉了段落号码。

    这个段落是译者直接取用中文和合版《马太福音》(6:24—34)中的文字。很多年之前,译者在尚未找到中文和合版圣经之前,也曾将丹麦语版书中的这一段译成中文,如下:

    “没有人能够侍奉两个主,因为一个人必定是要么恨这一个而爱那一个,要么投身于这一个而蔑视那一个。你们不能同时拜上帝和拜金。所以我对你们说,不要去为你们的生命操心,不要为吃的喝的操心;不要为你们的肉体操心,不要为穿的操心。难道生命不比食物更重要、难道肉体不比衣服更重要?看天上的飞鸟;它们不播种不收割不储存,而你们在天之父喂养它们;难道你们不比它们更重要么?在你们之中,不用说为之操心,但谁又能用思虑使寿数多加一刻呢?为什么要去为衣服操心?看原野里的百合花,它们怎样生长;它们不工作不纺织。但是我告诉你们,即使是所罗门最荣耀的时候,服饰尚不及这些百合中之一。对于那些在原野今日存在而明日被扔入火炉的野草,上帝尚且赋予它们如此服饰,难道他不为你们作更多服饰么,你们这些信仰薄弱的人们?所以你们无须操心,无须说:我们吃什么或者喝什么或者穿什么。这是异教徒所求;因为你们在天之父知道你们对所有这些东西的所需所求。但首先寻求上帝的国和他的正义,然后所有这些东西都将赋予你们。所以不要为另一个明天操心,因为明天的这个日子当为其自身操心。每天都有其自身难念的帐。”

    18 在大海的表面筑巢]指冰鸟。在基尔森(F.C.Kielsen)《常人自然科学》中说在许多寓言里人们提到冰鸟,并且也说到它在水上建窝。(Naturhistorie for hver Mand bd.1—2,Kbh.1809,bd.2,s.183)。克尔凯郭尔在别的地方提及这欧洲冰鸟(Alcedo ispida)在大海上建巢,比如说在日记(FF:49)中(SKS 18,85),以及在《非此即彼》上部的《诱惑者日记》中:“我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像一只水鸟,我徒劳地想在我心灵中翻滚的大海里寻找降落的地方。然而这样一种不平静却是我的元素——我所依赖的元素,正如Alcedo ispida在海上建窝。”(社科版《非此即彼》上卷,第405页)。

    19 这一感叹,不是一句完整的句子。丹麦文的原文是:“…ak,jeg,hvem enhver end den mindste Bevægelse,blot jeg rører mig,lader føle,hvilken Tyngde der hviler paa mig!”

    Emanuel Hirsch的德文版:“…ach,ich,der ich bei jeder auch dergeringsten Bewegung,wenn ich mich nur ein wenig rege,es fühlenmuβ,welch eine Last auf mir liegt!”

    Hong的英译文是:“…I,alas,who even at every slightest movement,if I merely move,must feel what a weight rests upon me!”

    George Pattison的英译文是:“Alas,but if I make even the least movement,if I but stir,I am made to feel the weight that presses upon me!”

    我觉得最到位的英译是Bruce H Kirmmse的:“alas,I,for whom even the least movement-if I merelymove-makes me feel what aburden rests upon me!”

    20 这一感叹,不是一句完整的句子。丹麦文的原文是:“ak jeg,der intet Øieblik og Intet har for mig selv,men er udstykket til at maatte tjene de tusinde Hensyn!”

    Emanuel Hirsch的德文版:“…ach ich,der ich keinen Augenblick und überhaupt nichts allein für mich habe,sondern gleichsam zerstückt bin,um tausenderlei Zwecken zu dienen!”

    Hong的英译文是:“…alas,I who have no moment and nothing for myself but am parceled out in having to serve thousands of considerations!”

    George Pattison的英译文是:“But,alas,I don’t even have a moment,I don’t have anything at all for myself,but must divide myself up to serve a thousand purposes!”

    Bruce H Kirmmse的英译是:“Alas,I,who have not a moment or anything for myself,but am parceled out and must serve thousands of considerations!”

    21 然而,也许你用“那诗人”的话说……能够牺牲一切]参看对讲演标题的注释。

    22 一只天空下的飞鸟]暗示《诗篇》(8:7)和《耶利米书》(4:25)中所提及的空中飞鸟。另外,在1847年的《不同精神中的陶冶性的讲演》第二部分的“我们向原野里的百合和天空下的飞鸟学习什么。三个讲演”之中也说及“天空的飞鸟”和“天空下的飞鸟”。(SKS 8,271,13f.)

    23 语言差异]可比较《基督教讲演(1848年)》第四部分“星期五圣餐仪式上的讲演”中的第三个讲演,之中克尔凯郭尔比较了“我们”与上帝之间的语言差异。

    24 福音中关于“作孩童”的说法]可能是指向《马太福音》(18:1—5)中关于耶稣与他的弟子们的对话:“当时门徒进前来,问耶稣说,天国里谁是最大的。耶稣便叫一个小孩子来,使他站在他们当中,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回转,变成小孩子的样式,断不得进天国。所以凡自己谦卑像这小孩子的,他在天国里就是最大的。凡为我的名,接待一个像这小孩子的,就是接待我。”

    25 关于……的绝望]在《致死的疾病》的第一部分中安提—克利马库斯对“对于(over)……的绝望”和“关于(om)……的绝望”作了区分:“人们对于那将人困陷在绝望中的东西感到绝望:对于自己的不幸事故、对于‘那尘俗的’、对于巨大价值的丧失,等等;但是人们感到绝望是关于那(正确地理解的话)将人从绝望中解放出来的东西:关于‘那永恒的’、关于自己的拯救、关于自身力量,等等。”(社科版《畏惧与颤栗 恐惧的概念 致死的疾病》第469页)。另外还有译者对此的注脚:

    “over标示了绝望的原因或者机缘,而om则指向绝望所牵涉到的、所关心的。/over和om都是丹麦语中的介词根据不同的上下文联系这over和om可以有不同的翻译解释,包括‘对于’和‘关于’。而克尔凯郭尔所想在这里强调的是,在他使用over(‘对于’)时,绝望是为‘那将人困陷在那绝望中的东西’感到绝望,而在他使用om(‘关于’)的时候,绝望是为(无法达到)‘将人从那绝望中解放出来的东西’而绝望。就是说,在他使用over(‘对于’)时,绝望包含有‘不想要却无法避免’的意义;而在他使用om(‘关于’)时,绝望则包含有‘想要却得不到’的意义。om的词义本身之中包含有‘为了达到……’或者‘……以求……’、‘为求’、‘环绕’等等意思。而over除了‘对于’之外也有‘在……之上’的意义。”

    26 这个“悲凄”的丹麦语是“Trøstesløsheden”,直接的意思是“无告无慰性”,Hong将之译作“disconsolateness”,Emanuel Hirsch的德语用词是“Untröstlichkeit”。

    27 “悲凄(Trøstesløsheden)”。

    28 诗人是“痛楚”的孩子,但父亲却将之称为“快乐”的儿子]在《创世纪》(35:18)中:“辣黑耳将要断气快死的时候,给他起名叫本敖尼;但他的父亲却叫他本雅明。”在希伯来语中,本敖尼(Ben-Oni),意为“痛楚之儿子”;本雅明(Ben-Jamin),意为“幸福之儿子”。在格斯尼的圣经辞典中(W.Gesenius Lexicon manuale hebraicum et chaldaicum in Veteris Testamenti libros,Leipzig 1833,ktl.72),拉丁语和德语的解释分别是:Ben-Oni:“filius doloris mei,mein Schmerzenssohn”,s.26,和Ben-Jamin:“filius dexterae i.e.felicitatis”,s.158,s.426.

    29 你“应当”重新成为孩子]参看前面对“福音中关于‘作孩童’的说法”。

    30 因为在丹麦语和德语中,“小孩子”是中性的,就是说是不带性别的名词,所以代词就是用中性的“它”。这里考虑到中文的语言习惯习惯,在中文中“孩子”有性别,而译者本人是一个“他”,所以译作“他”。

    31 不存在任何藏身之处,无论在天上还是地下]可能是演绎《诗篇》(139:7—18)。

    32 使得人优越于动物的标志是“说话”,……远远优越于百合的标志是“说话”]也许是指亚里士多德对于植物性灵魂、感性灵魂与理性灵魂能力的等级性解读,他主要是在他的《灵魂论》(De anima)中对此作出论述(第二卷第三章414a 29—415a 13)。与此相关的还有亚里士多德对于“人与其它生物的区分的标志是逻各斯(说话/理性)”的解读,在《政治学》(Politica)之中(第一卷第二章1253a 10)。

    在西贝恩(F.C.Sibbern)的《人的精神天性与本质。心理学大纲》(Sibbern Menneskets aandelige Natur og Vœsen.Et Udkast til en Psychologie,1.—2 del,Kbh.1819;1.del)之中把这两种解读联系在一起,其中§ 3中:“更高的生命形式是基于一种较低的而建立出来的,正如前者在时间上晚于后者到来。同样,我们在一个作为个体的人身上可以看见,首先是器官性的或者说植物性的生命,然后是动物性的,最后是更高的精神性生命”。在§ 7—9中,作者又对这些不同的灵魂能力间的关系作了进一步阐述,尤其是在§ 9中:“在这些本质系列的一个完全不同的更高阶段中,人处于比任何动物都更高的位置”,然后,在一个附言中:“语言是首要的、也是诸多性质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他的全部更高天性已经在这里表达出自身。”

    33 首先寻求上帝的国和他的正义]是对《马太福音》(6:33)中“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的引用。

    34 把我的所有财产施舍给穷人们]指向《马太福音》(19:16—22):“有一个人来见耶稣说,夫子,我该作什么善事,才能得永生。耶稣对他说,你为什么以善事问我呢,只有一位是善的,你若要进入永生,就当遵守诫命。他说,什么诫命。耶稣说,就是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见证,当孝敬父母。又当爱人如己。那少年人说,这一切我都遵守了。还缺少什么呢。耶稣说,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以去变卖你所有的,分给穷人,就必有财宝在天上,你还要来跟从我。那少年人听见这话,就忧忧愁愁的走了。因为他的产业很多。”

    35 乌有(Intet):也就是“没有什么”(见前一句子中出现的“没有什么”):“但是如果这样,那么是不是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说,没有什么是我所应当去做的?是的,确实如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没有什么可做”。

    36 敬畏上帝是智慧的开始]指向《诗篇》(111:10):“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凡遵行他命令的,便是聪明人。耶和华是永远当赞美的。”。《箴言》(9:10):“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

    37 正如敬畏上帝比智慧的开始更多,是“智慧”]指向《约伯书》(28:28):“他对人说,敬畏主就是智慧。远离恶便是聪明。”

    38 上帝是全智]参看《巴勒的教学书》(Balles Lærebog)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中关于上帝及其性质的内容”,§ 5:“上帝是全智的,并且总是在他的各种决定中有着最佳的意图,同时总是选择最佳的手段去实现这些决定。”

    39 上帝是爱]参看《约翰一书》(4:7—8):“没有爱心的,就不认识神。因为神就是爱。”以及(4:16):“神爱我们的心,我们也知道、也信。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

    40 畏惧和颤栗]这是一个固定表述。参看《腓利比书》(2:12—13)。保罗在信中说:“这样看来,我亲爱的弟兄,你们既是常顺服的,不但我在你们那里,就是我如今不在你们那里,更是顺服的,就当恐惧战兢,作成你们得救的工夫。因为你们立志行事,都是神在你们心里运行,为要成就他的美意。”(“畏惧”在这里的经文里被译作“恐惧战兢”。)也参看《歌林多前书》(2:3)、《歌林多后书》(7:15),《以弗所书》(6:5)。

    41 恐惧(Angest)。

    42 人与神圣有着亲缘关系]演绎《使徒行传》(17:28—29),之中保罗对雅典教众说:“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就如你们作诗的,有人说,我们也是他所生的。我们既是神所生的,就不当以为神的神性像人用手艺,心思,所雕刻的金,银,石。”

    43 “这个”就是“能够缄默”。

    44 飞鸟缄默并且等待]也许是指丹麦赞美诗作者和主教布洛尔森(H.A.Brorson)的“天鹅之歌”(1765年)(Psalmer og aandelige Sange af Hans Adolph Brorson,udg.af J.A.L.Holm,2.opl.,Kbh.1838 [1830],ktl.200,s.862f.)第一段:“这里将沉默,这里将等待。/这里将等待,哦,虚弱的心!/确实你要去接来,只有通过等待,/只有通过等待,去把夏天接来……”

    45 没有权限去知道时间或者日子]指向《使徒行传》(1:7):“耶稣对他们说,父凭着自己的权柄,所定的时候日期,不是你们可以知道的。”

    46 这个“承受(at lide)”,是对痛苦或者苦难的承受。

    47 这里“荒漠”和“孤独”都是名词。就是说:“心情沉郁的‘荒漠之哀歌歌手’或者‘孤独之哀歌歌手’”。

    48 这里“烦躁(Utålmodighed)”是“忍耐(Tålmodighed)”的反义词。

    49 心灵在悲伤之中行罪]对赞美诗《节制悲哀与抱怨》第一段的随意引用:“节制悲哀与抱怨,/上帝的话语让你安慰与喊叫,/不要让心灵在悲伤之中行罪,/从死亡我们开始生活”(Tillœg til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Psalmebog,Kbh.1845,nr.610,s.50f.,i Evangelisk-christelig Psalmebog til Brug ved Kirke-og Huus-Andagt,Kbh.1845 [1798],ktl.197.)

    50 就是说,没有耐性的人,不忍耐的人。

    51 或者写为“‘承受痛苦’就是‘承受痛苦’”。

    52 痛苦(Lidelse)。动词at lide在一般的意义上是指“受苦”和“承受”;由这个单词衍生出的名词Lidelse也就是“痛苦”。名词“承受”的丹麦文是Liden,动名词,相当于德语中的Leiden。Liden在哲学中是“行为”、“作用”或者“施作用”的反面。在费希特的《全部知识学基础》王玖兴中译本中有相应的“活动的对立面叫做受动”的说法。

    53 这里译者稍作改写。原文直译是:

    “你不应当说‘飞鸟与百合能够轻而易举地缄默,它们本来就不能说话’;这是你所不应当说的,你根本就什么都不应当说,不应当尝试,那怕是做最微不足道的尝试,来使得沉默教学变得不可能,——在这种尝试中你不是严肃地对待‘缄默’,而是痴愚而毫无意义地把‘沉默’混杂在‘说话’之中,也许是作为‘说话’所涉及的对象,这样一来沉默就不再存在,反而倒是冒出一段关于‘保持沉默’的讲话。”

    54 就是说,“这就是一种自然而然”。

    55 “丰功伟绩的单恋者”的丹麦文是“Bedriftens ulykkelige Elsker”,直译为“丰功伟绩的不幸爱人”。丹麦语中“不幸爱人”有“单相思者或无结果的爱者”的意义。

    56 “幸福爱人”就是说,爱情有回报的,不是单相思的爱人。

    57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主祷文,见《马太福音》(6:9—13):“所以你们祷告,要这样说,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另见《路加福音》(11:2):“耶稣说,你们祷告的时候,要说,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关于对主祷文的使用。克尔凯郭尔在1849年3月或4月的日记中(NB10:171)写道:“在三个与上帝有关的讲演中,并没有用到‘愿你的国降临’这一句祷词,因为那样的话与主题相关的强调就会着重地落在‘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上;由于在第二个讲演之中更明确地加入‘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这句与主题(顺从)是最准确地对应的。另外,没有用到‘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这一句祷词,因为,在这方面百合与飞鸟并非老师;最后,没有用到‘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这一句祷词,因为这句在以前的那些讲演中得到了如此详尽的论述”(SKS 21,341)。

    在页边笔记上(NB10:171)有着“(沉默)”。

    58 愿你的国降临!]见主祷文。参看上一个注释。

    59 走向蚂蚁并且变得智慧,所罗门如是说]《箴言》(6:6):“懒惰人哪,你去察看蚂蚁的动作,就可得智慧。”

    所罗门,公元前约965—926年的以色列王,大卫和拔示巴(拔示巴原是赫梯人乌利亚的妻子)的儿子。在《旧约》之中,所罗门的统治使得以色列王国达到了它最显赫与昌盛的时期。他是一个非凡的君王,但也是一个暴虐的君王。耶路撒冷的圣殿就是在他的统治时期建造的。在之后的传统之中被奉为所有国王之中最荣耀者和无限智慧的化身。据传,他是《旧约》之中《箴言》《传道书》《雅歌》和部分《诗篇》以及次经中的《所罗门智训》等等的作者。而在《箴言》(1:1)中有:“以色列王大卫儿子所罗门的箴言。”

    60 其他一切对于它们都成为一种附加物]对《马太福音》(6:33)重述。

    61 一个人不能事奉两个主。不是恶这个爱那个,就是重这个轻那个]引自《马太福音》(6:24)。见前面的“在复活主日之后的第十五个星期日的福音”。

    62 常常谈论关于非此即彼……“不存在非此即彼”]也许是指19世纪30年代末在丹麦展开的关于“逻辑原则之有效性”的讨论(作为在德国哲学界的相同讨论的延续)。《非此即彼。一个生命的残片,由维克多·艾莱米塔出版》(1843年)在当时被视作是晚期参与这一讨论的著作。(比较阅读社科版《非此即彼》上卷,第25—27页,下卷,第207页以及395页第37注释)。

    63 这里的这个“决定”(Afgjørelse)是一个人对外在的人的命运或者事物的走向作出的决定,或者一个人的命运受外来的权力所作出的决定。

    64 “轻率地或者沉郁地”:letsindigt eller tungsindigt。这两个词在丹麦语中直意是由“轻——心”(letsind)和“沉重——心”(tungsind)构成。

    65 “构成呼应关系的插入词”。这里所做的比喻用的都是一些印欧语系语法关系,按原文直译的话,是“达成进一步一致的插入词”。

    66 对立的两者:爱和恨。

    67 就是说,只有“落体”和“真空”这两者。

    68 创造者和维持者]指向关于上帝继续创造和维护世界的教条性学说。可参看马丁·路德的《小教理问答书》(Der Kleine Katechismus 1529)中对第一信条的解说:“这就是:我相信上帝创造了我,也创造了其他受造物(……)。但这不是唯一;我也相信,他维持着所有本来会消失的事物:他喜欢有过剩,让这一生命在日常得以维持,衣服和鞋,食物和饮料,家室里的一些房间,婚偶和孩子,田野和牲畜,还有一切美好地存在的东西”。

    69 你生活、动作和存在都在他之中]《使徒行传》(17:27—28):“要叫他们寻求神,或者可以揣摩而得,其实他离我们各人不远。我们生活、动作、存留,都在乎他。就如你们作诗的,有人说:‘我们也是他所生的。’”

    70 出自他的慈悲你拥有一切]基督教固定说法,基于《哥林多后书》(12:9),之中保罗写道,主对他说:“他对我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

    71 就是说,如果有一种力量,如果你可以使用这力量去强迫那学习者做什么事情,那么,百合与飞鸟是不具备这种力量的。

    72 这里的这“顺从的”是形容词。就是说“教授‘顺从’的老师自己也是‘顺从的’。”。

    73 让我们向百合和飞鸟学习:顺从]明斯特尔(J.P.Mynster)很多次在布道之中将类似的格式作为布道主题的引言。克尔凯郭尔在《基督教讲演。1848年》中也多次这一引言格式。

    74 你应当爱你的主上帝并且只单单侍奉他]指向《马太福音》(4:10)之中耶稣说:“撒旦退去吧!因为经上记着说:当拜主你的神,单要侍奉他。”以及《马可福音》(12:30):“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

    75 上帝的旨意发生,如同行在天上,也行在地上]对主祷文中句子的演绎引用。

    76 上帝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出自主祷文。马太福音(6:10):“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77 全能的]比较阅读《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三段“圣经之中所教的关于上帝之本质和性质的内容”§ 3:“上帝是全能的,能够做一切他想做的事不费工夫。但他只做确定而好的事情,因为除了唯独这个之外,他不想要别的”。

    78 没有他的旨意,一只麻雀也不会掉落在地上]随意演绎《马太福音》(10:29)中耶稣所说:“两个麻雀不是卖一分银子吗?若是你们的父不许,一个也不能掉在地上。”

    79 这音乐是“顺从中的天体运动”]“天籁之音”是一个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形而上学概念。毕达哥拉斯(公元前约580—500年)发现音调的音程是按弦长比例产生,和谐的声音频率间隔形成简单的数值比例。在他的天体和谐理论中,他提出,太阳、月亮和行星等天体都散发着自己独特的轨道共振之音,基于他们的轨道不同而有不同的嗡嗡声。而人耳是察觉不到这些天体的声音的,因为人已经习惯于这声音。

    80 光芒的迅速和声音在更高程度的疾速]关于这一句,颠倒了光速和声速的大小对比关系,但这在克尔凯郭尔时代是人们的一般理解。当然我们可以忽略物理学的意义而只关注文句。其实在当时的哲学辞典之中已经有了相反的理解,认为光速快于音速。比如说,可比较阅读:Johann Georg Walchs philosophisches Lexicon bd.1—2,4.udg.ved J.C.Hennings,Leipzig 1775,ktl.863—864;bd.2,sp.684.

    81 “示意”:上帝的命令,上帝的指令。

    82 “折中”也就是说,不彻底。按丹麦语直译就是:“半性(Halvhed)”。

    83 就是说,让自己的生命在“那无条件的”之中。

    84 这“可靠性”同时也是“确定性、安全和保障”的意思。

    85 也就是“不确定性、不安全性和无保障性”的意思。

    86 所罗门穿戴着其华丽盛装也不及它的美好]见前面关于所罗门的注释。比较阅读《马太福音》(6:29)。

    87 把必然性当德行]丹麦有这样的成语。意思是“把必须做的事装饰成出于好心做的”。

    88 我无法做其他事情,我也无法以其他方式做这件事]指向1521年路德在沃尔姆斯被要求以明确的话宣告他要收回自己的受教会谴责的教义时所说的话。他以这样的话来拒绝这要求:“Hier stehe ich;ich kann nicht anders,Gott helfe mir!Amen!”(我站在这里;我无法作出有所不同的行为,上帝助我,阿门。)

    Jf.C.F.G.Stang Martin Luther.Sein Leben und Wirken,Stuttgart 1838,ktl.790,s.123.

    89 忍耐性之上帝]指向罗马书(15:5),之中保罗说:“但愿赐忍耐、安慰的神,叫你们彼此同心,效法基督耶稣”。

    90 严师]丹麦语本是Skolemester,意为:学校教师,学校负责人,校长;同时有着“特别严格”的意思。

    91 现世是时间的,现世性亦即时间性。永恒不是时间。永恒是“非时间性”的。永恒在时间之外。永恒不是过去、现在和未来。

    92 安慰之上帝]在《罗马书》(15:5)中,保罗写道:“但愿赐忍耐安慰的神,叫你们彼此同心,效法基督耶稣。”

    93 一种严厉的说法]《约翰福音》(6:60)耶稣在迦百农会堂里说有必要吃人子的肉喝人子的血:“他的门徒中有好些人听见了,就说,这话甚难,谁能听呢。”

    94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是主祷文中的句子,马太福音(6:10)。

    95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主祷文中的第七句,马太福音(6:13):“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

    96 “意义暧昧”,有时候我也译作“模棱两可”。

    97 诱惑……作为更强者在场]指向《路加福音》(11:14—23)耶稣与人众的关于“靠鬼王赶鬼”的指控的对话;耶稣说(17—23):“便对他们说,凡一国自相纷争,就成为荒场。凡一家自相纷争,就必败落。若撒旦自相纷争,他的国怎能站得住呢。因为你们说我是靠着别西卜赶鬼。我若靠着别西卜赶鬼,你们的子弟赶鬼,又靠着谁呢。这样,他们就要断定你们的是非。我若靠着神的能力赶鬼,这就是神的国临到你们了。壮士披挂整齐,看守自己的住宅,他所有的都平安无事。但有一个比他更壮的来,胜过他,就夺去他所倚靠的盔甲兵器,又分了他的赃。不与我相合的,就是敌我的。不同我收聚的,就是分散的。”

    98 他的猎物叫作“一个人的灵魂”]也许是指向《马太福音》(10:28),之中耶稣对所派出的十二个门徒说:“那杀身体不能杀灵魂的,不要怕他们。惟有能把身体和灵魂都灭在地狱里的,正要怕他。”

    99 上帝不诱惑任何人]雅各书(1:13):人被试探,不可说:“我是被神试探”,因为神不能被恶试探,他也不试探人。

    100 从凶恶之中被拯救]这里选择主祷文中文版中的说法,直译应当是“从‘那恶的’之中被拯救”。主祷文,《马太福音》(6:13):“救我们脱离凶恶”。

    101 玛门]按布希那的圣经辞典,“玛门”是指“财富、金钱和现世利益”(Mammon:“Reichthum,Geld und zeitliche Güter”.M.Gottfried Büchner’s biblische Real-und Verbal-Hand-Concordanz oder Exegetisch-homiletisches Lexicon,第六版,Vermehrt und verbessert v.Heinrich Leonhard Heubner,Halle 1840 [1740],ktl.79,s.923)。

    102 无辜性,丹麦语是Uskyldighed,意为:无辜性,无邪。无罪;无害;单纯;天真无邪;无知。

    103 他说平安无虞]指向《帖撒罗尼迦前书》(5:3),保罗写道:“人正说平安稳妥的时候,灾祸忽然临到他们,如同产难临到怀胎的妇人一样;他们绝不能逃脱。

    104 罪,丹麦语是Synd。宗教意义上的罪。

    105 人的罪打扰了整个世界的美丽]指向《创世记》第三章中的“罪的堕落”的故事。夏娃受蛇诱惑而吃苹果。

    106 这美丽之中一切是那么非凡地好]《创世记》(1:31):“神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

    107 “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不为明天的日子操心。“野地的草今天还在”]标题的文字引自《马太福音》(6:26和30)。见前面的“在复活主日之后的第十五个星期日的福音”。如果不使用中文版圣经,直接译自丹麦文为:“看天上的飞鸟;它们不播种不收割不储存”——不为明天的日子操心。“观察那原野上的草,——它在今天。”

    108 总是……快乐的]在《帖撒罗尼迦前书》(5:16)中保罗写道:“要常常喜乐。”

    109 “是这样”,就是说,“总是快乐的”。

    110 在丹麦这种夏天日长夜短和冬天日短夜长的区别很明显。虽然在丹麦没有白夜,但夏天有时候只有差不多两三小时的黑夜。

    111 “后天获取的”就是说,不是“先天原有的”。

    112 这个“在”(er),有时译作“存在”,它也是现在时联系动词“是”,如同英文的现在时态的“存在”和“是”(is)。

    113 上帝是至福,这永恒地说“今天”的他]也许是指《希伯来书》(4:7):“所以过了多年,就在大卫的书上,又限定一日,如以上所引的说,你们今日若听他的话,就不可硬着心。”也可比较阅读《希伯来书》(3:7、13、15),以及《路加福音》(23:43)。

    114 对昨天这一天有忧虑,关于他已经吃了的——而没有付了钱的]在1848年5月17日的日记对文稿的页边注释(NB4:154.b)中克尔凯郭尔写道:“在这里可以考虑一下Zeuthen一星期前在一封信中(我在回信中的一个随意的提示之中查了一下并想要考虑的:‘也有着对昨天这一天有忧虑,关于他已经吃了的——而没有付了钱的’。就是说,麻烦是在于要使得今天这一天毫无预设前提”(SKS 20,358.)。

    在阅读了《基督教讲演(1848年)》的“异教徒的忧虑”的第一个讲演“贫困之忧虑”之后,教区牧师F.L.B.Zeuthen在1848年5月11日给克尔凯郭尔的一封信中写道:“关于对明天这一天的贫困之忧虑无疑没有任何人能够写得像您这么具有陶冶性,但是,也还有着对昨天这一天的贫困之忧虑,不是一种对于一个人将吃一些什么的忧虑,而是对于一个人‘他已经吃了的——而没有付了钱的东西’的忧虑。这一忧虑是对尚未偿还的债务的忧虑,不仅仅是对于那要求的人,而也是,并且尤其是对于那沉默但自己有着需要的人,这一贫困之忧虑是最艰难的一种,并且我希望您什么时候愿意写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真正的陶冶的东西。在这一忧虑之中可以有太多真实而高贵的东西,以至于它不能够就简单地被视作是异教徒们的忧虑,而一个基督徒也能够(尽管不怎么能够通过任何直接用于忧愁的想法来战胜)在祈祷之中也能够战胜这一忧虑”(B&A,nr.174,bd.1,s.192.)。在一封没有日期的信中克尔凯郭尔回答说:“感谢关于昨天这一天的说明。让我在今天这一天感谢您,我会在明天记得它。看这样一来,您为我生成了一个对明天这一天的忧虑!”(B&A,nr.175,bd.1,s.193.)

    115 “让自己是快乐本身”是译者的改写,原文直译是“是快乐”。

    116 天地万物……违背自己意愿地处在这生灭流转的统治下]指向《罗马书》(8:20—22):“因为受造之物服在虚空之下,不是自己愿意,乃是因那叫他如此的。但受造之物仍然指望脱离败坏的辖制,得享神儿女自由的荣耀。我们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叹息劳苦,直到如今。”

    117 星辰……易位]指向《马太福音》(24:1—31),耶稣讲述世界末日景象,其中说道(24:29):“那些日子的灾难一过去,日头就变黑了,月亮也不放光,众星要从天上坠落,天势都要震动。”

    118 变换,如同人们变换外衣]指向《诗篇》(102:25—26):“你起初立了地的根基。天也是你手所造的。天地都要灭没,你却要长存。天地都要如外衣渐渐旧了。你要将天地如里衣更换,天地就改变了。”

    119 被投入火炉]指向《马太福音》(6:30)。

    120 它还是不得不凋谢]也许是演绎《彼得前书》(1:24):“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凋谢。”也比较《雅各书》(1:11)。

    121 生灭流转]演绎《传道书》(1:2):“传道者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122 使徒保罗有一句话]在这里,文稿版(SKS)是“et Ord af Apostelen Paulus”(使徒保罗有一句话),但著作集版第三版(SV3)是“Der er et Ord af Apostelen Petrus”(使徒彼得有一句话)。译者在向克尔凯郭尔研究中心卡布伦先生请教了之后得知,著作集版第三版(SV3)之中的“彼得”,不是克尔凯郭尔文稿上的原文,而是该版本的编者改的(因为编者认为应当对克尔凯郭尔笔误的地方作出纠正)。而文稿版(SKS)则尊重克尔凯郭尔原稿,所以又改回成保罗。译者采用文稿版(SKS),因而在这里作一下说明,这个“保罗”是克尔凯郭尔文稿中的一个笔误,按理应当是“彼得”。

    其实克尔凯郭尔在出版了这讲演之后也发现了自己的笔误。在克尔凯郭尔的日记,可能是1849年六月份的(NB11:168)之中,他写道:“相当奇怪,我在‘三个与上帝有关的讲演’之中把彼得所说的话说成是保罗的‘把你们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SKS 22,99)看下一个注脚。

    在克尔凯郭尔时代,人们一般都认为十二门徒中的彼得是彼得前书和彼得后书的作者。

    使徒保罗:在最老的基督教之中意义最重大的人物形象,约在公元65年被处死。新约之中十三封书信都是以保罗的名字交出的。在克尔凯郭尔时代一般人们把这些书信都视作是真的;今天人们只认为七封或者九封是真实的,其中包括罗马书、加拉太书和哥林多的前后书。《罗马书》(1:1)中,保罗自己理解为“耶稣基督的仆人保罗,奉召为使徒,特派传神的福音。”

    123 把你们的所有悲伤扔给上帝。]《彼得前书》(5:7):“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他顾念你们。”

    124 柔顺之技艺]也许是指向在1847年的《不同精神中的陶冶性的讲演》第三部分的“痛苦之福音。基督教的讲演”第二个讲演“在痛苦是如此之重的时候,负担却是多么轻松”之中的一个段落,其主题是“我的负担轻松”,其开首的句子就是:“就是说,除了是轻松地挑起沉重的负担之外,柔顺又能够是什么别的?正如烦躁和郁闷就是沉重地承受轻松的负担。”

    125 丹麦语Adspredelse,有消遣、分散注意力、转移、注意力转向和散射的意思。

    126 使徒]指保罗。但是如果按著作集版第三版(SV3)则是彼得(见前面关于“使徒保罗有一句话”的注释)。

    127 上帝关爱着你]也就是说,“上帝顾念着你”。《彼得前书》(5:7):“你们要将一切的忧虑卸给神,因为他顾念你们。”

    128 所有真正的祷告的样本]指向《马太福音》(6:7—9),之中耶稣说:“你们祷告,不可像外邦人,用许多重复话。他们以为话多了必蒙垂听。你们不可效法他们。因为你们没有祈求以先,你们所需用的,你们的父早已知道了。所以你们祷告,要这样说,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129 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主祷词结尾处的赞词,《马太福音》(6:13)。

    130 就在今天,你在天堂里]耶稣对同钉十字架的犯人说的话。《路加福音》(23:43):“耶稣对他说,我实在告诉你,今日你要同我在乐园里了。”

    131 居留在上帝之中]也许是演绎《约翰一书》(3:24):“遵守神命令的,就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我们所以知道神住在我们里面,是因他所赐给我们的圣灵。”《约翰一书》(4:15):“凡认耶稣为神儿子的,神就住在他里面,他也住在神里面。”《约翰一书》(4:16):“神爱我们的心,我们也知道、也信。神就是爱。住在爱里面的,就是住在神里面,神也住在他里面。”。

    132 七十年]按照传统的理解,人一般活到七十岁。《诗篇》(90:10):“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

    133 如果你居留上帝之中……“就在今天在天堂里”]也许是《罗马书》(14:7—9),之中保罗写道:“我们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活,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死。我们若活着,是为主而活。若死了,是为主而死。所以我们或活或死,总是主的人。因此基督死了,又活了,为要作死人并活人的主。”也可对照《约翰福音》(11:25—26)。

    134 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见上一页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