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中刺
《哥林多后书》(12:7)1 既然圣经的意义是为人类替那神圣的东西做翻译,既然它的要求是重新从头开始教会那信者一切,那么,它的语言构建出敬神者们关于那神圣的东西的讲演,它的说词和表达一再反复地在这些神圣之地2、在每一场关于那神圣的东西的更庄严的讲演之中回响(不管这讲演者是试图通过“让言辞的东西归给言辞3”来解读圣经的言辞,还是他试图去达到圣经的言辞——极其简洁地将这圣经的言辞作为对他所说的许多东西的明晰而完全的解说),——这4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然而,在日常和世俗的言谈之中,我们也时常听到某一圣经的言辞从神圣的关联之中游离出来而迷失在尘世之中,——之所以说“迷失”,因为人们使用这言辞的方式5足以展示出,这言辞并非是自愿地离家出走而现在游荡在人类的追求和欲望之间以求去赢得什么人,不,它是被拐出来的。运用这言辞的人,他并不被它打动,不让自己的思想与它同行归返以便去寻找到它在那神圣关联之中严肃的位置,不因为这一想象而心生恐怖:“以这样的方式来使用这言辞,是一种渎圣之罪”,尽管这种使用绝非是无耻的做法,并且,只是一种在人们眼里尚能得到原谅的轻率。
这种圣经式的表达,在我们觉得它最不该出现的地方,我们常常会碰上它们,我们时常觉得对这一表达的使用是非常不得体的;有一个这样的圣经式表达就是我们在上面刚刚读到的“肉中刺”。但是,正如这种误用就其自身并且对其自身是一种缺憾(因为我们并不考虑一种无礼讥嘲的放肆,而只考虑那种对这言辞的飘忽的运用,作为一种思维游戏,被轻率性拿来调侃生活中的琐碎小事的那种戏谑性的关联6),以一种完全特别的方式,它也会招致可悲的后果,如果有人突然开始考虑至高生命的危险性,——对此,这言辞是这样说的:于是他就被恐惧压倒,就像一个人手里拿着致命的武器并且耍弄着它,但却不知道这武器是致命的。这是可怕的,是的,这言辞确实是同样地致命的,因为它见证着深深的痛楚,这痛楚是那“比任何尘世幸福、比任何‘仅仅由人的思维想象出来的最美好观念’都更美好的东西”的对立面,并且取代着这美好的东西,这痛楚是至高福乐(这福乐就是如此:不可言传却能够被人感受)的对立面。在使徒保罗说出这言辞的时候,它有着全部严肃性的重音强调;一个人把自己的生命作为激情的猎物交付了出去,那么他会经历这样的一些沧桑变迁,而保罗不是一个这样的人,因为,反过来,那至深的经验和丰足的悟性7给予了保罗一种坚定的灵8。这岂不可怕!这人寻找安宁,但是看吧,世事流转:白昼与黑夜,夏季与冬季,生命与死亡;这人寻找安宁,但是看吧,世事流转:幸福与不幸,喜悦与悲哀;这人寻找安宁与持存,但是看吧,世事流转:意念之炽热与无奈之可鄙,期待之绿色森林与愿望实现时凋谢的美好;这人寻找安宁,又有什么地方他不曾找过,甚至在散心消遣之不安中,又在什么地方他的寻找不是徒劳,甚至在坟墓之中!但是,一个使徒,他在最强劲的表达之中谈论一枚肉中刺,谈论一个撒旦的差役,这撒旦的差役打他的嘴巴,并且因此而阻止他说出那种不可说的至福9。难道这就是说,一个人越是急切地想要向前挤,一切就变得越危险?难道这就是说,每一种焦急都销蚀着焦急者,而最可怕的是,如果这焦急是在对主的礼拜之中那“想要追随上帝”的焦急10?不,使徒说话的方式并非像是一个激动的人,后者只是一个对“自己如何动荡不定”的见证者,并且至多只知道怎样描述各种变迁。使徒知道自己没有获得许可留在第三层天上11,是的,他知道,是撒旦的差役重新把他带下去并且打他的嘴巴;他知道,在某种意义上尘俗生活与至福的关系总是一场不幸的婚姻,并且,那真正的福乐关系要到天上才能够缔结12,正如它在初始时就是在那里缔结的;而且他还知道,这对他是有益的,这根刺被给予他,在他的肉中,这样他就不会自以为是。人们就是通过这一点来认出使徒的:他不会变得犹疑;甚至一个正直的人也会犹疑,——也许他感受到天上的至福,但在棘刺开始引起疼痛和溃烂13时,他除了呻吟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使徒的情形则不同。在那撒旦的差役从其黑暗之中冲出来的时候,在他以闪电之迅速到那里去恐吓使徒的时候,那当然是撒旦的差役,如使徒所说;但是,在使徒仍知道“这对他是有益的”的时候,那么,那恐怖就不再是一个撒旦的差役了;因为无疑,人们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一个撒旦之天使来助益于人”的说法。事情并非如同人的软弱面所能够期望那样,“至高的生活是没有充满危险的困难的”,恰恰相反:一个使徒绝不会没有明晰性,绝不会没有权威上的依据。
于是,我们还是跟着这言辞回溯到圣经的段落之中,跟着这圣经的表述回溯到其渊源,使徒保罗,停留在我们目前所读的文本段落上。这个段落常常被人阅读,反反复复地阅读。博学的牧师对这个段落做过解读;又有谁能够完成这工作呢,如果他要提及那曾被用来或者曾想要被用来解释这个段落的牵强而糟糕的说法14的话,——因为这个段落在从前曾得到过“是一个谜”的名声15,因而看来它就为每一个人开放出了一个“去成为圣经解译者”的非同寻常的有利机会。——一个虚妄地担忧的痛苦者曾读过这一段,直到他找到安慰,不是在使徒的陶冶教导之中找到安慰,而是在这样一种偶然的关联上:他恰恰有着这样一种肉体上的病症16,他认为使徒通过圣经中的说辞暗示了这同样的病症。——一个沉郁的少年曾读过这一段,但他不是为自己从圣经之中读出安慰,而是把恐惧读进灵魂,因而他就根本没有勇气去向什么人询问对之的解释。唉,他也许就得不到任何解释,但这一对“一种未得解释的恐怖”的恐惧成为了他的肉中刺。——一个自命的使徒在这一段之中找到了“他是上帝所拣选出的器具”17的证明段落,因为他确实有着一枚肉中刺。——一个怯懦的信仰者曾读过这一段,并且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一个使徒身上,但不会发生在他身上,因为在他自己看来,他无疑是谦卑得足以令自己不去欲求那伟大的东西,甚至关于“那与之关联的痛苦”18的想法对他的怯懦来说就已经是相当过分了。——一个单纯的虔诚者曾读过这一段,并且读了很多遍,但却从不曾认为自己是真正领会了它,因为,与一个使徒的苦难相比19,他把自己和自己的苦难想得很微不足道。
现在,我们说了这些;但是,在一个人要去使徒那里为自己在痛苦中找到安慰并在其斗争之中找到指导之前,他首先应当审视自己:他的痛苦是不是可以用微笑来论断;生活对他的考验是不是如此严峻,因而他想要得到一个使徒的帮助,这并非是一个玩笑;他是不是严肃地做好了准备,因为使徒并没有很多瞬间可浪费在世俗的悲哀之中,他会很快地让痛苦者从那对之也许已经是足够沉重的斗争中走出来并将之引进那决定性的斗争之中,那里是使徒所谈论的那种痛苦的归属。哦,让我们不要虚妄地看待那神圣的东西吧;人们那么频繁地通过“用至高至烈的安慰来平息世俗的悲哀”来护理肉体但却不愿明白:在安慰的言辞能够疗伤之前,它们首先伤及更深处。上帝可曾就那外在的东西而与一个人立下过契约?一个人要为“自己没有在痛苦之中受到试探”而感谢上帝,难道这句话也许并不是适用于每一种痛苦的?如果灵魂在一种苦难之中挣扎向信仰,或者,如果信仰在一种苦难之中战胜世界20,那么,上面所说的这句话是不是也适合于这一类苦难?如果希望在一种痛楚之中出生,或者,希望在这痛楚之中变得坚定不移,那么,上面所说的这句话是不是也适合于这种痛楚?如果自爱在一种销蚀之中呼出最后一口气,直到爱认识上帝,那么,上面所说的这句话是不是也适合于这种销蚀;如果外在的人在一种悲惨之中凋谢,直到内在的人得到发展而出离腐败21,那么,上面所说的这句话是不是也适合于这种悲惨?但是,如果说,“以这样的方式祈祷”不应当被称作是智慧,如果说,一种这样的智慧相反应当被以其正确的名字来被提及,如果说,它应当被称作是痴愚,说它失去了灵的感觉并且无法在灵的意义上领会任何东西22;如果说,它应当被称作是怯懦23,说它是想要在出色的误解之中获得至福并且想要继续保持对“这是一个误解”的一无所知;如果说,它应当被称作是对上帝的放肆,因为它在人类可怜相的诱惑之下想要重造出他;如果说,它应当被称作是对人类的背叛,因为它欺骗那神圣的东西以盗取其意义、欺骗斗争者以盗取他人的感恩之心、欺骗胜利者以盗取其酬报;——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人们最好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来谈论这样的苦难。人们给出警告,让我们在这里不要想去扮英雄,让我们在这里不要想去自备粮饷地当兵24,让我们在这里不要想去作自己的老师、去定出苦难的程度并算计出好处,人们给出警告说,没有什么人在一种自己造成的冲突之中经受考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会被培育到一种新的虚妄之中,这样,那末后的景况反而比先前的更糟25;然而,人们也提醒说,苦难也是不可分的一部分,没有人不经历苦难就进入天国26。单是“在这方面得到提醒”就是一种指导,精神磨难(Anfœgtelse)27之灾突然地降临在一个人身上,就像一个在夜间的窃贼28,就像发生在一个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是产妇的男人身上的分娩之阵痛29。看,这是使徒所做的。他自己受到了最沉重的考验,因为他经受了迄今不曾有任何人经受过的各种苦难30,如果说在一个使徒身上本来就有着一个比任何先前的人身上所具生命更高的生命,而这则意味了,他所经受的各种苦难构成更大程度的折磨;他以这样的方式经历这些苦难:他不能够寻求任何人的指导,也不能借助于别人的经验来强化自己的力量31。然而,这时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个见证32,“肉中刺”就成了一种警示、一种提醒:不管一个人走在哪里,他都总是行走在危险之中33,甚至那把握了至高的东西的人,他也只是在追踪着它,那个撒旦的差役在他身后尾随着,其攻击则如同一切那样必定是叫那信者得益处的34。
然而,这次,这讲演想要达到的目标不是使徒的安慰,这讲演也不会试图去令什么人安心,相反,它要尽可能地说得令人感受到恐怖。因为在生活之中有着一种深刻而无法探测的意义,一种来自永恒的、为“那尘俗的”和“那天上的”瞬间而达成的协议、一种介于那相互归属于对方的东西——悲伤与安慰之间的奇妙关联。因此,如果一个人抱怨说,在他的苦难超过一切限度的时候,他看不见任何安慰为他而存在,那么这之中的原因就是:他对恐怖和灾难没有足够深刻的理解,他其实是更愿意让一切被混淆并且在“不存在安慰”这贴虚妄的止痛剂中寻找排遣痛苦的可能性35,而不是在“不存在任何超越人所能受的试探36”这一保证之下论断自己并令自己谦卑。
然后我们就要谈论关于肉中刺
使徒保罗,众所周知,是一个在各种苦难之中备受考验的人。因此,尽管这承受苦难的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太频繁了)不是在那被提供的安慰之中寻求指导,而是变得狡猾诡诈,而是拿这样的一种思忖来作为消遣:现在,这讲演者是不是真正地得到了考验、是不是恰恰像他自己受过考验那样地得到了考验,因为否则的话,他就是缺乏经验;尽管这承受苦难的人,作为这种“隐藏的虚妄”的各种狡猾的诡计的猎物,会拒绝掉许多见证者原本可靠的证据;——尽管如此,无疑他也仍不会拒绝使徒保罗。那么,就列举出你的各种苦难吧,或者,如果你的悲伤有着这样一种吹毛求疵的能力,甚至使得你对使徒和他的无畏感到妒忌,那么,就凭你的想象来设计各种痛苦吧;你无疑会发现,使徒已在之中受过考验,尽管你无法成功地根据你的意念来构建出他的形象、在赛跑之中让他停下37,这样,他就会在各种苦难的喋喋不休之中喋喋不休地停留在你这里。眼睛无法真正看清楚奔跑的人,因为他在奔跑,同样,各种苦难的情形也是如此;将来的那些苦难得不到时间去吓住使徒,过去的那些则得不到时间来羁绊住他,因为他在奔跑38。但他确实尝试了那苦难。人们当然不应当去教导使徒说:如果一个人坐着不动,因过去的东西而疲惫无力,只是满心焦虑地为将来的东西忙碌,那么这苦难就会变得更可怕。相反,人们倒是应当向使徒学习,去奔跑并且完成奔跑39。那么,就列举出各种逆境吧,那些通过在瞬间的短暂之中倾注所有痛苦来毁灭一个人的、那些缓慢地折磨着他而把灵魂从身体中逼迫出来的,列举吧,“被当成一个精神病而受讥嘲”40、“被作为一种冒犯而人皆避之41”,列举生命危险、裸裎、囚禁、锁链,列举所有误解的深度侮辱,列举“发现除了那误解之外就全是睡着的”42,列举“在一个人是使徒的时候,被当成偶像来致敬”43,列举“人走之后马上被遗忘、看见善的事业被一些变得怯懦的朋友们放弃却被旨在制造混乱的敌人们支持”44,列举“被自己所信赖的人离弃”45、“被想要自助的弱者离弃”46、“在作为真相的见证时被当成诱惑者”47、“在作为真理之教师的时候48为罪给出进入新的罪的藉口”49、“在温和的时候被看成是虚弱、在严格的时候被看成是傲慢”50、“在心怀父亲所具的忧虑时被看成是自爱”51;继续列举吧,如果你想这样,觉得你要让使徒受到考验。但是,所有这些苦难,却都没有被他称为是肉中刺。
这差异无疑就是:所有那些苦难都是外部世界里的苦难,甚至那对教众的担忧,甚至那误解之刻骨蚀心的悲伤52,不管它在他内心之中压迫得多么沉重,他也仍没有什么可自责的53;在所有这苦难之中,这样一种信心一直是在战胜着的:他与上帝有着理解54。即使生活的进程作见证反对着他,即使上帝就好像是要逃出这个世界并且不为自己留下任何见证;因为这无疑就是每一个人,甚至一个使徒,所能够明白的最好的证据:他为之而工作的“那善的”有着进展,他所宣示的真理取得胜利,他为之而斗争的神圣事业有着至福、工作有着酬报、苦劳有着果实、努力有着意义、斗争有着决定性结果、日日夜夜的失眠有着一种美好的用处——尽管这样一来,世界和有形之物被上帝离弃,他却有灵55作证56:他是上帝的员工57。那么,在那里有着什么样的困境呢!在下一个瞬间,一切就已经可能是被改变了的;即使说上帝已经逃走,他仍还是在诸天之上,使徒在那里看见他与人子就在权能者之右58,——不是坐着,唉,在使徒被这样地离弃了的时候,他怎么会坐着呢,不,他站起来,使徒看见他,就像司提反,站在权能者之右,迅速去帮忙。是的,哪怕是一切都要被弄成虚妄,如幻觉般被风吹走,哪怕是不会有任何事情,完全没有任何事情被达成,而苦难是唯一现实的东西,哪怕漫长一生的不懈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如同斗拳打空气59,使徒仍确信,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不管是现在的还是将来的,都不能把他从这样一种爱中拉扯出来,在这爱中,上帝之证在他心中作着见证60。于是,与这一至福相比,所有尘俗的苦难又算什么呢!尽管他是在场于肉身之中,他却并不在这爱中缺席,绝不,只有那些被欺骗的人们才会想要伤害他!如果一座监狱所关的被囚人被提到第三重天上61,那么,这监狱又是怎样空虚的幻觉啊!去讥嘲那除了各种“人不可说的言辞”62之外什么都听不见的人,去处决那不在场的人,——这又意味了什么!
被提到第三重天上!本来,保罗并不是不认识生活之中令人喜悦的东西:他能让自己希望,希望自己借助于言辞的宣示甚至能够到达西班牙63,他因为自己远离这一会区而在当地留下一些他所赢得的、一些强化了信仰的和一些他重新赢得的教众64;他离开这一会区,旅行到另一个会区;有的人仍然保持对他忠诚,他的父亲般的忧虑有时候也会为他赢得一个儿子的奉献之心65。保罗对此的谈论是多么感动66;他是多么感恩;在愿望得以实现的时候,在他不再渴念着要见到他所爱的人们的时候,在他与他们共享着圣灵的恩赐并且通过去使得别人坚强并且富足而强化自己的时候67,这喜悦,恰似描述这喜悦的言辞,会是多么美好啊!但是这一表述,“被提到第三重天上”,在各种高度的启示之中作为参与者68,感受一种不可言说的至福,——这一表述是他所无法使用的,他没有将之用于描述那美丽的喜悦,他是与别人共享了这喜悦。但是,那种不可言说的至福是他不能言说出来的69,——唉,为了阻止他言说,他获赐一枚肉中刺。
因而,前面所说的那苦难与这至福相互对应。如果事情是这样,前面所说的那至福只是为使徒保留的,那么,任何人就都无需畏惧苦难了。但是,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就无法谈论这事情了,并且在这方面也没有什么是值得谈论的了,而使徒居然写下了关于这方面东西的文字,这就已经令人觉得无法解释了。确实,他表述得很简短,并且他的描绘看来也因此而与那以神圣的名来得以装饰的虚构和胡言70有着天地之隔的差异;但是一个使徒无疑也是那在所有人中最后写出谜语的人,——这些谜语无人能猜出,至多只能让一些人因为想要猜谜而耽搁时间;一个试图为所有人而作为一切71的使徒,无疑就是最后一个“想要作为某种如此特别的人以至于让自己对此而言变得对于任何人都‘完全什么都不是’”的人。所以说,让我们摒弃全部的好奇心吧,它遭到了判决却并不自知;因为它得到的判决是:要么它无法明白这个,要么它是应当能够明白这个;而它的罪是:要么它为了沉浸在各种关于“那谜一样的东西”的想法而忽略了比较微渺的事情,要么它狡猾地使用其能力去使之变得不可理解,并且虚伪地使这种做法看上去仿佛就是“想要理解”。每个人都应自己省察72,相对于自己所经历的东西忠实于自己;但任何人都不应当忘记,灵的至福和灵的苦难不是什么外在的东西;对此,一个人真诚而确实地说:我的生活境况没有为我提供机会去体验这个。在灵的世界里没有玩笑也没有鬼魂,在那里,幸运和偶然并不把一个人弄成国王而把另一个人弄成乞丐,也不会令一个人美丽得如同东方的女王73而令另一个人比拉撒路更悲惨74;在灵的世界里只有那排斥自己的人是被排斥的;在灵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得到邀请,因此关于它的谈论是安全而不会令人害怕的;因为,如果它牵涉到哪怕只是一个人,它就与所有人有关。那么,好奇心又为什么会去猜测那通过上帝而给予每个人机会去体验的东西,是的,那被安置得与他如此近的东西,如此之近,以至于我们甚至可以说:他应当是已经明白它的。因为,如果一个人到死都没有明白,“是富有的”或者“是美丽的”或者“是国王”到底会是怎样的,或者,“不被接受”、“被鄙视”、“贫困”、“天生目盲”、“被族类拒绝”到底会是怎样的,如果一个人到死都没有明白,那个年长的智慧者关于那作为“尘世生活的最美丽的意味”的东西的神秘言谈,“不管你结婚还是你不结婚,两者你都会后悔”75;那么,我们是不是因此就能够有权论断他说,他没有用上这一生?但是,如果一个人死了,并且从来就没有了解到过,什么是“与上帝争斗”76,那么,这是否就是一个标志说:人们所埋葬的这个人曾有过罕见的高度敬神之心?或者,如果他从来就没有了解到过,什么是“被上帝离弃”77,那么,这是否就是一个标志说:人们所埋葬的这个人在一种罕见的意义上曾是一个主所喜爱的人?或者,如果他从来就没有经历过主的愤怒及其蚀人的火焰78,甚至从不曾梦想到过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说,这是他在死亡中的安慰、他在审判中的公正,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标志,意味了:他曾是神的朋友79,任何别人都不能与他相比;或者,我们是不是可以说,如果他这样回答就可以了:我从不曾有机会去经历任何这样的事情?唉,设想一个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想要解释那个表达词,设想我们结果发现他也明白“肉中刺”会意味了什么,就是说,那对他而言成了肉中刺的东西是灵,并且,只要它出离了他,那么他的痛苦就消失了,那么他的恐惧就被驱散了,——这恐惧爱不会将之完全驱散80,信仰无法完全将之驱散,哪怕这是发生在一个使徒身上,也是如此。
肉中刺是“灵的不可言说的至福”的对立面,这对立面无法在“那外在的”之中,就仿佛各种苦难、各种枷锁、误解的诸多鞭挞、死亡的多种恐怖会将它从他这里夺走,或者说,就仿佛在广阔的世界里,学习的进展和信仰的胜利能够完全地填补他的匮乏。一旦苦难被感受到,一旦这肉中刺开始折磨他,使徒就唯独只与自己有关了。至福消失了,它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消失,唉,“拥有它”是不可言说的,而因为它甚至无法说出自己的丧失,这痛苦也是不可言说的,而回忆除了在无奈之中憔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曾被提到了第三重天上,曾被藏在至福的怀抱之中、在上帝之中81得到了扩展,而现在则是被肉中刺栓钉在现世之奴役之中!曾在上帝之中变得富足82,这是不可言说的,而现在,被毁灭,成为血肉之体、尘土和朽物83!曾在上帝面前对自己在场84,而现在被上帝离弃,被自己离弃,只从一种可怜的无法令心灵坚强的回忆中获得安慰!对一个人来说,“经受人类的无告无慰”是一件相当沉重的事情;但是,要经受“在上帝那里也还是有着变化、有着流转的影子”85,经受“有一个撒旦的差役有着权柄去把一个人逐出这一至福”!一个人的确定安全在哪里呢,它甚至不在那第三重天上!然而,让我们不要迷失方向;因为,就像我们现在这样谈论着,如果有一个人,他固然知道自己谈论什么并且只见证自己所经历了的东西,却不知道自己应当像一个使徒那样谦卑地说话、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听任上帝作决定,那么,在他的世界里,人们也是这样地谈论着的。使徒说,他知道这一变化对他是有益的86。多么简单,朴素,这说词,多么平静!在以语气最强烈的表述提及了最福乐和最沉重的东西之后、在赢得和丧失了之后,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镇静!我的听者,如果你对别人的“感觉到了类似的东西”的说法有所知的话,那么,你所听见的也许就不是这个,相反你也许会听见一声恐惧之尖叫,“一切都永远失去了”,一声绝望之高喊,“他们永远都不再会品尝这一至福”。——然而,倒霉啊,那想要得免于苦难的人!
然而,那个使徒的表述词无疑不仅仅是标识那种离弃,那种分离之痛苦(它甚至比死亡之痛苦更可怕,因为死亡只是把一个人与现世的一切分隔开,并且因此而是一种解放,而这种分离则把他关在“那永恒的”之外,并且就是这样一种囚禁,而这囚禁则又再次让灵在易碎的瓦罐里87、在狭窄的空间里88、在客旅寄居状态里89叹息,因为灵的家园是在“那永恒的”和“那无限的”之中)。在同一瞬间,一切就仿佛是从头开始。那曾在自身之外的人,回返到自身之中;但这一状态,“以这样的方式处于自身之中”,却不是“自由”的状态和“得到解放的人”的状态。然后,这不可言说的至福就消失了,丰收的欢悦之歌黯哑下来,人们又要去流泪撒种了90,灵又要被卡在麻烦之中,又要叹息,只有上帝知道那叹息所不明白的东西91,在怎样的情况下,欢悦的竖琴重新会在灵魂的隐蔽之中响起92。这人重新回到其自身之中,他不再因为“被从自己那里拯救出来被拯救进自己并且被拯救进‘在上帝之中得以变形’之中”而感到至福93,这样,那过去的一切不得不放开他,不再有审判的权力,因为自我指控得以减轻,被遗忘在“与治理94之深奥莫测的智慧所达成的理解”之中、被遗忘在“赎救和解的至福的教导”之中;于是,“那永恒的”不畏惧任何将来,甚至不希望任何将来,但是爱拥有一切而不止息95,没有变化的阴影。一旦这个人回到其自身,他就不再明白这一点;相反,他会明白各种痛苦的经验所强调的东西,这东西被强调得只会令他过于难忘,这自我指控(Selvanklag),如果过去的事情在他的灵魂里拥有着一种这样的要求的话,——这要求是任何悔都无法完全地满足的,也是任何对上帝的信赖都无法完全抹除的,并且唯有身处至福之不可言说的沉默之中的上帝自身才能够满足和抹除这要求。
在一个人处于自身之中的时候,他的灵魂能够藏下多少过去的东西啊?他越是深刻,他的灵魂所藏就恰恰越多!因为,一种动物性的安慰,“时间抹除一切”96,甚至比最可怕的回忆更可怕;有一种虚妄叫思想匮乏97,它98与时间开着玩笑并且带着轻浮的态度与永恒交往,自然而然,它只能够帮助那种“一路浑浑噩噩地晕眩着”99的人;傲慢的贫困,迷失之灿烂的悲惨100听任时间流逝,甚至根本就不想要永恒之“无聊乏味”,——事情也许应当是如此:天堂想出了各种新的消遣101,那些优越的要求可以因这些消遣而感到心满意足;不管世界怎样命名这一切,这一切也只是应被鄙弃的东西而已。不,时间本身无法帮助一个人去忘记过去的事情,尽管它会淡化对过去的印象;但是,即使一个人(他绝非是自扰地诅咒自己去一再而再三地嚼食往事之苦涩)听任时间——这有经验者——来决定,过去的事情也并不因此被完全忘却,更不用说是完全被消灭。只有永恒之至福能够完全消灭掉过去,因为灵魂完完全全地被这种至福充满。因此说,消遣能够帮助轻率者去遗忘,某种忙碌的劳作能够帮助思想更为匮乏的人去抹除过去的事情,是因为消遣和尘世的忙碌在填满他们的灵魂。但是一个人越是深刻,这就越无法成功,只有天上的至福能够做到这艰难的事情,而要理解“这艰难的事情”的艰难则就已经需要有“严肃”了。如果人的理解力本来就是醒着的,如果人的思想本来就已经变得清醒,那么,对于这理解力和思想来说,“有什么东西会被忘记”,乃至“上帝会忘记什么东西”这样的事情,岂不就是在几率性102的意义上最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说,“人的思想匮乏甚至能够忘却最重要的东西”,要理解这一点并不是那么困难。在至福的瞬间,它是被遗忘的,或者说,在至福之中,它是和谐的;但是,在一个人再次归返到他自身之中的时候,在一切事情之中,这就是在几率性的意义上最不可能的事情。然而,这一在几率性的意义上不可能的事情,在总体上作为“在几率性的意义上不可能的事情”而言,它是“至高的生命”的开始和无法探测的秘密103。这一至高的生命在时间之中永远都不会赢得完美的形态,而首先是不会以任何毫无意义的方式来赢得,就仿佛这在几率性的意义上不可能的事情是逐渐地,也许是通过习惯和衰减,变成那种在思想匮乏的意义上并且根据无精神性之概念是有着几率可能的东西。几率性与他作对,他必须不断地让自己从这几率性中死灭出去104,只有在信仰之中,他才能够寻求“那在几率性的意义上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信仰赢得一种几率性,那么,一切就被毁灭,并且信仰也会陷于困惑,因为这显示出:它没有完成掉那事前的工作,这样,它就允许自己被混淆为最容易发生在动物身上的麻木迟钝。相反,如果一个人在更早的时间里相信过,这是生命的意义:不管你是要为澄清事实的说明而欢呼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停留在平常的解释上,在这之前,你首先要理解这困难;在你唱响胜利赞歌之前,你首先要被恐怖攫住。
现在,我们固然并不是很详尽地了解保罗的生活,但我们毕竟知道保罗,这是首要的事情。就是说,正如我们可以以此来认出感性的人:他在自己的兄弟眼中看见刺,但却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105,同样的错误发生在别人身上,他就严厉论断,而在他自己身上,他就很轻易地原谅自己;同样,这则是那更深刻、更关注自身的人的标志:最严厉地论断自己,竭尽心智去寻找谅解他人的理由,但却无法为自己辩解或原谅自己,甚至确信事情是如此,“别人是更可原谅的,因为,总是会有一种可能性剩下,既然相对于一个人而言,使得一个人被剥夺这可能性的唯一的人就是他自己”。106“坦率”的情形是如此麻烦的一件事情;因为它与“心智弱化”并非完全同义,你也完全可以停留在它这里而无需通过“甚至想要去论断上帝”来走更远,如果坦率本来是审判中的坦率107(当然,这“审判中的坦率”要求“上帝的论断渗透思想和意念”),如果它本来是对上帝之仁慈的坦率,并且这一说法不是一种对自身思想匮乏(这种思想匮乏不去信赖上帝、而是在“早已停止了悲哀”之中找到安慰)的虚假虔诚的表达。即使任何人都无法为自己洗清罪责,一个人仍还能够做一件事:以如此可怕的方式指控自己,以至于他无法为自己洗清罪责,而只能学会“需要仁慈”。在这方面一个人很难理解另一个人;因为严肃的人总是强调自己。
保罗的生活有着极大的动荡,正如使徒动荡的活动为他收获了许许多多欢乐的回忆,同样,他早年的动荡,在他使出全力用脚踢刺108的时候,也曾以一个回忆来为他的余生带来创伤,这回忆就像一根刺一样地在肉中噬咬着,就像撒旦的差役一样让他噤声。世俗的景仰认为,保罗一直总是伟大的,甚至在他的谬误之中109也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东西;好吧,就让它去这样认为吧!在使徒身上寻找安慰或者指导的人,他马上就会看见:一个使徒并不追求高大的东西和非凡的东西,相反是追求那谦卑的东西。那么,保罗怎么会不曾严肃地领会了过去的事情?固然,他在一种罕有的意义上成为了另一个人,一个新造的人110,他不仅仅只是改变了名字111,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这却仍是同一个人。固然,过去的事情被强行逼退,在他奔向“那完美的”的时候,它无法获得力量以自己的恐怖来抓住他;固然,他并非静坐着被魔咒送进一个由“过去的东西的回忆”构成的圈子之中,因为在他所到之处,他使得一切都变成新的;固然他感受到了天上的至福并且保存下了灵112的抵押113,但仍有着一种记忆在那里。记忆是难以交往的:一忽儿它遥不可及,一忽儿它又如此在手中流动,就仿佛它从不曾被遗忘过。在他布道宣讲基督,尤其是关于被钉上十字架的基督114的时候,——被钉上十字架;犹太人们就是这样叫喊的115。在这事情发生的时候,保罗在哪里?我们不知道,但是,在司提反被石头打击的时候,他坐在刽子手那里看护着他的衣服116。如果他一瞬之间在这赛跑里站定,如果回忆让他记错,因而他听见的不是布道而是尖叫,因而他不是听见自己在布道,而是听见自己在威胁!如果说他把基督当作道、当作他自己曾走过并且指导许多人走的道来宣讲117,那么,其实这条路在保罗走上它之前就已经存在;在扫罗从犹太教公会获得许可去囚禁“信奉这道”的人们的时候,这道也是存在着的;因而在他以谋杀和威胁暴怒地对待基督徒的时候,他也是在走上这道118。固然,保罗从那时起就抓捕了自由人们,比起他将他们锁拿了带往耶路撒冷119的时候,他所抓的人数还要远远更多,他抓他们的方式远远更为牢靠,但是,那些不幸的人们,这时他们在哪里呢?如果他站定,如果回忆与他擦肩而过,那样的话,他就会沉陷进惶恐的忧虑之中,想着他是不是能够重新找到那些不幸的人们;如果这种心灰意懒的疑虑对他变得更强烈的话:他的所有活动,为所有其他人所作的言辞之宣示,到底是不是他该去做的事情?!无疑,扫罗曾认为,他急切的热情是一种让上帝欢愉的热情120,哦,但恰恰是这热情,它意味了:“不得不把自己抓进或者被抓进一种这样的自我欺骗,并且因此不得不为那被他视作是令上帝欢愉的事情而悔(这在思想和意念中是怎样的一种翻覆啊;怎样的一种恐怖之标志啊,对于‘悔’而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艰难啊,——要去抓住自己的对象并要把守着这对象:不得不为一个人所做的最好的事情而悔,是的,甚至是为那被人视作‘是令上帝欢愉的’的事情而悔),并且因此不得不在这时为被迫害者们的尖叫、为被囚禁者们的悲惨而悔(怎样的一种‘悔之辛劳’啊;因为‘去那么做’并非是扫罗想要的事情,而是急切的热情,他认为这是对美好事业的热情),并且这样一来,作为对自己的急切热情的酬报,不只是‘不得不收获人们的忘恩负义’,而且也是‘悔之苦涩’,因为他曾暴怒过!”121保罗戴着枷锁被带到亚基帕面前,亚基帕王对他说:你在暴怒,保罗122。设想一下,如果这句话,“你在暴怒”,使得他停下,如果这句话为回忆之混淆给出了机会,如果那种神圣的暴烈(这神圣的暴烈在他身上焚烧着一个令上帝欢愉的牺牲123)又重新变得暴怒,如果他为了赞美上帝而变成了一个自扰者,那样的话,事情又会是怎样?因为那样的情形也要求了一颗伟大的灵魂啊!但是保罗知道,这是一个撒旦的差役,——唉,它并不因此而绕开;但他知道,这事情的发生对他是有好处的,也知道那个撒旦的差役其实是上帝的特使。这岂不是一个奇迹:把撒旦的差役转变成上帝的特使;撒旦自己岂不会变得厌倦!因为,在黑暗的差役穿戴着所有恐怖确信“只要他让保罗看一下他,那么他就能够使保罗成为石头”的时候,在他起初嘲笑保罗没有勇气这么做的时候,这时候,使徒的眼睛盯着他,他并不因恐惧而迅速收回这眼神,他并不因惊惶而让目光垂下,不,他坚定不移地看着;他看得越久,他就越清楚地明白:这是一个上帝的特使在探访他,一个友善的灵在祝他好运。人们几乎要怜悯这可怜的魔鬼了:以这样一种方式,想要作为“可怕者”,但却站在那里被人看穿,被转变为相反的东西,一心只想着要脱身。
于是,过去的事情停留在那里;悔囚禁了它们,切割开那与之的关联,抵抗着它们,不管是它们联合起来想要闯出来,抑或是单个的倒戈者试图突袭;信仰把那些反叛的想法们置于上帝之恩典下的顺从之中(这上帝之恩典超越一切限度地安慰着使徒),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无用的仆人124,诸使徒之中最卑微的,因为他曾迫害上帝的教会(哥林多前书15:9)125。如果保罗想要测度自己的使徒活动,如果他让它去尝试着补偿那过去的,那么反叛就会爆发出来,并且甚至连保罗都无法制止它;而现在则反过来,这对他成为了一根肉中刺,并非因为这本来是如此,而是因为那不可言说的至福已经离开了他。
但这一反叛仍不断地想着过去的事情,这过去的东西会再重新带着新的恐怖作为将来的东西而来临。在时间之中不存在任何保障能够让一个人带着世俗的平静说“平安稳妥”126,除非他是在思想匮乏之中找到安慰。在这里我们所说的事情是“跑”;唉。人很想要跑得越来越快,但是,只要他是在时间之中跑,他就无法跑过时间。如果你知道,我们谈的是关于什么,那么,就将之称作是一种逃避吧,借助于这逃避,你仿佛已经逃脱到了帷幕的后面,这帷幕把你与所有世上的恐怖和灾难分隔开,让你得免于那种你在很久以前早已遗留在身后的“故态复萌之陷阱”,但这里仍缺乏着一小点;就将之称作是一场搏斗吧,在这搏斗之中你似乎已经是胜利了127,尽管竭尽全力,你仍在最后的进攻之中感觉到你的所有力量,你将在这最后的进攻之中抓取永恒的全部至宝128,但这里仍缺乏着一小点;就将之称作是一次荣耀的终结吧,这在“不可理解”之雾中艰难跋涉的旅途,在那解释让自己的光线进入这旅途作出阐明,并映照出苦难、匮乏、危险、困难和恐惧的意义的时候,在那解释让自己的光线阐明这旅途之上受祝福的和平的时候,它是这旅途的美好终结,但这里仍缺乏着一小句话。如果你知道,我们谈的是关于什么,那么,就让这事情在一开始就发生在你身上吧,在“圆满(Opfyldelsen)”的至福向美好的意图伸展出自己忠实的手的时候,就让它在这时发生吧,但这里仍有着一个麻烦;让它在时间的进程之中发生在你身上吧,在“圆满(Opfyldelsen)”一步一步忠实地追随着无忧无虑的旅人,既不像早晨的影子那样急切地赶到前面,也不像傍晚的影子那样落在后面的时候,就让它在这时发生吧,但这里仍有着一个偏差,这偏差避开每一个人,但唯独不避开恐惧之诡辩。如果你知道,我们谈的是关于什么,我该怎么对你说呢?但是,如果你不知道,我们谈的是关于什么,那么这里就对你说了,这是关于:不耐烦是怎样突然如巨人般强有力地醒来,带着其恐惧,把那“一小点”转化成“许许多多”,把一小点时间转化成永恒,把一小点距离转化成无底深渊,把那单个的困难转化成全然的定局,把那单个的偏差转化为全然的沉沦;这里所谈的是:力量怎样沉陷进软弱,猜疑怎样把所有帮助都吓跑,沮丧怎样放弃所有希望,过去的事情(灵魂以为自己已经将自己从过去的事情中赎买了出来)怎样重新带着自己的要求站在那里,不是作为回忆,而是通过与那将来的东西合谋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可怕;——是关于肉中刺。一个古老的值得尊敬而可靠的陶冶文本说,上帝待一个人就像猎人对待猎物:他追逐,使之疲倦,然后他给予猎物一点喘息的时间来重新聚集力量,然后狩猎又重新开始129。一个陶冶文本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恐吓,这岂不是像那猎人的做法:借助于自己的名把人们邀入陶冶之安息,然后将他们惊吓起来?然而这样也是合情合理,我们接受这陶冶;因为,如果一个人想要陶冶但却不知道恐怖,那么他就有祸了130;他不知道他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一个人知道恐怖在那里,那么他就也知道,“故态复萌”是“恐惧之狩猎再次开始”的标志,或者,如果说不是“故态复萌”,那么,在恐惧借用“将来的东西”的力量时,这也还是对“故态复萌”的恐惧。在过去的事情得到许可保持让自己继续是其所是(亦即,继续是“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在一个人通过步入正道而离开它并且不经常回头看的时候,这时,他一点一点地改变自己,过去的事情也同样因此而不知不觉地被改变,最后他与过去的事情仿佛不再相互般配,过去的事情褪淡成一种不确定的形态,它变成一种回忆,这回忆变得越来越不可怕,它变得更平静,它变得温和,它变得忧伤,在所有这些定性之中,它都是在被移开,越来越遥远,最后这过去的事情对他几乎就变得陌生,他不明白,他怎么曾会有可能这样地走上迷途,他听回忆对此所作的叙述,就像一个旅人在遥远的国土上听古老传说,——但是“故态复萌”教一个人去明白,这怎么会是可能的;是的,甚至是对“故态复萌”的恐惧,在这恐惧突然醒来的时候,哪怕只剩下一瞬间,它知道怎样利用这瞬间去使得一切变得如此现在131,不是作为一种回忆,而是作为一种来临。然而,使徒知道,这对他是有益的,他知道,每一个仅仅只作为愿望132的现世的恐惧都必定会被销蚀掉,每一个想要完成的自信都必定会在“将来”的涤罪之火中被燃尽,每一种想要偷偷溜过危险的怯懦都必定会在期待之沙漠中死亡。一个人要认识自己,就只能是面临如此多困难;他对“那永恒的”的追求可能是完全真诚的,然而一种危险仍可能会在那里,他,如果听由他自己,他是很想要得免于这危险的,他很想要绕开它,因此,他在所有谦卑之中仍还是保留了一种隐蔽的虚荣,因为他没有在极端的意义上认识他自己,而这又是因为他没有在极端的意义上受到惊吓,没有感受到死亡和毁灭的恐怖。一个人不能论断任何人,或者说,每一个人都只可以论断自己。唉,只要这一危险不在那里,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安全确定;天上的至福是如此不可言说,而现在……就是这种可能!于是这肉中刺开始噬咬;因为,如果一个人没有感受到天上的至福,那么他就也不会承受太多痛苦。哦,一旦这情形发生,在最后这可以叫作:终于133!但是,在一个人担惊受怕的时候,时间就走得很缓慢;在一个人非常担惊受怕的时候,甚至一个瞬间都会走得要命地缓慢;在一个人担惊受怕致死的时候,时间到最后就停下了。想要跑得比任何时候都快,但却无法移动一步;想要牺牲一切来买下这瞬间,但却发现这瞬间是不卖的,因为“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神”(罗马书9:16)!又有谁会理解,这对一个人是有好处的?因为,那“思想匮乏”当然是不会胆敢去想要用上它能为“生活中有用的东西”作出的那种大范围的解释的。134
我们谈论了肉中刺;我们尝试了要在一般的意义上解释这一表述,亦即:就是在一般的意义上,它通过与单独的一个人发生关系而与所有人发生关系。我们并没有特别用很多心思去关心怎样考究出保罗会特别地用这一表述来针对什么,而如果有什么人问,保罗长得是高是矮、面目是否英俊135,以及诸如此类的其他事情,那么,在这样的一种意义上,我们则更是绝不会想要问这方面的问题了。我们特别是不想要试图暗示出在那单个的人身上会是肉中刺的“那可能的偶然会是的东西”、“那可能的无关紧要的事情”。也许对此的描述会吸引某个读者,也许它甚至会为讲演者赢得对他的景仰;但是这毕竟是可鄙的,如果讲演者想要打扰陶冶的话。相反,一般意义上的解释则是这个:至高的生活也有着自己的痛苦,有着那最沉重的痛苦;任何人,如果他想要避开一样东西所具的危险,都不应当轻率地想去要这东西;任何人都不应当因为“被置于那‘他也许是对之一无所知的’的危险之中”而沮丧;任何人都不应当毫无精神地(aandløst)赞美自己生命中舒适而惬意的日子。只要一个人真正地留意于这一危险性,那么,他就已经是正在开始那漂亮仗136了。安慰无疑会到来,一个人不可过早地去抓住它。在此作出了这讲演的人,只是一个年轻人137,他不会去阻止什么人受惊吓;因为他不会有能力以模棱两可的经验来安慰别人,——这模棱两可的经验就是,漫长的人生教他知道:危险并非如同使徒所描述的危险那样,并非如同每一个更深刻的人曾有一次在青春时代隐约地感觉到过的那样(他们在青春时代都曾隐约地感觉到过这危险,直到每个人各自走上自己的道路:这一个打着危险和恐怖的漂亮仗;另一个变得聪睿并且毫无精神地(aandløst)为生活的安全感而感到欣悦)。
注释:
1 《哥林多后书》(12:7)]保罗在《哥林多后书》(12:7)写道:“又恐怕我因所得的启示甚大,就过于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就是撒旦的差役,要攻击我,免得我过于自高。”
2 在这些神圣之地]固定表述:在各个教堂里。
3 让言辞的东西归给言辞]在《马太福音》(22:21)中,耶稣说:“凯撒的物当归给凯撒,神的物当归给神。”
4 这个“这”是指:“它的语言构建出敬神者们关于那神圣的东西的讲演,它的说词和表达一再反复地在这些神圣之地、在每一场关于那神圣的东西的更庄严的讲演之中回响(不管这讲演者是试图通过‘让言辞的东西归给言辞’来解读圣经的言辞,还是他试图去达到圣经的言辞——极其简洁地将这圣经的言辞作为对他所说的许多东西的明晰而完全的解说)”。
5 “……人们‘使用这言辞’的方式足以展示出……”
就是说:“……人们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来使用这言辞,这方式足以展示出……”
6 对这言辞的飘忽的运用……生活中的琐碎小事的那种戏谑性的关联]比如说可以参看《非此即彼》上卷之中“最初的爱”中对之的运用:“机缘就是不断地有着这样一种模棱两可的性质,并且,不管是想要拒绝、想要从这一肉中刺这里解脱出来,还是想要将机缘置于宝座,其实都一样,因为如果它身穿贵族的紫衣、手持节杖的话,看起来也是非常糟糕的,因为人们马上就会看出,它不是天生的统治者。然而这一迷途就在咫尺之间,而那些走上歧途的常常是一些最有头脑的人。”(社科版《非此即彼》上卷,第295页)。
7 丰足的悟性]指向《歌罗西书》(2:2—3),之中保罗写道:“要叫他们的心得安慰,因爱心互相联络,以致丰丰足足在悟性中有充足的信心,使他们真知神的奥秘,就是基督。所积蓄的一切智慧知识,都在他里面藏着。”
8 坚定的灵]《诗篇》(51:10)中有:“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坚定的灵。”这个“灵”,丹麦语是Aand,在圣经的关联上译作“灵”,而在德国唯心主义哲学的关联上,译者将之译成“精神”。
9 阻止他说出那种不可说的至福]指向《哥林多后书》(12:2—4):“我认得一个在基督里的人,他前十四年被提到第三层天上去。或在身内,我不知道。或在身外,我也不知道。只有神知道。我认得这人,或在身内,或在身外,我都不知道。只有神知道。他被提到乐园里,听到隐秘的言语,是人不可说的。”
10 每一种焦急都销蚀着焦急者……这焦急是……“想要追随上帝”的焦急]参看《诗篇》(69:9):“因我为你的殿心里焦急,如同火烧。”
11 第三层天]见前面“不可说的至福”的注脚。
12 一场不幸的婚姻……真正的福乐关系要到天上才能够缔结]在神秘论和虔信派之中,人们常常用“作为新郎的基督”和“作为新娘的基督徒”做比喻,——他们死后在天上达成一场至福的结合。布罗松(H.A.Brorson)的许多赞美诗中常常用到这比喻。
13 棘刺开始引起疼痛和溃烂]指向布罗松(H.A.Brorson)的圣诞节赞美诗《最美丽的玫瑰被发现》(1732年)第11首,最后一段:“让世界为我留下所有东西的印象,/让荆棘刺咬吧,/让心灵只是昏晕碎裂吧,/我永远都不愿失去我的玫瑰”,——《信仰的美好宝藏》,由哈根(L.C.Hagen)出版。
14 这里是说这样一种“牵强而糟糕的说法”,这说法“曾被用来或者曾想要被用来解释这个段落”。
15 对这个段落做过解读……得到过“是一个谜”的名声]所指的是圣经解读者们总是关注的问题:保罗用“肉中刺”这一表述所暗示的是什么,他是不是患有某种慢性的或者也许是心理上的疾病。可对照阅读G.B.Winer的学生圣经辞典(德文书名是Biblisches Realwörterbuch zum Handgebrauch für Studirende,Kandidaten,Gymnasiallehrer und Prediger,莱比锡第二版,bd.1—2,Leipzig 1833—38 [1820],ktl.70—71),在第二卷第262页中有总结说,很有可能保罗“患有某种很痛苦的肉体的疾病,在他看来,这病可以归因于魔鬼”。
对比马丁·路德的《基督教注记》(丹麦文En christelig Postille,sammendragen af Dr.Morten Luthers Kirke-og Huuspostiller.Efter Benjamin Lindners tydske Samling)第二卷,第152页:“然而,我们几乎就会从这文字里推出:这曾是某种很特别的东西,魔鬼用这东西来打击和折磨保罗的身体。他说,这刺是撒旦的差役。他继续说,他三次祈求主让这东西从他身上消失,但他的祈求没有被听见。现在我无法相信他曾祈求得免于迫害。但是,既然他自己没有说那是什么,我们就满足于去让这是一种秘密的苦难,除了圣保罗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们知道这么多就足够了,正如上帝赋予他如此大的天启,任何人都无法知道,然后,为了让他不因此自以为是,上帝也给予他一根这样的肉中刺,除了他之外,任何别人都无法知道这肉中刺是怎么一回事。”
16 肉体上的病症]参看前面的注脚。
17 上帝所拣选出的器具]在《使徒行传》(9:15—16)之中,耶稣对亚拿尼亚说,让他去找保罗:“你只管去。他是我所拣选的器皿,要在外邦人和君王并以色列人面前,宣扬我的名。我也要指示他,为我的名必须受许多的苦难。”
18 那与之关联的痛苦]见前面的注脚。
19 与一个使徒的苦难相比]在这里,克尔凯郭尔在草稿中去掉了一句话,他在日记JJ之中写下了:“在一篇陶冶讲演之中被划去的句子:关于肉中刺。过于幽默。”
20 信仰在一种苦难之中战胜世界]指向《约翰一书》(5:4):“因为凡从神生的,就胜过世界。使我们胜了世界的,就是我们的信心。”
21 外在的人……内在的人……出离腐败]指向《哥林多后书》(4:16),之中保罗写道:“所以我们不丧胆。外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另见《彼得前书》(1:23—25):“你们蒙了重生,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是藉着神活泼常存的道。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凋谢。惟有主的道是永存的。’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
22 智慧……痴愚……无法在灵的意义上领会任何东西]指向《哥林多前书》(2:12—14),之中保罗写道:“我们所领受的,并不是世上的灵,乃是从神来的灵,叫我们能知道神开恩赐给我们的事。并且我们讲说这些事,不是用人智慧所指教的言语,乃是用圣灵所指教的言语,将属灵的话,解释属灵的事。然而属血气的人不领会神圣灵的事,反倒以为愚拙。并且不能知道,因为这些事惟有属灵的人才能看透。”
这里的“灵”是在基督教的意义上译作“灵”,在哲学的意义上一般译作“精神”。
23 它应当被称作是怯懦]指向《提摩太后书》(1:7),之中保罗写道:“因为神赐给我们,不是胆怯的心,乃是刚强,仁爱,谨守的心。”
24 自备粮饷地当兵]指向《哥林多前书》(9:7),之中保罗在自辩中写道:“有谁当兵,自备粮饷呢?有谁栽葡萄园,不吃园里的果子呢?有谁牧养牛羊,不吃牛羊的奶呢?”
25 那末后的景况反而比先前的更糟]在《马太福音》(12:45)中,耶稣说及那污鬼离了身子而去却又带来七个别的污鬼重上身的人:“那人末后的景况,比先前更不好了。”
26 没有人不经历苦难就进入天国]指向《使徒行传》(14:22),在之中保罗和巴拿巴都说:“坚固门徒的心,劝他们恒守所信的道。”“我们进入神的国,必须经历许多艰难。”
27 精神磨难(Anfægtelse):Anfægtelse是一种内心剧烈冲突的感情。在此我译作“精神磨难”,有时我译作“在宗教意义上的内心冲突”或者“内心冲突”,有时候我译作“信心的犹疑”或者“对信心的冲击”,也有时候译作“试探”。可参看前面有过的对这个概念的注释。
28 像一个夜间的窃贼]在《帖撒罗尼迦前书》(5:2)中,保罗写道:“因为你们自己明明晓得,主的日子来到,好像夜间的贼一样。”也可比较阅读《彼得后书》(3:10)。
29 根本就想不到自己会是产妇……分娩之阵痛]《以赛亚书》(26:17—18):“妇人怀孕,临产疼痛,在痛苦之中喊叫,耶和华啊,我们在你面前,也是如此。我们也曾怀孕疼痛,所产的竟像风一样,我们在地上未曾行什么拯救的事。世上的居民也未曾败落。”
30 他经受了迄今不曾有任何人经受过的各种苦难]保罗多次谈论了自己所经历的各种苦难和考验,比如说,可以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1:8—9),关于在亚西亚省击中了他和提摩太的灾难:“弟兄们,我们不要你们不晓得,我们从前在亚细亚遭遇苦难,被压太重,力不能胜,甚至连活命的指望都绝了。自己心里也断定是必死的,叫我们不靠自己,只靠叫死人复活的神。”进一步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11:23—29):“他们是基督的仆人吗?(我说句狂话)我更是。我比他们多受劳苦,多下监牢,受鞭打是过重的,冒死是屡次有的。被犹太人鞭打五次,每次四十,减去一下。被棍打了三次,被石头打了一次,遇着船坏三次,一昼一夜在深海里。又屡次行远路,遭江河的危险,盗贼的危险,同族的危险,外邦人的危险,城里的危险,旷野的危险,海中的危险,假弟兄的危险。受劳碌,受困苦,多次不得睡,又饥又渴,多次不得食。受寒冷,赤身露体。除了这外面的事,还有为众教会挂心的事,天天压在我身上。有谁软弱,我不软弱呢,有谁跌倒,我不焦急呢。”最后,也可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6:3—10)。
31 不能够寻求任何人的指导,也不能借助于别人的经验来强化自己的力量]指向《加拉太书》(1:16—17),之中保罗写道,上帝在大马士革城外向他启示自己的儿子并且召唤他去在异教徒们那里宣示关于上帝之子的福音,“既然乐意将他儿子启示在我心里,叫我把他传在外邦人中,我就没有与属血气的人商量,也没有上耶路撒冷去,见那些比我先作使徒的。惟独往亚拉伯去。后又回到大马色。”
32 这时他也为自己留下了一个见证]也许是指向《加拉太书》(1:20),在之中保罗写道:“我写给你们的,不是谎话,这是我在神面前说的。”
33 不管一个人走在哪里,他都总是行走在危险之中]指向布罗松(H.A.Brorson)的赞美诗“不管我走在哪里,我都总是行走在危险之中”。——《信仰的美好宝藏》(Troens rare Klenodie),由哈根(L.C.Hagen)出版。第279页。
34 必定是叫那信者得益处]在《罗马书》(8:28)中,保罗写道:“我们晓得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就是按他旨意被召的人。”
35 “排遣痛苦的可能性”,直译的话就是“消遣”(Adspredelse),就是说,分散开自己的心神。在后面的文字中,译者一般将之译作“消遣”。
36 不存在任何超越人所能受的试探]指向《哥林多前书》(10:13),之中保罗写给哥林多教众:“你们所遇见的试探,无非是人所能受的。神是信实的,必不叫你们受试探过于所能受的。在受试探的时候,总要给你们开一条出路,叫你们能忍受得住。”
37 在赛跑之中让他停下]《哥林多前书》(9:24—26)中保罗写给哥林多教众:“岂不知在场上赛跑的都跑,但得奖赏的只有一人。你们也当这样跑,好叫你们得着奖赏。凡较力争胜的,诸事都有节制。他们不过是要得能坏的冠冕。我们却是要得不能坏的冠冕。所以我奔跑,不像无定向的。我斗拳,不像打空气的。”
38 将来的……过去的……因为他在奔跑]参看《腓利比书》(3:13—14),之中保罗说:“弟兄们,我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得着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
39 向使徒学习,去奔跑并且完成奔跑]在《提摩太后书》(4:7)中,保罗写道:“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路我已经跑尽了。所信的道我已经守住了。”
40 被当成一个精神病而受讥嘲]在《使徒行传》第二十六章之中在保罗向国王亚基帕和总督非斯都的申辩过程中,非斯都打断保罗的话对他说(26:24)“保罗,你癫狂了吧。你的学问太大,反叫你癫狂了。”
41 被作为一种冒犯而人皆避之]在《哥林多前书》(4:13)中,保罗写道:“被人毁谤,我们就善劝。直到如今,人还把我们看作世界上的污秽,万物中的渣滓。”
42 全是睡着的]在《马太福音》(26:37—46)中,耶稣两次发现彼得和西庇太的两个儿子睡着了。
43 被当成偶像来致敬]在《使徒行传》(14:11—18)中,在路司得城里,人们把巴拿巴当成丢斯(宙斯),称保罗为希耳米(赫尔墨斯)。
44 人走之后马上被遗忘、看见善的事业被一些变得怯懦的朋友们放弃却被旨在制造混乱的敌人们支持]在《加拉太书》(1:6—7)中,保罗写道:“希奇你们这么快离开那藉着基督之恩召你们的,去从别的福音。那并不是福音,不过有些人搅扰你们,要把基督的福音更改了。”(2:4)“因为有偷着引进来的假弟兄,私下窥探我们在基督耶稣里的自由,要叫我们作奴仆。”(4:16):“如今我将真理告诉你们,就成了你们的仇敌吗?”
45 被自己所信赖的人离弃]也许是指向保罗和彼得在安提阿的争执,比较阅读《加拉太书》(2:11—21)。信赖的人:在《马太福音》(16:18)之中,耶稣对彼得(彼得说一个希腊名字,意为“岩石,悬崖”)说:“我还告诉你,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
46 被想要自助的弱者离弃]也许是指向《提摩太后书》(4:10),之中保罗说“因为底马贪爱现今的世界,就离弃我往帖撒罗尼迦去了。”
47 在作为真相的见证时被当成诱惑者]也许是指向《哥林多后书》(6:7—8),之中保罗写道:“真实的道理,神的大能。仁义的兵器在左在右。荣耀羞辱,恶名美名。似乎是诱惑人的,却是诚实的。”也可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12:16)和(4:2)。
48 在作为真理之教师的时候]指向《提摩太前书》(2:7),之中保罗写道:“我为此奉派,作传道的,作使徒,作外邦人的师傅,教导他们相信,学习涉道。我说的是真话,并不是谎言。”
49 为罪给出进入新的罪的藉口]指向《罗马书》(7:7—11),之中保罗写道:“这样,我们可说什么呢?律法是罪吗?断乎不是。只是非因律法,我就不知何为罪。非律法说,不可起贪心。我就不知何为贪心。然而罪趁着机会,就藉着诫命叫诸般的贪心在我里头发动。因为没有律法,罪是死的。我以前没有律法,是活着的,但是诫命来到,罪又活了,我就死了。那本来叫人活的诫命,反倒叫我死。因为罪趁着机会,就藉着诫命引诱我,并且杀了我。”也可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2:17—18)
50 在温和的时候被看成是虚弱、在严格的时候被看成是傲慢]指向《哥林多后书》(10:1),之中保罗写道:“我保罗就是与你们见面的时候是谦卑的,不在你们那里的时候向你们是勇敢的,如今亲自藉着基督的温柔和平,劝你们。”也可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10:10):“因为有人说,他的信,又沉重,又厉害。及至见面,却是气貌不扬,言语粗俗的。”
51 在心怀父亲所具的忧虑时被看成是自爱]指向《哥林多后书》(12:14—15),之中保罗写道:“如今我打算第三次到你们那里去,也必不累着你们,因我所求的是你们,不是你们的财物。儿女不该为父母积财,父母该为儿女积财。我也甘心乐意为你们的灵魂费财费力。难道我越发爱你们,就越发少得你们的爱吗?”
52 对教众的担忧,甚至那误解之刻骨蚀心的悲伤]指向《哥林多后书》(11:28—29)。
53 没有什么可自责的]指向《哥林多后书》(12:10),之中保罗写道:“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
54 在所有这苦难之中,这样一种信心一直是得胜着的:他与上帝有着理解]也许是指向《罗马书》(8:37),之中保罗就所有这些痛苦灾难写道:“然而靠着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
55 这里的“灵”是在基督教的意义上译作“灵”,在哲学的意义上一般译作“精神”。
56 他有灵作证]保罗在《罗马书》(8:16)之中写道:“圣灵与我们的心同证我们是神的儿女。”
57 上帝的员工]保罗在《哥林多前书》(3:9)中写道:“因为我们是与神同工的。你们是神所耕种的田地,所建造的房屋。”
58 他与人子……就像司提反……权能者之右]在《使徒行传》(7:55—56)中有这样的描述:“司提反被圣灵充满,定睛望天,看见神的荣耀,又看见耶稣站在神的右边。就说,我看见天开了,人子站在神的右边。”
权能者之右:在《马太福音》(26:64)中,耶稣说:“然而我告诉你们,后来你们要看见人子,坐在那权能者的右边,驾着天上的云降临。”
59 斗拳打空气]《哥林多前书》(9:26)中保罗写道:“所以我奔跑,不像无定向的。我斗拳,不像打空气的。”
60 确信,不管是天使还是魔鬼……这爱中……在他心中]在《罗马书》(8:38—39)之中,保罗写道:“因为我深信无论是生,是天使,是掌权的,是有能的,是现在的事,是将来的事,是高处的,是低处的,是别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们与神的爱隔绝。这爱是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的。”
61 被提到第三重天上]尽管保罗在《哥林多后书》(12:2—4)中明确地说这被提到第三重天上的是一个他所认识的人,但是一般人们都认为(克尔凯郭尔也这样认为)保罗所谈的是他自己。
62 人不可说的言辞]参看《哥林多后书》(12:2—4):“我认得一个在基督里的人,他前十四年被提到第三层天上去。或在身内,我不知道。或在身外,我也不知道。只有神知道。我认得这人,或在身内,或在身外,我都不知道。只有神知道。他被提到乐园里,听到隐秘的言语,是人不可说的。”
63 希望……甚至能够到达西班牙]比较阅读《罗马书》(15:24),之中保罗写道,他希望得到罗马教众的帮助而继续旅行到西班牙。这里,在《罗马书》(15:23—28)中,“西班牙”被译作“士班雅”:“但如今在这里再没有可传的地方,而且这好几年,我切心想望到士班雅去的时候,可以到你们那里。盼望从你们那里经过,得见你们,先与你们彼此交往,心里稍微满足,然后蒙你们送行。但现在我往耶路撒冷去,供给圣徒。因为马其顿,和亚该亚人乐意凑出捐项,给耶路撒冷圣徒中的穷人。这固然是他们乐意的。其实也算是所欠的债。因外邦人,既然在他们属灵的好处上有分,就当把养身之物供给他们。等我办完了这事,把这善果向他们交付明白,我就要路过你们那里,往士班雅去。”
64 因为自己远离这一会区……重新赢得的教众]在保罗去地中海地区传教旅行的时候,他建立了一些新的教众团体,后来他又探访他们,他一方面为基督教信仰赢得新人,一方面又强化原本的信仰者们的信念,一方面还去纠正那些脱离信仰的人。另外,比较阅读保罗给路加的信,《使徒行传》(13:1—21、16)。“重新赢得”:比较阅读《加拉太书》(4:19),之中保罗说:“我小子啊,我为你们再受生产之苦,直等到基督成形在你们心里。”
65 一个儿子的奉献之心]也许是指向《提摩太后书》(1:2),之中保罗写道:“写信给我亲爱的儿子提摩太”,然后在(3:10—11)中继续:“你已经服从了我的教训,品行,志向,信心,宽容,爱心,忍耐,以及我在安提阿,以哥念,路司得,所遭遇的逼迫,苦难。我所忍受是何等的逼迫。但从这一切苦难中主都把我救出来了。”另外保罗在《哥林多前书》(4:17)之中称提摩太为“我所亲爱有忠心的儿子”,在《提摩太前书》(1:2)称“我真儿子的提摩太”。
66 保罗对此的谈论是多么感动]在《提摩太后书》(1:3—5)中,保罗在给提摩太的信中写:“我感谢神,就是我接续祖先,用清洁的良心所侍奉的神,祈祷的时候,不住地想念你,记念你的眼泪,昼夜切切地想要见你,好叫我满心快乐。想到你心里无伪之信。这信是先在你外祖母罗以,和你母亲友尼基心里的。我深信也在你的心里。”
67 渴念着……他所爱的人们……圣灵的恩赐……使得别人坚强并且富足]在《罗马书》(1:11—12)中,保罗写道:“因为我切切地想见你们,要把些属灵的恩赐分给你们,使你们可以坚固。这样我在你们中间,因你与我彼此的信心,就可以同得安慰。”
68 在各种高度的启示之中作为参与者]在《哥林多后书》(12:7)中,保罗写道:“又恐怕我因所得的启示甚大,就过于自高,所以有一根刺加在我肉体上,就是撒旦的差役,要攻击我,免得我过于自高。”
69 那种不可言说的至福是他不能言说出来的]可比较阅读前面注释。
70 那以神圣的名来得以装饰的虚构和胡言]也许是指向“新约外典”的《保罗启示录》(出现于约380年)。
71 为所有人而作为一切]保罗在《哥林多前书》(9:22)中写道:“向软弱的人,我就作软弱的人,为要得软弱的人。向什么样的人,我就作什么样的人。无论如何,总要救些人。”
72 每个人都应自己省察]指向《哥林多前书》(11:28),之中保罗在写了关于“吃主的饼,喝主的杯”之后写道:“人应当自己省察,然后吃这饼,喝这杯。”
73 美丽得如同东方的女王]也许是指向拜访所罗门的示巴女王,可比较阅读《列王记上》(10:1—13)和《马太福音》(12:42),在之中她被称作“南方的女王”。克尔凯郭尔将之称作“东方的女王”也许是因为按照传统,示巴是在“幸福的阿拉伯”区域。比较阅读G.B.Winer Biblisches Realwörterbuch bd.2,s.477.
74 比拉撒路更悲惨]指向耶稣的拉撒路比喻。见《路加福音》(16:19—31)。
75 年长的智慧者……神秘言谈……两者你都会后悔]指苏格拉底。《第欧根尼·拉尔修的哲学史》这样描述苏格拉底:“一个人问他,人是不是应当结婚?他答:要么你这样做要么你那样做,你都会后悔”。也参看《非此即彼》上卷“间奏曲·非此即彼:一个心醉神迷的演说”(社科版《非此即彼》上卷,第26页)。
76 与上帝争斗]在《创世记》第32章中有关于雅各和上帝角力的故事。
77 被上帝离弃]也许是指向《诗篇》(22:2):“我的神阿,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必不住声。”另参看《马太福音》(27:46)。
78 主的愤怒和它蚀人的火焰]在旧约之中,噬蚀的火焰常常被用作对上帝显身的表述,也包括了上帝的震怒。比如说可比较阅读《以赛亚书》(30:27):“耶和华必使人听他威严的声音,又显他降罚的臂膀,和他怒中的忿恨,并吞灭的火焰,与霹雷,暴风,冰雹。”
79 神的朋友]在《雅各书》(2:23)中亚伯拉罕被称作是“神的朋友”。
80 爱不会将之完全驱散]也许是在演绎《约翰一书》(4:18):“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因为惧怕里含着刑罚。惧怕的人在爱里未得完全。”
81 亦即,在对上帝的信、对上帝的依托之中。
82 在上帝之中变得富足]演绎《路加福音》(12:21),耶稣在讲完财主积财但却在第二天死去的比喻之后总结说:“凡为自己积财,在神面前却不富足的,也是这样。”
83 血肉之体……朽物]也许是指向《哥林多前书》(15:50):“弟兄们,我告诉你们说,血肉之体,不能承受神的国。必朽坏的,不能承受不朽坏的。”另外在《创世记》(3:19)中神的诅咒以“尘土”结束:“你必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你归了土,因为你是从土而出的。你本是尘土,仍要归于尘土。”
84 “对自己在场”,就是说“对他自己而言是在场的”。
85 有着变化、有着流转的影子]《雅各书》(1:17):“各样美善的恩赐,和各样全备的赏赐,都是从上头来的。从众光之父那里降下来的。在他并没有改变,也没有转动的影儿。”
86 使徒说,他知道这一变化对他是有益的]指向《哥林多后书》(12:10):“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
87 灵在易碎的瓦罐里……叹息]也许是指向《罗马书》(8:26),在之中保罗写道:“况且我们的软弱有圣灵帮助,我们本不晓得当怎样祷告,只是圣灵亲自用说不出来的叹息,替我们祷告。”也可比较阅读《哥林多后书》(4:7)。
88 在狭窄的空间里]也许是在演绎《约伯记》(36:16),之中约伯的朋友以利户对约伯说:“神也必引你出离患难,进入宽阔不狭窄之地。摆在你席上的必满有肥甘。”
89 在客旅寄居状态里]在旧约之中常常谈论寄居者(异乡人)或者在寄居状态(异乡状态),但是这里也许是指向《希伯来书》(11:13),之中对那些古老的信仰见证者有这样的说法:“这些人都是存着信心死的,并没有得着所应许的,却从远处望见,且欢喜迎接,又承认自己在世上是客旅,是寄居的。”在《论概念反讽》之中,克尔凯郭尔谈论到“理念的背井离乡状态”,并且以“它的外在性,亦即,它的直接就其本身的现世性和空间性”。
90 丰收的欢悦之歌黯哑下来,人们又要去流泪撒种了]指向《诗篇》(126:5):“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
91 上帝知道那叹息所不明白的东西]保罗在《罗马书》(8:26—27)中写道:“只是圣灵亲自用说不出来的叹息,替我们祷告。鉴查人心的,晓得圣灵的意思因为圣灵照着神的旨意替圣徒祈求。”
92 灵又要被卡在麻烦之中……欢悦的竖琴重新……响起]指向布罗松(H.A.Brorson)的赞美诗《在这甜蜜的圣诞节》(1732年),第六段:“即使我欢愉的歌/混同于哭泣和深深的叹息,/十字架的强制/令我永远都不闭上嘴;/在心灵被死死卡住的时候,/欢乐的竖琴则被调得,/能够发出更好的声音,/碎裂的心最能够感觉到/这一喜悦的盛大狂欢/将会带来什么”。——《信仰的美好宝藏》(Troens rare Klenodie),由哈根(L.C.Hagen)出版。从第11页起。
93 这个分句“……他不再因为‘被从自己那里拯救出来被拯救进自己并且被拯救进’在上帝之中得以变形‘之中’而感到至福……”的丹麦语原文是:“…han er ikke mere salig ved at være frelst fra sig selv til sig selv og til at være forklaret i Gud,…”
Hong的英译本是:“…he is no longer beatific by being rescued from himself to himself and to being transfigured in God…”;
Emanuel Hirsch的德译本是:“…er ist nicht mehr selig darin erlöst zu sein von sich selbst zu sich selbst und zur Verklärung in Gott…”。
94 治理]亦即“上帝的治理”。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二章“论上帝的作为”第二段“圣经中关于上帝的眷顾以及对受造物的维持”,§ 5:“在生活中与我们相遇的事物,不管是悲哀的还是喜悦的,都是由上帝以最佳的意图赋予我们的,所以我们总是有着对他的统管和治理感到满意的原因。”
95 爱……不止息]保罗在《哥林多前书》(13:8)中写道:“爱是永不止息。”
96 时间抹除一切]丹麦有成语“时间会治愈所有创伤”。
97 “有一种虚妄叫思想匮乏”是译者的改写。直译的话,这整句应当是:“‘与时间开着玩笑并且带着轻浮的态度与永恒交往’的‘思想匮乏’,按其自然是如此,只能够帮助那种‘一路浑浑噩噩地晕眩着’的人。”
98 这个“它”是“思想匮乏”。
99 一路浑浑噩噩地晕眩着]引自明斯特尔(J.P.Mynster)的圣三一主日之后第24礼拜日布道“睡眠画面之下的死亡”,可参看主教所著《年度所有礼拜日和神圣庆典日的所有布道》(Prœdikener paa alle Søn-og HelligDage i Aaret)的第63篇,第二卷第385页,之中有这样的说法:“谁能够不具惊恐地看着死亡的踪迹,或者想象它的到来?因为,任何一个没有一路浑浑噩噩晕眩着的人,他又怎忍受得了‘人类旅行的终极目标是毁灭的永恒的遗忘’这一设想?”
100 也就是说,“迷失”所具备的“灿烂的悲惨”。
101 永恒之“无聊乏味”,——事情也许应当是如此:天堂想出了各种新的消遣]也许是指向海贝尔(J.L.Heiberg)的启示喜剧《一个死后的灵魂(En Sjæl efter Døden)》(1841)。在第三幕中,灵魂进入地狱[海贝尔将这地狱置于当时的哥本哈根,因为生活在其“坏的无限(slette uendelighed)”之中伸展]。在结尾处,灵魂与靡菲斯特有一段很长的对话。靡菲斯特描述了地狱中的生活,然后说:“另外,我还是要对你说,从我的描述中你能够认出的东西是:这里是无聊乏味之王国,在这片国土上,人们会打上很多哈欠。”对此,灵魂说道:“那样的话,这地方太乏味了,这很糟糕!”靡菲斯特回答说:“恰恰相反,这是极其舒适的。据我所知,人们在天堂里恰恰无法有任何娱乐。但我们有丰富的娱乐,不过在这娱乐之中藏着无聊;只要你想一想,你就会觉得这很好。我不否认,在你们这下面,除了各种失落之外,这娱乐也会失去;但是在这里,人们用永恒来填充这地方,人们向这深渊里投入些什么呢?在你们这里,每个人其实都知道,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比无聊乏味更健康的;它是唯一不会让人过度吞咽而致死的食物;相反,生活所想要的就是它,并且生活所需的是时间,这样,如果你们只要有着无聊乏味,那么它在尘世中就给予你们一切永恒。”马腾森(H.L.Martensen)在剧评中写道:地狱“不仅仅是恶人们(Onde)王国并且也是糟糕人(Slette)的王国”。他把“那糟糕的/坏的(det Slette)”解释为“一种比‘那恶的(det Onde)’更直接更低级的范畴”、“理念”的“直接的、毫无反思的对比物”、“精神的零点”和“完全的无偏向性和无关紧要性”。他由此得出结论,“那糟糕的/坏的(det Slette)”的王国也是“凡庸”之王国,由此,他提出并论述了,《一个死后的灵魂》为“凡庸性之形而上学”提供了内容。关于天上的生活,马腾森写道:“人在自己的乐园里无法变得完全至福,如果他无法把自己的所有有限性中的世界一起携带着”;不过,在天堂里还是有希望重新找到这世界的,要在这样一种唯一的预设条件之下,——“‘那喜剧的’是一个在天堂里也有着其有效性的范畴”。这时,人类“作为精神就会拿他们现世的意识现象来游戏;他们在天上也会带着他们的经验现实,及其所有细节、其所有脆弱和无常,因为这要起到一种诗意材料的作用,他们的精神通过这材料准备好了可以去享受自己无限的自由和至福。”也可参看比较《恐惧的概念》(社科版《畏惧与颤栗恐惧的概念致死的疾病》)第364页。
102 几率性,几率意义上的可能性,一些黑格尔著作的译者将之译作“或然性”。它与哲学中的“可能性”(Mulighed)概念是不同的,在数学中被称作“概率”,是对随机事件发生之可能性的度量。
103 它是“至高的生命”的“开始和无法探测的秘密”。也可改写作:它是“至高的生命”的开始和“至高的生命”的无法探测的秘密。
104 见前面关于“死灭”的注释。
105 在自己的兄弟眼中看见刺,但却看不见自己眼中的梁木]指向《马太福音》(7:3)。
106 这一句:“……甚至确信事情是如此,‘别人是更可原谅的,因为,总是会有一种可能性剩下,既然相对于一个人而言,使得一个人被剥夺这可能性的唯一的人就是他自己’。”
丹麦语原文是:“…ja at være overbeviist om at det er saa,at den Anden er mere undskyldelig,fordi der jo altid bliver en Mulighed tilbage,da det eneste Menneske i Forhold til hvem et Menneske er berøvet denne Mulighed er ham selv.”
Hong的英文版:“…is convinced that the other one is more excusable,because there is always still a possibility,since the only one in relation to whom a person is deprived of this possibility is he himself.”
Emanuel Hirsch的德文版:“…davon überzeugt zu sein,daβ der andere tatsächlich entschuldbar ist,weil da ja stets eine Möglichkeit übrig bleibt,während der einzige Mensch,bei welchem einem Menschen diese Möglichkeit entzogen ist,er selber ist.”
107 审判中的坦率]指向《约翰一书》(4:17):“这样爱在我们里面得以完全,我们就可以在审判的日子,坦然无惧。”(中文圣经之中的把“坦率”译作“坦然无惧”。)
108 使出全力用脚踢刺]指向《使徒行传》(26:14)中保罗向亚基帕王讲述大马士革城外所发生的事情:“我们都仆倒在地,我就听见有声音,用希伯来话,向我说,扫罗,扫罗,为什么逼迫我。你用脚踢刺是难的。”
109 在他的谬误之中]可能是指向保罗早期在耶路撒冷对基督徒的迫害。参看《使徒行传》(8:1—3)、(9:1—2)以及《加拉太书》(1:13—14)。
110 一个新造的人]指向《哥林多后书》(5:7)。
111 改变名字]在《使徒行传》中,保罗被称作扫罗,直到(13:9)“扫罗又名保罗”。但是,在(22:13)和(26:14)仍回顾性地被称作扫罗。名字的变换是发生在塞浦路斯,也许是因为保罗在这时进入地中海的希腊语言的地区去传播福音。扫罗是希伯来语中的一个犹太名字,而保罗则是一个罗马名字。
112 这里的“灵”是在基督教的意义上译作“灵”,在哲学的意义上一般译作“精神”。
113 灵的抵押]指向《哥林多后书》(1:22),之中保罗说,上帝“又用印印了我们,并赐圣灵在我们心里作凭据。”
114 他布道宣讲基督,尤其是关于被钉上十字架的基督]指向《哥林多后书》(1:22),之中保罗写道:“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为愚拙。”
115 被钉上十字架;犹太人们就是这样叫喊的]在审判耶稣的时候,彼拉多并不认为耶稣有罪,想要释放他,而犹太人们则叫喊“把他钉十字架”。比较阅读《马太福音》(27:20—26)。
116 在司提反被石头打击的时候,他坐在刽子手那里看护着他的衣服]指向《使徒行传》(7:58):人们把司提反“推到城外,用石头打他。作见证的人,把衣裳放在一个少年人名叫扫罗的脚前。”
117 他把基督当作道……来宣讲]这方面的例子没有被发现,不管是在使徒的作为还是信件中都没有。比较阅读《约翰福音》(14:6),之中耶稣这样说自己:“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
118 在扫罗从犹太教公会获得许可去囚禁“信奉这道”的人们的时候,这道也是存在着的;因而在他以谋杀和威胁暴怒地对待基督徒的时候,他也是在走上这道]指向《使徒行传》(9:1—2):“扫罗仍然向主的门徒,口吐威吓凶杀的话,去见大祭司,求文书给大马色的各会堂,若是找着信奉这道的人,无论男女,都准他捆绑带到耶路撒冷。”
119 他将他们锁拿了带往耶路撒冷]参看前面的注释,也可比较阅读《使徒行传》(22:5),之中保罗写道,他“往大马色去,要把在那里奉这道的人锁拿,带到耶路撒冷受刑。”
120 扫罗认为,他急切的热情是一种让上帝欢愉的热情]《使徒行传》(22:3),之中保罗写道:“保罗说,我原是犹太人,生在基利家的大数,长在这城里,在迦玛列门下,按着我们祖宗严紧的律法受教,热心侍奉神……”还有《加拉太书》(1:14),在之中保罗谈论他对基督徒的迫害:“我又在犹太教中,比我本国许多同岁的人更有长进,为我祖宗的遗传更加热心。”
121 这一段译者作了稍稍改写。原文直译是:
“无疑,扫罗曾认为,他急切的热情是一种让上帝欢愉的热情,哦,但恰恰这个,不得不把自己抓进或者被抓进一种这样的自我欺骗,并且因此不得不为那被他视作是令上帝欢愉的事情而悔(这在思想和意念中是怎样的一种翻覆啊;怎样的一种恐怖之标志啊,对于‘悔’而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艰难啊,——要去抓住自己的对象并要把守着这对象:不得不为一个人所做的最好的事情而悔,是的,甚至是为那被人视作‘是令上帝欢愉的’的事情而悔),并且因此不得不在这时为被迫害者们的尖叫、为被囚禁者们的悲惨而悔(怎样的一种‘悔之辛劳’啊;因为‘去那么做’并非是扫罗想要的事情,而是急切的热情,他认为这是对美好事业的热情),并且这样一来,作为对自己的急切热情的酬报,不只是‘不得不收获人们的忘恩负义’,而且也是‘悔之苦涩’,因为他曾暴怒过!”
丹麦文原文:“Visseligen meente Saulus,at hans Nidkjærhed var en Gud velbehagelig Iver,o,men netop dette,at maatte gribe sig selv eller at vorde greben i et saadant Selvbedrag,og altsaa at maatte angre hvad han ansaae for Gud velbehageligt(hvilken Omvæltning i Tanker og Sinde;hvilket Forfærdelsens Tegn,hvilken Vanskelighed for Angeren at gribe sin Gjenstand og at fastholde den:at maatte angre det Bedste,man har gjort,ja hvad man endog ansaae for Gud velbehageligt),og altsaa dermed at maatte angre de For|fulgtes Skrig,de Fængsledes Elendighed(hvilken Angerens Møisommelighed;thi det var jo ikke Saulus’s Lyst at gjøre det,men Nidkjærhed,som han meente,for den gode Sag),og altsaa til Løn for sin Iver end ikke at maatte høste Menneskers Utaknemlighed,men Angerens Bitterhed,fordi han havde raset!”
Hong的英文版:“Surely Saul thought that his zeal was an ardor pleasing to God-oh,but precisely this,this having to catch himself or be caught in a self-deception such as that,and consequently having to repent of what he regarded as pleasing to God(what an upheaval in thought and mind,what a sign of terror,what a difficulty for repentance to grasp its object and to hold it:to have to repent of the best that one has done,indeed,what one even regarded as pleasing to God),and consequently in that connection to have to repent of the screams of the persecuted,the misery of the prisoners(what a labor for repentance,since it certainly was not Saul’s desire to do this but zeal,as he thought,for the good cause),and then as reward for his zeal to have to harvest not only the ingratitude of men but the bitterness of repentance because he hadraved!”
Emanuel Hirsch的德文版:“Sicherlich hatte Saulus gemeint,daβ sein Eifern ein Gott wohlgefälliger Dienst sei,O,aber eben dies,sich selbst ertappen oder ertappt werden über einer solchen Selbsttäuschung und mithin bereuen müssen,was er für Gott wohlgefällig angesehen(welch eine Umwälzung in Gedanken und Sinn;welchein Zeichen des Schreckens,welch eine Schwierigkeit für die Reue,ihren Gegenstand zu fassen und ihn festzuhalten:das Beste bereuen müssen,was man getan,ja was man sogar für Gott wohlgefällig angesehen),und mithin zugleich bereuen müssen die Schreie der Verfolgten,das Elend der Gebundenen(welch eine Mühsal der Reue;denn es war ja nicht die Neigung des Saulus gewesen das zu tun,sondern,wie er vermeinte,Eifer für die gute Sache)und mithin zum Lohn seines Eifers nicht einmal der Menschen Undankbarkeit ernten müssen,sondern der Reue Bitterkeit,weil er gerast hatte!”
122 戴着枷锁被带到亚基帕面前……你在暴怒,保罗]指向关于保罗在亚基帕王和罗马所派总督(或译巡抚)非斯都面前申辩的叙述。根据《使徒行传》,说“你在暴怒”的不是亚基帕,而是非斯都。参看《使徒行传》(26:1—32)。在(26:24—25)之中有:“保罗这样分诉,非斯都大声说,保罗,你癫狂了吧。你的学问太大,反叫你癫狂了。保罗说,非斯都大人,我不是癫狂,我说的乃是真实明白话。”“暴怒”在中文圣经这里译作“癫狂”。
123 一个令上帝欢愉的牺牲]指向《罗马书》(12:1),之中保罗写给罗马教众:“所以弟兄们,我以神的慈悲劝你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是圣洁的,是神所喜悦的。你们如此侍奉,乃是理所当然的。”
124 无用的仆人]在演绎《路加福音》(17:10):“这样,你们作完了一切所吩咐的,只当说,我们是无用的仆人。所作的本是我们应分作的。”
125 诸使徒之中最小的……(哥林多前书15:9)]比较阅读《哥林多前书》(15:9):“我原是使徒中最小的,不配称为使徒,因为我从前逼迫神的教会。”
126 平安稳妥]指向《帖撒罗尼迦前书》(5:3):“人正说平安稳妥的时候,灾祸忽然临到他们,如同产难临到怀胎的妇人一样,他们绝不能逃脱。”
127 一场搏斗吧,在这搏斗之中你似乎已经是胜利了]见前面注释,比较阅读《提摩太后书》(4:7)。
128 抓取永恒的全部至宝]指向《腓利比书》(3:14):“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
129 一本古老的值得尊敬而可靠的陶冶文本说……狩猎又重新开始]指向阿尔恩特(Johann Arndt)的《四本关于真正的基督教的书》(Vier Bücher vom wahren Christentum/Magdeburg 1610年)第三卷第23章。比较阅读Sämtliche geistreiche Bücher vom wahren Christenthum,2.udg.,Tübingen uden år [1777],ktl.276.
130 如果直译是“让我们为他感到痛苦吧”,但是这里译者取用圣经的译法“他有祸了”。
131 这“现在”是对一种状态的描述,也可以改写为“在现在的时间之中在场着”。
132 直译应当是“……只是愿望着的……”,译者改写为“……仅仅只作为愿望的……”。
133 终于]在1839年9月11日的日记(journalen EE)中,克尔凯郭尔写道:“‘终于’这句话,它出现在我们所有的短祷文中,它是最具史诗性命运性、最抒情而不耐烦的,最真实的基督教口令。”(Pap.II A 561[EE:180])。
134 这个句子比较繁复,各个环节容易被混淆,因此说明一下。这句子的主语、宾语和动词关系是:“那‘思想匮乏’……不会胆敢去想要用上……解释”。这里的宾语是“解释”,亦即,“它能为‘生活中有用的东西’作出的、那种大范围的解释”(“它能为‘生活中有用的东西’作出的”和“那种大范围的”都是对“解释”的描述)。
135 保罗长得是高是矮、面目是否英俊]圣经的解读者们一直都是热衷于要弄明白保罗的长相。按传统的说法,他是一个小个子秃顶的很有魅力的人,有着一种易怒而忧郁的脾气。比较阅读G.B.Winer Biblisches Realwörterbuchbd.2,s.262.
136 那漂亮仗]指向《提摩太前书》(6:12),之中保罗对提摩太说:“你要为真道打那美好的仗,持定永生。你为此被召,也在许多见证人面前,已经作了那美好的见证。”也比较阅读《提摩太后书》(4:7)。
137 在此作出了这讲演的人,只是一个年轻人]克尔凯郭尔在写这讲演的时候31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