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克尔凯郭尔
哥本哈根
大学书店C.A.莱兹尔出版
毕扬科·鲁诺的皇家宫廷印书坊印刷
1850
这本小书
献给
我的父亲
已故的
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
作为纪念[2]
前言[3]
见1843年两个陶冶性的讲演的前言[4]
1850年12月12日[5]
“女罪人”[6]
《路加福音》(7: 37及之后诸多句子)[7]
一个女人被作为老师、作为虔敬方面的榜样展示出来,不会让任何知道“虔敬和敬神根据其本质而言是女人性(Qvindelighed)”的人感到意外。尽管“女人在会众之中要沉默”[8],并且在这样的意义上不该教人;——现在,恰恰这“在上帝面前沉默”,恰恰这在本质上是属于真正敬神的一部分,因而你应当是能够在女人那里学习这个的。
因此,从一个女人那里,你也学习这相对于“那非凡的”的“谦卑的信仰”,这谦卑的信仰,它不会不信而怀疑着地问“为什么?”、“什么缘故?”、“怎么会可能?”[9],而是像马利亚那样谦卑地信,并且说“看,我是主的使女”[10]——她说这个,但是看,说这个,就是真正在严格意义上的沉默。从一个女人那里,你学习对这话的正确听法,从马利亚那里,尽管她“不明白所说的这话”[11],但却“把它们都存在心里”[12];因而首先不是想要去明白,而是沉默地把这话存在恰当的地方;因为,在这话,这好种,“被保存在诚实而美丽的心中”[13]的时候,它恰就是在恰当的地方。从一个女人那里,你学习那宁静、深沉、敬畏上帝的悲哀,那“在上帝面前沉默”的悲哀,从马利亚那里;因为,固然就像预言所说的那样,确是有一把剑穿透她的心[14],但她不绝望,既不对预言绝望,也不在事情发生[15]时绝望。从一个女人那里,你学习对那唯一必要的事情的关心,从马利亚,拉撒路的姐姐那里,她沉默地坐在耶稣的脚旁,带着她的心的选择:那唯一必要的。[16]
以同样的方式,你能够从一个女人那里学习对自己的罪的恰当的悲哀,从那女罪人那里,“其许多罪在很久很久以前已不再存留而是被遗忘,但自己却变得永恒地不被遗忘[17]”的她。除了人们在这方面可以去向一个女人学习之外,事情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因为,固然男人,与女人相比有着许多想法,如果这本来,特别是在这方面,无条件地是一种优越,既然他另外还有着许多“半想法”;固然男人强过那弱者,女人[18],有着远远更多的应急方案,有远远更大的能力来解决问题;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人则又有着一样东西,一样东西——是的,正是这“她的要素是:一样东西”。一个愿望,不是很多愿望,不,只一个愿望,但这样一来灵魂也完全地被注入之中;一个想法,不是很多想法,不,只一个想法,但是通过激情之权力而是一种巨大无比的权力;一种悲哀,不是许多种悲哀,不,一种悲哀,但如此深地在心中,乃至一种悲哀确实是比那许多悲哀无限地更多;一种悲哀,是的,只一种悲哀,但这样也是最深地内在的,——对自己的罪的悲哀,如同那女罪人。那么,什么是严肃?让男人在想法的方面有更多严肃吧,在感情、激情、定决[19]的方面,在“不因各种想法、各种意念和各种决定[20]而去阻碍自己和这定决[21]”的方面,在“不因‘达到距离这定决[22]非常近的地方但却又没有使之成为一个定决[23]’而欺骗自己”的方面,在这方面,女人有着更多严肃;但定决[24]恰恰正是(尤其是在与上帝有关的意义上,并且再一次:尤其是相对于“对自己的罪的悲哀”)严肃。
那么就让我们[25]注目于这女罪人,并且注目于“我们能够从她那里学习什么”。
首先,我们能够学习:变得像她那样,无所谓所有别的东西,处在对我们的各种罪的无条件的悲哀之中,不过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只一件事情对我们来说是重要的,并且是无条件地重要的:找到宽恕。
我的听者。我们在生活中看见太多担忧的人们;担忧的人们,他们有时有这样有时有那样东西要担忧,不时会是一下子同时要为所有各种不同东西担忧;担忧的人们,他们自己并不真正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担忧;但是很少会有可能见得到这样的人,哪怕只是看见一个:他只为一件事担忧、并且以这样的方式无条件地对这一件事担忧,以至于所有别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变得无条件地无关紧要。
然而这事情是看得见的,尽管并非是寻常的;我看见过——而你无疑也——看见过,那在爱情之中失意的人,对这人来说一切永久地或者在一段时间里变得无所谓;但这却肯定不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那“其大胆的计划一下子突然在一种意外的障碍上完全搁浅”的人,然后一切对于他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者永久地变得无所谓;但这不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那随着时间的持续一直在搏斗并且搏斗已久的人,他忍耐着并且仍忍耐着,甚至昨天仍忍耐着,内在的更新之生命在今天没有出现,他崩溃,一切对他变得无所谓;但这不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那“其本性是沉郁”的人,沉郁者怎样陌生而无所谓地看待一切,怎样在某种意义上,正如空气可以是如此之轻,以至于一个人无法呼吸它[26],一切对于他也是如此之轻,因为他的内心是如此沉重;但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则不是这个。那一年又一年带着可怕的生命愿望把一次犯罪堆到另一次犯罪之上的人,其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行罪之上——直到遭受了毁灭的打击,他站在那里,一切对他都变得无所谓;但说真的,这不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有足够多的罪,相反,“对罪的悲哀”则不存在。在总体上说,有一样东西,它是完全很普通的,你能够在所有人那里和在每一个人那里,在你自己这里,找到它,正如我能够在我自己这里找到它:它是罪和各种罪;有一样东西是很罕见的:它是“对自己的罪的悲哀”。
然而我看见了——也许你也——看见了那无条件地只能够对一样东西哀伤并且是为自己的罪哀伤的人:这悲哀到处都跟着他,是的,或者它追击着他,在白天,在夜晚的梦里,在工作的时候,以及在他在工作之后徒劳地寻找安息的时候,在孤独之中,以及在他徒劳地寻求与他人一起消遣的时候;在他转向未来的时候,它从背后伤害他,在他转向往昔的时候,从前面伤害他;它教他想要死亡并且畏惧生活,然后又反过来畏惧死亡并且想要生活,这样,它没有杀他但却仿佛是剥夺了他的生命,对自己恐惧就像是对鬼的恐惧;它使得一切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无限地无所谓,——但是看,这一悲哀是绝望。在总体上有一样东西,它是完全地普通的东西,你能够在所有人那里和在每一个人那里,在你自己这里,找到它,正如我能够在我自己这里找到它:罪和各种罪;有一样东西是非常罕见的:“一种对自己的罪的真正的悲哀”,正因此,这就无疑成了一种必要,在每一个圣日在礼拜仪式上开始时的教堂祷告词中必须这样祈祷:“我们可以学习为我们的各种罪而悲哀”[27]。有福了,那在自己身上找到这种对自己的罪的真正悲哀的人,这样所有别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就都是无限地无所谓的,都只是对那肯定性的东西的否定性的表达,这肯定性的东西就是“一样东西对他来说是无条件地重要的”,这样,“所有别的东西对于他都是无条件地无所谓的”是一种死亡病症,这种死亡病症却如此绝非是通向死亡[28],而正是通往生命的,因为生命是在这个事实之中——“一样东西是无条件地重要的:去找到宽恕”。有福了,他;他是非常罕见的。因为,我的听者,在世界上我们常常能看见,一个人,对于他来说,不重要的东西变得重要,更常见的是一些人,对于他们所有各种不同的东西都变得重要;但是这样的一个人是罕见的,对于他只有一样东西是重要的,而更罕见的是这样的人,对他来说,那唯一的对他无条件地重要的东西也真正地是那唯一重要的东西。
因此,注目这女罪人,这样你可以向她学习。
对于她,所有其他东西已变得无所谓,除了对于她的罪的忧虑,她没有任何别的忧虑,或者说,她所具的每一个忧虑就仿佛是不存在的,因为那种悲哀对她来说是无条件的。这就是,如果你想这样说的话,那与“只具有一种悲哀”联系在一起的祝福,相关于所有其他东西的无忧无虑(Sorgløshed),这就是“只具有一种悲哀”的标志。
女罪人的情形就是如此。但是通常在生活中所发生的东西,确实啊,是多么地不同啊!在一个人,并非得免于——当然没有人是得免的——罪与辜,也有着其他忧虑,这样他是担忧的,抑郁的,于是他也许就混淆了,他想要让这一沮丧被当成“对自己的罪的忧虑”,就仿佛那所要求的东西只是“一个人应当是忧虑的”,而不是在要求“他应当为自己的罪担忧,他应当不去为其他东西忧虑”;但是他混淆这个,并且感觉不到“如果他所悲哀的是自己的罪,更不用说如果他唯一所悲哀的是自己的罪,那么他就会更少或者根本就不会感觉到那些别的忧虑,而同时利用这机会去通过‘他更轻松地承担起所有这些其他的忧虑’来表达出‘对自己的罪的真正悲哀’”。[29]有可能他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理解它,相反是希望:他可以得免于自己的其他各种忧虑,他于是就能够只为自己的罪悲哀。唉,他几乎就是没有完全明白他所欲求的是什么,这样,更确切地说,事情对他来说就无疑会变得过于严苛。因为,在上帝在严厉的审判中想要把一个人的罪展示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有时候会这样做,他说:我想要免除这个人每一个别的忧虑,一切都将对着他微笑,一切都顺从他,他所触及的一切都成功,——而这样一来,他就越发难以成功地忘却,他就越是强烈地感觉到那折磨着他的东西。于是,这就不是真的,我们经常听见的这借口:一个人因为其他忧虑而不能真正为自己的罪而悲哀。不,“其他的忧虑”恰恰是表达对自己的罪的真实悲哀的最恰当机会,通过更轻松地承担起这些其他的忧虑;“其他的忧虑”不是一种剧烈化,相反,更确切地说,倒是一种缓痛,因为任何可让各种思想进入迷途的活动空间都不会出现,相反,倒是马上有着这方面的任务:通过更耐心、更谦卑、更轻松地承受起其他忧虑来表达对自己的罪的悲哀。
对于这女罪人所有其他东西都变得无所谓了:所有现世的东西、尘俗的东西、世间的东西、荣誉、声望、美好的日子、未来、家族、朋友、人类的论断;以及所有忧虑,不管它们的名字会叫什么,她很轻松地承受起它们,几乎就是一种乌有,因为在忧虑之中,只有一样东西无条件地让她专注:她的罪。她为之悲哀,而不是为其后果——蒙羞、耻辱、丢丑——而悲哀,不,她不混淆病症和药剂。唉,多么罕见,一个这样的人,如果他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够接受对自己的各种罪的宽恕,他会愿意去承受这惩罚——“被完全地公开暴露在人类面前,这样,人们能够直观进他的灵魂,看见每一个隐藏的辜”!唉,多么罕见,一个人变得如此无条件地无所谓;同样的罪,他为这罪而谴责自己,他为这罪而祈求上帝宽恕,这同样的罪也许会被人“以一个吝啬鬼焦虑的谨慎”隐藏起来,没有人能看得见它。
相反,对于这女罪人一切都变得无所谓:周围人们的反对,筵席的抗议,法利赛人[30]冷漠的优越感或者粗暴的讥嘲[31],是的,这地方确实像一座无法攻克的堡垒,被以这样的方式设防:它必定会使得她的闯入成为不可能——若不是所有其他东西对她都是无所谓的话。那也许任何没有意识到“自己是罪人”——因而也就是有着较少的危险——的其他女人都不敢冒险去做的事情,她就敢去做,对她来说一切都变得无所谓。
然而不,事情并非是完全如此,她敢这样做,因为有一件事情对于她是无条件地重要的:找到宽恕。这宽恕可以在那里面被找到——因此她敢去做这事,正是这使得她出发并且推动她向前;但是这“所有其他东西对她都变得无所谓”,这是那“使得她几乎就感觉不到任何对立面”的东西。“这是绝望的勇气”,你会说。是的,但她其实却绝非是绝望的人,或者,若对一个人来说只有一样东西是无条件地重要的——如果这一样东西就是那无条件地重要的东西,难道这个人会是一个绝望者!她有着绝望的各种力量。是它们使得她对一切都无所谓并且强过周围环境的反对力量,使她坚强而不在耻辱中晕瘫、不从讥嘲中逃走;但是,具备着这些力量的她,她不是绝望的,她是信着的。以这样的方式,她进入,无所谓任何别的东西。然而她的这一无条件的无所谓并不唤起任何骚动、任何喧哗,因为她是一个信仰者,并且因此,如此平静、低调、谦卑,因此在其对一切的无限的无所谓之中如此不为人留意,因此在她进入的时候,她没有招致任何人的注意力。对她来说,“表达出自己对一切的无所谓”也根本就是丝毫不重要的;但是一件事情对于她来说却是无限地重要的:找到宽恕。然而,如果这一件事情不是在这样的程度上对她这么重要,以至于所有别的东西对于她都是无条件地无所谓的,那么她就不会找到进入那法利赛人的家[32]的路——然后她在那里找到了宽恕[33]。
你能够从女罪人学习的下一件事是,这是她所明白的:她在“找到宽恕”方面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任何事情[34]。
如果我们从头到尾地要描述出她的全部行为,那么我们可以说:她根本就什么都不做。
她不作等待地去了那家房子,她会找到拯救者与拯救的那家房子,她不等到她觉得自己是值得被拯救的。不,如果她等待的话,那么她就会很久都不出现,也许永远都不会去那里或者进入那里;她决定马上走,就在她的“不值不配”之中,正是“不值不配”的感觉驱动着她,因而这决定就是“马上去”——以这样方式,她自己不做任何事,或者她明白,她自己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在“不值不配”的感觉正是那决定她的东西时,难道还能够有什么更强烈的方式来表达出这一点吗!
这样,她准备了要去,然而却不是准备她将要说的话或者其他类似的东西,哦,不,她买了一只盛有香膏的玉瓶随身带着[35]。以这样的方式,她就是按圣经中的话做:“你禁食的时候,要以油膏梳头洗脸,不叫人看出你禁食来,只叫你暗中的父看见。”[36]然后她喜庆地去了筵席[37],——确实,又有谁会猜出她去那里的意图是什么,或者说她进入那家房子对她意味着什么!然而她却完全地明白,她自己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也许可以投身于自扰[38],就仿佛她通过这自扰能够更好地获得上帝的欢喜,并且她就会更靠近上帝,不,她不这样做,相反她是挥霍,——是的,这是犹大的意思[39]——她轻率地挥霍,——是的,这是自扰者的看法——她挥霍于那在世俗的意义上与欢庆有关的事情上,她带着一只盛有香膏的玉瓶,在欢庆的意义上对应于那筵席[40]。
她进入。她完全地明白,她自己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因此她在表达之中并不是投身于自我指控的激情,就仿佛这能够把她带到距离拯救更近的地方,或者就仿佛这会使她更好地获得上帝的欢喜;她不夸张,确实,任何人都不能指控她这一点。不,她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做,她沉默——她哭[41]。
她哭。也许有人会说:那样的话,她还是做了什么。现在,是的,她无法屏住眼泪。然而,如果这想法会在她那里闪过,“这些眼泪本身会做出一些什么”,那么她就也会忍着不让这些眼泪落下。
因而她哭。她坐在了基督的脚旁[42],她哭着坐在那里。然而,让我们仍不要忘记欢庆,正如她不忘记它,正因为她完全明白:她在“找到宽恕”方面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任何事情;让我们不要忘记欢庆——和她所带的香膏。她没有忘记它,她在相当严格的意义上将之理解为自己的作为:她把香膏涂抹在基督的脚上,以自己的头发来擦干它们,哭着[43]。
如果你不是已经知道这一点的话,你能够猜出这画面意味着什么吗?是的,既然她什么都不说,在某种意义上这当然就是不可能的;对于她来说,这两者化成了一体:这对应于欢庆的“在他脚上抹膏油”和那对应于完全是另一样东西的“哭”。然而这意味了什么,这当然也与别人无关,除了她,她完全明白:她在“找到宽恕”方面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任何事情,并且他,关于他,她完全地明白:他无条件地能够做一切[44]。
然后她就听他与那些在筵席上在场的人们说话[45]。她完全明白,在他谈论下面的东西时,他是在谈论她:欠债者是有差异的,一个欠五百币,一个欠五十币,但在两个人都得到了宽恕的时候前者比后者爱得更多的话,这也是合情合理的[46]。她当然明白,怎么,唉,这一个,和怎样,赞美上帝,还有那另一个,被用在她身上。但是她也完全地明白,她自己一无所能。因此她不凑进谈话,她沉默,保持让目光留在自己这里或者留在她所进行的自己的作为上,她把香膏涂抹在他的脚上,以自己的头发来擦干它们,哭着。哦,这是对“不做任何事情”的多么强有力而真实的表达啊:以这样一种方式,尽管是在场者,却如不在场者,是的,尽管是那被人所谈论的在场者[47]。
于是,她听他说:“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48]……这她听见;他说更多,他接着说:“因为她的爱多。”[49]我假定,她就根本没有听见这话,这也许会打扰她:这之中有一个“因为”,并且这个“因为”是指向她的;也许这也会让爱感到不安宁,如果它以这样一种方式得到赞美的话。因此我假定,她没有听见这话,或者,也许她听见了,但听错了,这样她就以为他是说,因为他爱得多[50],因而这所谈就是关于他的无限的爱,因为它是如此无限,因此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这是她能够如此完美的理解的,这简直就仿佛是,她自己就会这样说。
然后她就又回家了——这整个场景之中的一个无声的人物。谁又能够猜测,这一次对她意味了什么,她带着罪和悲哀去那里以及她带着宽恕和喜悦离开那里的这一次。
因而,这个我们要向她学习的女人,她又做什么呢?回答是:什么都不做,她什么都不做;她演习了那高度的、罕见的、极艰难的、真正女人性的艺术:什么都不做,或者,明白一个人在“找到宽恕”方面自己无法做任何事情。“多么容易!”是的,如果不是说容易恰就是艰难的话。确实,那克服了自己的人比占领一座城的人更伟大[51];比那使得一切都动起来只为自己也做一些什么的人更伟大的,在与上帝的关系之中并且相对于“接受自己的罪的宽恕”,是这样的一种人:他能够保持完全的平静以便敬畏神地让上帝做一切,他完全明白:自己在这方面根本就无法做任何事情;一切,一个人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哪怕它是最出色的、最令人惊奇的事情,在这方面也无限地什么都不是,如果说它在通常按人类的说法是真正的好事而不是那欺诈的心的可悲的自我欺骗,它也没有哪怕是在最微渺的程度上为“为他获取诸罪的赦免”给出任何——哪怕是一丁点的——帮助,以至于它其实倒是更多地在把他带进一种新的,一种对于那无限的恩典(另外也是这恩典让他做成了这件事)的新的感恩之债中。不,——哦,可悲的偏离,或者说,可怕的放肆,哪怕是在最微渺的程度上,如果一个人有诸如此类的想法的话!——不,在“获取诸罪的宽恕”方面,或者,面对上帝,一个人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又怎么会是可能的,既然一个人,哪怕是相对于那他在人的角度上说所能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情,当然是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是通过上帝!
最后,我们向女罪人学习,——固然不是直接向她,而是通过考虑我们的境况,与她的相比较——我们有一种她所没有的安慰。
也许有人会说:是的,她因为相信自己罪的宽恕而得以释怀,她可是从基督自己的嘴中听见这个的;那通过好几百年由千千万万人经历的东西,那通过许许多多代人作为经验被一代代传下来的东西,“他的一句话永恒地治愈”[52],她又怎么会不感受和体验到这个呢,她,从他自己的嘴里听见了这治愈性的话的她!
在这一点上无疑是有着一种普遍的误解,在自己的幻觉的欺骗之下,一个人不是真正地让自己在场于这事情之中,并且因此而忘记了:正是与基督的同时代性[53]在一种意义上使得“去信”变得最艰难。但当然,那冒着所有艰难和危险仍真正信仰的人,对于他也有着一个与每个后来者相比的优越处:从基督自己的嘴里听见这话,而不像我们是阅读它并且在通常是阅读关于“在基督身上有着罪的赦免”,他是从基督那里听见对自己说的这话,因而就不可能对此有任何怀疑:所说的是我,“我的罪得到了仁慈的赦免”,对于我来说这是确实的,同样对于“这是基督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好怀疑的。
但是,这样,事情又有另一面。有一种安慰是在基督活着的时候尚未进入存在的,因而他不能够自己向任何人提供这安慰:“他的死亡作为和解[54]、作为‘诸罪得到赦免’的质抵”的安慰。在活着的生命中,基督对于那与他同时代的人来说首先是榜样,尽管他是拯救者,尽管他的生命是苦难,这样他甚至在活着的生命中就可以说是承担着世界的诸罪[55];但特别突出的则是:他是榜样。既然基督教不是这样的一种“不管谁是宣示者都一样”的学说,而是相对于“谁是宣示者”、相对于“宣示者的生命有多么真实地表达出这学说”,那么,因此这看来也就是,在基督宣示基督教并且是作为榜样的时候,那时,没有人能够完全地忍受与他在一起,他们离去,甚至使徒们也是[56]。
但后来他死了。他的死亡无限地改变一切。并非是仿佛他的死亡取消了“他也是榜样”的意义,不,但他的死成为了无限的安慰,无限的领先[57],追求者会以此为开始,有无限完满的清偿,这样,至高的质抵被提供给那怀疑者、那沮丧者——不可能再找得到任何更可靠的了!——基督为拯救他而死去[58],基督的死是和解,这是圆满清偿[59]。这安慰是女罪人所没有的。她从他自己的嘴中听见了,她的许多罪都得赦免了,这是真的;但是她不能通过他的死亡来安慰自己,而这是后来的人所能的。如果你想象这女罪人在后来的一个瞬间里经受信仰的犹疑而怀疑“现在她的许多罪是不是真的都得赦免了”,这时她想要,因为她没有再次能够直接地从基督自己这里听见这话、在“似乎听见基督说:信这个吧,你可是从我自己的嘴里听见它的”之中找到安宁。相反,生活在基督之后好几百年的人,在他受到这种关于“他的许多罪是不是已得赦免”的怀疑的考验时,他就会在“似乎听见基督对他说:‘信这个吧,我是让我的生命来为你获取对你的诸罪的赦免,因而信这个吧,不可能有更大的保障了’”之中找到安宁。对那生活在同时代的人,基督只能说:我将作为一个祭品而奉献出我自己,为世界的罪[60],也为你的。现在,比起“他已这样做了、已献身了”的情形,这是不是更容易让人去信,或者安慰是不是因为“他说他将去这样做”而不是“他已这样做”而更大?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押上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什么爱是比这更大的[61];但是在哪一种情况下是更容易去相信,在哪一种情况下所得的安慰更大:是在那爱者说“我将这样做”的时候,还是在他已经这样做了的时候?不,在他已这样做了的时候,在这时,那怀疑才是被弄成了不可能,尽可能地不可能;在基督已被作为和解之祭品献祭了的时候,在这时,那使得“对自己诸罪之赦免的怀疑”变得如此不可能(是的,如此尽可能地不可能)的安慰才进入了存在;因为这安慰,它是只为信仰而在的。
注释:
[1][一个陶冶性的讲演]这个标题从原本的“在星期五圣餐礼仪式上的一个讲演”被改为“一个陶冶性的讲演”,关于其中细节,在SKS K12中有描述(se kladden ms.1.1 og trykmanuskriptet ms.2.1,i tekstredegørelsen,s.289 og s.294f.)。
在这个讲演中,用来标识基督的单数第三人称“他”在丹麦语中第一个字母没有大写,所以译者都译作“他”而不是“祂”。
[2][献给我的父亲已故的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作为纪念]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Michael Pedersen Kierkegaard,出生用名是 Michel),1756年12月12日出生;他在四十岁的时候带着相当可观的财富退出了商界。他在1797年与安娜·伦德(Ane Lund)结婚,与她生了七个孩子,索伦·克尔凯郭尔是最小的。他1809年在新广场2号买下了一幢房子(在今天是菲特烈堡街),这之后一直住在那里,直到他去世于1838年8月9日,终年81岁。
题献词可与“两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三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四个陶冶性的讲演,1843年”、“三个陶冶性的讲演,1844年”、“四个陶冶性的讲演,1844年”的扉页题献词(这些讲演献给/我的父亲/本城的前毛织品商/已故的/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比较;也可与“三个想象出的场合讲演”的扉页题献词(献给/我已故的父亲/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作为纪念)比较。从付印稿上的题献词(这本小书/献给/我已故的父亲/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作为/纪念)可能看得出这些以前的题献词的痕迹。
[3][前言]关于这篇未被使用的前言在SKSK12中有描述(se tekstredegørelsen,s.297f.og s.304—308.)。
[4][见1843年两个陶冶性的讲演的前言]所指的前言为:
尽管这本小书(它被称作是“讲演”而不是布道,因为它的作者是没有布道的权威的;它被称作是“陶冶性的讲演”而不是“用于陶冶的讲演”,因为讲演者绝对不是在要求作为老师)只是想要尽自己的本分,作为一种多余,并且只是想要继续留在隐蔽的状态之中,正如它在隐蔽之中进入存在,尽管如此,如果没有一种几乎是幻想般的希望的话,我仍不会就此与它作别。因为被出版,在比喻的意义上,它就是以某种方式开始了一场漫游,于是我就让我的目光仍追随它一段时间。这样,我看见了,它到底是怎样在一条孤独的道路上行走的,或者,是怎样孤独地走在所有人行走的康庄大道上的。在一些个误解之后,因为被倏然飘过的相同性欺骗,它最终遇上了那个单个的人,我带着欣喜和感恩将之称作我的读者,那个单个的人,它所寻找的人,它就仿佛是向之伸展出自己的双臂,那个单个的人,他心甘情愿,在黑暗之瞬间,不管它是欣悦而渴盼着地还是“困倦而沉思地”与他相遇,他都有足够的意愿来让自己被找到,有着足够的意愿来接受它。——相反,通过出版,它在更确实的意义上继续驻留在静止之中,不出离所在之处,这样,我就让我的目光在它之上停靠片刻。它站在那里,像一朵无足轻重的小花,在大森林的遮掩之下,既不因为自己的华丽、也不因为自己的芬芳和自己的营养成分而为人所寻。然而,我也看见,或者说是以为自己看见,那只被我称作是“我的读者”的鸟是怎样突然地看见了它,展翅俯冲下来,摘下它,将它带回自己家。既然我看见了这个,我就不再看下去了。(《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八卷《陶冶性的讲演集》第5页,并参看其中注释)。
[5][1850年12月12日]索伦·克尔凯郭尔的父亲,米凯尔·彼得森·克尔凯郭尔在1756年12月12日出生于丹麦赛丁(Sædding),并受洗于赛丁教堂。
[6][“女罪人”]比较《“大祭司”——“税吏”——“女罪人”在星期五圣餐礼仪式上的三个讲演》中的“III《路加福音》(7: 47)”。
[7][《路加福音》(7: 37及之后诸多句子)]《路加福音》(7: 37—50):“那城里有一个女人,是个罪人。知道耶稣在法利赛人家里坐席,就拿着盛香膏的玉瓶,38站在耶稣背后,挨着他的脚哭,眼泪湿了耶稣的脚,就用自己的头发擦干,又用嘴连连亲他的脚,把香膏抹上。39请耶稣的法利赛人看见这事,心里说,这人若是先知,必知道摸他的是谁,是个怎样的女人,乃是个罪人。40耶稣对他说,西门,我有句话要对你说。西门说,夫子,请说。41耶稣说,一个债主,有两个人欠他的债。一个欠五十两银子,一个欠五两银子。42因为他们无力偿还,债主就开恩免了他们两个人的债。这两个人哪一个更爱他呢?43西门回答说,我想是那多得恩免的人。耶稣说,你断得不错。44于是转过来向着那女人,便对西门说,你看见这女人吗?我进了你的家,你没有给我水洗脚。但这女人用眼泪湿了我的脚,用头发擦干。45你没有与我亲嘴,但这女人从我进来的时候,就不住地用嘴亲我的脚。46你没有用油抹我的头,但这女人用香膏抹我的脚。47所以我告诉你,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因为她的爱多。但那赦免少的,他的爱就少。48于是对那女人说,你的罪赦免了。49同席的人心里说,这是什么人,竟赦免人的罪呢?50耶稣对那女人说,你的信救了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吧。”
[8][女人在会众之中要沉默]对《哥林多前书》(14: 33—34)的随意引用,其中保罗对哥林多人说:“妇女在会中要闭口不言,像在圣徒的众教会一样”。
[9][怎么会可能?]也许是指向《路加福音》(1: 26—38)中的叙述:“到了第六个月,天使加百列奉神的差遣,往加利利的一座城去,这城名叫拿撒勒。到一个童女那里,是已经许配大卫家的一个人,名叫约瑟,童女的名字叫马利亚。天使进去,对她说,蒙大恩的女子,我问你安,主和你同在了。马利亚因这话就很惊慌,又反复思想这样问安是什么意思。天使对她说,马利亚不要怕。你在神面前已经蒙恩了。你要怀孕生子,可以给他起名叫耶稣。他要为大,称为至高者的儿子。主神要把他祖大卫的位给他。他要作雅各家的王,直到永远。他的国也没有穷尽。马利亚对天使说,我没有出嫁,怎么有这事呢?天使回答说,圣灵要临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荫庇你。因此所要生的圣者,必称为神的儿子(或作所要生的必称为圣称为神的儿子)。况且你的亲戚以利沙伯,在年老的时候,也怀了男胎。就是那素来称为不生育的,现在有孕六个月了。因为出于神的话,没有一句不带能力的。马利亚说,我是主的使女,情愿照你的话成就在我身上。天使就离开她去了。”第37句“因为出于神的话,没有一句不带能力的”按照丹麦语新约1819年版翻译则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对于神是不可能的”。
[10][看,我是主的使女]指向《路加福音》(1: 38)“马利亚说,我是主的使女,情愿照你的话成就在我身上。天使就离开她去了。”
[11][不明白所说的这话]对《路加福音》(2: 41—52)中第50句“他所说的这话,他们不明白”的随意引用。马利亚和约瑟夫在耶路撒冷寻找十二岁的耶稣,最后在神殿里找到了他,他问他们为什么找他,对他们说“岂不知我应当以我父的事为念吗?”然后就是这句“他所说的这话,他们不明白”。
[12][把它们都存在心里]对《路加福音》(2: 8—20)中第19句“马利亚却把这一切的事存在心里,反复思想”,是讲天使向牧羊人们宣示救主出生,作为标志,他们将看见一个婴孩,包着布,卧在马槽里。牧羊人们急忙去了伯利恒,发现马厩里的马利亚和约瑟,以及婴孩耶稣卧在马槽里。他们把天使关于这孩子的话传开了。听见的人们就诧异。“马利亚却把这一切的事存在心里,反复思想。”
[13][这话,这好种,“保存在诚实而美丽的心中”]指向《路加福音》(8: 9—15)中耶稣对播种的比喻的解释:耶稣说一个撒种的出去撒种,种子有落在路旁的、有落在磐石上的、有落在荆棘里的,也有落在好土里的。“门徒问耶稣说,这比喻是什么意思呢?他说,神国的奥秘,只叫你们知道。至于别人,就用比喻,叫他们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明。这比喻乃是这样。种子就是神的道。那些在路旁的,就是人听了道,随后魔鬼来,从他们心里把道夺去,恐怕他们信了得救。那些在磐石上的,就是人听道,欢喜领受,但心中没有根,不过暂时相信,及至遇见试炼就退后了。那落在荆棘里的,就是人听了道,走开以后,被今生的思虑钱财宴乐挤住了,便结不出成熟的子粒来。那落在好土里的,就是人听了道,持守在诚实善良的心里,并且忍耐着结实。”和合本圣经中的“持守在诚实善良的心里”按照丹麦语新约1819年版翻译则是“持守在诚实而美丽的心中”。
这好种:在《马太福音》(13: 24—30)和(13: 36—43)的两个比喻中也用到这“好种”作比喻。
[14][就像预言所说的那样,确是有一把剑穿透她的心]指向《路加福音》(2: 35),在耶稣的父母抱着耶稣进入耶路撒冷的圣殿时,名叫西面的老人对孩子的母亲马利亚说,“……你自己的心也要被刀刺透”。
[15][事情发生]指向《约翰福音》(19: 25—27),在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时候,耶稣的母亲马利亚和使徒约翰一同站在髑髅地。
[16][对那唯一必要的事情的关心,从马利亚,拉撒路的姐姐那里……:那唯一必要的]指向《路加福音》(10: 38—42)的叙述:耶稣去马大和马利亚家里。马利亚“在耶稣脚前坐着听他的道”。马大忙于待客问耶稣说,,他不在意我一个人伺候吗?请他让她来帮助自己。耶稣回答说,她为许多的事思虑烦扰。并接着说(第42句):“但是不可少的只有一件。马利亚已经选择那上好的福分,是不能夺去的。”另外,在《约翰福音》(11: 1—44)关于拉撒路病死和耶稣使他复活的叙述中有说及马利亚是拉撒路的姐姐。
[17][自己却变得永恒地不被遗忘]指向《马太福音》(26: 6—13)中的与《路加福音》(7: 36—50)平行的叙述的结尾处:“耶稣在伯大尼长大麻疯的西门家里,有一个女人,拿着一玉瓶极贵的香膏来,趁耶稣坐席的时候,浇在他的头上。门徒看见,就很不喜悦,说,何用这样的枉费呢?这香膏可以卖许多钱,周济穷人。耶稣看出他们的意思,就说,为什么难为这女人呢?她在我身上作的,是一件美事。因为常有穷人和你们同在。只是你们不常有我。她将这香膏浇在我身上,是为我安葬作的。我实在告诉你们,普天之下,无论在什么地方传这福音,也要述说这女人所行的,作个纪念。”
[18][男人强过那弱者,女人]也许是指向《彼得前书》(3: 7):“你们作丈夫的,也要按情理和妻子同住。因她比你软弱,与你一同承受生命之恩的,所以要敬重她。”
[19]为了在细微差别上把两个都可以用“决定”一词来表述的概念区分开,译者决定在这里使用“定决”来表述其中的一个概念。这里,“定决”所表述的这个“决定”(Afgjørelse)概念是一个人对外在的人的命运或者事物的走向做作出的决定,或者一个人的命运受外来的权力所做出的决定;在对一件事情所做的决定也往往是指有着分歧的事情,或带有仲裁的色彩(“某大学作出录取某人读博士的决定”);或者对某种局势的结果发生的关键性影响(“这个民族的未来就被决定下来了”)。
另有一个“决定”(Beslutning)概念则是指一个人所做的选择,选择让自己做什么。译者则使用“决定”这一译词。
这两个丹麦单词,Afgjørelse和Beslutning,如果不是在同时出现,那么,它们在汉语中的最佳翻译词就都是“决定”。而且这不是在汉语翻译中面临的问题,在英语里也是:Afgjørelse和Beslutning,如果不是在同时出现,那么,它们在英语中的最佳翻译词就都是decision。比如说我作出决定要在2019完成《陶冶性讲演》的翻译工作,这个“决定”,丹麦语叫做Beslutning,而英文则叫做decision。而上面的“某大学录取某人读博士的决定”,丹麦语是Afgjørelse,英文则也是decision。
如果这两个词同时出现,那么,英语的译者对这两个丹麦词想来也很难有固定的对应翻译。
在这个段落中,Hong 以 decision 来翻译 Afgjørelse,而以 resolution 来翻译Beslutning。但这并不是准确的对应。其实在别的地方 Hong 也以 decision 来翻译Beslutning。比如说后文中的“不,如果她等待的话,那么她就会很久地在远处,也许永远都不会去那里或者进入那里;她决定马上走,就在她的‘不值不配’之中,正是‘不值不配’的感觉驱动着她,因而这决定(丹麦语Beslutningen/Hong的英译decision)就是‘马上去’——以这样方式,她自己不做任何事,或者她明白,她自己没有能力做任何事情;在‘不值不配’的感觉正是那决定她的东西时,难道还能够有什么更强烈的方式来表达出这一点吗!”
[20]这个“决定(Beslutning)”是一个人所做的选择,选择让自己做什么,是他在内心之中作出的决定,或者说是意愿之决定。或可写作“决意”。
[21]这里的这个“定决”其实就是“决定”(Afgjørelse)是指一个人对外在的人的命运或者事物的走向做作出的决定,或者一个人的命运受外来的权力所做出的决定。见前面的注释。
[22]这里的这个“定决”其实就是“决定”(Afgjørelse)。见前面的注释。
[23]这里的这个“定决”其实就是“决定”(Afgjørelse)。见前面的注释。
[24]这里的这个“定决”其实就是“决定”(Afgjørelse)。见前面的注释。
[25][那么就让我们……]在明斯特尔(J.P.Mynster)布道的时候,他总是一次又一次使用这一表述的不同变体形式,作为一次布道的主题的引言。丹麦文文献可参看Prædikener paa alle Søn-og Hellig-Dage i Aaret(所有礼拜日与节日的各种布道)。
[26][空气可以是如此之轻,以至于一个人无法呼吸它]就是说:空气可以是如此稀薄,以至于一个人无法呼吸。
[27][每一个圣日在礼拜仪式开始……祈祷:“我们可以学习为我们的各种罪而悲哀”]根据在克尔凯郭尔时代作为规则的《丹麦与挪威教堂仪式》(Dannemarkes og Norges Kirke-Ritual,Kbh.1762)第一章“关于教堂中的礼拜仪式”的第一条:“礼拜仪式在城市和乡村的所有布道中都是以这一小祷告开始并且在后面是主祷文等等。教堂执事在唱诗班的门口站着,或者说在教堂地板中央,以高而慢声音这样读:主!我进入了你的这神圣的家听你上帝父我的创造者,你主耶稣我的拯救者,你尊贵的圣灵在生与死中我的安慰者要对我说的东西。主!现在以这样的方式为耶稣基督的缘故通过你的圣灵充满我的心,我能够通过这布道学习为我的各种罪而悲哀,在生死之中相信耶稣,每天在神圣的生命和生活中改善;我愿上帝通过耶稣基督听见并且接受这祷告,阿门!”
[28][通向死亡]指向《约翰福音》(11: 4),其中耶稣得到消息说拉撒路病了,对此他回答说:“这病不至于死,乃是为神的荣耀,叫神的儿子因此得荣耀。”
[29]这个句子,丹麦文原文是:“Naar et Menneske,ikke fri-hvad jo intet Menneske er-for Synd og Skyld,tillige har andre Bekymringer,og han da er bekymret,nedbøiet,da forvexler han det maaskee,vil lade denne Nedtrykthed gjælde for Bekymring over sin Synd,som var det blot det,der forlangtes,at et Menneske skal være bekymret,istedetfor at det der fordres er,at hanskalvære bekymret over sinSynd,og at han skalikke værebekymret overAndet;men han forvexler det,og mærker ikke,at hvis det var sin Synd han sørgede over,end sige,hvis han ene sørgede over den,vilde han mindre eller slet ikke føle de andre Bekymringer,benyttende Leiligheden til at udtrykke sand Sorg over sin Synd derved,at han bar disse andre Bekymringer lettere.”
Hong的英译是:“But how different this is from what usually happens in life!When a person,not free of sin and guilt-which no human being is!-has other concerns also and then is concerned,weighed down,he perhaps then mistakenly confuses this dejection with concern over his sin,as if all that is required is that a person shall be concerned,rather than that the requirement is that heshallbe concerned over hissin,and that he shallnotbe concerned overanything else; but he mistakenly confuses things and does not perceive that if it was his sin that he sorrowed over,not to mention if he sorrowed over this alone,he would feel the other concerns less or not at all and would use the opportunity to express true sorrow over his sin by bearing these other concerns more lightly.”
Hirsch的德译是:“Wenn ein Mensch,der nicht frei ist-kein Mensch ist es-von Sünde und Schuld,zugleich andre Kümmernisse hat,und er also betrübt,niedergebeugt ist,so begeht er vielleicht eine Verwechslung,will diese Niedergeschlagenheit gelten lassen für Betrübnis über seine Sünde,gleich als wäre es allein dies,das verlangt würde,daß ein Mensch betrübt sein solle,wo doch vielmehr die Forderung die ist,daß er betrübt sein s o ll über seine s ü n d e,und daß er n i c h t betrübt sein soll über andres;aber er verwechselt es,und merkt nicht: wo es seine Sünde wäre,über die er Leid trüge,geschweige,wo er einzig über sie Leid trüge,würde er die andern Kümmernisse minder spüren oder überhaupt nicht,indem er die Gelegenheit nützte,wahres Leid über seine Sünde damit auszudrücken,daß er diese andern Kümmernisse leichter trüge.”
[30][法利赛人]法利赛党的成员。法利赛党是希腊和罗马时代(亦即从公元前100年到公元70年耶路撒冷的毁灭)犹太教的一个宗教政治群体。他们强调对摩西十诫持守,其中也包括祭司要持守的纯洁诫命的复杂文本,谴责每一种对律法的违犯;除了摩西律法之外,他们还建立出一种很全面的诠释摩西律法各种诫命的口述传统。另外他们相信死人复活受审判,相信天使的存在。在耶稣的时代,他们的数量应当有差不多六千。
[31][筵席的抗议,法利赛人冷漠的优越感或者粗暴的讥嘲]可对照《路加福音》(7: 36、39)。
[32][那法利赛人的家]见《路加福音》(7: 36):“有一个法利赛人,请耶稣和他吃饭。耶稣就到法利赛人家里去坐席。”从(7: 40)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法利赛人叫西门。
[33][她在那里找到了宽恕]指向《路加福音》(7: 48)。
[34][自己根本就无法做任何事情]比较下面《“大祭司”——“税吏”——“女罪人”在星期五圣餐礼仪式上的三个讲演(1849年)》中的“III《路加福音》(7: 47)”中的句子:“是的,她爱得多。‘她坐在基督的脚旁,以眼泪湿了它们,用自己的头发擦干它们’——她表达出:我从字面的意义上说就是一无所能,祂无条件地能一切。”以及同一段中下面的:“哦,永恒的真相,祂无条件地能一切;哦,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可描述的真相,哦,在这个女人身上的不可描述的真相的权力,强有力地表述着这无能:她从字面的意义上说一无所能:她爱得多。”
[35][她买了一只盛有香膏的玉瓶随身带着]指向《路加福音》(7:37)”。
[36][你禁食的时候,要以油膏梳头洗脸,不叫人看出你禁食来,只叫你暗中的父看见。]引自《马太福音》(6: 17—18)”。
[37][然后她喜庆地去了筵席]这是指抹膏油意味了准备去欢庆。(参看《诗篇》45: 8和《以赛亚书》61: 3),往自己身上抹膏油是在表达喜悦和好的状态,而不抹膏油则往往是悲哀或者斋戒的标志(参看比如说《撒母耳记下》12:20和14: 2)。
[38][自扰(Selvplagelse)]以某些事物来烦扰自己。
[39][她是挥霍,——是的,这是犹大的意思]部分地指向《马太福音》(26: 6—13),部分地指向《约翰福音》(12: 1—8):“逾越节前六日,耶稣来到伯大尼,就是他叫拉撒路从死里复活之处。有人在那里给耶稣预备筵席。马大伺候,拉撒路也在那同耶稣坐席的人中。马利亚就拿着一斤极贵的真哪哒香膏,抹耶稣的脚,又用自己头发去擦。屋里就满了膏的香气。有一个门徒,就是那将要卖耶稣的加略人犹大,说,这香膏为什么不卖三十两银子周济穷人呢?他说这话,并不是挂念穷人,乃因他是个贼,又带着钱囊,常取其中所存的。耶稣说,由她吧,她是为我安葬之日存留的。因为常有穷人和你们同在。只是你们不常有我。”
[40][在欢庆的意义上对应于那筵席]也许是指向《诗篇》(23: 5):“在我敌人面前,你为我摆设筵席。你用油膏了我的头,使我的福杯满溢。”和《路加福音》(7: 46)。好客的主人有义务在客人的头上涂香膏。
[41][她哭]指向《路加福音》(7: 38)。
[42][她坐在了基督的脚旁]指向《路加福音》(7: 38)。
[43][她把香膏涂抹在基督的脚上,以自己的头发来擦干它们,哭着]指向《路加福音》(7: 38)。
[44][他无条件地能够做一切]见前面注释。也暗示了《马太福音》(19:26)和《路加福音》(1: 37)。
[45][他与那些在筵席上在场的人们说话]指向《路加福音》(7: 40—47)。
[46][他谈论……前者比后者爱得更多的,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指向《路加福音》(7: 41—43)。
[47][尽管是在场者,却如不在场者,是的,尽管是那被人所谈论的在场者]比较下面《“大祭司”——“税吏”——“女罪人”在星期五圣餐礼仪式上的三个讲演(1849年)》中的“III《路加福音》(7: 47)”中的句子:“这几乎就仿佛是拯救者自己在一瞬间之中这样地观察她和这事情,就仿佛她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个画面。确实,为了将之更严肃地运用于那些在场者,祂不对她说话,祂不说‘你的许多罪都被宽恕,因为你爱得多’,祂是说及她,祂说:她的许多罪都得赦免了,因为她爱得多;尽管她是在场的,这就几乎像她是不在场的,这就几乎像是祂把她转化成一个画面,一个比喻”。也比较下面的1850年10月底或11月初的日记NB21:“女罪人几乎只是in effigie(拉丁语:根据其形式或图像)在场,但她却是那事情所围绕着的人,那当场者”(Pap.X 3 A 566[NB21: 123])。
[48][她许多的罪都赦免了]对《路加福音》(7: 47)的随意引用。
[49][因为她的爱多]对《路加福音》(7: 47)的随意引用。
[50][因为他爱得多]纯粹在语法上看,相应句子在希腊文中((hóti ēgápēsen poly)),被翻译为“因为她爱得多”,同样地可以被再现为“因为他爱得多”。也许在克尔凯郭尔假定这女人可能是听错,把她听成他的时候,他把希腊语中的这一语法关系转化进丹麦语的关系。
[51][那克服了自己的人比占领一座城的人更伟大]指向《箴言》(16:32):“不轻易发怒的,胜过勇士。治服己心的,强如取城。”
[52][他的一句话永恒地治愈]作者的随意引用,引自丹麦作家和赞美诗人英格曼(B.S.Ingemann)的赞美诗“哦,主!在悲哀的时刻降临”第五段:“哦,能够改变所有世界之痛的你!/你甚至在苦恼之中教我天国的喜悦;/你的一句话拯救并治愈我/直到永远”,《福音基督教赞美诗之附录》(丹麦语文献说明:Tillæg til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Psalmebog,Kbh.1845,nr.596,s.38f.(tillægget blev,separat pagineret,optaget bagest iEvangelisk-christelig Psalmebog,Kbh.1845[1798],ktl.197).Salmen udkom i B.S.IngemannsHøimesse-Psalmer til Kirkeaarets Helligdage,Kbh.1825,som nr.XIII med angivelsen: 《Tredie Søndag efter Helligtrekongersdag./(Evang.Matth.8 C.1 V.Jesus gik ned af Bjerget.)》)
[53][与基督的同时代性]可参看《修习于基督教》(1850年)的第一部分“‘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就使你们得安息。’作为唤醒和真挚化”中“停止”的第四篇“基督教作为那绝对的;与基督的同时代性”(SKS12,74—78),以及第三部分“从至高他将把一切吸引向自己。一些基督教的演绎”的第六篇(SKS12,227—249)。
[54][他的死亡作为和解]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四章“论人通过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从自身的败坏中的康复”的§ 7.c(Lærebog i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Religion,indrettet til Brug i de danske Skoler(af N.E.Balle og C.B.Bastholm,gerne omtalt somBalles Lærebog),Kbh.1824[1791],ktl.183,s.44:):“耶稣,为我们所有人,忍受了自己在所有罪人的位置上的苦难,这样他能够,通过承受我们所有人应得的惩罚,来为我们的诸多违犯作出和解;通过这样做,‘上帝宽恕我们的罪,而无需与自己的义作对或者冒犯自己的律法并减弱自己的统治’成了可能。”
[55][他甚至在活着的生命中就可以说是承担着世界的诸罪]指向《约翰福音》(1: 29),其中施洗的约翰说:“看哪,神的羔羊,背负世人罪孽的”。
[56][在基督宣示基督教并且是作为榜样的时候……他们离去,甚至使徒们也是]比较下面的1849年11月或者12月的日记NB14: 78:“所有关于‘希望与基督同时代’的说法,在进一步的考察之下看的话甚至是放肆的;这‘人有能力是使徒’当然就是自欺。甚至使徒都离去,他们必定是以非凡的神圣力量装备起来以便是,就是说,以便能够忍受‘与他同时代’。基督的生命也有着另一种意义,它就是和解。如果基督只是一个榜样,那么这‘把这事业推得如此之高’就会仿佛是他的一种残酷;但是,他必须死——为了拯救世界”(SKS22,390)。比较下面的1850年1月的日记 NB15: 32(SKS23,26f.)和1850年夏天的日记NB20: 23(SKS23,404f)。
他们离去,甚至先知们也是:也许是指向《马太福音》(26: 56),在耶稣被抓的时候,门徒们扔下耶稣不管,只顾自己逃走。也可以是指犹大把耶稣出卖给大祭司(《马太福音》26: 14—16、48)。还有彼得三次不认耶稣(《马太福音》26:69—75)。
[57][它的死亡无限地改变一切……无限的领先]比较1849年2月或者3月的日记NB10: 54:“也可以说,在一种意义上,在基督死后成为和作基督徒对于人类来说比与基督同时代更容易了。他的和解之死必须被估量为一种对此的媒介。另外,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自己有着‘表达出榜样’和‘提高真相的价格’的任务,直到他们杀了他。但是在他死后他也能够帮助基督徒”(SKS21,284,30—35)。
[58][达成了的满足……基督为拯救他而死去]指向那关于基督的替代性圆满的教理学说,就是说,代替人类去清偿,这样:他作为上帝自己的儿子,以自愿的苦难和死亡满足或者和解了上帝对人类罪的堕落的审判性怒火,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就清偿了人类原本因其罪而有辜的死亡惩罚,于是人类就能够活着并且得救。
圆满清偿(Fyldestgjørelsen)。比较圣餐礼仪式之后的遣散词:“被钉上十字架而又复活的基督耶稣,现在已提供餐食并且给予你们自己的神圣身体和血,以此,他圆满地偿还了你们的罪,由此在一种真实的信仰之中强化并存留你们直至永恒的生命!”见《丹麦圣殿规范书》(Forordnet Alter-Bog,s.254.)。
[59][基督的死是和解,这是圆满清偿]《巴勒的教学书》第四章“论人通过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从自身的败坏中的康复”的§ 7.c,注释d(Lærebog i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Religion,indrettet til Brug i de danske Skoler(af N.E.Balle og C.B.Bastholm,gerne omtalt somBalles Lærebog),Kbh.1824[1791],ktl.183,s.45:):“我们应当唯通过耶稣基督在上帝那里寻求恩典,他一次性地为所有人圆满了清偿,通过自己的受难和死亡为我们打开了门,为我们的罪获得了宽恕,——如果我们发自内心地皈信并且信仰他。”
[60][我将作为一个祭品而奉献出我自己,为世界的罪]《巴勒的教学书》第四章“论人通过上帝的儿子耶稣基督从自身的败坏中的康复”的§ 7.c,注释b(Lærebog i den Evangelisk-christelige Religion,indrettet til Brug i de danske Skoler(af N.E.Balle og C.B.Bastholm,gerne omtalt somBalles Lærebog),Kbh.1824[1791],ktl.183,s.45:):“因为耶稣牺牲了自己去为世界的罪作和解,他显示了自己是真正的由上帝派遣的至高祭司,给出一个和解的祭品,唯这祭品在永恒之中对所有人具备有效性。”
[61][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押上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什么爱是比这更大的]指向《约翰福音》(15: 13),其中耶稣说:“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也参看《约翰一书》(3: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