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这个“他”是指耶稣,但第一个字母是小写。
[24][那出现在人心里的东西]指向《哥林多前书》(2: 9),其中保罗引用《以赛亚书》(64: 3)中的话写道:“如经上所记:神为爱他的人所预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
[25][祂变得贫穷]指向《哥林多后书》(8: 9)。
[26]决定(Beslutning)。
[27][他只与罪人们和税吏们交往]在三部福音书之中都讲述了耶稣与受人鄙视的罪人和税吏交往。
[28][我们自己贫穷,我们使得别人富足……使徒保罗]指向《哥林多后书》(6: 10),其中保罗写道:“似乎忧愁,却是常常快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样样都有的。”使徒保罗:在《罗马书》(1:1)中,保罗写道“耶稣基督的仆人保罗,奉召为使徒”。
[29][根本就没有一个……妻子]指向《哥林多前书》(7: 7),其中保罗在关于婚姻与不婚状态的章节中写道:“我愿意众人像我一样”,亦即,不婚。
[30][罪是人的败坏]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三章《论人通过罪的败坏》§ 10。
IV “你变得越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1]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想象一下:一圈子的人,聚集在一起安排社交娱乐活动;谈话在热烈地进行着,充满活力,几乎是激烈的,这一个人急不可待,不等另一个人完全把话说完,就像把自己的话先说出来,所有集会者在这意见的交流过程中都或多或少是积极的参与者;这时有一个陌生人进来,他因而就是在半途之中进入这讨论的。从集会者们的面部表情和大声的嗓音出发,他推断:他们非常专注于讨论的对象,并且,他礼貌地推断说:这必定是一个意义更为重大的话题,——于是他非常冷静的询问(他完全能够做得到,如此冷静,因为他并没有置身于这谈话的激烈中):大家所谈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呢?想象一下,然后,这也就像是通常所发生的那样,这讨论的内容就纯粹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这陌生人在他所造成的这种效果之中是完全无辜的,他礼貌地设定了这是某种有意义的讨论。但是,这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效果啊?就这样,在一个陌生人冷静地询问“大家所谈论的是什么”的时候,大家突然就留意到,在也许是不止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整个圈子里的人(几乎是充满激情地)所专注讨论的对象,居然如此毫无意义,甚至几乎都无法让人说它是“乌有”!
但是,在那与上帝有关的谈论话语半途插进了世界的谈论话语时,它会造成一种更为奇怪的效果。比如说,在世界的谈论话语之中总是说着关于斗争和斗争。有关于“这个人和那个人生活在一种相互间的斗争中”,关于“这个丈夫和那个妻子,尽管他们通过了婚姻的神圣关系[2]被结合在一起,生活在相互间的斗争中”;关于那在这个人和那个人之间现在已经开始了的学术斗争;关于“这个人与那个人进行了生死决斗”;关于“某个城市现在正在爆发叛乱”;关于“敌人的数千人军队现在正在逼向某个国家”;关于一场即将爆发的欧洲战争;关于那各种元素间在恐怖中暴怒的斗争[3]。看,在这世界里人们所谈的就是这些,日复一日,千千万万人在谈这些;如果你在这样的意义上有什么关于斗争的东西可叙述的,那么你会很容易找到听众;如果你希望听一些什么,那么你会很容易找到讲述者。但是,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借这一关于斗争的话题趁机去谈论这样一种斗争,那“每一个人都必须去进行的斗争”——“与上帝的斗争”;这会有怎样一种特别的效果啊,难道这岂不会让大多数人认为:他是什么都没谈[4],而所有其他人倒是在谈论着一些什么,或者甚至是在谈论某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多么奇怪啊!好吧,去世界各地旅行吧,去结识各种各样不同的民族吧,去人与人之间到处走动吧,让你自己进入他们的生活吧,去他们家拜访他们吧,跟着他们一同去与人相会吧,——然后,认真地去听他们所谈论的是什么,去参与这许许多多不同的关于“数不尽的许许多多‘一个人在这个世界里能够用以去进行斗争’的不同方式”的谈话,去参与进这些谈话,但不断要以这样的方式参与:你自己不可以是那把这话题[5]带入谈话的人;然后,说吧,你是否曾在任何时候听见过关于这一斗争的谈论!然而,这一斗争却与每一个人都有关;没有什么别的斗争会在这样的程度上如此无条件地与每一个人有关。因为,让我们看:那人与人之间的斗争,——现在还是有着许多人,他们不与任何人斗争,和平地在他们的日子里生活下去。那夫妻间的斗争,——现在还是有着许多幸福的婚姻,这夫妻间的斗争因而与他们无关。而“一个人受挑战要去决斗”则无疑是一种很罕见的事情,所以这一斗争只与极少数人有关。甚至在一场欧洲战争之中,还是有着许多人,尽管这境况是最可怕的,也还是有着许多人,如果不说是在别的地方,那么至少在美国,仍和平地生活下去。但是,这一与上帝的斗争,却无条件地与每一个人都有关。
然而也许这一斗争被看作是如此神圣而严肃,以至于它由于这个原因而从不被人谈论。正如上帝不是直接就能够在这个世界里被感觉到的,在这个世界里相反倒是有着许许多多东西的巨大的量在把注意力引向自己,这样事情看上去仿佛就是“上帝根本不存在”;这样,这一斗争也许就像是一种每一个人都有着的秘密,这一秘密却从来不被谈及,与此同时,所有别的被谈论的东西则把注意力引向自己,就仿佛这一斗争根本就不存在。也许事情就是这样,也许。
然而每一个受苦的人以某种方式有缘去留意到这一斗争。受苦的人正是这些讲演所针对的。那么就让我们谈关于这一斗争,关于
“你变得越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因为,不是吗,你这受苦的人,不管你是谁,这当然还是令你欣悦的!然而在这里事情是这样的,就像在所有这些讲演里的情形,一切要根据“我们是怎样看这个关系的”来定。如果那受苦的人是沮丧地、伤心地,也许是绝望地不断凝视着“他变得多么虚弱”这个事实,那么,是的,在这之中没有任何令人欣喜的东西。但是如果他想要无视这一点,以便去看见这“‘他变得软弱’在这里意味了什么”,“这变得强大的是谁”,——那是上帝;那么,这无疑就是令人欣喜的事情。人们有时候听一个被征服者说“我被征服了,成了弱者(这是痛苦的事情),但那给人以安慰的东西,是的,那让我欣喜的,是,那胜利的毕竟是他”。哪一个“他”?是啊,这必定是一个“被征服者”所非常喜欢并且高度地尊重的人。固然这喜悦不是完美的,他宁可想要自己是胜利者;但是他从失败之中赢得了令人欣喜的一面,他是愿意让那胜利者获胜的。但是现在,在他,这胜利者,是上帝的时候,那么,如果他向外凝视着“那变得更强大的是他的敌人、是他的忌恨者”这一点,那么这就再次只是这痛苦者的一种错看了。因为固然这是可能的,他们变得更强大了,他们的力量恰恰使得他虚弱;但是这与痛苦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他变得虚弱;但是内向地理解的话,这则只是意味了“上帝变得强大”。因而,现在,在“战胜者是上帝”的情况下!这“愿意让上帝成为胜利者”、“以这个胜利者是‘他’来安慰自己”,哦,这在根本上就是“愿意让自己是胜利者”。因为,相对于上帝,一个人确实只能通过“上帝战胜”而战胜[6]。
然而,还是让我们首先努力去把这个问题真正地弄明确吧:这“一个人变得虚弱”,内向地意味了“上帝在他身上变得强大”。这是我们首先必须请求那痛苦者去做的事情,是我们为了能够与他说话而必须要求他做到的,这样,他,尽可能快地,让目光从“那外在的”上面移开,而把视角转往内向,这样,这目光并且连同他,就不会继续停留在一个“对‘其痛苦与一个外在世界的关系’的外在的观察”上。这样,在这第一件事情做完了之后,在“‘一个人变得虚弱’内向地意味了‘上帝在他身上变强大’”这一点被弄明确了之后,我们无疑就会自然而然地看到:这是那令人欣悦的东西。
一个只是很少并且肤浅地关注自己与上帝的关系的人,几乎不会去考虑到或者梦想到:他与上帝是如此紧密相关,或者,上帝与他如此之近以至于介于他和上帝之间有着一种交互关系:一个人越强,上帝在他身上就越弱,一个人越弱,上帝在他身上就越强。每一个认为“有一个上帝存在”的人自然就会把他想象成那最强大的,他,那全能者[7],他从乌有之中创造[8],在他面前所有受造之物都如同乌有,如果他不再创造,就被毁灭。以这样的方式,上帝是最强大的[9]。
对于上帝却有着一种阻碍;他把自己为自己设置了这阻碍,是啊,他、带着爱心,在一种人所无法理解的爱之中,为自己设置了这障碍;他设置出它,并且每一次在一个人(他在自己的爱中使得这个人直接在他面前成为像模像样的一回事[10])进入存在的时候,就设置出它。哦,奇妙的全能和爱!一个人会无法忍受他的“创造物”是在他自己面前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它们应当是乌有[11],因此他也带着鄙视将它们称作“创造物”。但是从乌有之中创造的上帝,全能地取自乌有,并且说“成为有[12]”,他带着爱心地接着说,“甚至在我面前成为像模像样的一回事”。多么奇妙的爱,甚至他的全能也是在爱的权力之中[13]!
关于这交互关系情形,我们就说这些了。如果上帝只是一个全能者,那么,就不会有什么交互关系;因为对于全能者来说,受造物就是乌有。但是对于爱来说,它则是像模像样的一回事。让人无法理解的爱之全能!因为这就仿佛是,与这一全能作比较,你反而倒更容易明白那人们还是无法明白的东西——这创造自乌有的全能;但这一(比所有“受造物之进入存在”更奇妙!)强迫自己并且带着爱心地使得那被创造的东西在它面前成为像模像样的一回事;哦,奇妙的爱之全能!就把你的思想稍稍绷紧一点吧;这之中的情形并不是那么难,这是至福的。那创造自乌有的全能并不是像那“使得这‘在全能面前的悲惨的乌有’成为‘在爱面前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的全能的爱那么难以理解。
但是正因此,爱也向人要求某种东西[14]。全能不要求什么东西[15];全能除了觉得一个人是乌有之外绝不会想到任何别的东西,——在全能面前他是乌有。人们认为,是那全能的上帝在向人要求什么东西[16],然后,也许是那有着爱心的上帝做出了一点让步。哦,可悲的误解,它忘记了在怎样的意义上上帝无限的爱必然是已经存在着的,因为这样,一个人才能够在上帝面前存在着,我们才能够谈论对他要求什么[17]。如果全能者向你要求什么[18],那么你在同一瞬间就是乌有。但是那有爱心的“在令人无法理解的爱之中使得你在他面前成为某种东西[19]”的上帝,是他在带着爱心地向你要求着什么东西[20]。在人与人的关系之中,“那向你要求着什么东西[21]的”是强势者的权力,而做出让步的是他的爱。但是,在你与上帝的关系中,事情并非是如此。世上不存在什么“面对之你是乌有”的世俗的强势者,因此“那提要求的”是他的权力;然而,在上帝面前你是乌有,因此是他的爱,正如它使得你去成为某种东西[22],在向你要求某种东西[23]。人们谈论说,上帝之全能碾碎一个人。但事情并非如此;没有任何人是如此之多,以至于上帝会需要以全能来碾碎他,因为,在全能面前,人就是乌有。是上帝的爱,它仍在最后的一瞬间通过“让他在它面前是某种东西[24]”来展示出自己的爱。可悲啊,这个人,如果全能要去针对他的话。
因而,这使得人成为像模像样的一回事的爱(因为全能让他进入存在,但是爱则让他在上帝面前进入存在),它带着爱心向他要求某种东西。现在看这交互关系。如果一个人想保留这一“爱使得他成为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自私地为自己,自私地作这一“像模像样的一回事”,那么他,在世俗的意义上理解,是强大的,——而上帝则是虚弱的。当然这也几乎就像是:这可怜的有爱心的上帝被骗了;在令人无法理解的爱之中他就这么做了,并且使得人成为了像模像样的一回事,——然后人就欺骗他,保留下这个,就仿佛这是他自己的。世俗的人就这样地在“他是强大的”之中让自己得以强化,也许是通过其他人在这同样的问题上的世俗判断来得以强化,也许通过自以为所具的力量来改造世界的形象,——而上帝则是虚弱的。相反,如果人自己放弃这“像模像样的一回事”,这一独立性,这一“爱馈赠予他的、用以主宰其自身的自由”;如果他不“通过虚妄地对待他的这种‘在上帝面前存在’的完美性”来滥用这完美性;上帝也许会在这方面帮助他,——通过沉重的痛苦、通过“把他最爱的东西拿走”、通过“在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伤害他”、通过“拒绝让他实现他唯一的愿望”、通过“从他那里剥夺掉他最后的希望”来帮助他;这样的话,那么他就是虚弱的。是的,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对他说,并且这样说及他,他会被所有人以这样的方式看,没有人愿意与他一同做事,因为看来他好像只会成为他们的怜悯所必须承受的一个负担。他是弱的,——而上帝则是强的。他,这弱者,完全放弃了这一爱使得他成为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他全心地同意上帝从他那里拿走一切能够被拿走的东西。上帝只是等待着,他将会爱着地给出他的谦卑的同意、他的快乐的同意,通过这同意而完全地放弃它,然后他就是完全地虚弱的,——然后,上帝就是最强大的。只有一个人能够阻碍上帝去成为这最强者,这“永远是那最强者”的他;这个唯一的人就是这人自己。“上帝于是就是最强大者”在“人是完全地虚弱的”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因此,在上帝面前就只有一个阻碍:那夹在上帝和人之间的“人的自私性”,就像那造成月食时的地球的影子。如果这一自私性在,那么人就强大,但是他的力量是上帝之虚弱;如果这一自私性消失,那么人就虚弱,上帝就强大;他变得越虚弱,上帝在他身上就变得越强大。
然而,既然事情是如此,那么这关系在另一种意义上,在真理的意义上,就是反过来;而现在,我们就站在这令人欣悦的东西旁。
因为,那没有上帝而“是强大的”的人,他恰恰是虚弱的。一个人单独的所具的力量,与一个孩子的力量比较,可以是力量。但是一个人“单独而没有上帝”地所具的这力量是虚弱。上帝在这种程度上是强者,他是所有的力量,是力量。没有上帝因而就是没有力量,没有上帝地强大因而就是强大——而没有力量;这就如同有爱心而不爱上帝,因而就是有爱心——而没有爱,因为上帝是爱[25]。
但是那变得完全虚弱的人,上帝在他身上变得强大。如果一个人崇拜着、赞美着、爱着地变得越来越弱,让自己在上帝面前比一只麻雀更无足轻重[26],就像一种乌有,那么,在他身上,上帝就是越来越强的[27]。这“上帝在他身上越来越强”意味着“他越来越强”。——如果你能够变得在完美的顺从之中完全地虚弱,那么你在爱着上帝的同时就明白[28],你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这时,全世界的权势者,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反对你,都不能在你头上弄弯一根头发[29];怎样巨大的力量啊!但这其实也不是真的;让我们首先不说任何非真相吧。是的,确实他们能够做得到这一点,他们甚至还能够把你打死,并且绝没有必要为此动用所有大地上的权势者的巨大联盟,那远远地小得多的力量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一点。但是,如果你在完美的顺从之中是完全地虚弱的,那么就算大地上权势者联合起来都无法以不同于上帝想要的方式[30]来弄弯你头上的一根头发。在这头发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弄弯的时候,在你是以这样的方式被嘲弄的时候,是的,甚至在你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打死的时候,如果你是在完美的顺从之中完全地虚弱的,那么,你就会爱着地明白:这没有构成任何对你的伤害,一点都没有,这一切恰是你的真正福祉,——怎样巨大的力量啊!
即使事情并非是如此——“那‘在其虚弱中上帝是强大的’的人是最强大的”,那么,这也还是令人欣悦的事情、至福的事情:“上帝变得越来越强大;那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是上帝”。让我们谈论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尽管它是那么不完美,它有着某种对应于那“在人与上帝的关系之中的‘崇拜’之真相[31]”的东西;让我们谈论敬佩。敬佩在其本身是一种双重的东西,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32]:其初始是,在那敬佩者在“敬佩”之中让自己与“优越”发生关系时,一种对“虚弱”的感觉。但敬佩是一种与“优越”的幸福关系,并且以这样一种方式,它也是一种至福的感觉:在与自身的真正和谐之中,这“去敬佩”也许是比“作受敬佩者”更为至福。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敬佩之初始是一种对“痛楚”的感觉:如果一个人感觉到“优越”但却不愿意去承认它,不快乐,那么,他就远非“是幸福的”,相反他在最折磨人的痛楚之中是极其不幸的。反过来,一旦他屈从于这优越(他原来在根本上就是敬佩这优越的,只不过他是在不幸地敬佩着)[33],在敬佩之中完全放弃自身,那么这敬佩的欣悦就会在他身上胜利。他越是投身于这敬佩,他越是在“去敬佩”之中与自身和谐,那么,他就越是趋近于“几乎变得比‘优越’更优越”;他在自己的敬佩之中幸福得无法描述地从所有的优越之压力中得到了解放,他不是在那优越之下屈服,相反,他是在敬佩之中胜利。
只要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的敬佩是对应于人和上帝之间的关系中的崇拜,那么,让我们忘记“会有什么样的不完美”吧。上帝在无限的意义上是那最强大者;在根本上每一个人都相信这一点,并且,只要事情是这样,那么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感觉得到“上帝的无限的优越”和“他自己的乌有性”。但是只要他只相信“上帝是那更强者”,并且(如果提一下那恐怖的事情)相信这一点正如魔鬼也相信这一点,并且颤栗[34];只要他只是以这样的方式去相信,以至于他在承认的时候不情愿地退缩,只要他只是以这样的方式相信,以至于他不因此而感到快乐,那么,这关系就是苦恼的、不幸的,他对于“虚弱”的感觉就是一种苦恼的感受。因为“对抗”相对于“崇拜”,就像“妒忌”相对于“敬佩”那样。对抗是那“因为不想是‘虚弱’和‘无力’而使得自己不幸”的虚弱和无力,是“虚弱和无力”与“优越”的不幸关系,正如妒忌折磨自己,因为它不想去是那“它在根本上所是”的东西,敬佩。对人类,存在着这样的要求,这是已经在敬佩之关系之中暗示出来的(因为敬佩者出于对这远远更伟大的东西的惊奇而失去了自己):他应当对着上帝失去自己。如果他全心全力全意地[35]这样做,那么他就是处在一种与“那作为强者的上帝”的幸福关系之中,那么他就是崇拜着的;——永远永远,任何爱着的人都无法变得如这崇拜者般地幸福,永远永远,那最焦干的、在久旱之中叹息着的土壤感受到雨点的滋润,也不可能比得上像“崇拜者在自己的虚弱之中至福地感受到上帝的力量”那样美好的滋味。现在这两者,上帝和崇拜者相互配上了对方,幸福地,任何相爱的人相互配上了对方都不会达到如此至福。现在,崇拜者的唯一愿望就是:变得越来越弱,因为这样就有越多的崇拜;崇拜的唯一需要就是:上帝变得越来越强。崇拜者丧失了自己,并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这自己就是唯一的他所想要抛弃掉的东西,唯一的他想要躲避开的东西;他赢得了上帝,——这样,这“上帝变得越来越强”,当然就直接是他的事业。
这崇拜者是弱者;所有别人必定也觉得他是这样,而这是令人觉得羞辱的。他是完全地虚弱的;他不能够像别人一样为漫长的一生作出决定[36],不能,他是完全地虚弱的;他几乎就不能够在这一天的早晨提前做出决定,如果不加上一句“如果这是上帝的意愿”的话[37]。他不能够强调自己的力量、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天赋、自己的影响。他不能够以骄傲的话语谈论他所能做的事情,因为他根本不能做任何事情。这是令人觉得羞辱的。但是向着内心,怎样的至福啊!因为他的这一虚弱是一个与上帝的“爱之秘密”,是崇拜。他越是变得虚弱,他就能够越真挚地崇拜;而他崇拜得越真挚,他就变得越虚弱,——也就获得越大的至福。
那么,“你变得越虚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大”,难道这不是令人欣悦的吗?或者,“你变得虚弱”,难道这不是令人欣悦的吗?难道,你在根本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去抱怨吗,——因为这沉重地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这你也许一直最害怕的事情,这使得你完全无力而虚弱的事情;你变得越虚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大!“这是令人欣悦的”,这你自己无疑也会承认!想一下,如果一个人能够把这一生就这么活下去,骄傲而自得,从不曾敬佩过什么东西,这有多么的贫穷啊;但是,如果一个人能够把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活下去,而从不曾对于上帝感到过惊奇,不曾出于对上帝的惊奇而在崇拜之中丧失过自己,这则是怎样的一种恐怖啊!但是一个人只能够通过“自己变的虚弱”来崇拜,你的虚弱在本质上就是崇拜;可悲啊,那种“自以为强大,无礼而不知分寸地想要‘作为强者去崇拜上帝’的放肆者!真正的上帝只能够在精神之中和在真理之中被崇拜[38],——但是这真理恰恰就是:你是完全地虚弱的。
这样,在这世上因而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惧怕的,一切能够从你这里夺去你自己的力量并使得你完全虚弱的东西,一切能够折断所有你对你自己的信心并使得你完全虚弱的东西,一切能够完全地压垮你世俗的勇气并使你变得完全虚弱的东西,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因为你变得越虚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大。
没有,以这样的方式理解,在这世上就没有任何可惧怕的东西,——因为只有罪是人的败坏[39]。
注释:
[1][你变得越弱,上帝在你身上就变得越强]对照《哥林多后书》(12:9—10),其中保罗写道:“他对我说:“我的恩典够你用的,因为我的能力是在人的软弱上显得完全。”所以,我更喜欢夸自己的软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我为基督的缘故,就以软弱、凌辱、急难、逼迫、困苦为可喜乐的,因我什么时候软弱,什么时候就刚强了”。
[2][婚姻的神圣关系](这个“关系(Baand)”是“关联系结”起的捆绑关系,不是在克尔凯郭尔在这之中经常出现的“发生关系”的关系(Forhold),后者是指境况、关联、态度方面的关系,而不是指“捆绑、结合”的关系)。根据婚礼规仪,在婚礼上牧师对新婚夫妇分别提出的正式提问:他们相互向对方说“想要在神圣的婚姻的状态之中生活在一起”。(《丹麦圣殿规范书》/Forordnet Alter-Bog for Danmark,Kbh.1830[1688],ktl.381,s.258)。这一表述在1847年的《不同精神中的陶冶讲演》的第一部分“一个场合讲演”之中也被用到(SKS 8,229,13f.)。
[3][各种元素间在恐怖中暴怒的斗争]这是一个关于在大自然之中的各种剧烈事件(这些事件上的各种元素猛烈地动荡)的表述。“元素”:在古代,人们把各种自然力想象成各种元素,根据当时的分类,主要可以把物理世界组成部分定为火、空气、水和土这些元素。
[4]“什么都没谈”是译者改写,直译是“在谈论子虚乌有”。
[5]亦即“与上帝斗争”这个话题。
[6][相对于上帝,一个人确实只能通过“上帝战胜”而战胜]参看1844年的《四个陶冶性讲演》的第四个讲演“真正的祈祷者在祈祷之中斗争——并且因为上帝战胜——而战胜”(社科版《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八卷《陶冶性的讲演集》第174—193页)。
[7][全能者]见前面注释所谈的《巴勒的教学书》中关于上帝全能的描述。
[8][从乌有之中创造]见第一部分之中关于“从乌有之中创造”的注释。
[9]译者留意到,Hong的英译和Hirsch的德译与译者手中丹麦语文本有所不同,然后查了一下。这一句的丹麦语有着两个版本。译者所翻译的是2004年版Søren Kierkegaards Skrifter(索伦·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十卷中的《讲演》,这一句的丹麦语是“Enhver,der antager,at der er en Gud til,tænker sig jo naturligt ham som den Stærkeste,han,den Almægtige,han,der skaber af Intet,og for hvem al Skabningen er som Intet,gjort til Intet,hvis han ophører at skabe.Saaledes er Gud den Stærkeste.(每一认为“有一个上帝存在”的人自然就会把他想象成那最强大的,他,那全能者,他从乌有之中创造,在他面前所有受造之物都如同乌有,如果他不再创造,就被毁灭。以这样的方式,上帝是最强大的)”。而2004年之前,通用的都是“著作集”版的《讲演》,在“著作集”版中,这一句是“Enhver,der antager,at der er en Gud til,tænker sig naturligt ham som den Stærkeste,hvad han jo evigt er,han,den Almægtige,der skaber af Intet,og for hvem al Skabningen er som Intet; men han tænker vel neppe Muligheden af et Vexel-Forhold(每一认为“有一个上帝存在”的人自然就会把他想象成那最强大的,这当然是他永恒地所是的,他,那全能者,他从乌有之中创造,在他面前所有受造之物都如同乌有;但是他[这样想的人]却几乎不会想到‘一种交互关系’的可能性)”。2004年版文集中的《讲演》文本基础是克尔凯郭尔1848年交给出版社的手稿和初版文本;而“著作集”版的文本基础则是根据后来出版社作了修订之后的再版文本。Hong的英译和Hirsch的德译都是根据后者翻译的。
Hong的英译是:“Everyone who assumes that there is a God of course considers him the strongest,as he indeed eternally is-he,the Omnipotent One,who creates out of nothing,and to whom all creation is as nothing-but presumably he scarcely thinks of the possibility of a recipro cal relationship”; Hirsch的德译是:“Jeder,der da annimmt,daß es einen Gott gibt,denkt sich natürlich ihn als den Stärksten,und dies ist er ja auch ewiglich,er,der Allmächtige,der da aus Nichts schafft,und für den die ganze Schöpfung wie ein Nichts ist; schwerlich jedoch denkt solch ein Mensch an die Möglichkeit eines Wechselverhältnisses”。
类似的版本差异之处比较多,如果译者留意到了,就会做出一个类似的注释。但也可能译者忽略过,这样,阅读英德法译文本的读者可能会觉得所读与中文译本有出入,特此说明。
[10]这个“像模像样的一回事”换一种说法也可以说是“了不起的人物”,但有着不确定性。我们在中文中也可以用“他成了像模像样的一回事”来说“他有出息了”。丹麦语原文是Noget,直译是“某物”,可以毫无问题地翻译成英文的something和德语的etwas,在这一用法上都有着“似乎是很重要的某物”、“是个人物”的意思。下面所有“像模像样的一回事”都是译自这个noget(某物)。
[11]“乌有”是“某物”的对立面,就是说“什么都不是”。
[12][“成为有”]所指是《创世记》(1: 3)之中的“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丹麦语圣经所用动词命令式为“bliv”,亦即“成为”。
[13][对于上帝却有着一种阻碍……在爱的权力之中]可参看1846年11月的日记(NB: 69),其中克尔凯郭尔写道:
这整个关于“上帝的全能和善”相对于“那恶的”的关系的问题,也许能够(不是使用上帝造成‘那善的’并且只是允许‘那恶的’这一区分)以这样一种方式完全简单地得以解决。那在总体上能够为一种存在物所做的至高的事情,高过一切别人能够为之做的事情,就是使得它自由。要能够做这样事情恰恰需要全能。这看起来很奇怪,因为恰恰全能看来必定会造成依赖。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去考虑全能,那么我们就会看见,恰恰在这之中也必然有着那种“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把自己在全能之外化之中拿回来而使得那通过全能而进入了存在的东西恰恰因此能够是独立的”的定性。之所以一个人不能完全地使得另一个人自由,因为那具备着权力的人自己是被羁绊在“具备权力”之中,因此不断地获得一种与“那他想要使之自由的人”的错误关系。另外,在所有有限的权力(天赋等等)之中,有着一种有限的自爱。只有“全能”能够在它给出的同时把自己撤回,而这个关系当然恰恰就是接受者的独立性。因此上帝的全能就是他的善。因为善就是“完全地给予,但以这样的方式——‘一个人通过全能地撤回自己而使得那接受者变得独立’”。所有有限的权力都使人依赖,只有全能能够使人独立,能够从乌有之中创造出那“通过全能不断地撤出自己而在其自身之中得到持存的东西”。全能并不保持停留在一种与他者的关系之中,因为不存在什么“全能与之发生关系”的他者,不,它能够给予而无需放弃任何自己的权力,就是说,它能够使人独立。这是难以为人所理解的:全能不仅能够创造出一切之中最宏伟的东西——世界的有形整体,而且也能够创造出一切之中最脆弱的东西——一种“直接面对着全能”的独立的存在物。因而那能够以其强有力的手如此沉重地把握着世界的全能,也还能够使得自己如此轻便而令那进入了存在的东西获得独立。——这只是一种对“权力的辩证法”的悲惨的世俗观念,认为权力是与“它能够去强迫他者或者使他者有依赖”的程度成正比地越来越大。不,苏格拉底更明白这一点:权力的技艺恰恰是使人自由。但是在人与人的关系之中这一点从来就无法被做到,尽管我们总是有必要一再去强调:“这是那至高的”,只有全能能够真正地做到这一点。因此,假如人,直接面对着上帝,事先(在质料的方向上)有着哪怕最少的一丁点独立的存在,上帝就无法使得他自由。“从乌有之中创造”再一次是全能对于“能够使人独立”的表达。这个“在他却绝对地保留了一切的同时,我的一切都绝对地归因于他”的他,恰恰使得我独立。如果上帝为了创造人而自己丧失了任何一小点其权力的话,那么他恰恰就不能使得人独立。(SKS20,57f.)
[14]这个“某种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15]这个“什么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16]这个“什么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17]这个“什么(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18]这个“什么(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19]这个“某种东西(Noget)”就是“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
[20]这个“什么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21]这个“什么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22]这个“某种东西(Noget)”就是“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
[23]这个“某种东西(Noget)”和前面的“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是同一个词。
[24]这个“某种东西(Noget)”就是“像模像样的一回事(Noget)”。
[25][上帝是爱]指向《约翰一书》(4: 8)和(4: 16)。
[26][比一只麻雀更无足轻重]同时指向《马太福音》(10: 29)和《路加福音》(12: 6)。
[27]这一句译者对句子结构做了改写,按原文直译是:“那崇拜着赞美着爱着地变得越来越弱、变得对自己而言在上帝面前比一只麻雀更无足轻重、就像一种乌有的人,在他身上,上帝就是越来越强的”。
[28]“你在爱着上帝的同时就明白”是译者改写,直译是“你爱着上帝地明白”。
[29]“弄弯一根头发”是成语,意思是“丝毫无法伤害”。
[30][以不同于上帝想要的方式]指向《马太福音》(10: 29)。
[31][在人与上帝的关系之中的“崇拜”之真相]指向《约翰福音》(4:23—24)。
[32]作者没有以罗列的方式列出,而是以他常有的不对称的方式分别叙述这两种情形:一是紧接着的“其初始”,一是这一句结束之后,下一句句号之后的“我们也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样,敬佩之初始……”。
[33]译者改写加了括号。原文直译为“一旦他屈从于这‘他原来在根本上就是敬佩、但却是不幸地敬佩’的优越”。
[34][相信魔鬼同样也是如此的并且颤栗]指向《雅各书》(2: 19):“你信神只有一位,你信的不错;鬼魔也信,却是战惊”。
[35][全心全力全意地]指向《马可福音》(12: 30)中的爱之诫命。
[36]决定(Beslutning)。
[37][在这一天的早晨提前做出决定……加上一句“如果这是上帝的意愿”的话]指向《雅各书》(4: 13—15):“你们有话说:‘今天、明天我们要往某城里去,在那里住一年,作买卖得利。’其实明天如何,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你们只当说:‘主若愿意,我们就可以活着,也可以作这事,或作那事。'”
[38][真正的上帝只能够在精神之中和在真理之中被崇拜]指向《约翰福音》(4: 7—26)之中,耶稣与井边的撒玛利亚女人的对话,其中他对她说(23—24):“时候将到,如今就是了,那真正拜父的,要用心灵和诚实拜他,因为父要这样的人拜他。神是个灵,所以拜他的,必须用心灵和诚实拜他。”
[39][罪是人的败坏]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三章《论人通过罪的败坏》§ 10。
V “你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你永恒地赢得它”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我们很容易看出这一点:这是利润,是啊,如此不成比例,乃至从来不曾有过任何做最划算的生意的商人做过如此划算的生意。麻烦是在于别的地方,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如果我敢这样说的话)这生意拍板的地方;它是在现世之中。如果一个人是在永恒之中,那么他就能够很容易地明白这一点。但是在现世之中,并且在丧失的瞬间——这也就是现世性有着最强有效性的地方,在这里,事情看上去也许很容易就会是:永恒是在如此无限远的地方,朝着这一确实是非凡的利润,之间有着无限远的远景,——那么,这巨大的好处又有什么用呢,如果在这之中有着这样的许多麻烦的话。一只鸟在手中要好过十只鸟在屋顶上[1];“小一点的好处”看来是比“那巨大的——但不确定的好处”更可取。是啊,在现世之中看起来就是如此,这现世看一切当然都是颠倒的。几乎不会有任何想法比这认为“那永恒的是那不确定的”的想法更颠倒,也几乎不曾有过比这“去放弃那永恒的——因为它是那不确定的,而去抓取那现世的——因为它是那确定的”的聪睿更颠倒的聪睿。因为即使一个人不能够马上得到机会去发现“‘那永恒的’终究是‘那确定的’”,那么,他也还是会获得机会去认识到“‘那现世的’是‘那不确定的’”的。因此也就几乎没有什么说法是比一个人把“那现世的”抓在手上说“我让自己紧靠着那确定的东西”更可笑的了。但是正如上面所说的,麻烦是在于这生意要拍板的地方。到了死亡为一个人阐明了一切的时候,这时,“对时间和永恒进行转换”就很容易了;但是,在现世之中,要对“以‘那永恒的’替换‘那现世的’”有永恒之理解,要对“那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被永恒地赢得”有永恒之理解,是的,这是艰难的。
然而这受苦的人以另一种方式感受到了生活之艰难,要承受自己的丧失,承受它的悲伤和它的痛楚,这是多么艰难啊,而现在他在这丧失之中可以得到一种喜悦,如果这“丧失之喜悦”也是有麻烦的话,那么不管怎么说,它也仍还是更可取的。这“麻烦的事情”是要让永恒稍稍靠得更近一点;在永恒完全靠近的时候,这喜悦就是完全的。但是对于每一个受苦的人,如果他要得到安慰,如果他的安慰要成为喜悦,那么,这“让永恒稍稍更近一点”就都是决定性的。在医术中是否有一种能够一下子可以治疗所有病症的奇迹药方,我不知道;但是在精神上有着一种,只有一种——极简的良药处方:永恒。这艰难事情只是“要让它完全地靠近”。看,一个小孩也许也能够这样画,那不是艺术家的人也许也能够这样画,但是所有他们所画的东西,他们只是在纸上平平往上往下地画出来。去问艺术家,这之中艰难的是什么,你会听他回答说:绘画中的透视之远观[2]。相对于永恒,这艰难是反过来:永恒看上去像是那么遥远,这任务是使得它尽可能地靠近。因为在现世之意义上,对于不智者之不耐烦(现世性在越大的程度上占统治地位,智慧就越少,忍耐就越少),这看来就仿佛是:他并非在永恒地重获那丧失的东西,而更确切地倒可以说,他是不得不等待永恒之长久来重新获得它。但是,如果永恒在你这里是完全靠近的,那么你固然尚未重获那失去的东西,因为要在永恒之中,你才会重获它,但这一点对于你则是永恒地确定的:你永恒地重获它。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永恒就是完全靠近你的。它距你有多么近,也许我们能够以另一个关系来阐明。一个有智慧的人说过:每一个应得惩罚的人都惧怕惩罚,但是每一个惧怕惩罚的人都承受着惩罚之苦[3]。在某种意义上那有辜者当然仍尚未承受其惩罚之苦,而在另一种意义上,它则如此密切地贴近着他,乃至他还是承受其苦。
这样就让我尝试着尽可能地逼迫那受苦者,把他逼向他自己的福祉、逼向“去变得喜悦”,迫使他去让永恒尽可能地靠近,因为我谈论
“你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你永恒地赢得它”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也就是说,只有那现世的东西能够现世性地被丧失;不是“那现世的东西”的其他东西,是那“就其本身的现世性”无法有可能从你这里拿走的;如果你知道是“现世性”从你这里拿走了什么东西,那么你马上也就知道它所拿走的必定是某种现世的东西。如果那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一个人现世地失去了“那永恒的”,那么我们就不再是在谈论丧失,这是沉沦。丧失让自己与那现世的东西发生关系。我们假定,在我们要谈论丧失、谈论丧失的痛苦和煎熬的时候,——如果要谈论什么会带来安慰、鼓励和快乐的东西,我们假定,那受苦者并非是自己招致了这“并不属于丧失的事”——“伤害自己的灵魂”[4]。而如果这事情是这样发生的:他在时间之中所失去的是“那永恒的”,那么,我们所谈论的就必定是完全另一码事了。因而,这讲演在那受苦的人(他是这讲演所针对的人)那里预设了,他,不管丧失之痛楚会有多么沉重,在其自身之中仍保留了一种与“那永恒的”的关系,借助于这关系他恰恰就会得到安慰。如果这“丧失”控制住他,以至于他的“心在悲伤之中行罪”[5],以至于他绝望地想要沉沦,那么,我们所谈论的就必定是完全另一码事了。对于罪,我们在谈论安慰之前首先必须谈论的是洗心革面;对于苦难,我们能够马上谈论作为安慰与喜悦的话,——尽管这安慰性的话是(这恰恰是它所是,如果它是基督教的),“一种艰难的话”[6]。那么,让我们首先不要忘记,不仅仅盗窃和谋杀和酗酒和诸如此类是罪[7],而且,罪在根本上恰恰是:现世地失去“那永恒的”。人们只是太频繁地忘记了这一点,是啊,甚至那被指定的灵魂安慰者[8]有时候(并因此也就不成功)过多地倾向于马上就想要去安慰,而不是像医生所应当做的那样,首先检查受苦者的状况。因为,正如严厉在不恰当的地方会造成伤害,同样,温和在不恰当的地方也一样会起到有害作用,在那受苦者在根本上自己感觉到别人应当以严厉的方式来对自己说话、并且对那看来是不识病情的安慰和安慰者感到厌恶的时候,这时的温和就是如此。设想一下,一个女人,所有女人之中最可爱的;我们当然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想象她。如果把她的纯洁与那些我们将之称作“更严重的罪”[9]的东西放在一起去想,这就会是非常令人厌恶的事情,哦,然而虚荣和骄傲和妒忌和傲慢也都是她可爱的灵魂所陌生的,但是,她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如果她的心在悲伤之中行了罪,如果她在自己的绝望之中说了“现在我既不关心上帝也不关心永恒”,那么,安慰,我们直接领会的话,确实就是一切之中最有破坏性的东西了。即使你自己被如此深深打动,为她的痛楚的情景所震撼,是的,如果你是如此地同情以至于你愿意牺牲一切,你的生命,以便尽可能去安慰她,——假如你是灵魂安慰者的话:如果你没有勇气去使用严厉的话,那就是可怕的!或者,你会怎么去论断一个这样的医生,因为他自己对一个发高烧的病人有着一种恐怖的印象,他就不敢禁止他,相反——为他把凉水写进处方,是的,就这样说出来并且听这自相矛盾的事情:出于同情他写处方让喝冷水,亦即,出于同情,他就把他给杀死了!
因而,在那受苦者,不管他失去了什么,在他没有自己犯错去可怕地打扰事物的神圣秩序[10]的情况下,那么,“那现世的东西”就只能是现世地被失去。因为一个人在自己身上有着某种永恒的东西,所以他能够失去“那永恒的”,但这不是“失去”,这是“沉沦”。假如在人身上没有永恒的东西,那么他也就无法沉沦。
这在一方面是如此:只有“那现世的”现世地被失去;在另一方面则是:只有“那永恒的”能够永恒地被赢得。如果一个人能够放肆地想要去现世地赢得“那永恒的”,那么这就又是沉沦。如果这样的一个人为了从中获得世俗的好处而想要去把握“那永恒的”,那么他沉沦了;如果一个人为了金钱想要购买圣灵,那么他就沉沦了。为什么他是沉沦了的呢?因为他现世地失去了“那永恒的”;因为他通过他想要把“那永恒的”降为“那现世的”而失去了“那永恒的”。意图和目标总是高于手段[11]。在一个人这样地想要为“世俗的好处”的缘故而赢得“那永恒的”,那么,那世俗的好处对于这个人来说因而就是高过“那永恒的”;但是如果事情是这样,这个人就失去了“那永恒的”,而在一个人失去了“那永恒的”的时候,那么他就是沉沦了。“那永恒的”不在所有这些关于丧失和丧失的谈论之中被与各种各样的东西混在一起;一旦那被失去的东西是“那永恒的”,那么一切,也连同语言在内,就都被改变了,那么这就是沉沦[12]。
现在让我们把想法收集在一起,以便去把握喜悦或者把受苦者引入喜悦。如果说只有“那现世的”能够现世地被失去,而只有“那永恒的”能够永恒地被赢得,那么这利润就是大家都能看见的了:在我失去现世的同时我赢得了永恒。哦,你这受苦者,不管你失去了什么,你只是失去了某种现世的东西,失去别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不管你失去了什么,你总是有某种东西可赢得,你永恒地赢得的“那永恒的”。如果你不想沉沦(并且如果这沉沦要发生的话,必须是你自己想要让它发生);如果你最深刻地在你的灵魂中为这个想法颤栗;如果这想法的最严厉的严肃和你的颤栗担保、如果它们在一起担保[13]“你不会因为想要沉沦而让自己避开安慰”;那么,我们就会看见,不管你的丧失有多沉重,那令人喜悦的东西仍然是:你现世地失去的东西你永恒地赢得它。
但是也许你说:难道永恒会把那丧失的东西,完全就像我灵魂萦绕于它那样,重新给我吗?不,肯定不是的,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所谈的就不是这所谈的东西,“关于利润”:你永恒地重新获得它。然而在你的这一问题之中也许隐藏着一点狡猾。就是说,只要是你失去了这东西,那么它当然就是被从你这里拿走的:这不是你自己所做的事情;但由此并不得出结论“你真正想要放弃那丧失了的东西”。也许你(哦,好好看一下你自己)差不多就是想要让永恒来帮助你在永恒之中重获“那现世的”,正如它在现世之中曾是你眼目的情欲和心头的欲求[14],——这当然也是迷失。那样一来,你这就不是想要永恒地赢得“那永恒的”,而是去赢得“那永恒的”,以便它在永恒之中会把那失去了的现世的东西赠予你,这就是说,你想要失去“那永恒的”以便永恒地赢得“那现世的”,而这是现世地丧失“那永恒的,而这就是迷失。如果你失去的这不是世俗的财物,如果这是更刺伤你痛处的事情,如果你失去的,比如说,是荣誉,诽谤将之从你这里偷去;如果你全部的灵魂带着无法满足的激情牵挂着它,这样去享受这对于“得到尊敬”的虚荣和骄傲之满足就是你唯一的愿望、你唯一的欲求,——是的,这是永恒所不能重新给你的!如果你失去的是你所爱的人,死亡从你这里将他夺走,你的所爱,你带着所有世俗的激情之剧烈、带着唯一愿望的情欲之爱牵挂着他——你的所爱,他因而是,想一想,这多么可怕,他是,如果这取决于你的话,你想要阻止他去成为一个得以变容的人[15];是的,这样,永恒无法把他重新给你。在永恒之中没有那“世俗的荣耀”的华景与盛况,在永恒之中一个人并不结婚[16]。
然而,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灵魂现世地牵挂着那单个的现世的东西的话,你为什么会问及任何你想重新获得的“单个的现世的东西”呢?这讲演要大胆地走更远,要让丧失变得远远更大,谈论关于整个现世、关于一切现世的东西,——但是也谈论关于放开那丧失了的现世的东西。为什么你要谈论单个的现世的东西,并且如此充满激情地谈论?哦,看一下你自己;这就仿佛你正在想要以一种永恒的方式失去某种现世的东西,把现世的丧失永恒地固定在你的灵魂之中,永恒地回忆一种现世的丧失;这也是迷失。如果任何现世的东西被以这样的方式失去,它就无法留在“那现世的”之中;因为“那现世的”只能现世地被失去。因而,这就在那丧失者之心中:他想要永恒地失去某种现世的东西,亦即,现世地失去“那永恒的”,亦即,迷失自己。
你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你永恒地赢得它。你不是在现世性的意义上重新获得它,这是不可能的,这也不会是利润;但是,你在永恒的意义上重新获得它,——在你现世的丧失它的时候,亦即,在你自己并不,唉,通过“想要迷失自己”,而把“那现世的”东西弄成某种“它所是的东西”之外的别的东西。如果你专注于某种现实的东西的丧失,就仿佛这不是“那现世的”而是“那永恒的”,那么,这错误不在于“那现世的”(它根据其概念只能够现世地被丧失),而是在于你。如果你以这样一种方式专注于那现世的东西的丧失,你绝望地根本不关心去赢得“那永恒的”,这问题不是在于“那现世的”(它根据其概念只能够现世地被丧失),而是在于你。这就是:如果你不想要迷失你自己(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谈论丧失是毫无意义的),那么,这一点就是永恒地确定不变的:你现世地丧失的东西(另外,这可以是随便什么东西,无论它是被所有其他人也看作是最沉重的丧失,抑或只在你的痛楚中被你自己看成是如此),你永恒地赢得它。
这是永恒地固定不变的;哪怕所有魔鬼和所有诡辩家想要与我们争执,他们都不能反证这一点。因此,如果你失去一个尘世的朋友,你唯一的一个,也许是最好的朋友,——如果你并非以不同于“现世从你这里夺走他”的方式失去他,就是说,如果你是现世地失去他(现世不可能以别的方式把他从你这里夺走,如果你不是——这是现世确实不能为之承担责任的事情——自己想要招致这样的事情[17])那么你就永恒地赢得他。因而你失去一个尘世的朋友,——你赢得一个变容后的朋友。因为,永恒不在现世之意义上把那失去了的现世的东西重新给你,不,而这是“那永恒的”的利润,它在永恒之意义上并且永恒地把那失去的东西再重新给你,——如果你不(哦,想一想,怎样的辜啊,对这失去了的人也是!)自己通过“迷失自己”想要阻止你自己去接受!如果你丧失的是尘世的财富,——如果你是现世地失去它(并且记住,现世不可能以别的方式从你这里夺走它);如果你不自招“那可怕的事情”:以完全不同于“现世能够从你这里夺走它”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说通过“失去你自己”,来失去它;如果你情愿去放手这失去的现世的东西,因为你明白这真理,“这是现世地失去的”;这样,你就赢得“那永恒的”。你失去现世之财富,——你赢得永恒之财富。如果你看见你心爱的计划在世界中失败,这你为之献出了你自己的事业,破产了,——如果你毕竟只是现世地失败(并且记住,现世不可能以另一种方式来毁灭任何计划和任何事业);如果你不自招“那可怕的事情”:以完全不同于“现世能够为你带来的这失败”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说通过“失去你自己”,来遭受这失败,如果你情愿放手这失去的现世的东西,因为你明白这真理——“这是现世地失去的”;这样,你就赢得“那永恒的”。你在现世之中遭受失败,——你赢得永恒之胜利。这样,你难道不是永恒地赢得你现世地失去的东西吗!如果一个人绝望地想要在这里、在时间之中胜利,是啊,那么这时,现世之失败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切都丧失。但是,这不是在于现世,而是在于他。相反,如果他战胜自己的心念,那么这失败对于他根本除了“是其本身所是——‘一次现世的失败’”之外不会成为别的东西,那么他就永恒地赢了。
然而也许一个痛苦者会说:是啊,但这我所重新得到的并不是我所失去的那同样的东西。的确不是;这里谈论的也是关于利润。另外,如果你重新获得的是这同样的现世的东西,那么,你就不是现世地失去了它。只要你所失去的是由“那现世的”和“那永恒的”合成的,那么“现世”就拿走它的那部分,你失去这部分;但是,“那永恒的”,现世不会从你丧失的东西中拿走它,你在永恒之中重新获得它。因而,你重新获得那丧失的东西。或者,难道你死去的朋友因为“死亡,在它终究不得不让他保留‘那永恒的’的时候,现世地把‘那现世的’从他那里拿走”而失去了什么吗;难道一个拥有者因为“他的财产赢了什么”而损失吗?相反,只要你所失去的是某种纯粹现世的东西,那么,现世就把它从你这里拿走,并且你失去“那现世的”;但是在这丧失之中,你赢得了那相应的,你在永恒之中重新获得的,“永恒的东西”,这样,你还是永恒地得到这,恰恰是你现世地失去的这东西。
这难道不是令人欣悦的吗:永恒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所有“在现实之中有着丧失和丧失之痛楚”的地方,随时向痛苦者提供比“损失补偿”更多的东西。痛苦者自己是由“那现世的”和“那永恒的”构成的。这样,在现实性为他带来了它所能带来的最大“丧失”的时候,那么,这时问题的关键就是:到底他,背叛着自己和永恒,想要给予“现世之丧失”权力去变成某种“完全不是它所是”的东西,他是想要失去“那永恒的”;抑或他,忠实于自己和“那永恒的”,不允许“现世之丧失”对于他成为某种非“其所是——亦即‘一种现世的丧失’”的东西。如果他所做的是后者,那么“那永恒的”就在他身上获胜了。这“以这样一种方式放走‘那丧失了的现世的东西’,使之只能够现世地被失去”,这“只是现世地去失去的‘那丧失了的现世的东西’”,这是丧失者身上的一种“那永恒的”的定性,一种“‘那永恒的’在他身上获胜”的标志。
对于感官性的人,这一胜利的喜悦根本就不存在;它完全避开他,这样,在所有“一个人在这生活中的斗争”之中所争的对象,就都完全不是那“一眼看去似乎好像是的东西”。从“与上帝有关的”意义上理解,一个人是在生活中为像样的生计而挣扎还是在炮火之下率领千百人战斗,这是完全地无所谓的[18];这争斗的对象一直就是“拯救自己的灵魂”:他想要的是现世地失去“那永恒的”——这就是迷失自己,还是通过“现世地失去‘那现世的’”而赢得“那永恒的”。那世俗的人完全避开了这一点:我们所要考虑的是这上面的问题。因此如果他在现世之中决定性地丧失“那现世的”,那么,他就绝望,这就是说,“他是绝望的”这个事实就被公开出来了。但是那真正地想要拯救自己的灵魂的人,他看着那应当被看着的东西;正是通过看着那里,他在这同样的东西中发现那令人欣悦的东西,“一个人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他永恒地赢得它”,正如有时候老师的严厉是必要的,不是为了惩治“注意力不集中”,而是为了达成“集中注意力”以便强迫学生去看那应当被看的东西,而不是注意力分散着地坐在那里,因为看各种各样的东西而被愚弄;以这样一种方式,对“迷失”的畏惧就可以帮助痛苦者去看着那应当被看着的东西,并且以此来帮助他去发现那令人欣悦的东西。
只有借助于“那永恒的”,一个人才能够以这样一种方式放开“那失去了的现实的东西”:他只是现世地失去它。如果没有“那永恒的”帮助,那么他所失去的就比“那现世的”要远远更多。但是,现在既然是这样,“现世地失去那被失去的现世的东西”是那丧失者身上的一个“那永恒的”的定性,那么,永恒当然就完全是靠近他的。当然,那唯一令人惧怕的东西就是:永恒之补偿要有着如此漫长的期待远景;这也是那唯一构成去在“一个人现世地失去的东西,他永恒地赢得它”之中找到那令人欣悦的东西的阻碍。在对于“事情就是如此”的永恒的确定性之中,永恒与人类是“尽可能、并且也是如其所必要地”贴近着。但是,在永恒自身是起着帮助作用的时候,如果那丧失者就只是现世地失去“那失去了的现世的东西”,那么永恒与他当然就是完全地靠近的。在事情是这样的时候,那么,“一个人现世地失去的东西,他永恒地赢得”就是令人欣悦的事情。你不应当在不确定之中为重新获得那失去了的东西等待五十年。哦,不,只在现世之中,在你不愿意去现世地放开“那失去了的现世的东西”的时候,这看起来是如此。如果你在现世的意义上愿意放开,是啊,那么你身上的“那永恒的”就获胜了,或者,“那永恒的”在你身上获胜了,那么,永恒就曾来访问过你,那么,这对于你就是永远地确定的——“你会重新获得它”,那么,你就当然能够很轻易地等待。因此,绝不要把过错推给时间的长度;因为,一种永恒的确定性轻易就将之缩短,即使这是把一百年的期待缩短成一天的。也不要把过错推给现世性,因为它只是现世地把那现世的东西从你身上拿走,它无法拿走其他的东西,也无法以其他方式拿走。那么这样首先就不要在不耐烦之中急着跑向你的毁灭,唉,“正如鸟急着要奔向罗网”[19]。在你自己身上寻找错误,严肃而严厉地想一想“迷失”有多么近;想一想,纯粹以永恒的方式理解的话,每一种现世的丧失都是一个瞬间,——你用很长的时间来明白这一点,那就是因为“那永恒的”在你身上还没有足够的控制。那么,就让“那永恒的”完全地靠近,来帮助你;哦,只要“那永恒的”完全地靠近了你,那么,你就得到了帮助,那么,“那令人欣悦的东西”就在你面前了。
因而在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丧失,只有纯粹的利润。因为每一种“丧失”都是现世的;但是,你在现世的意义上丧失的东西,你永恒地赢得它。“那现世的”的丧失是“那永恒的”的利润。只有罪是人的败坏,而罪恰恰就是:现世地丧失“那永恒的”,或者以不同于“现世的方式”的其他方式丧失“那失去了的现世的东西”,——这是迷失。
注释:
[1][一只鸟在手中要好过十只鸟在屋顶上]丹麦成语,有不同形式,诸如“一只鸟在手中要好过十只鸟在林中”、“一只鸟在手中要好过十只鸟在空中”等。
[2][绘画中的透视之远观]丹麦语原文是“Gjennemsigtighedens Fjernhed i Tegningen”; Hong的英译是:“the distance of perspective in the drawing”; Hirsch的德译是:“die perspektivische Fernsicht in der Zeichnung”。以这样一种方式来(借助于透视)使得绘画“透明”,这样一个人可以在后面隐约地感觉到远处的东西,比如说地平线上的远山,或者以这样一种方式,那飞逝和直接地不在场的东西被暗示和隐约地感觉为在场的东西。
[3][一个有智慧的人说过……都承受着惩罚之苦]在1847年8月或9月的日记(NB2: 161)之中,克尔凯郭尔写道:“蒙田说得很好(3d B.p.84):‘每一个等待着惩罚的人,承受其苦;每一个应得惩罚的人,等待着它’”(SKS20,205)。这里所指是:Michael Montaigne's Gedanken und Meinungen über allerley Gegenstände.Ins Deutsche übersetztbd.1-7,Berlin 1793-99,ktl.681-687; bd.3,1793,s.84,其中第二卷第五章有:《Jeder Mensch,der eine Strafe erwartet,leidet sie;und ein Jeglicher,der sie verdient hat,erwartet sie.》
——法国哲学家蒙田(Michel Eyquem de Montaigne/1533—92年)曾在波尔多最高法院任司法公务员,1570年退居自己的领地并在那里度过余生并写下自己的思想。
[4][伤害自己的灵魂]指向《马太福音》(16: 26),之中耶稣说:“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换生命呢?”这之中的“生命”在丹麦语圣经之中译作“灵魂”。
[5][心在悲伤之中行罪]引自丹麦的赞美诗篇。
[6][一种艰难的话]引自《约翰福音》(6: 60)在耶稣迦百农会堂里教训说及吃人子肉并喝其血的必然性之后,门徒们相互说“这话甚难,谁能听呢?”
[7][不仅仅盗窃和谋杀和酗酒和诸如此类是罪]可能是指向《加拉太书》(5: 19—21),其中保罗罗列情欲的事:“情欲的事,都是显而易见的。就如奸淫,污秽,邪荡,拜偶像,邪术,仇恨,争竞,忌恨,恼怒,结党,纷争,异端,嫉妒,醉酒,荒宴等类,我从前告诉你们,现在又告诉你们,行这样事的人,必不能承受神的国。”另可参看《马太福音》(15: 19)耶稣所说。
[8][那被指定的灵魂安慰者]一般来说是被授职的牧师,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一个教堂里有多个牧师,人们可以自己指定自己的灵魂安慰者,专门找这个特定的牧师做忏悔和别的仪式。
[9][更严重的罪]《巴勒的教学书》(第231页)“启应祷文之后的祈祷词”:“哦,全仁全慈的上帝,天上的父!我们悲惨的人类真心忏悔我们诸多严重的罪”。
[10][事物的神圣秩序]《巴勒的教学书》。第一章“论上帝及其性质”第一段§4:“来自永恒,必定有着一种至高的存在物,他创造了世界或者把他的本原和安排给予了世界。这存在物被称作上帝;这上帝必定拥有至高的智慧、权力和善,既然在不同的事物(世界由这些事物构成)之间有着如此智慧的一种秩序,并且所有这些东西都可用来做有益的事情。”
[11][意图和目标总是高于手段]也许是指向德国哲学家伊玛纽尔·康德的道德学说。按照这一学说,善是一种在其自身的目的。因此道德是与绝对命令(或译“定言令式”)联系在一起的。这绝对命令要求一个人做出行动与这一目的绝对一致。相对于绝对命令,还有假设命令(或译“假言令式”),要求行动为达到特定目的而依照特定手段。绝对命令表达出无条件的至高道德律,必须作为义务并且以纯粹的尊重来遵行;假设命令则没有道德价值。因此“一致于目的”的行为比“根据手段”的行为更高、更重要。
[12][沉沦]在草稿之中克尔凯郭尔用铅笔划掉了然后在誊写的时候没有把下面的这句话抄进去:“只有罪是人的败坏,是沉沦。但是在这些针对受苦者的讲演之中,我们不谈论这个,为了缓和痛楚并且尽可能将之转化为快乐”(Pap.VIII 2 B 100,3)。
[13]就是说:“这想法的最严厉的严肃”和“你的颤栗”在一起担保。
[14][眼目的情欲和心头的欲求]指向《约翰一书》(2: 16);“因为凡世界上的事,就像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骄傲,都不是从父来的,乃是从世界来的。”也参看《罗马书》(1: 24):“所以,神任凭他们逞着心里的情欲行污秽的事,以致彼此玷辱自己的身体。”
[15]就是说“得以神圣地变形的人”:“变容”有着“美化”或者“崇高神圣化”的意思。在有着宗教意味的关联上,耶稣带着彼得、雅各和约翰上山的时候,耶稣“脸面明亮如日头,衣裳洁白如光”(《马太福音》17: 2),就是这种神圣化的变容。
[16][在永恒之中一个人并不结婚]指向《马太福音》(22: 30),有人问耶稣兄弟七人和同一个女人结婚的情形,耶稣说,“当复活的时候,人也不娶,也不嫁,乃像天上的使者一样。”
[17]“这样的事情”在原文中是“它”,是指“并非现世地失去”。
[18]在Hong的英译和Hirsch的德译所依据的2004年之前通用的“著作集”版的《基督教的讲演》中,这里应当是“就是说,……这是完全完全地无所谓的”。译者所翻译的2004年版Søren Kierkegaards Skrifter(索伦·克尔凯郭尔文集)第十卷中的《基督教的讲演》中,这句之中就没有“就是说(nemlig)”。
[19][正如鸟急着要奔向罗网]随意引用《箴言》(7: 23):“如同雀鸟急入网罗,却不知是自丧己命。”
VI “在我‘赢得一切’的时候,于是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失去”[1]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赢得一切”,这样一个人就不可能再要求更多的;如果他赢得一切,那么这就比白天更明朗:他就根本没有丧失任何东西。这是令人欣悦的,这一点无疑很容易就可以看得出来。每一个小孩子都能够立即明白这一点,是的,那在愿望的追求之中的最不耐烦的少年,甚至他也能够马上明白。只是但愿他随后不去误解这一点并因而也误解整个讲演。因为这些讲演其实不是为少年们而写的,至少不是马上可以被使用的;要等到生命给了他文字,然后他也许能够知道怎么去运用它们,并且更好地理解这主题,要到那时,它们才能被用上。
但这难道不奇怪吗,那在青春的愿望之追求中最热烈地燃烧着的人和那在弃绝之中放弃得最多的人,这两者都在说着同样的“赢得一切”,而与此同时,在他们间却有着一个世界的差异,他们是在最大可能的意义上绝非谈论同一样东西!上帝的话当然应许了那信仰者“赢得一切”[2];任何少年,甚至那让自己的所有愿望都得以满足的最受宠者,都不曾欲求过比“赢得一切”更多的东西。多么奇怪啊!就仿佛在生命中有着一种归返,就是说,在一个人重新变得像一个孩子的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思想的语言里有一种归返,通过这归返,有着最大差异的东西结果就,看起来是如此,说着完全同一样东西,然而恰恰在这样的情况下,差异性却正是最大的。当然也没有什么人与一个小孩子相比是如此不同,不管是那稍稍年长一点的,还是那比较年长的,还是那年长很多的,还是老年人,还是古稀老人(所有这些都是直接的比较,在这比较中,相似性是差异性的出发点)——任何人,如果说他与一个小孩子不同,都不像那重新变成小孩子的成年人,与小孩子有如此大的差异;因为这是返转的比较,在之中所有一切都被返转过来,在之中差异性是相似性的出发点。当然也没有什么人与一个有着愿望的、一个追求着的、一个欲求着的“想要赢得一切的人”相比是如此不同,不管是那放弃了一小点的,还是那放弃了一些的,还是那放弃了很多的(所有这些都是直接的比较,这样,那放弃了一小点的、放弃了一些的、放弃了很多的人因此都完全可以是那欲望着许多、一些、一小点的欲望者)——任何人,如果说他与那想要赢得一切的欲望者不同,都不像那放弃了一切的人那样有如此大的差异,——然而,对此,他不谈论,他却相当奇怪地谈论“赢得一切”,并且因此,任何人,如果说他与那想要赢得一切的欲望者相比,都不会像他,这说着同样的东西的人,是如此地不同。
但是这却变得同样地确定:“赢得一切”是令人欣悦的,并且在我赢得一切的时候,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失去。那么,让我们于是谈论
“在我‘赢得一切’的时候,于是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失去”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就是说,在这我赢得的“一切”确实地是一切的时候,那么,那在另一种意义上被称作是一切的,我所失去的一切,就必定是不真实的一切;但是,在我失去那不真实的一切的时候,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失去。因而,在我失去了那不真实的一切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失去;在我赢得那真实的一切的时候,我当然是失去不真实的一切;于是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失去。
现在也许你自己知道,在这一瞬间里看来,我们似乎能够以两种方式让这种令人喜悦的想法一路斗争到胜利。我们能够努力去使得这一点变得对自己真正显而易见:一个人所失去的一切,那不真实的一切,是乌有。或者我们沿着另一条路走,我们追求着一种“确定的灵”[3]的关于“我们所赢得这一切真正地是一切”的全然信念。这后一种方式是最好的并且这样看来也是唯一的方式。因为,为了得到权力去明白“这不真实的一切是乌有”,我们必须有那真实的一切来帮助,否则的话,这不真实的一切就从一个人手里把权力夺走。借助于乌有,确实是无法成功地看出这不真实的一切是乌有。有一种设想的智慧,其秘密是乌有,然而它却仍认为自己能够看出“一切都是乌有”。但这是不可能的;这就如同“在黑暗中用一盏没有点亮的灯来看”一样是不可能的。在这世界上人们谈论许多关于“应当有两条通向真理的路:信仰的和怀疑的”[4]。但这就好像是,如果一个人想要说,“有两条路通向天堂,其中有一条是通向地狱的”,这说法是同样地奇怪的。
因而,“道路”是去寻求一种“确定的灵”的全然信念:“你赢得一切,你所赢得的一切真正地是一切”。这“以这样一种方式寻找”是什么?这是去信。去信“你赢得一切,因而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去想要赢得一切吧,去欲求赢得一切,去期待赢得一切;并且,你也许将失去一切。但是去信“你赢得一切,因而你什么都没有失去”吧。因为,你与之发生关系的这“一切”,是真正的一切,因而你什么都没有失去。
但是,去信!“那基督教的”的情形是如此奇怪,在某种意义上它是如此不可描述地容易被理解,相反,要在“它是那要被信的东西”的时候,它才真正地变得艰难。我当然知道一种深刻地返转的世俗智慧使得这关系被弄得反过来了:“去信”是那么容易,而去理解是那么艰难[5]。但是,去尝试这样做,尝试我们这里所谈的东西。又有什么东西是比“如果我赢得一切,那么我什么都没有失去”更容易理解的?真正的麻烦是在“这要被信”的时候才出现的。又有什么东西是比这更容易理解的:整个世界必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一个人面前显现出自己,就像基督教所说的,必定以这样一种方式显现出自身,——就像是“在他是一个死者[6],在自我拒绝之中死去[7]的时候”那样。但是去成为一个死者[8],这:在你[9]是一个死者的时候![10]
去信,你赢得一切,并且你由此死离世界[11],而在你是一个死者的时候,那么你因失去那“按‘正活着的人’的理解是一切”的东西而什么都没有失去。去丧失黄金和财物吧,去丧失权力和威势吧,去丧失荣誉和名望吧,去丧失健康和活力吧,去丧失精神的威猛力量吧,去丧失掉你最好的朋友吧,去丧失掉你所爱的人的爱吧,丧失掉比那个“在他说‘除了荣誉一切都失去了[12]’的时候还是谈论关于丧失一切”的国王还要远远更多的东西吧,——去信,“你赢得一切”:这样,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失去。这,“在你赢得一切的时候,‘失去’,哪怕失去最少的一丁点,都是不可能的”,再也没有比这更确定的事情了,——你只须相信,你赢得一切。这就是说,我承认,这是一个不平等的分配,这讲演只有“说出这同样的东西”的任务(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说,“那赢得一切的人根本什么都不失去,因为,赢得一切和根本什么都不失去是完全同一件事”,那么,这就是在说着同样东西),而与此同时,你有着这“去抓住信仰、信着地坚持‘你赢得一切’”的任务;哦,但是这样一来,这讲演也没有让你喜悦!这可怜的讲演;在某种意义上它根本就没有离开原地,它只是在说完全同一件事;在另一种意义上,它在天地之间萦舞着,因为在这“有着一个相信的人,他赢得一切”没有被确定的时候,那么这讲演就是空的,因此不是信仰者需要这讲演,更确切地说,是信仰者在给予这讲演慈悲。因为,每一次,一个人相信他赢得一切,于是,这讲演就成为真的,于是,这一空洞的、什么都没有说的、只会是太容易理解的讲演,就变得如此充实、如此富足,在一种好的意义上,如此难懂——但又是如此真实。
去信,你赢得一切,然后你变成一个死者。就像鬼魂们要在黎明前逃走,就像幽灵在它们的名字被提及时瘫倒,就像魔法在咒语被说出时被消除;以同样的方式,世界,以及这被世界称作是一切的东西,在你面前成为乌有。那么,去丧失世界、它的每一种情欲、它的友谊吧,让它成为你的“把你从每一个躲避处驱逐走”的敌人、你的“仇恨你”的敌人吧,——去信,你赢得一切;并且你根本什么都不失去。世界必定恨一个死者;如果说同时代的人忍受不了同时代的人,那么再也没有比一个“作为一个死者活着”的同时代人更难令他忍受得了。如果一个盲人在里面走来走去看不见自己撞着了些什么,这会打扰一个房间;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信仰者就是一个盲人,其眼睛被“他所赢得的一切”的光泽炫盲,他看不见任何那“世界在其中有着其生命和情欲”的一切,他看不见这一切之中的任何东西,因为他看见了,这是乌有。哦,信仰之“疯狂的目空如也”[13],它因顾及那真正的一切而变得盲目于所有顾虑!一场聚会,如果一个聋子在场,听不见别人说话却也加入一起说话,那么这会打扰聚会,如果他的话被人听见,别人说的话就被弄得毫无意义;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信仰者就是一个聋子,他的耳中回响着“他所赢得的一切”的美好,他听不见任何那“世界在其中有着其生命和情欲”的一切。哦,信仰之“疯狂的目空如也”,它因顾及那真正的一切而变得聋聩于所有顾虑!但去信:你赢得一切,并且你根本什么都不失去。
是的,去信,你赢得一切!看,这精通其技艺的人,他作完了自己的一切测量,他也许用了许多年来让这一切得到研究和整理,现在一切都就绪了,——他只等待着地球之外有一个点,并且他将担保会抬起地球,借助于——各种计算吗?是的,或者借助于这支点[14]。只要他没有这支点,那么,他的所有计算,这许多年来勤奋的果实,就变成了一种无奈的乌有,——并且,那关于“在一个人赢得一切的时候,他就根本什么都不失去”,是的,即使这讲演者是一个尽其终生只思索这想法——或者思考这唯一的想法——的人,即使他是所有雄辩者中最雄辩的,即使他建完了整幢雄辩之大厦;如果没有任何相信自己赢得一切的人存在,那么,这就仍是一个无奈的乌有。并且如果他存在,这个相信他赢得一切的信仰者;他什么都不失去,根本不失去任何东西,尽管他根本就不曾听说过任何与这雄辩有关的东西。
哦,信仰的胜利喜悦!但是,这讲演在这时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它无法给你信仰,因为相对于信仰,它不是那更高的(如一种智慧,只不过这是一种更高的——达到了疯狂的智慧,所设想的),但更卑微的?是的,这讲演能够对你说:“去信”是多么地至福。因为,在一个人信的时候,于是他赢得一切;去赢得一切正是去信“他赢得一切”,并且,在他赢得一切的时候,于是他当然就根本不失去任何东西。相对于生活中的各种不同丧失也许有一种能够给人损失赔偿的保险机构[15];但是哪一种保险是针对所有损失的,一个人因之而完全不丧失任何东西?——这当然就像是通过“是一个死者”而针对死亡保了险。如果那欲望着的少年赢得一切,他又有什么样的保险来保障“他不失去它”;但是又有怎样的保险保障“去赢得一切”:一个人通过失去一切来赢得它——并且仍还是根本什么都不失去!
只有那失去了真正的“一切”的人,只有他才真正地失去了一切。但这是迷失;只有罪是人的败坏。
注释:
[1][在我‘赢得一切’的时候,于是我当然什么都没有失去]在1847年12月或者1848年1月的日记(NB4: 11)中,克尔凯郭尔以《返转的辩证法》为标题写了:“相信,你‘赢得一切’,这样你不仅什么都没有失去(参看苦难搏斗的心境第VI讲演的主题),而这样‘丧失’本身就是利润,这样这‘去失去’不仅不是‘失去某物’,不仅只是‘什么都没失去’,而且也是‘赢得’。你所失去的一切,当然必定就是不真实的一切,因为在你所赢得的一切之中,你并没有失去什么,而你赢得的这一切,是真实的一切。‘失去不真实的一切’不仅仅是不失去任何东西,不仅仅是‘无物失去’或者‘失去乌有’,而且是‘赢得’。完全丧失一切那世俗的人对世界和‘世界是什么’的理解,丧失每一点哪怕是最小的对每一种世俗之幻觉的接受力,在这方面变得像一个虚弱的老翁一样健忘,忘记掉这一切,就像一个从来就不知道这一切的人一样,以这样一种方式,就像那在一个异乡之土上失去了自己母语的一切可能的能力而说着毫无意义的东西的人那样地改变你自己,以这样一种方式丧失掉一切;每一个这样的丧失,——如果你相信你赢得一切,就是利润。如果你也失去了所有对这些机巧的推导的理解,所有对这一其实模棱两可的财物的感觉,——如果你相信你赢得一切;这一‘丧失’也是利润。因而‘丧失’就是‘赢得’;直接地说‘丧失’是‘丧失’,返转地说‘丧失’是‘赢得’”(SKS20,292f.)。
“赢得一切”,见后面的注释。
[2][上帝的话当然应许了那信仰者“赢得一切”]也许是指向《腓利比书》(3: 8),其中保罗写道:“不但如此,我也将万事当作有损的,因我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我为他已经丢弃万事,看作粪土,为要得着基督”。
[3][确定的灵]可能是指向《诗篇》(51: 10),和合本翻译是“神啊,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正直”或作“坚定”)”。马丁·路德的翻译是(51: 12):“Schaffe in mir,Gott,ein reines Herz,und gib mir einen neuen gewissen Geist”(Die Bibel nach der deutschen Uebersetzung D.Martin Luthers),就是说“正直的灵”被译作gewissen Geist(确定的灵)。
丹麦语Aand,在唯心主义哲学的关联上,译者译作“精神”,在基督教的关联上,译作“灵”。
[4][在这世界上人们谈论许多关于“应当有两条通向真理的路:信仰的和怀疑的”]比如说,马滕森(H.L.Martensen)在对海贝尔的《在皇家军事高校为1834年开始的逻辑课程所作的序言讲座(Indlednings-Foredrag til det i November 1834 begyndte logiske Cursus paa den Kongelige militaire Høiskole)》(Kbh.1835,iMaanedsskrift for Litteratur bd.16,Kbh.1836,s.515—528)的评论中写到的哲学史的两个主要时期,他对其特征作出描述:“中世纪的哲学立足于信仰,其原则是安瑟伦所认定的credam ut intelligam(我想要信,以便我能够去理解),这与古话所说‘敬神是智慧的开始’没有差异。信仰在那些时代是联合起各种精神的共同中心点;真理神授永远年轻并且活生生地贯穿历史地涌流着,宗教—诗歌的世界观把光辉投向整个生命并且建立出它的各种关系。这种世界观在其直接性之中对永恒的真理有效,在观念与概念之间没有搏斗,因为,只要信仰是认识的固定预设和立足点,那么这搏斗就无法入场。信仰确定地认为,它的内容‘是’真理,并且真理不会不同于人信仰它所是的东西;它不放过想象,并且不承认在这之外有别的更高的真理,而这只是那更高真理的不完美表达;因为这对一种别的更高真理的设定使得那作为‘信仰之本质’的无限确定性受到打扰”(从516页起)。与此相反,怀疑则是现代的抗议宗哲学的原则;这里的关键是,研究者“必须有勇气去一方面放弃自己心中的愿望和思念,另一方面则把自己从所有历史偏见之中解放出来,以便不去被所有有限的顾虑影响,去为真理本身而寻求真理,这时的特选语言是:怀疑是通往智慧之始”(518页)。
[5][一种深刻地返转的世俗智慧……“去信”是那么容易,而“去理解”是那么艰难]也许是指向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的解读:信仰依据于各种被概念更容易理解的观念而起作用。“信仰在基督教普通教众那里”被以一种在理解上低于“概念思维在哲学家(他恰恰是只专注于概念)那里”的理解水准来操作的。在这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要通过概念来理解真理更难,这要求一种深入的哲学训练和一种善于抽象思维的特别能力。相反信更容易,因为信仰立足于观念和宗教故事,它不要求有哲学的训练。
[6]丹麦语原文是“en Afdød”这里面有双重意义,一般意义的“死者”和“(死离这个世界的)死去者”。在这几个段落中出现的“死者”,丹麦语都是“Afdød”。
Hong的英译是dead。Hirsch的德译是Abgestorbener,并对之做了一个注释。
Hirsch的注释是:Das Dänische ist um eine Abschattung krasser als die deutsche Übersetzung,weil die im Deutschen unterschiedenen Ausdrücke“ein Abgestorbener”und“ein Verstorbener”im Dänischen zusammenfallen.
这句的丹麦语原文是:“Hvad er lettere at forstaae end at hele Verden maa vise sig saaledes for et Menneske som Christendommen siger,maa vise sig saaledes-naar han er en Afdød,afdød i Selvfornegtelse”; Hong的英译是:“What is easier to understand than that the whole world must manifest itself to a person as Christianity says,must manifest itself in this way-when he is one who is dead,dead in self-denial?”; Hirsch的德译是:“Was ist leichter zu verstehen,als daß die ganze Welt einem Menschen sich ganz so erzeigen muß,wie das Christentum sagt,daß sie ganz so sich erzeigen muß-wenn er ein Abgestorbener ist,abgestorben in Selbstverleugnung”。
[7][一个死者,在自我拒绝之中死去]见前面“死离出现世”的注释。
[8]见上面注释。
[9]这个“你”是丹麦语的man。这个不定人物代词man被译成英文可以译作泛指的one、(包括说话所面对的对象在内的)you、(包括说话者自己在内的)we和(包括说话者和说话所面对的对象的)they或者people。如果这个man被译成中文,可以被译作泛指的(而不是特指的)“你”、“我们”、“一个人”(但在被译作“一个人”之后,在后续词句中再出现,则可被译作“这个人”或者“他”)或者“人们”。丹麦语man译成德语或法语比较单一,德语是同样的词man,而法语则是不定代词 on(虽然不是准确的对应)。在这里,译者的选择是将之译作“你”。
[10]“去成为一个死者,这:在你是一个死者的时候”,作为感叹句,作者在这里省略掉了句子的一部分内容,就是说,真的要去信,在这时,才是艰难的!
[11][死离世界]见前面“死离出现世”的注释。Hong 的英译是 you thereby die to the world(你由此对于世界来说死去)。这句的丹麦语是“derved afdøer Du fra Verden”,Hirsch的德译是“damit stirbst du der Welt ab”。
另外,这里的“你”是命令句式直指的“你(Du)”,不是上面的泛指代词man。
[12][除了荣誉一切都失去了]指向法国的弗朗兹一世国王(Frants I/1494—1547年。在1515年成为国王)。据传在帕维亚战役之后,他成了战俘,当时他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说“Tout est perdu fors l'honneur”。
[13]译者按字面意义本当译作“目空一切”或者“不顾一切”,但是这里话题所谈的对象就是“一切”,所以译者避开这“一切”,而译作“目空如也”。
[14][那个精通其技艺的人……借助于这支点]指向希腊数学家、物理学家和发明家阿基米德(约公元前287—212年),西西里叙拉古人,“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动地球”是他的名言。希腊作家普卢塔克(Plutarch,约公元46—119年)在《马塞勒斯传》中写道:阿基米德写信给他的朋友和亲戚海厄罗王说:任何重物都可以用一个给定的力来移动,“如果另外有一个地球,就可以站在那上面移动这一个”。
[15][损失赔偿的保险机构]在克尔凯郭尔的时代有一系列保险公司,为海难、海运货物,为火灾家具等保险。
VII “逆境是顺境”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1]
逆境是顺境。但是,我是不是听到有人说,这只是一个玩笑,很容易明白,因为,如果你只是把一切都颠倒过来看,那么这就是对的:直接地理解,逆境是逆境,那么反过来理解,逆境就是顺境。这样的说法只是玩笑,正如猜谜,或者如同在一个万事通说“没有什么东西比做这个更容易的,只要一个人习惯于去头在下面而不是脚在下面地走路”时的情形。现在,是啊,但是因此,要去这样做也是那么容易的吗?难道因为那种在生活之中没有经受过严峻考验的不知任何压力的想法觉得这“上上下下下下上上摇荡、向左向右地转来转去”是那么容易,因此在逆境沉重地压住那要摇荡的想法的时候,这也就真的是那么容易吗?在这想法要去控制着把那个在苦难与逆境之中不断地想要进入相反的姿势的人翻转过来,这会是那么容易吗?这就是说,对于那想法,那没有结果而无主的想法,那在普通的意义上的一般想法,那不属于任何地方、不属于任何人的想法,那以各种不被提及的提名和不做确定的定性“这里——那里”、“左——右”、“直向的——返转的”来与空气斗拳[2]的想法;对于那像“逍遥的闲荡者”一样的想法来说,要耍一下这样的技巧是相对容易的。但是,在这是那被提及的想法,在这是我的想法的时候,或者这是你的想法的时候,并且,——在你是那痛苦者的时候,那么,这一点就会因而变得严肃:“这很容易转向的想法”要让这在你之上的权力把你翻转过来,尽管有着那许许多多以各种各样方式阻碍着你的东西;那么,这难道也是那么容易的吗?
因为这“能够头朝下而不是脚在下地走路”是一个笑话,难道因此,“翻转过来观察一切”就也是一个笑话吗?哦,绝不是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哦,恰恰相反,这正是严肃,永恒之严肃。那“是笑话,只要这是在一般的意义上的想法,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说的笑话”的东西,——在它通过“这‘要把你翻转过来的’是你的想法”而变得严肃的时候,那么,它以这样的方式恰是那永恒之严肃。永恒,它当然是严肃的渊源和担保,永恒说,“这是任务,因为这‘颠倒过来看一切’正是我,永恒,的人生观。你要让自己习惯于颠倒过来看一切,而你这受苦者,如果你要严肃地得到安慰,受安慰以至于让喜悦战胜,那么,你就必须让我,永恒,来帮助你,——但是这样的话,你就必须颠倒过来看一切。”这是永恒的严肃,这是永恒对受苦者的安慰,永恒所规定的法则,永恒所定出的条件,所有应许都与这条件联系在一起。因为永恒只认识一种行进方式:把一切倒过来看。那么,就让我们把这关系到过来看,由此而找到
“逆境是顺境”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
但是,以这样的方式行进,我们首先努力去让那受苦者站对姿势,这样他能够看见“颠倒性”的景观,这样他有可能会让自己投身于这一观想,并给予它对自己的控制权,然后在自己身上感觉到那令人欣悦的东西。
什么是顺境?顺境是那帮助我达到目标的东西,那将我引向目标的东西;逆境是那妨碍我达到我的目标的东西。
但现在,这目标是怎样的目标?我们通过定出什么是顺境和逆境而设想性地固定出了一个想法;但是,因为我们要定出第二个想法(目标的),我们就很容易看出,如果目标是“那不同的”,是“那相反的”,那么顺境与逆境相对于此就也必定是要被改变的。
我们站在开始的地方。但在另一种意义上我们并没有站在开始的地方。这讲演是对一个痛苦者所作的。但是一个痛苦的人并非是从现在才开始自己的生活的,相反,他在生命的中途,唉,不仅仅是在生命的中途,而也是在生命之苦难的中途。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他当然就必定很容易知道“逆境是什么”,他这经历了足够多考验的人。也许。但是,我们当然都同意:他在怎样的程度上知道“什么是逆境”,要看他是否知道“目标是什么”。只有那对“那被为人设定的目标[3]是什么”有着真实的观念的人,只有他知道什么是逆境和什么是顺境。那有着关于目标的不真实观念的人,他也有一种对顺境与逆境的不真实观念,他把那“把他引向‘不真实目标’因而也阻碍他去达到目标(真正的目标)的东西”称作是顺境。但那阻碍一个人去达到目标的东西,它当然是逆境。
现在,可以为人们所追求的东西是非常不同的,但在本质上只有两个目标:一个目标是人所想要的、欲求要去达到的,另一个是他应当去达到的。这一个是现世之目标,那另一个是永恒之目标;它们相互是对立的,但是相对于此,顺境与逆境必然也是变得反过来。如果这一讲演所针对的是一个少年,那么它就应当努力为他真正阐明这两个目标,这样,他就可以以“选择那正确的目标”来开始自己的生活,以“做出正确的姿势”来开始。也许这讲演也仍还是不能够做到这个;因为少年的灵魂肯定会与现世之目标达成一种可疑的理解,因而也就有一种关于顺境与逆境的不真实观念。现在,一个受苦的人,他因而不是站在初始,相反是远远地在“他知道,唉,太清楚地知道‘什么是逆境’”的路途上;但问题是,如前面所说,他是否也很清楚的知道“目标是哪一个”。他越是激烈地谈论自己的痛苦,谈论一切是怎样与他作对,这只会是越清楚地展示出:他有着一种对目标的不真实观念。如果他有一种对目标的不真实观念,他就也无法真实地谈论关于顺境和逆境。
因而,如果他要得到帮助的话,我们就必须对他有要求:他必须再一次真正深入地思考“那被为人设定的是怎样的目标”,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被“很清楚地知道目标是哪一个”的幻觉欺骗,老不断地抱怨。因为,固然你为逆境而受苦,你不能达到你很想要达到的目标,但是如果现在这目标是那不真实的目标的话呢![4]
因而,所要求的东西是什么呢?对受苦者的要求是:他中止自己误入迷途的想法,然后他去思考“目标是哪一个”,亦即,这要求是“他让自己返转”。因为,相对于罪,要求是回返;相对于永恒之安慰要求的也是这同样的东西,然而有着一个更温和的形象,“你让自己回转”;对罪人,律法的严厉令人恐怖地说“返转”[5];对痛苦者,福音温和地带着同情说,“哦,你只需返转就行”。因而这要求是:他返转。在这里永恒就已经展示出现世之“被颠倒翻转过来的情形”。就是说,永恒预设了:自然的人绝不知道目标是哪一个,它相反有着那不真实的观念。现世预设了每一个人都很容易地知道目标是哪一个,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只成为:他们是否成功地达到这目标。相反,永恒则认为,人与人的差异是,这一个知道“目标是哪一个”并且把行进的方向对着它,而另一个人则不知道,——并且把方向定为那里,亦即,错误地定向。哦,你这痛苦的人,不管你是谁,在你抱怨你的痛苦的时候,你只会觉得令通常的人们理解你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尽管他们没有任何对你的安慰,他们却理解你;但是永恒不以这样的方式来理解你,而你却要通过它来得到帮助。
那么,你返转吧!哦,让你自己这样说吧,主上帝,这是如此明了:如果一个人要达到目标,他必须知道目标是哪一个,并且定好正确的方向;这是如此明了:如果一个人要为美好的前景感到高兴,那么他就必须转向它可以被看见的那一面,不是朝着相反的一面。不要变得不耐烦,不要说“我当然知道什么是逆境”,不要做任何尝试通过对你的痛苦的描述来让我们感到可怕来使得我们也转到错误的方向并且变得看不见目标。因为,如果你的痛苦是如此可怕,那么你现在为什么凝视着它;如果那可怕的恰是这“你不禁要凝视着它”,那么,这也仍不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在一个人承受如我所承受的痛苦时,那么他就知道什么是逆境,只有那承受如我所承受的痛苦的人才知道什么是逆境”。不,不要说这个,哦,但是倾听;为了不伤害你,我们当然可以以另一种方式说,我们不否认,你知道什么是逆境,我们谈论的是“你仍不知道,目标是哪一个”。
这样,在你返转了的时候,你看见目标(永恒的目标),这样,让这目标,那所是和所应当是的,变得对你来说如此重要,以至于不会有任何关于“道路是怎样的”的问题,而只有关于“去达到目标”的想法,这样,你获得勇气去明白,不管这道路是怎样的,哪怕它是一切之中最糟的,一切之中最苦涩的,如果它把你引向目标,那么它就是顺境。不是吗,如果有一个地方,对于你来说,去这地方如此重要,因为你是如此不可描述地想要去那里,于是你说,“要么我驾车向前、要么向后,要么我骑马、要么走路、要么爬行,——这都无所谓,只要我到那里就行。”这是永恒首先想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它想要使得目标对于你如此重要,乃至让这目标完全地控制你,并且你由此而控制住你自己去令你的想法、你的心念、你的目光远离所有麻烦、艰难,远离“你怎样到达那里”,因为对于你,唯一重要的是“去到达那里”。
因而,现在,出于对于目标的尊敬,是那本来被称作是顺境的东西还是那本来被称作是逆境的东西要把你引向目标,对于你就变得无足轻重了;那把你引向目标的就是顺境。怎么的变化啊!你以为,那感官性的人能够对此感到无所谓吗?在他只为那顺境所引向的目标忧虑的时候,这“逆境把他引向‘目标’”又怎么会给予他安慰呢!
然而也许你仍还不能停止四处顾盼寻找这差异——人们通常所称的顺境和逆境。你赢得了那正确的姿势,但还没有在之中赢得安宁。好吧,永恒会帮助你继续。因为,现在,如果那被人称作是逆境的东西是唯一或者反倒是优先通往“目标”的,那么,在这里是不是还存在任何要四处顾盼的理由?如果事情是这样,让我们这样设定:你只能并且最好是通过往回驶车能够到达你所想要到达的地方,那么,在这时候说“我往前驶还是往后驶都无所谓”这话,是不是也还对呢?无疑,这样说:“这样当然很好,我这就往回驶”,则就是对的。同样也是如此,假如有这个可能,那被人们称作是顺境的东西能够更容易将你引向“目标”,那么我们当然就有了一个为愿望留着的位置。但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来引诱你,——因为逆境恰恰是引向“目标”。不是吗,你无疑是想要坚持你说的话,“那引向目标的就是顺境”。因而逆境是顺境。
让我们现在真正清楚地阐明,并非那被人称作顺境和逆境的东西是同样地都能够通往“目标”的,而是只有或者反倒优先是“那被人称作逆境的”,在把人引向“目标”。什么东西能够妨碍一个人达到“目标”?无疑,这恰恰就是“那现世的”,而怎样才会在最大程度上妨碍?那是在那人们通常称作是顺境的东西把他引向现世之目标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他借助于顺境达到现世的目标的时候,他就是距离“去达到那‘目标’”最远的时候。人应当追求永恒之目标,但是“那现世的”借助于顺境来耽搁了他。这“现世性陪伴着他”当然不是通往“那永恒的”,因而不是通往“目标”。如果有什么东西是通往目标的,那么这就恰恰必定是“那反过来的情形”:现世与他作对。但是,这“现世与他作对”当然就是那人们本来称作是逆境的东西。——我们说“首先去寻求上帝的国”[6],然后,永恒之目标就由此为人类设定出来,作为他要去寻求的东西。现在,如果这要被去做,准确依照这些话(哦,永恒不让自己被嘲弄[7],也不让自己被欺骗!),这样,这事情首先就是:人不是首先去寻求任何别的东西。那么,什么是他所能够寻求的别的东西呢?它就是“那现世的”。这样,如果他首先要寻求上帝的国,那么他因而就必须放弃所有现世之目标。哦,艰难的任务;在适当的时机也许是很丰富地被提供出来的时候,在一切都召唤引诱着的时候,在那人们称作是顺境的东西,只要他有愿望,就马上就绪,去把他引向对所有现世之“舒心的财物”:那么,去放弃所有这些东西吧!但是,受苦者当然是有逆境,因此他被称作是受苦者。那被人称作是逆境的东西,它当然阻止受苦者去达到这些现世之目标。逆境使得这对他艰难的,也许是不可能的。哦,这是多么沉重啊,以这样的方式看着各种艰难在愿望前堆积起来,多么沉重啊,愿望之实现变得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吗?是啊,想来我是无需问你的,但不是真的吗(并且,上帝会认为是这样的吗),更确切地说,现在是你想要问我,是不是我自己反倒忘记了这讲演是关于什么的。那么,你说出它吧,只有这是我所想要的,你对我们说吧,这讲演是关于什么,而我则带着喜悦倾听着并且听你说:在那人们称作是顺境的东西是阻碍去达到“目标”的耽搁物的时候,这“那人们称作是逆境的东西使得一个人难以或者不可能去做这事”当然是好的,——被耽搁,这就是:然后逆境恰恰就把一个人引向“目标”。
哦,你这受苦者,不管你是谁,让你自己挣脱一下你的痛苦吧,哪怕只一瞬间,摆脱它想要强加于你的那些想法吧[8],尝试着完全毫无偏见地想一下生活。设想一下,一个人拥有所有幸福之财物,以任何方式说都是一帆风顺的,——但是设想一下,这个人另外还严肃得足以让自己的心念去对准永恒之目标。因而,他明白,所有被给予他的,他都必须放弃。他对此也是情愿的,但是看,这时他灵魂中的一种沮丧之忧虑醒来了,一种焦虑的自我忧虑,担忧自己是否也许在欺骗自己,担忧自己的弃绝是否只是一种幻觉,既然他仍继续拥有着所有那些财物。他不敢把那些被给予他的东西从自己这里抛弃掉;因为他明白,这可以是一种放肆的夸张,它很容易成为对他的败坏而不是益用;他可悲地怀着一种对自己的忧虑的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可能欺骗了上帝,他的所有弃绝是否一种作伪。这时他完全会希望,但愿这一切都被从他那里剥夺走,但愿那“放弃‘那现世的’以便去把握‘那永恒的’”是认真的。如果他所希望的这事情没有发生,那么这时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就酝酿出一种心念疾病,一种无法救治的沉郁,这沉郁的渊源是:他在更深的意义上变得对自己不知所措。
难道你从不曾想过这个吗?无疑,这对于你倒恰恰会是一种正确的观点,因为它尽可能地让你远离你自己的心念[9]。因为,从这个观点出发看你的境况吧。你有着并且有过足够的逆境:因而你只有这任务,去放弃那被拒绝给予你的东西;而不是他的这情形:“他有着‘去放弃那被给予他的东西’的任务”。接下来,你就得免于这关于“你是否真正地在外在的意义上放弃了它”的忧虑;因为,既然你不拥有,那么从这方面看,事情就是足够容易的了。因而,你得到的可是如此远远更多的帮助啊!那阻碍你去达到“目标”的东西,被拒绝给予你,你没有自己去将之抛弃,(如果你自己被给予了这东西而要将之抛弃的话,那么你就因此而为自己招致了一种责任,它也许会在一个决定性的瞬间使你的生命变得在这样一种程度上极其地[10]艰难,因为你在这瞬间里无力地发现自己直接面对着你无意中为自己设定的任务[11])。不,相对于你,治理[12]承担下了所有责任,这拒绝将之给予你的,是治理。你只有唯一的一件事要去做,就是帮助治理,这帮助了你的治理。因为逆境就是顺境,而你则有着逆境。
因而逆境就是顺境。这是永恒地确定的,撒旦的全部聪睿都不能够使这一点变得可疑。你也完全能够明白这个。相反你也许并不真正地相信事情是如此。但是你还是相信(为了喂你更容易消化的食物[13],如果圣经所谈的“首先寻求上帝的国”会对你太强烈的话),你还是相信,那“人类为其歌声而欢愉”的诗人,你相信,如果不是逆境和沉重的苦难一同参与了为灵魂定调的话,他会写下这些歌吗[14]!因为正是在逆境之中,“在心灵被最死死卡住的时候,欢乐的竖琴则被调定”[15]。或者,你相信,那真正地知道“怎样去安慰别人”的人,你相信,如果不是逆境对于他已是必要的顺境,帮助了他去进入对于这一美丽艺术的技能,那么,他能够做到这个吗!也许他自己在初始的时候也觉得足够地沉重,几乎是残酷的,乃至他的灵魂必须遭受酷刑,以便这样地变得有独创性来为别人找到安慰。但是在最后,他学会了去很好地明白:如果没有逆境的话,他就无法成为并且无法是他所是的这个人;他学会了去相信,“逆境是顺境”。
这样,你也可以去相信“逆境是顺境”。“去理解它”是相当容易的,——但是,“去信它”则是艰难的;别让你被那虚妄的智慧欺骗,它想要让你以为“去信”是容易的而“去理解”是艰难的。但是,去信这个。只要你不信这个,那么逆境就是并且继续是逆境。逆境是顺境,这是永恒地确定的,但这帮不了你,只要你不信它,那么它对于你就不是如此。相对于小孩子,成年人知道,那关于荨麻[16]的忠告:只是猛抓它,这样你就不会烧灼到自己。小孩子们必定会觉得这是一切之中最没有道理的事情;因为,小孩子会这样想,如果你稍稍碰它一下,你就被烧灼了,那么,要是你猛抓它的话,那就更不知会烧灼得多厉害了。这样,我们对小孩子说这话。但是,在小孩子要去猛抓的时候,他还是没有真正的勇气,——他抓得还是不够猛,他就被烧灼了。“逆境是顺境”的情形也是如此:如果你不是在信仰之中做出了决定,那么你就只从中得到逆境。
因而,去信“逆境是顺境”。事情是确定的,现在所等待的是:你要信它。不要在你的信仰之中被其他人打扰,“你有信心,就当在神面前守着”(《罗马书》14: 22)[17]。在水手确定了那此刻刮起的风在把他推向目标的时候,——尽管所有其他人会将之称作逆风,他又在乎些什么,他将之称作顺风。因为,顺风是那把一个人引向目标的风;而顺境是一切把一个人引向目标的东西;逆境把一个人引向“目标”:因此,逆境是顺境。
这是令人欣悦的,这一点无需论述。那信仰“逆境是顺境”的人,无需这讲演来向他解释,这是令人欣悦的。那不真正信仰这一点的人,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浪费任何瞬间,而是去抓向信仰。因而我们无需谈论关于这个,或者就只以一句话来说。那么,想象一下,通过一场在整个世界之中的猎寻,所有那被称作是安慰依据的东西都被惊觉并且被收集起来,所有这些安慰依据,是的,我相信事情是如此:幸福者们发明出来以便去摆脱那些不幸者的安慰依据;然后在与永恒之安慰比较之下想象一下,忧虑发明出来的这短暂安慰,正如它当然也发明出:这要去安慰别人的,是一个忧虑的人、一个痛苦的人,而不是一个幸福的人,——这短暂的安慰:逆境是顺境。不是吗?你会觉得这一切完全有其道理,并且在某种意义上有过很周密的考虑:人的各种安慰依据并不给出一个“能够使得悲伤者快乐”的外表,而只是让自己就这样地去安慰他,只不过在它们这样做的时候,它们也做得够糟糕的[18]。永恒则相反,在它安慰的时候,它使人快乐,它的安慰在严格的意义上是喜悦,是在严格意义上的喜悦。“人的安慰依据”的各种情形,就像那“已经有过了很多医生”的病人得到一个新的“也许能够想出某种新的‘在一时带来一小点变化但一切随后又马上如故’的疗法”的医生。不,在永恒被带往病人那里时,它则不仅仅完全治愈他,而且还使得他比所有健康人更健康。“人的安慰依据”的各种情形,就像一个医生为那拄着拐杖的人找到新的、也许稍稍更舒服一点的类型的拐杖;但是,“给予他可以行走的健康的脚、给予他的膝盖力量”,这则是这医生所无法做到的。但是在永恒被带来的时候,拐杖于是就被扔掉了,然后他不仅仅能够走路,哦,不,在另一种意义上我们可以说,他不再走路了,——他走起路来就是这么轻松。因为,永恒,它给予走路的脚。在“走动”在逆境之中看来是不可能的时候,在人在痛苦之无奈之中看来似乎是无法让一只脚动一下的时候;这时,永恒使得逆境成为顺境。
在所有逆境之中都只有一种危险,这就是:如果受苦者不愿去信“逆境是顺境”。这是迷失;只有罪是人的败坏。
注释:
[1][“逆境是顺境”之中令人欣悦的东西]在1847年8—9月的日记(NB2: 201)中写道:“世界越是与我们作对,我们越是不可能在我们走向天国的半路上被推迟/之中的喜悦。/或者/基督教地理解:‘逆境就是顺境’/之中的喜悦。/所有帮助我们在这条路上前进的无疑就是顺境;这恰恰就因而把逆境弄成顺境。”(SKS20,219f.)在边沿上(NB2: 201.a)他在最后加上了:“在渔人想要大量捕鱼的时候,他首先要去鱼所在的地方,——但鱼逆流游,因而他就必须到那一边上。”
“顺境”和“逆境”在丹麦语原文之中是Medgang和Modgang。Hirsch在他的德译本中对这两个丹麦词与德语中相应词的关联做了说明,译者列在下面,供会德语的读者参考:
Die folgende Rede bietet der Übersetzung besonders große Schwierigkeiten.Es gibt im Dänischen zwei Worte,die sich nur durch einen einzigen Vokal unterscheiden und beide eine genaue Entsprechung im Deutschen nicht besitzen.Das eine,Modgang(Wurzelbedeutung etwa Zuwiderlauf),bezeichnet einen den Zwecken des Einzelnen ungünstigen Ablauf der Dinge und wird gewöhnlich mit“Mißgeschick”verdeutscht.Das andere,Medgang(Wurzelbedeutung etwa Mitlauf),bezeichnet einen den Zwecken des Einzelnen günstigen Ablauf der Dinge und wird im Deutschen meist ungenau mit“Glück”übersetzt,obwohl die Dänen es von Lykke(Glück)unterscheiden.Für die Wiedergabe des Hin-und Herspielens der Rede zwischen den beiden so ähnlich klingenden Worten stehen im Deutschen allein drei Wortpare zur Verfügung: Unglück-Glück,Ungunst-Gunst,Unheil Heil.Bei keinem der drei Paare kommen dabei die von Kierkegaard ausgenutzten Wurzelbedeutungen-er spricht auch von“zuwiderlaufen”und“mitlaufen”-zur Geltung.Die Übersetzung hat sich für das Wortpaar Unheil-Heil entschieden und mutet es demLeser zu,dabei an die im alten Deutsch vorhanden gewesene sehr weite,jede Ungunst und Gunst des Geschicks umfassende Bedeutung der beiden Worte zu denken.Wo es irgend geht,erleichtert sie dies Verständnis durch Wendungen wie“zum Heil”,in denen die alte Bedeutung noch erhalten ist.Da,wo Kierkegaard von“zuwiderlaufen”und“mitlaufen”spricht,ist der Sinn mit größerer Freiheit in der Wortwahl wiedergegeben worden.(Hirsch,第333页,第166个注释)。
[2][与空气斗拳]指徒劳的努力。见《哥林多前书》(9: 26)保罗这样写他自己:“我斗拳,不像打空气的。”
路德的德语翻译是《ich fechte also,nicht als der in die Luft streichet》,Die Bibel nach der deutschen Uebersetzung D.Martin Luthers.
[3]就是说这目标是“被设定的”,并且是“为了‘人’的缘故”而被设定的。
[4]“但是如果现在这目标是那不真实的目标的话呢!”,作为感叹句,作者在这里省略掉了句子的一部分内容,就是说,这一句可以理解为:“但是,如果现在这目标是那不真实的目标的话,那又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5][对罪人,律法的严厉令人恐怖地说“返转!”]也许是指向《马太福音》(3: 2)之中,施洗的约翰的严厉布道:“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
[6][先寻求上帝的国]引自《马太福音》(6: 33)“你们要先求他的国和他的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们了。”马丁·路德的德文翻译是《Trachtet am ersten nach dem Reich Gottes,und nach seiner Gerechtigkeit; so wird euch solches alles zufallen》,Die Bibel nach der deutschen Uebersetzung D.Martin Luthers.
[7][永恒不让自己被嘲弄]指向《加拉太书》(6: 7),在之中保罗说:“神是轻慢不得的”。
[8]这里,丹麦语是“løsriv Dig dog blot et Øieblik fra Din Lidelse,og fra de Tanker,den vil paanøde Dig”,Hirsch的德译是“reiß dich doch nur für einen Augenblick los von deinemLeiden und von den Gedanken,die es dir aufnötigen will”。
但是Hong做了一点改动:“for just one moment tear yourself away from your suffering and the thoughts that want to force themselves upon you”,英文把“它(痛苦)想要强加于你的那些想法”改写成了“那些想要把自己强加于你的想法”。
[9]对这一句,Hirsch的德译和Hong的英译都做了解读性的改写。
丹麦语原文是“Det vilde dog vistnok just for Dig være et rigtigt Synspunkt,da det fjerner Dig det længst mulige fra dit Eget”,直译的话就是:“无疑这对于你倒恰恰会是一种正确的观点,因为它尽可能地让你远离‘你自己的’”。
Hong的英译是:“For you in particular it certainly would be a right point of view,since it places as much distance as possible between you and your possessions”,把“你自己的”解读为“你的拥有物”; Hirsch的德译是:“Eben für dich wäre dies doch sicherlich der rechte Gesichtspunkt,da es dich,so weit als es überhaupt möglich ist,deinem eignen Sinn femrückt.”;把“你自己的”解读为“你的心念”。
译者取德译的解读意译作“你的心念”。
[10]“在这样一种程度上极其地”;按原文“saa saare”直译是“如此地极其地”。
[11]这一句复合句在丹麦语原文之中省略掉了一些按中文是需要重复叙述的环节。译者稍作改写,直译是:“那阻碍你去达到‘目标’的东西,被拒绝给予你,你没有自己去将之抛弃而因此就为自己招致了一种‘也许会在一个决定性的瞬间——因为你无力地发现自己直接面对着你无意中为自己设定的任务——使得你的生命如此极其艰难’的责任。”
[12][治理]亦即“上帝的治理”。参看《巴勒的教学书》第二章“论上帝的作为”第二段“《圣经》中关于上帝的眷顾以及对受造物的维持”,§3:“作为世界之主和统治者的上帝,以智慧和善治理,世上所发生的任何事情,因而那善的和那恶的都获得他认为是有用的结果”§5:“在生活中与我们相遇的事物,不管是悲哀的还是喜悦的,都是由上帝以最佳的意图赋予我们的,所以我们总是有着对他的统管和治理感到满意的原因。”
[13][喂你更容易消化的食物]见《哥林多前书》(3: 1—3):“兄们,我从前对你们说话,不能把你们当作属灵的,只得把你们当作属肉体、在基督里为婴孩的。我是用奶喂你们,没有用饭喂你们。那时你们不能吃,就是如今还是不能。你们仍是属肉体的,因为在你们中间有嫉妒、纷争,这岂不是属乎肉体、照着世人的样子行吗?”
[14][诗人……如果不是逆境和沉重的苦难……会写下这些歌吗]也许是指向罗马诗人奥维德(Publius Ovidius Naso,公元前43年出生,卒于公元17年),他所写的诗集中有在他被流放到黑海旁的一个边远地区时写的Tristia(维基百科译作“哀怨集”)。克尔凯郭尔拥有奥维德的一些著作,诸如P.Ovidii Nasonis opera quae exstant,A.Richter出版,铅印版 bd.1—3,Leipzig 1828,ktl.1265。
[15][在心灵被最死死卡住的时候,欢乐的竖琴则被调定]指向布罗松(H.A.Brorson)的赞美诗《在这甜蜜的圣诞节》(1732年),第六段:“即使我欢愉的歌/混同于哭泣和深深的叹息,/十字架的强制/令我永远都不闭上嘴;/在心灵被死死卡住的时候,/欢乐的竖琴则被调得,/能够发出更好的声音,/碎裂的心最能够感觉到/这一喜悦的盛大狂欢/将会带来什么”。——《信仰的美好宝藏》(Troens rare Klenodie),由哈根(L.C.Hagen)出版。从第11页起。
[16][荨麻]在丹麦有这种荨麻草类植物,如果触及皮肤会有烧灼感,甚至会起疱。
[17]“你有信心,就当在神面前守着”(《罗马书》14: 22)]丹麦文这里是对《罗马书》(14: 22)的随意引用。译者使用了和合本的中译,全句为:“你有信心,就当在神面前守着。人在自己以为可行的事上,能不自责,就有福了。”
[18]这“就这样地去安慰他”的举动,其实也就只是马马虎虎地做一下。
这句句子的丹麦语是:“Ikke sandt,Du vil finde det ganske i sin Orden,og i en vis Forstand vel betænkt,at de menneskelige Trøstegrunde dog ikke give sig Skin af at kunne gjøre den Sørgende glad,men blot paatage sig saadan at trøste ham,hvad de da gjøre slet nok.”
Hong的英译是:“You do find it entirely as it should be,do you not,and in a certain sense well advised,that the human grounds of comfort do not pretend to be able to make the sorrowing one happy but undertake only to comfort him somewhat,which they then do quite badly?”
Hirsch的德译是:“Nichtwahr,du wirst es ganz in der Ordnung finden und in gewissem Sinne wohl überlegt,wenn du siehst: die menschlichen Trostgründe geben sich doch gar nicht den Anschein,als ob sie den Trauernden froh machen könnten,sondern machen sich bloß daran,ihn etlichermaßen zu trösten,was sie denn schlecht genug t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