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缺席的资产阶级

俄国社会的中产阶级微不足道，已经成为史学文献中的一个共识。俄罗斯未能孕育出一个庞大且充满活力的资产阶级，通常被视为俄罗斯的政治模式异于西欧以及自由主义思想未能显著影响俄罗斯政治体制和政治实践的主要因素。如果考虑到西方资产阶级所发挥的历史作用，对这一点的重视是可以理解的。就其发挥历史作用的方法而言，西方国家的资产阶级并不都是一致的。例如，在法国，资产阶级最初是专制体制的盟友，帮助其削弱土地贵族的力量，而后又反其道而行之，领导了反对专制的斗争并最终灭亡了专制体制；在英格兰，资产阶级与贵族一道对抗皇权、限制其特权；在荷兰，资产阶级驱逐了把持国家的外国势力，夺取了执政权；在西班牙、意大利和神圣罗马帝国，资产阶级虽然未能按其所好，重构国家的治理体系，但至少得以从君主专制和封建贵族那里获取了法人权利，以主权城邦的形式在各地建立起了资本主义的飞地。但是，无论方法策略如何，西方社会的中产阶级，在精神与目标上都是一样的。它代表的是其商业利益，并且由于这需要法治和保障个人权利，因此它为着与后来被称为自由主义理想相一致的公共秩序而斗争。有鉴于此，如果假设俄国在法制与个人自由方面的恶名与其中产阶级的软弱与冷漠之间存在一定的、超越偶然性的关联，那么，可以说这一假设是合理的。

俄国中产阶级何以如此微不足道？首先是与国家的经济有关。资产阶级就定义而言是一个有钱的阶级，而众所周知，俄国的货币流通量从来都不大。它距离世界上主要的国际贸易路线太遥远，无法依靠商贸获取黄金；而其自身也没有贵金属，俄国是从18世纪才开始开采贵金属的。货币的短缺成为阻碍俄国出现有钱阶级，即相当于古典资本主义时代的西方资产阶级的重要原因。但是，即使承认这一点，问题也远未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