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里士多德完成了他的宏大的思辨体系之后,哲学转向了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四个哲学家群体对形成这种新的研究方向起了推进作用,这四个哲学家群体分别是伊壁鸠鲁学派、斯多葛学派、怀疑论学派和新柏拉图主义。当然,他们都受到其先行者的巨大影响。因此,我们看到:伊壁鸠鲁学派依据的是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的自然理论,斯多葛学派运用了赫拉克利特的渗透万物的火的实体概念,怀疑论学派建立了某种基于苏格拉底式的怀疑形式的问答方法,而普罗提诺则大量地吸收了柏拉图的思想。然而,使得他们的哲学不同于前人的与其说是哲学的主题,不如说是哲学的取向和重点。他们哲学的重点是实践的,而其取向则是以个体为中心的。由于强调生存技艺,哲学的实践性加强了。当然,这些新的思想运动中的每一个都确实包含了对宇宙构造的思辨性描述。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详细拟订理想社会之蓝图,而且使个人顺应大的社会和政治组织的做法不同,这些新哲学家引导人们首先去思考其自身,思考作为个体他们如何才能在更大的自然系统中获得最为令人满意的个人生活。
这些新的哲学取向在很大程度上是历史条件的产物。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和雅典陷落之后,古希腊文明也随之衰落了。随着小的希腊城邦的崩溃,作为个体的公民丧失了那种认为自己拥有重要地位的感觉对把握自己的社会和政治命运也感到无能为力。因为他们被吸收到不断壮大的罗帝国之中,人们更日益感受到个人无力支配自己在共同体中的生活。当希腊成为只不过是罗马的一个行省时,人们对探求有关理想社会的思辨问题失去了兴趣。人们所需要的是一种能在不断改变的环境中对人们的生活给予指导的实践哲学。在诸多事变让人们疲于应付的时代,想要改变历史似乎是徒劳的。然而,即使人类控制不了历史,但是他们至少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成功地经营自己的生活。所以,哲学转到了新的方向,日益关注属于个体的那个更加直接的世界。
伊壁鸠鲁主义者致力于一种他们所谓的“不动心”( ataraxia )—— 或者说灵魂宁静——的生活的理想;斯多葛学派试图控制他们对不可避免的事件的反应;怀疑论者则希望通过对那些其真理性值得怀疑的理想不作任何基本的承诺来保持个人的自由;最后,普罗提诺则在一种与神的神秘结合中允诺拯救世界。他们都希望哲学提供一种人的生存意义的根据。而且毫不奇怪的是:他们的哲学,特别是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后来和宗教一起竞相要求人们效忠。他们希望找到使个体的人能够在一个并不友好且到处充满了诸多陷阱的世界中成功地获得幸福和满足的道路。在寻求意义的过程中,当时被称为“调和派”的一些哲学家吸收了几个不同哲学学派的观点。每种方法都给出了对人的本性的深刻洞见,不论这些洞见被理解为是针对个人的还是针对集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