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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第一波鸟叫后,过了不到五分钟,他就清醒过来了,大汗淋漓,左腕剧烈地颤动,但没有头痛。他低下头,看到了办公桌上的纸——那是一张订购美国文学补充教材的订货单的背面——他茫然地盯着写在上面的词语。

小妞  猫 傻瓜又飞了

小妞现在 娘娘腔

永远  傻瓜米里

电话  安兹韦尔娘娘腔

妹妹  终止小妞

割伤  剃刀小妞  在这儿

麻雀  米里小妞  在这儿

麻雀  小妞剃刀 小妞

永远  现在及永远  小妞

猫  东西  小妞  麻雀

3 - 图1

“这些字眼毫无意义。”他低语道。他用手指尖揉搓自己的太阳穴,等待头疼再度发作,或者说是等待不规则地散布在纸上的词语连贯成有意义的句子。

这两件事情,他一件也不希望发生……它们也都没有发生。那些字眼依旧是那些字眼,被反复重复。一些词显然是选自他关于斯塔克的梦;另一些则纯属于毫无关联的胡言乱语。

他的头倒是一点儿也不痛了。

这一次我不会告诉丽姿,他想。决不告诉她。倒也不仅是因为我害怕……尽管我确实有点怕。不告诉她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所有的秘密都是坏秘密。一些是好秘密。一些是必须的秘密。这个秘密两者兼是。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发现了一件让人如释重负的事情:他不在乎了。他厌倦了左思右想之后却依然搞不明白。他也厌倦了像一个闹着玩走进一个洞穴、现在却开始怀疑自己迷路的男人那样担惊受怕。

那么,不要再去想它了。这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怀疑这个办法的正确性。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这点……但他打算尽力尝试一下。他慢慢伸出手,用两只手捏住那张订购单,然后开始把它撕成一条一条的。纸上乱七八糟的字开始消失了。他又将那些纸条横过来一撕为二,然后将纸片投进了废纸篓,它们像节庆场合使用的五彩纸屑似的散落在他之前扔进去的其他垃圾之上。他坐在那里盯着这堆纸片看了几乎有两分钟,有点期待它们会一起飞起来并回到他的办公桌上,就像一盘倒退的电影胶片。

最后,他拎起废纸篓,将它带到楼下的大厅里,电梯旁的墙壁上有一扇不锈钢小门。门下面的标牌上写着:焚化炉。

他打开小门,将垃圾倒进黑漆漆的斜槽内。

“到那里去吧。”他对着夏季异常安静的英语—数学楼说。“统统消失吧。”

在这儿我们把它叫做无用的废料。

“在这儿我们把它叫做胡说八道。”他咕哝道,然后手提着空废纸篓回到了他的办公室。

纸片消失了,顺着斜槽而下变得无影无踪。在拿到医院检查的结果之前——或者说在出现另一次眩晕、恍惚、记忆丧失或任何类似的情况之前——他打算什么都不说。绝口不提。写在那张纸上的字很有可能完全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就像那个关于斯塔克和空房子的梦一样,与谋杀霍默·葛玛奇和弗雷德里克·克劳森的凶手没有丝毫的关系。

安兹韦尔,这儿是所有铁路的尽头。

“这没有任何意义。”赛德断然地强调……但那天,当他离开大学时,他却几乎是在逃跑。